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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表哥,你要教干姨娘不在这一时。这虽不是公堂,可也不是沈宅后院。我们还是听证人把话说完。”王宣淡淡地对沈二说道。
沈二是一时怒火攻心,听了王宣的话,也发觉自己失态。他也是久经历练的人,只一转眼便冷静下来,放开燕姨娘,向座中的几人拱手施礼,“子玉失态了。”
“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是不是,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老天有眼,又让我活了过来。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的错
仙儿说到活下来三个字时咬异切齿,丝毫没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反而透出森森的冷意。水幽寒直觉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仙儿接下来的话,也证明确实如此。
“我落下山崖的时候,以为自己这下子可完了。没想到,我再次醒过来时,竟然还是手脚齐全的。原来是一户农家救了我。那户人家只有母子两人,是那儿子出外打柴,在河边拣到的我。我一打行,那里叫靠山村,已经出了蓬莱的地界。那条河的上游就在蓬莱。我就猜到我是从山上摔下来,落到河里,被水冲到下游,又冲到岸上。”
“那两母子看我不是他们当地的人,就问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为什么要寻死。我当然不敢说是沈家的丫头,就胡乱编了个身世,那两母子看来是没见过世面的,轻易就相信了我。
我的一只腿摔断了,全身上下好多的伤,只有脸是好的,只能在他们家养伤。”
“谁成想,那户人家,母子两人只有两间茅草屋,就靠那儿子种两亩山地,再打些柴草为生。我断了腿,他们只找了个野郎中给我接了骨,这样还用掉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那郎中说我要吃些好的,多喝骨头汤,才能养好。这母子两个,就餐餐只给我窝头吃,那骨头汤更是一点肉的没有。他们两个还把熬得都没了油的骨头,再去熬他们的野菜粥。我吃不惯他们家的饭食,可也没办法,我逃出来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只能慢慢在那熬着,只等伤好了再想办法。”
“这样的苦日子过了一个月,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也能下床走上几步了。那两母子俩欢天喜地,我听那女人的话音,是想让我伤好了,留在他们家给她做儿媳妇。我那时还要靠着他们养活,也不好说什么。渐渐地,我就和村上的人有了来往。那天,村上有一个在城里做工的婆娘回村子探亲。我看她穿戴打扮和说话都是城里人的习气,我们两人很说的来。大家都管那婆娘叫马姐,马姐夸奖我长的漂亮,是个有福的人。还问我是不是打算留在村里做媳妇。她见我有些不愿意,就说她在城里大户人家做工,那户人家富的流油,对下人也好,正好缺个大丫头,她问我愿不愿意去试试。我也着实受不了乡下的苦日子,就答应了。我怕那母子不肯放我走,趁着那农夫去砍柴,我和马姐两个两个把老妇人弄晕,然后偷偷地走了。我当时想着,等我以后有钱了,就送一大笔钱给这两个人,报答他们。”
“我还以为跟着马姐,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一到城里,她就变了脸”把我卖到了窑子里。我这才知道自己遇到拐子了。我恨,说书不总是讲落难就能遇到贵人搭救吗?为什么我遇到的不是穷鬼,就是骗子,呜呜呜。”
仙儿说着又哭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
“我想如果真的接客,我这辈子就完了。我就假装答应,然后趁空逃了出来。结果还没出妓院的大门,便被抓住了。老鸨子把我毒打了一顿,我被打怕了,发誓不敢再跑,他们才停了手。那老鸨子还要指望我赚钱,就又找郎中来给我看伤。郎中却说我的腿断过一次,这下还没长好就又被打断。就是再接上骨,治好了,腿也还是瘸的。老鸨子一听就没了好脸色,一个瘸腿的妓女,哪里还能赚到钱。她打发了郎中,也不给我好好医治,只等着我表皮上的伤好了,她,她竟叫我瘫在床上,就开始接客。接的还是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
