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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暗自忖度——这陈书禾果然难办,明明不好南风,却也不做推辞,倒让自己进退两难,无计可施——早知如此,不如换做女装,只怕还方便些。
一念至此,便有些气馁,觉得久坐无益,便敛了笑意,起身施礼道:“如此便不打扰公子了。小人这便请绿绮姐姐过来。”说罢便掩门出去。
走出不远,明苡便上前轻声调笑道:“怎么,才一炷香,便坐不住了?”
阿七摇头无奈道:“竟是个油盐不进的。姐姐手中可还有其他人选?”
“一般女子如何入得他的眼?所以才剑走偏锋,让你冒充小倌前去,可惜人家偏偏又不好这一味。话说回来,即便是绿绮,也大约因为承了她的旧情。这个绿绮,也是个死脑筋不听劝的。。。。。。”明苡叹道。
“如此也不必为难绿绮了。”阿七略一思量,“我倒有个主意,只是冒险些。”
“那倒不妨说说看。”明苡打发身边的小丫鬟退下,带阿七进了旁边一间空房。
阿七犹豫片刻,凑至明苡耳边,低语一番。
明苡闻言惊诧道:“还有这样技艺超凡的女子,我竟未曾听说?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二十二 锦瑟思华年(16)
阿七轻笑道:“说来话长,事不宜迟,明姐姐只管命人过去准备便是。”
明苡将信将疑,自去布置。阿七便独自过后院去。
行至后院廊上,未看到继沧,倒是浦儿端了一碟瓜子儿,闲坐在暮锦门外。见阿七匆匆赶来,赶紧起身上前,躬腰低声道:“七哥哥。”
“继沧不在?”阿七轻声问道。
“方才让我在这里守着,不知去哪了。”浦儿答道。
阿七便点点头,接过浦儿递过的钥匙,开门进去。
暮锦正枯坐在窗前,信手翻看案上的琴谱,见阿七推门进来,微微讶异道:“你的脸——莫不是——”
暮锦虽见过阿七几次,却都在夜间,灯下自是看不真切。与阿七露宿竹林那晚,清晨醒来,只记得这少年肤色略黑,如今看来却是莹白如玉。
阿七也不理会,只淡淡笑道:“姑娘可曾用了午膳?”
见暮锦轻轻点头,阿七便问道:“阮姑娘之前所说的交易,可还作数?”
暮锦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将琴谱失手落在地上,“他人已到陵溪?”
阿七缓步上前,俯身拾起琴谱,抬眼看看暮锦,温言道:“非但是已到了陵溪,而且现下正在这绮桐馆内。”
话音刚落,眼见暮锦便垂下泪来。
阿七心下已猜出几分,暗叹一声,故意开口道:“若阮姑娘执意取他性命——”
“不!容我再想想——”暮锦慌忙打断阿七,思量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我想见他一面。”
阿七摇头轻笑:“恕阿七难以从命了。”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自是不能当面见他。。。。。。”暮锦垂首泣道。
“我可以命人设下屏风,你扮成清倌在屏风后面抚琴,如此倒可见他一面。”阿七沉吟道,“但一切都要听我的指示,一曲终了,便要即刻离开,不可言语,不得有片刻逗留,可好?”
暮锦愣了一愣,终是吐出一个“好”字。
阿七见她如此说,便扬声对着门外:“浦儿!”
浦儿应声进来。阿七便吩咐道:“去告诉明苡,只说我这边都妥了,请她带人过来。”
浦儿自去不提。
暮锦虽有疑问,但心中悲恸万分,也不再顾忌。
一盏茶功夫,便见明苡派了两个粉衣丫鬟过来,每人手中捧了一只桐木匣子。
二人向阿七略福了一福,齐声道:“七公子——”
阿七点头笑道:“如此便劳烦二位姐姐了。”说着向浦儿递上一个眼色。浦儿自一个丫鬟手中接过其中一只木匣,走出门去。
两名丫鬟便开了另一只匣子,匣内一大一小两个暗格,分别是些脂粉首饰,并一件翠色薄透纱衣。暮锦神思恍惚,一言不发,任由二人为自己梳妆打扮。
阿七闲坐在一边,喝了两口冷茶,见她二人为暮锦梳的发式太过繁复,便皱眉道:“只是去弹一只曲子,简单些吧。”
那年长些的圆脸丫鬟便掩唇笑道:“七公子想梳什么式样?”
