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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婚后的几次相遇,我才发现自己和你是太过想像的两个人,一样的冷漠眼神,一样的寂寥背影,一样的满身是刺。”苻清流默默的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冷漠的眼神变得有了温度,寂寥的背影也有人在一旁护着,满身的锐刺也慢慢变成了辛苦的隐忍。是为了他,对吗?”我真的变了吗?为什么我的一切,反倒是苻清流看得那么真切?一阵寂静,苻清流的喃喃自语没有了。难道只是他的梦语?
我依旧睁着眼无法入睡,心堵得厉害,原先那个独断独行,一身桀然傲气的我,如今却变得优柔寡断,一身重负。这便是我为了有一个家而付出的代价?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眼睡去。
“月华,你睡得可好?没有噩梦的侵扰吧?”缓缓的,深沉的。
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让人无需睁眼便习惯的笑着说道:“夫君怎么从边境回来了?”
“你的肩膀伤了?是谁伤的你?我定不饶他!”粗糙的双手轻轻抚在我的肩头。
我忍不住睁开双眼,看见日旭苍凉的脸庞和心痛的眼神,抬手摸着他皱起的双眉,笑着说道:“用过白玉膏了,很快就会好了。你怎么回来看我了?”
“我怕你晚上作噩梦,怕你有丝毫的差迟。”日旭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声音也越来越远,“为何与苻清流同帐而眠?为何你们促膝长谈?夫妻情深,你至我于何地……”
“夫君,你听我解释,我是为了保护那些粮食,不要走……我睡不着……”眼看日旭离得越来越远,我着急的想起身追他而去,却刹那间不见了他的身影,“夫君……夫君……”我一路追着,却始终赶不上日旭的步子,眼看着日旭的影子默入黑暗中,我奔跑过去却突然如掉下悬崖般也落入了黑暗之中,“月华,天涯海角,吾愿随你……”看见苻清流正看着我,与我一同坠向深渊,眼神痛苦中夹杂着怨恨。
“啊——”我一声惊呼,一丝亮堂的光线射来,习惯的用手挡在眼前。原来一切都是做梦。我傻傻地一笑,日旭怎么会从前线到这里?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床前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做噩梦了?”苻清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似乎只有关切,“你的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噩梦?那么多的痛苦?”
我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坐起身子说道:“不必探究那么多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千万别耽误了行军的时间。”
“现在只是卯时,全队上下都还在休息。”苻清流慢慢说道,“不过你刚才的那声叫喊是不是把人吵醒,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点了点头,索性下了床,说道:“既然如此,我把那条路上的一些关卡要塞与你说说。”披了搁在一旁的斗蓬,我便往屏风前走去。
“月华……”苻清流在身后犹豫了再三,把我叫住,似乎有什么想说,可当我转身望去,却只看见他的眼神闪烁,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这里没有地形图,真是不方便。”我可惜的说道,摊开之前给苻清流的纸,指着途中的一个用朱砂构描出的地方说道:“与那个都领说的一样,沿途最危险的便是这个落峡谷,周围是高低错落的群岭,敌人极易埋伏在那处,我们一定要小心。”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落峡谷是武朝的境内,为何要担心有伏兵?”苻清流指了指落峡谷和嘉峪关的位置,不解的问道,“羌族不至于那么嚣张吧?”