听着仙儿的哭诉,水幽寒有些不知该做如何想法。仙儿今天的遭遇,虽然也是因为有恩人作祟的缘故,可是她自己也要承担上一部分的责任。如果当初她不是意图攀上高枝,又怎么会咬了燕姨娘抛出的饵,着了燕姨娘的道。而从沈府中逃出来,如果她不是嫌那母子家里贫困,如果她不是好逸恶劳,如果她肯好好地留在那过日子。这辈子未尝不能顺顺当当地过下去,夫妻相伴,子孙绕怀。虽然日子过的辛苦些,可总比落到青楼要强上百倍啊。现在的仙儿只知道恨怨她没遇到好人,却对她自己的缺点毫无自知之明,更是对那母子没有一点的悔愧,真是可叹。
“老鸨子看我能赚钱,又有了好脸色,也肯给我吃,给我穿了,只是还是不肯好好治我的腿,说是有客人就喜欢这口。我以为我要在那个小镇上这么做到老,做到死。没想到老鸨子欠了钱,又把我转卖到济水城的红袖招,这才让我有机会能诉诉我的冤情。”
“我在红袖招挂牌,还是接待那些有特别爱好的客人,慢慢的竟然有了瘸西施的名号。我爱上了喝酒。喝醉了和谁上床都没区别,客人怎么折腾我,我也不觉得那么疼了。我在红袖招,还听到人说起估衣巷的大火,这就勾起了我的心事。我才知道,原来那场火里并没有死什么人,那个放******住了,还招认出有背后指使的人。”
“我心想,我如今落到这个境地,都是沈家害的我。他们借我的剑杀人,我有心去衙门首告,可又害怕沈家势力大,没有告倒他们,反而把我自己搭在里面。可是不去告他们,我又不甘心,害人的是他们,凭什么他们没事人似地,我就要过那肮脏的日子。我就这么成天煎熬,喝酒接客,妓院里的人也叫我瘸腿西施,高兴的时候,我就不理会,不高兴,我就闹一场。这样我就认识了红袖招的打手张三。”
“张三哥的老娘在大火里受了伤,没治好就死了。张三哥成天嚷着要给他老娘报仇。我想把事情跟他说,又怕他把我也当了仇人。我心里有事,有一次喝醉了。就说走了嘴,被张三哥听到了。他把我弄醒,我见瞒不过,就把事情和他都说了。我跟他说我也是被迫的,冤有头,债有主,沈家才是他的仇人。张三哥就说要去衙门告状,让我做证人。我不敢,劝他好好想想,沈家不是我们能告倒的。张三哥不信这个邪,说为人子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为母亲报仇。”
“隔墙有耳,张三哥这番话,让一个客人听到了。那客人称赞张三哥是大孝子,有气节。他给我们出主意,说是这事也不是告不下来。渤海郡的王郡守虽然是沈家的姑爷,但是为官清正,只要状告的好,他必然能为我们伸冤。张三哥就向那人请教。那人说办法也简单”就是告状的声势造的大些,人尽皆知,那时候郡守大人就是为了脸面也得接了这案子。公堂审案,还有估衣巷那么多苦主在,沈家就是想耍手段,也耍不了了。”
“张三哥听那客人说有道理,就打算找他说的办,可想到告状要有状纸,又发了愁。估衣巷的人都是贫苦人,能识字就不错了,没人会写状纸。找别人又怕事先露了风声,又怕没人敢写。那位客人十分讲义气”找人帮着我们写了状纸。他叮嘱我们,要告状,就要告的彻底,弄的动静越大,张三哥才更有机会报仇。”
“张三哥得了状纸,就问怎么才能把动静弄大。那客人就说要候着郡守大人外出时,在人最多的地方拦轿告状,当众说出状告沈家放火杀人,这样就能全城皆知。这样,张三哥就让手下几个兄弟天天在外打听消息,找机会拦轿告状。也是机缘凑巧,妓院里一个姐妹的老相好就在郡守府里当差,那天这人来了红袖招。张三哥知道了消息,就让那个姐妹打听打听郡守大人的消息。结果就知道了郡守府里来了大人物,郡守大人对那大人物十分恭敬。还说第二天要去西山寺礼佛。
张三哥得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说是那人一定是郡守大人的上峰,甚至是钦差。有这个人在,这状一告一个准。因此张三哥就在第二天,候在从西山寺回城到郡守府必经的那条大道上,果真就把状告下仙儿表现欲极强,不等王郡守如何盘问,就把告状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明明白白。这原告和证人都说完了,王郡守就向沈二问道:“沈子玉,你有何话说。”
“启禀大人,仙儿所说这些事,我全不知情。仙儿也说,与我并没有过什么言语。一切都是她和燕姨娘两人做成的。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却一无所知,是我的过失。请大人责罚。”
“你是不承认这放火杀人是你指使的了?”