阿七自椅子上跳下来,过去在匣中翻捡了半天,挑出一只银簪子,扬眉道:“将头发挽上便是,省得我也麻烦。”
二十三 锦瑟思华年(17)
丫鬟忍住笑,自阿七手中接过簪子,将暮锦一头乌发抓在手中,随意挽了几下,再将簪子戴在她的发间。
接着便要替暮锦更衣。这时阿七起身对圆脸丫鬟笑道:“一会儿浦儿过来照应着,你到我房中去。”说着便独自离开。
阿七回到自己房中,浦儿正在里面候着,见阿七推门进来,赶紧垂手立在一旁。
阿七便笑道:“是不是偷看了匣子里的东西?”
浦儿陪着笑:“匣子没上锁,七哥哥又没吩咐,浦儿便偷看了一眼。”
见阿七微微笑着,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便壮着胆子问道:“七哥哥,怎么里面尽是些——”
“行了!”阿七敛了笑,瞪他一眼:“你这就过去看着,不得有闪失!”
浦儿便不敢多言,自去不提。
不多时,那圆脸丫鬟叩门进来,只见阿七已放开头顶的束发,披在肩后,身着月白中衣,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
丫鬟笑着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木梳,将阿七的头发轻轻梳了几下,终于忍不住笑道:“七公子,奴婢可要开始了?”
阿七看着对面的铜镜,挑眉轻笑道:“有劳姐姐——”
这厢暮锦打扮停当,面上蒙了薄纱,被浦儿带着,身后跟了另一名丫鬟,神游一般,缓缓向前院走来。
出了回廊,被风一吹,方觉得胸口颈间微凉。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所穿的纱裙,领口开得极低,露着一痕雪脯,引人遐思。暮锦如何作过这等香艳装扮,羞愤之中便要用手遮掩,却听到身后的丫鬟轻笑道:“姑娘不必惊慌,越是遮掩,越惹人耳目呢!”
暮锦闻言,将心一横,放下手臂,一路垂着头,被浦儿引至庭院中的高台上。
台上早有两名侍女,引了暮锦到台子中间的锦席上坐下,又将四周的纱幔放下几幅,躬身退下。暮锦便被隔在重重帷幔之中,外间的景物影影绰绰,似是连喧嚣的人声也隔在外面。
这时却听见身后有微微的响动,赶紧回头看时,只见一名女子撩起纱幔,款款行至自己跟前,面上同样蒙着薄纱,衣饰装扮亦与自己全然相同,只是身形略显单薄。
待那女子坐下,取下面上的轻纱,暮锦这才惊叫出声:“竟是你!你果然是——”
阿七淡淡一笑:“阮姑娘不必误会,这区区乔装改扮,算不得什么。”
暮锦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心道这阿七原本就生得俊俏,年纪又轻,纵是扮成女儿,一般人也分辨不出。眼下自己正心乱如麻,也懒怠揣测他究竟是男是女。
阿七似是猜中了暮锦的心思,便燃起案上香炉中的旃檀,又自腰间香囊之中取出一粒丹丸,递给暮锦。
暮锦伸手接过:“这是——”
阿七笑道,“你现在服了它,一个时辰之内便会昏睡过去,岂不省了很多不便?”
暮锦冷冷一笑:“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另做打算。若我不肯答应,即便是立时杀了我,也是于事无益。”
阿七正色道:“我知道阮姑娘早已看淡生死。实不相瞒,我不愿为难姑娘,是觉得与姑娘投缘,敬重姑娘的脾性。并非我信不过你,只是唯恐牵连无辜,不敢有丝毫闪失。”
暮锦恍若未闻,仰头将丹丸吞下。
阿七轻叹一声,遥遥指向对面的花楼:“我们在这里可以看见回廊,等陈公子从房中出来,你便开始弹琴。他若寻着琴音过来,一曲之后,你便听我的指示行事。切记不可开口,也不可出去见他。如何?”
暮锦点头应下,却颤声问道:“他现在绿绮房中?”
阿七故意问道:“姑娘是如何得知?现下确是绮姐姐在他跟前服侍。”
暮锦突然伏在案上大笑起来,直笑得泪流满面。许久,似是泄尽了胸中一腔浊气,咬牙恨道:“我果然是一个傻子!”
阿七看着她且哭且笑,末了,取下她的面纱,用帕子轻拭她的脸。
暮锦双目无光,也不闪避。
阿七轻轻开口道:“我虽不知这一个‘情’字是如何伤人,但师父说过,无论是何人,心中首先要装着自己。”
暮锦听闻,回头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只见他眉目如画,眸光轻柔,直看得人神思恍惚。轻收回目光,暮锦突然开口道:“阿七,你究竟是何人?”
阿七粲然一笑:“阿七身份低微,就好比那陵江江底的一粒砂。姑娘觉得我能是什么人?”
暮锦便轻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不妨告诉我,你可是女儿身?”