“我也同样问过严丹这个问题,所以才说这里没有地形图真是麻烦。”我笑着说道:“这落峡谷的西侧,是荒芜的高坡,高坡后便是羌族的国境,所以如果羌族的人知道我们的行径路线,有足够的时间穿过那高坡,便可以埋伏在那。”
“只是那样的话,他们人数一定不会很多,而且唯一的目的便是夺粮,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毁粮。”苻清流点了点头,寻思地说道:“如果梁日旭真的派人来接应我们,我们便不用害怕什么了。我们全力赶往边境,在鸿木镇稍作休整,以最快的速度过了落峡谷。”
“嗯,军师也是这样说道所以我才恳求你走那条捷径。”我轻松的说道,苻清流显然同意了,“军师还提醒说,这鸿木镇是我们通往嘉峪关最后一个落脚的地方,同样要注意羌族的伏兵。鸿木镇外有一条小河,沿着小河往上游而去,便是落峡谷外高坡的附近。”
“那岂不是比落峡谷还要危险?”苻清流眉毛一挑,神色也变了些许。
我摇了摇头说道:“严丹说,将军有一个习惯,便是行军到鸿木镇会留下一小队人马驻守,作为防范,所以我们可以不用担心。”
“不过是一小队的人,能有多大的保障?”苻清流坐了下来,仔细看着严丹所画的路线,“梁日旭也不过如此。如果不是过往都打胜仗,一旦想退兵,都无路可退。”
第七十五章 自私(二)
“将军从来都不会多想兵败之后。”我断然回答,指了指图上的地标,说道:“有将军在前方牵制羌族,他们能有多少得兵马?更何况,羌族如果知晓送粮的人是你,便不见的会知道我们走这条路,哪怕稍候知晓了,也只会选择较短的路程。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我们的粮食。”
“十分的鲁莽,八分的勇气,六分的运气外加五分的经验,这就是梁日旭驰骋沙场的法宝。”苻清流看着我,眼角有着不屑,手指敲打着桌面,“呵呵……战神……”
我脸色一变,看着苻清流的侧脸问道:“从昨天起,你便处处纠结,有用吗?我只问一句,这条路,走还是不走?”转身走到苻清流的面前,低头逼视着他。
“苻大人,末将叨扰了。”听声音便是昨天的都领,想来是问苻清流的决定。
苻清流抬眼看了看我,挥挥手让我站到他的身后,便开口说道:“杨都领,请进来说话。”
门帘掀开,一个身材中等国字脸的男子小心步入营帐中,这个人在我上马车之前并没有在队伍中见到。只见他有些唯唯诺诺的朝苻清流看来,见到站在后面的我,眼神一滞后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眼角带笑地开口问道:“大人可是决定了行径的路线?士兵们都已经准备拔寨启程了。”时不时地眼神往我这边瞟来。
“杨都领,这位是在下府上的客卿白华,对行军兵法有独特的见地,便让他随着我们一同送粮。”苻清流的语气十分自然,“在下昨天与白华商量再三,多方考虑后,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及早把粮食交到梁大人的手上。既然如此,我们便走那条捷径,今日拔寨后,全速向嘉陵关进发,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
“末将领命。”杨都领抱拳应允,退出营帐前依旧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担心的拍拍苻清流的肩头,问道:“那个杨都领可是看穿了我的女子身份?”
“知道担心了?”苻清流转身抬头看着我,忽然笑了开来:“你每次都是这样,一腔热血地要做这做那,可到了半途又前怕狼后怕虎,偏要有人在背后推你一把。”
“是不是想说每次都是少不了你的帮忙?”我嘴一撇,接着说道:“我没有求你帮忙哦。”
苻清流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宠腻地说道:“吃定我了,对吗?瞧我以后还帮不帮你。”
我咯咯地笑了几声,欲抽出手臂,一用力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口,连连喊痛。
苻清流皱着眉松开了我的手臂,拉近我的身子仔细的瞧着,“伤到了吗?还不是你自己偏要与我斗嘴,旧伤还没有好,怕是又加重了。”
“不碍事,白玉膏……”我低头想解释什么,却被苻清流拉得更近,他那黑漆漆的双眸此刻正盯着我的脸庞,闪着渴望的光芒,一只手自然地抚上我的脸颊……
“苻大人,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门外传来士兵的禀报。
我缓过神来,推开了苻清流的手,轻声说道:“出发吧。回来的那天,便有了答案。”
苻清流脸色一变,郁郁地说道:“白月华,我突然发现,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所有的人付出的一切,就是为了成全你所谓的心安理得。”随后便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我转身跟上,却怎么也无法赶上他的步子。匆忙间,我才发现原先几十人的队伍,此刻却成了三四百人,是在我昨日昏睡时,集结的吗?