“大人,确无此事。我和那杂货铺的老板素不相识,也没有恩怨,聚宝盆之说更是子虚乌有。这估衣巷我连去都未曾去过,哪有什么因为要那块地盘而纵火杀人的事?况且大人您也清楚,这大火前后,我们沈家都从来没有过要那块地的意图。这事不是仙儿说谎,就是燕姨娘弄鬼。我正带了燕姨娘在这里,请大人尽管查问清楚。”
“你推的倒干净。不是你指使,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况且一个深宅妇人,难不成还和人有什么私怨,非要放火杀人?沈二少爷,你还是个男人吗?自己做的事都推到女人身上?
让一个女人为你顶缸?这就是你们沈家的风俗?”张三在一边冷笑着说道。
沈二被张三说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这个贱人,我收了你进门,连你老娘和弟弟妹妹都金山银山地供着。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恼羞成怒的沈二,一脚将依偎在他身边的燕姨娘踹倒,怒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珠的破绽
王郡守在座上问道:“燕姨娘,方才证人所说可是实情?可是你指使她去放火杀害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柜?”
“回大人的话,仙儿说的都是一派胡言。首先我就根本不认识什么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拒,我没有理由要害他们。大人,这个仙儿本就不是个安份的。她在我身边伺候的时候,又懒又滑头,我常常指使不动她。可一有爷们主子到了跟前,她就马上勤快起来,还总摆出妖妖袅袅的姿态来。我怕她生事,处处防备。
她这是勾引不到我们爷,才起了龌龊的心思。大人,刚才她自己供述的明白。她心里惦记上我家二爷,先是嫉妒怀玉姨娘刚进门就得宠,就做了布娃娃,用针扎娃娃的肚子,咒的怀玉姨娘小产。然后还因为思春,偷了我的布匹彩线,缝制男人衣衫。还有那东珠坠子,本是二爷拿给我压惊的,没想到也被她偷了去。多亏袭香和怀玉两位姨娘发现她不对劲,搜出证物来,她才不至于再害人。可惜两位姨娘心软,没有当场打死她,只把她关了起来。她害怕被我们审问出实情,因此又害了给她送饭的丫头。如今她私逃在外,落在青楼谋生,更是对沈府怀恨在心,因而编造了这番言语。她这是在诬陷沈家,诬陷奴家。 ”
“你说谎!是你告诉我说二爷想要那块地,让我去放火烧那个杂货铺的人。东珠坠子也是你交给我,说是二爷给的信物。还有那个什么娃娃,我根本就没见过。送饭的小芳,更是你害死的。因为你要灭了我们的口。大人,求您明鉴,抓了这个毒妇治罪。”
“大人,仙儿所说,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请问大人,仙儿可能拿的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你好毒的心思,好狠的算计。你利用我杀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我的命?若不是你拿当姨娘做钓饵,我和估衣巷那些人往日无窥,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去害他们?那个东珠坠子。是二爷的东西。我又到不了二爷身边,若不是你给我的,我哪能弄得到手?”
王郡守让仙儿和燕姨娘再人闭嘴,问沈二道:“那个东珠坠子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那东珠坠子是我小时候一位长辈送的。用的东珠虽然都个头不大,但却十分珍贵。每一颗都是粉红色,最能辟邪安心神。
这个坠子我时时带在身上。今年秋天来济水时,燕姨娘的妹妹…嗯,出了事,燕姨娘说她夜夜都睡不安稳,总做噩梦。因而从我手里要了这个坠子,说要戴几天。我见她可怜,便把坠子给了她。后来回到蓬莱,有一天我和娘子出门回来,就听说有人偷了那个坠子,不过当时就搜出来了。而那偷坠子的人,杀了送饭的丫头,逃走了。从那以后,这坠子我便又收了回来,现正带在身上。”
“燕姨娘你又是如何遗失这坠子的?”
“回大人的话,我因为睡不安稳,就要了二爷的坠子戴几天,也是时刻都不离身的。那天二爷和二奶奶出门,我听说老太太有些不舒服,就想过去看看。凑巧仙儿这丫头来和我歪缠,我心里有事,就匆忙打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