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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夜凉山了,总觉得不安心。”
“没有流星,夫君可以支撑几日?”我拖着日旭的手,说道:“我们这里也必须有一个期限。”
日旭皱着眉,捉摸片刻后说道:“你替我告诉苻清流,以南朝目前的情况,五日便是我们的界限;如果南朝再有一万兵马支援,那么夜凉山下,我只能撑上三日。”
“这么少的时间?”我显然不敢相信目前的局势到了如此的境地,“夜凉山的布阵,夫君不是捉摸了很久才想出的好计策,怎么会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日照带去的两万兵队,一个月支撑下来,只留了武千不到,我自羌族带回的三万不到,南朝的兵力远超六万,更何况有强大的武器和强大的心理优势。现在只希望兵库中十几年前剩余的几只流星还能使用,而新的流星也能尽快赶制以备御敌。”
第九十八章 艰难(二)
“不用担心,全力御敌即可。”我努力安慰日旭,他一个人承受得太多了,“就像梁家的家训,家中还有等着你回来的人,一直等到你回来的那天。”
“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日旭突然紧紧拥着我,莫名的说道:“一起过奈何桥,一起逃过那一碗孟婆汤,在转世投胎的来生,也要一眼就认出对方。”
我默默地笑着,过去不曾相信的轮回之命,如今却好似牵引着我一步步往前。
“儿女情长敌不过刀光剑影,我回军营了。”日旭突然自我的身后离开,连手也一起抽离了。
我转身看着日旭避开的眼睛,故作欢欣地说道:“再去见一见婆婆。日照也好,夫君也好,婆婆口中不提,其实心中却一直担着心。”不知是不是感觉日旭很快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心中没有送行那日的着急,脑中反倒印着日后舒坦的生活。
“月华……有些事情,等我回来再解决。”日旭走在我的身侧,小心地叮嘱。知道日旭所指何事,但是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的退让。
匆匆拜别了婆婆和舅舅,日旭便即刻启程回夜凉山的军营。我特别留意了舅舅和平管家的举动,两个人都是丝毫不露声色。舅舅在大门前叮嘱日旭“哪怕牺牲也一定要保住武朝的江山和梁家的声誉”,而平管家却在一旁不语,只是在日旭走后,进门的霎那,我瞧见他偷偷抹着泪,后来小心打听才知道,平管家自小就看着日旭长大。
那些会身手的家丁,不能再隐在府中,我便把他们分为三队,一队找将来落脚的隐蔽之所,一队在梁府外围盯梢,舅舅哪怕有什么举动,至少应该不会对梁府中的人下手,但是他的一举一动,我必须掌握在手中,最后一队,作为机动队伍,在旭日园中候命,也便于随时保护婆婆离开。
军队的战事不能等,做完这些已经过了午时,我瞧着时辰梳理整齐后,便让元宝载我去白家。在白家府邸的拐角处,我便下了车,抬头便看见白府的大门缓缓打开,苻清流在白松诚的陪伴下缓缓走出。一时间,我钉在了街角处,有意掩着自己,只瞧见白松诚满脸堆笑与神色凛然的苻清流说了什么,苻清流撇了撇嘴也没有说什么,一挥手朝我这边走来。
白松诚在苻清流刚踏下台阶后,便甩了甩衣袖回了进去,白府的大门也渐渐关上。
冒冒失失地去白府相求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鼓足了勇气还是打算向苻清流打听一下如今的状况,两步并作一步地感到苻清流的面前。
苻清流显然在捉摸着事情,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惊讶地打量着我,片刻之后又是满眼的肃穆。青蓝色的长袍越发衬的苻清流清瘦,微微泛红的眼眸,暗示着他的呕心沥血,殚精竭力。
我拂了拂身,垂着眼帘问道:“苻大人,不知您的进展如何?户部可有剩余的银两?”
“梁大人让您来催的?”苻清流的声音自头顶飘过,远远的,“还是梁大人依旧不相信苻某的真心相助,让夫人来监视苻某的行动?”
“苻大人误会了。”我捉摸不透苻清流此刻的意思,只得抬头打量他的神色,“月华也只是来白府探问一下银两的事情,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不是不相信苻大人,只是希望双管齐下,能有更大的成效。”苻清流的神色一如当初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平静,平静到仿佛我们不曾认识,他是恨,还是已然放下了?