二十四 锦瑟思华年(18)
“姑娘觉得呢?”阿七挑眉问道。
“我只知你还是个孩子,男装时清隽洒脱,女装时娇俏可人。”见阿七笑而不答,暮锦也无心追问下去,只轻叹道,“你若当真是男子,假以时日,倒不妨去见见我那堂兄,挫挫他的锐气。”
阿七笑道:“我今晚便启程去京中。只可惜,听闻宁王世子要去北地迎亲了。”
“今晚启程?”暮锦看他一眼,神色复杂,终是开口道:“我说过,出入皇宫,绝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阮姐姐,实不相瞒,现在我还没有找到韵儿的下落,”阿七复又将面纱替她戴好,柔声道,“但我会交代给继沧。至于其他的,如若我能安然回来,定会竭尽所能帮你。”
话一出口,阿七也有些诧异,不知自己为何脱口便说要帮她,难道仅仅是一时怜悯?只是跟了师傅这些年,除了唯师命是从,暮锦是自己见过的唯一想帮的人。
暮锦心中一恸,顾不得男女间的避讳,撩起裙摆,自脚踝上取下一条链子。
“你拿了这链子。京中有一处绣红阁,你一打听便知。内中有个叫玉娘的。她。。。。。。曾教习我瑟艺。见了她,便说我如今一切安好,请她不要挂心。。。。。。”说道此处,暮锦已是泣不成声。
阿七静静看着她,缓缓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转告她。”
“皇宫守卫森严,天牢更是。。。。。。”暮锦顿了顿,“我父兄深陷其中,静下心来想想,凭你一人之力,要见到他们,简直难于登天。所以,你之前答应我的,我不会放在心上。至于那玄铁——”
“阮姐姐,你为何如此轻信于我?”阿七有些动容,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苟延残喘之人,家破人亡,复仇无望,留着它还有何用?早先还心系一人,谁料如今。。。。。。”暮锦凄然一笑,“如今再见他一面,至此恩怨两清,我也再无挂碍了。”
阿七不禁劝慰道:“只怕事情不像你所想,凡事都有转机。”
“绿绮姑娘,定是为了他,才离开京中。。。。。。”暮锦叹道,“罢了,即便这其间还有什么是非曲折,我也不想再知道。”
暮锦说着,看向不远处,神色已然平静。
阿七顺着她的目光,遥望那回廊之上,陈书禾正被明苡引着,拾阶而下,身后跟了先前两名随从。
二十五 锦瑟思华年(19)
不待阿七开口,暮锦便轻抚琴弦,曲韵悠扬,似是一泓山涧清泉,顺着她的指尖倾泻而出。
阿七按住心神,闪身躲进台侧几重帷幔之后,双目紧盯着陈书禾。
那陈书禾听到琴声,果然立时停下脚步。不多时,抬头遥遥望向暮锦身处的高台,似是犹豫片刻,终向这边走来。
阿七隔着纱幔,见他行至台下,却不再上前,只是静立聆听。回头再看暮锦,暮锦神情专注,似是不为所动。
二人明明仅隔着一道纱帘,却如同隔了万水千山。
有一瞬间,阿七只觉心中索然,空茫无物。
不知过去多久,只见暮锦十指轻收,按在弦上。本是戛然而止,阿七却觉得琴音犹在耳畔,绵延不绝。
陈书禾这才抬起头,透过纱帘,隐约看见一名身着翠色衣衫的女子,长发轻挽,端坐台上。静默半晌,缓缓开口道:“敢问姑娘芳名?”
帘内暮锦似是突然自梦中惊醒,薄唇微启,声音几不可闻:“书禾——”
阿七大惊,轻声喝道:“阮姑娘!”
幸而此时明苡上前拦住陈书禾,娇声笑道:“陈公子,这位姑娘与绿绮一样,尚未梳栊呢!”说着对台上微一点头。立在帷幔之外的两名侍女,便将纱帘一重重放下。
书禾隐约见那帘内的女子起身似要离去,随着纱帘越放越多,身影也愈加模糊,终于再次开口道:“姑娘请留步,可否出来一见?”
明苡赶紧又道:“陈公子,这位姑娘比绿绮规矩还多,一般不见客的。”
书禾恍若未闻,上前一步,对着帘内道:“既如此,陈某便得罪了。”
话音一落,两名随从也跟着上前,将明苡等人与陈书禾隔开。
此时帘内仍是迟迟没有回音,明苡脸色微变,身边早有伶俐的丫鬟,悄悄退下,去找护院过来。
帘内阿七盯着暮锦,低声道:“阮姐姐,不要逼我伤你——”
只见暮锦回头又看一眼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