“依旧按昨日的行径方式,小队在前,大队在后,前后保持百丈距离,如欲事情,也可相互照应而不至全军覆没。”苻清流对着马车旁的杨都领吩咐后,便一脚踏上之前的马车。
我瞧了瞧四周护卫的眼神,顿觉尴尬,只得低着头来到苻清流的马车前,脸一红,故作粗鲁的模样跨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瞧见苻清流正在闭目养神,心中有些不悦,兀自重重地坐下后,也学着他的模样闭目休息。不一会儿,马车便开始晃动起来。
我最爱的人是自己?我寻思着苻清流的话,忍不住看着他开口追问:“明知道我最爱的人是自己,你何苦为了那么自私的我放弃一切?”刚出口,却发现自己又伤害了他。
“是啊,我为什么会为了你放弃一切?”苻清流的嘴角微微抽动,接着说道:“你为什么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让我看到的是你内心的热情和善良?你的温暖和恋家?而不是自私?”
“对不起。”我的千言万语此刻只能化作那么一句抱歉,我也许是真的错了,错在一直的逃避,一直的退让,只为了自己日后的无悔,还是为了那随时的温暖?
“对不起?”苻清流的原先醇厚的嗓音,此刻却高亢了起来,“留着等你有了答案的时候再说,否则我会真的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了机会。此情何堪?请你也顾念一下。”
我又是一愣,居然胡乱地说道:“上次你说到吏部梅若蒲的事情,我问过了,也许是为了筹措粮食的事情,谢谢你的关心。”
苻清流不能相信的看了我一眼,重新闭眼说道:“只是我想提醒你,梅家的人似乎不那么简单。我在调查刺客事件的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巧合,那些死去的礼部官员身前都与梅若蒲打过交道,难不成那个时候他就在筹措粮食了?”
“那你看梅若蒲的目的是什么?”我心惊地问道,难道又是一个白松诚般的绝情人物?
苻清流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我说了只是巧合,更何况官员之间的来往也是很正常的。”
我松了一口气,原想好好逗笑一番苻清流的故作紧张,却想到之前我好不容易避开的尴尬,原本带笑的脸孔顿时僵在了那里。
“你这是什么表情?很难看。”苻清流皱着眉,转开脸说道:“不符合你的气度。”
压下自己辩驳的冲动,我拉了拉衣衫不再言语。
果然如严丹所说的那般,我们一路行径畅通,而且比预期的速度更快,在日旭出征近两个月的时候,我们押粮的队伍也已经抵达了鸿木镇二十里外的地方。我肩头的伤在前几日也好了差不多,只是接连的赶路让我的精神有些颓靡。
苻清流但信的看了我一眼,掀开帘子说道:“天色已晚,今日就在这里扎营,明日我们便入鸿木镇休整一天,之后便一鼓作气穿过落峡谷抵达嘉峪关。”
“遵命。”士兵响亮地遵从苻清流的命令,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我终究还是托缓了队伍的速度。”我知道苻清流的用意,但是心中难免郁结:“我是不是太过逞强了?应该直接和军师说明,你不是会背地里搞鬼的人。”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条捷径,以我们原先的计划,此刻怕是走了一半的路程。”苻清流恳切地说道:“更何况,不是你的只字片语就可以让严丹相信我不会下手。下车吧,透透气便有了精神。我知道你喜欢南方的小桥流水,但是这里的高坡戈壁,也是别有味道。”
我小心的跳下马车,便被一阵狂风吹得一嘴的风沙,苻清流从背后替我套上了斗篷上的帽子,拉上我往前走了些许,指着远处的高坡说道:“这里虽然荒芜,却别有一番落寞的霸气。”
我循着苻清流的指尖望出去,远不似都城附近的平坦辽阔,又或是山川大脉的磅礴,眼前的是起起伏伏盘横错落的黄土高坡,临近寒冬的狂风,掀起一阵阵风沙往远处席卷而去。林落的树木扎在高坡的黄土地上,如今只剩下干枯的枝头,丝毫不见春夏的翠绿。
我和苻清流两个人,孤单单的两个人,站在这高坡之上,任由那夹杂着风沙的冷风刮过我们的脸庞,孑然而孤傲。原来这样的土地,可以让人豁然开朗,可以让人获得勇气。
第七十六章 一天(一)
“月华,我是不是把你逼得太紧了?你对我厌了也倦了吧。”苻清流的声音悠远而清晰,“我等得好苦,苦不堪言。感情在心中越储越满,满得都溢了出来。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