“苻某不辱梁大人所托,已经筹措到银两赶制流星。”苻清流冠冕堂皇的说着,“而兵库中的旧武器我今天一早也已经安排工部运送至夜凉山了。”
我脱口而出的问道:“苻大人又是彻夜未眠?”话一出口,才恨不得怪自己的多嘴。
“要教会成百个工匠有关于流星的结构,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我自己要把流星捉摸透彻。”苻清流的嘴角笑了笑,接着说道:“除了六部有很多的事情待我去处理,更重要的是留意都城的守卫。梁大人留给苻某一个安稳的都城,苻某就不能让梁大人有后顾之忧。”
“多谢苻大人。”我只能行礼道谢,虽然心里知道他是履行自己答应的诺言,转而想到他曾提及的交换条件,不觉试探地问道:“最近月华查到一些线索,苻大人如果不介意,可否提一下当初有关苻大人家里被人诬陷的细节?”总觉得婆婆提到的那件令人抱憾的事情不简单,而且又牵扯了舅舅。
苻清流的神色显然有变,双手拽的咯咯发响,甩下一句“苻某的家事不用梁夫人操心”后,与我错过,匆匆走开。
“苻大人,你当初与日旭的通信,月华也知道。”我也不得不转身跟上苻清流的步子,“梁家欠苻大人的一切,月华也有责任偿还,不是吗?”
苻清流越走越快,压低声音说道:“你为了偿还这些,就逼着我揭开痛苦的过去,重新揭开早已结疤的伤痕?让你看看我血淋淋的丑陋的伤疤?”
“不是这样的。”我一步赶到苻清流身前,拦住他的脚步,说道:“我没有想过要你痛苦,更没有想过要那样折磨你。如今我真的查到了线索,也有了怀疑的对象,如果能了解当初的情形,也许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走开。”苻清流犹豫了一下,随即伸手推开我,接着往前走去:“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我踉跄地往一旁跌去,只得看着苻清流渐渐离我而去,可是双脚却不自觉地跟在他的身后。许是以为我已经放弃了,苻清流原本急速的脚步慢慢放缓了下来,与我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距离,你近不去分毫,却又不舍得离开丈许。当初,苻清流站在我身后远远望着,也是这样的一份心情吧。这样带着牵连的距离,不只磨不去心中的情感,那似有若无的希望反而让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突然,只觉得苻清流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才瞧见白家的几个妻妾自路边的一家当铺走出,神色有些躲闪,两手揣在身前,好像小心的护着身上的东西。
我在一旁避开,眼角瞧见苻清流跨入那间当铺,便偷偷尾随了过去,紧紧靠在铺门旁想打听些什么,却不得要领。刚想抬头看看里面的情况,却看到苻清流冷冰冰的脸就在眼前。
“你跟踪我?”苻清流似乎更加生气了,“果然被你猜中了,我没有能要到你父亲的银两。”
我连忙摇了摇手,说道:“苻大人不要误会,我只是碰巧看到白家妻妾从当铺出来,事有蹊跷,才过来看看情况的。”脸上涨得通红,就怕苻清流不相信我的话。生气的苻清流,让人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你跟了我一路,难道是早就料到你们白家的妻妾有不寻常的举动?”苻清流的脸色铁青。
我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有些不满的说道:“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却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呵呵……”苻清流好像突然松懈般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早就习惯在一个人的身后,你这些小小的举动怎么逃得过我的眼睛?”瞧着我有些生气的模样,稍稍正了正神色说道:“白家的妻妾是来当铺贩卖掉她们所有的首饰,你看这是为什么?”
“决不会是白家已无银两支撑。”我瞧着苻清流赞同的神色,随即有些虚脱地说道:“莫不是白家正打算换了所有的银两举家逃离?”苻清流勉强点了点头,显然与我想的一样。
第九十九章 雪中(一)
白家要逃离?白松诚与皇家难道不是想象的那种关系?又或者势利的白松诚……
“月华?”苻清流的一声轻唤拉回了我的思绪,“是不是在为你的父亲烦恼?”
我摇了摇头,勉强对着苻清流一笑,说道:“父亲?那一日的大火让我彻底断了对他的幻想,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带上那一大群妻妾逃命,却也可以对我母亲下那样的狠手。”脸上不由得凄然,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了。
“月华……”苻清流又是一声暖暖的呼唤,转而一只手自我手边滑过落在了当铺的门栏上,有些干净得发白,“你心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原本冷戚戚的眼中透出一丝探寻,看到了我的心底,为什么我的心事总逃不过他的眼睛?进出的人虽不多,可我们两个这样处在别人当铺门前总有些碍眼,我推了推苻清流罩在我身旁的手。
一眨眼,苻清流眼中的关怀之意再次收敛起来,两只手拘谨地收在了身后,语气也大变:“梁夫人,请回府吧,苻某自会处理好一切。”苻清流如今反复的情绪,我是最有体会的,想关心不能关心,想靠近却又满身的伤痛。
“清流,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见外?”我尝试着去关心一下苻清流,“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苻清流轻哼出声,满脸的质疑却吐出一句似是而非的恳求:“请你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说完便从我一旁侧身而过,衣袖从我手背上滑过,不带一丝的温度。
“苻大人是要去白府吗?”我不能忘记自己该担的责任,“月华一同前去可好?”
苻清流背对着我,摆了摆手说道:“如今去白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能做些什么?打草惊蛇反倒失了先机。梁夫人无非是担心梁大人的处境,如果不放心,可以监视苻某的一切举动,看看苻某是不是尽心尽力为梁大人铺好一切的道路。”
“苻大人,如果月华还有能够相信的人,那么一定就是大人。”我不知道说什么,却赶上苻清流的步子,脱口而出的解释:“月华相信苻大人超过相信自己。”
苻清流停下脚步,两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越拽越紧却说不出一句话,两眼中透出阴狠的神色,却在我的凝视下缓缓转热。
“苻大人,如果有月华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打破此刻的寂静,转而说道:“比如户部的帐目整理,还有礼部和吏部的一些小事。”曾经听日旭提起过,如今朝廷的官员逃离了一大半,这些都是南朝和梅家设好的局。有些官员是受不了南朝的诱惑,而有些却是怕事后的追究,人性的弱点从来都无法去隐藏和避开。
“你能折磨的也只有我了。”苻清流倒不多想,紧握的双手一松后,反倒大把揽我入怀,大口的呼着气:“为什么只有你的身旁才有一丝丝的温暖?好冷,冷得我夜夜无法入睡。”
我知道自己不能任由苻清流如此这般抱着我杵在街中央,却更不忍心去推开他,他是那个我第一个依靠过的人,我第一个相信过的人,也是第一个送给我生辰礼物的人,有太多的第一次和他在一起,想忘记却抹不掉。忽然,漫天大风而起,吹起了我的发丝,也吹起了街上尘埃,苻清流更是用整个身子罩住了我,透过他的肩头望出去,一片片晶亮而小巧的雪花自天而降,栖在连绵的灰色屋檐上,散落在皑皑青色的街路上,也落在偶尔出现的三两个匆匆行人的身上。唯有我与苻清流,站在街的中央,不动,也无语。
雪片越来越密,遮住了眼前一切的灰蒙蒙,周遭渐渐附上了白色的光亮,被苻清流拥着的身子反倒越来越暖和,不知是我给了他温暖,还是他给了我温暖。原本抵在我头顶的下颚,渐渐往下移到我的肩上,冰冷的脸颊与我紧紧相贴,干裂的嘴唇慢慢在我的脸侧婆娑着。
我骇然,用力的推开苻清流,抬头只瞧见他用力地喘着气,眼角带着一丝嘲讽,不在意地说道:“苻某这小小的试探,果然见识了梁夫人的贞烈,也见识了梁夫人对梁大人的深情。”我并没有动气,知道这只是苻清流掩饰的方式,隔着如瀑的雪花,苻清流的脸若即若离,身上残留着他刚才的温度,可是我们又恢复了先前的距离。
“梁夫人,先与苻某一同回府整理户部的账册。”苻清流在我的沉寂中缓和过来,转身走在前头。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