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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你明明……明明……”沐语之脑中忽然掠过一个淡定俊雅的身形,她有些慌乱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朝着他走了两步。
“公主……你来了,”凌卫剑低低地叫了她一声,勉力撑起了身子,一旁随侍的家仆慌忙上前,把他扶着靠在了床上,“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次吉王子都和我说了,你……你受苦了……”
他看着沐语之脸颊和额头上浅浅的伤痕,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我……我没什么,当时是什么情景,我都不记得了,”沐语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林承锦,嗫嚅着道,“我现在很好,林大哥把我的伤都治得差不多了。”
凌卫剑咬了咬牙,看向林承锦:“林兄,多谢了。”
林承锦沉声道:“凌兄这是从何谢起?公主原本就是我爱慕之人,我所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并不是想要讨凌兄的这一声谢。”
凌卫剑沉默地看着他,两人之间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四溅。半晌,他轻咳了几声道:“不,林兄你不明白,是我亏欠公主,这一声谢我真心实意。”
沐语之忍不住插嘴道:“你亏欠了我什么?欠了我的钱吗?我是公主的话,应该有很多钱,你不用还了。”
凌卫剑凝视着她,眼神温柔:“不是,等你想起来你就知道了。”
“我……我干什么要想起来?我不想想起来。”沐语之很不服气,“你快点吃饭吃药,等你好了我们就可以走了吧?别老是缠着我们。”
凌卫剑的眼神一窒,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勉强克制着胸口涌动的情绪,微笑着说:“公主,这里很好玩呢,你住在以前的院子里,有没有见到一只小松鼠?是我以前和你一起抓的。”
“真的?我抓的?”沐语之又惊又喜,“我这么厉害?我就知道它叫小陋言,别的都忘记了。”
“是啊,你把它送来的时候它都快死了,我答应过你,要让它再活蹦乱跳起来,现在它还好吗?”凌卫剑想起往事,心里一阵发酸。
“它很好,我陪着它玩了一个下午,”沐语之的声音清脆,好像连珠炮似的追问着,“你怎么救活它的?怎么能把它养在院子里不让它逃走?我可以把它带走吗?”
“你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我一边吃,一边慢慢告诉你。”凌卫剑低声恳求道。
“这……”沐语之求救般地看向林承锦,有些害怕,不知怎的,她不想和这个人单独在一起。
一旁的侍从哭丧着脸说:“公主,您就纡尊降贵陪我们大人吃点吧,再这样下去,我家大人真的吃不消了。”
林承锦自然不愿,刚想说几句场面话拒绝,凌卫剑冲着他淡淡地笑了笑道:“林兄,该是你的,我怎么也抢不走,林兄不至于吝啬这一会儿功夫吧?”
林承锦僵在原地,半晌才漠然问道:“公主,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沐语之的脑中掠过杨钊的话,又看了看凌卫剑憔悴的脸,心里终于有了几分怜悯,犹豫着说:“好吧,不过就一会儿。”
林承锦只好点了点头:“公主,我在门口等你。”
林承锦出去了,侍从端着饭菜和药去热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凌卫剑和沐语之两个人,气氛有些古怪。
“公主,我有些口渴。”凌卫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沐语之不情不愿地替他倒了一杯水,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床前,递给了他。
凌卫剑接了过来,顺手便拉住了她的手,沐语之一惊,怒道:“你这个人太不要脸了,怎么动手动脚的?”
凌卫剑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她手腕上被绑过的痕迹,声音痛楚:“疼吗?一定很疼吧……”
“还好啦,我都忘了,也不想再去想了。”沐语之的心一软,放低了声音,刚想把手缩回,忽然,她的手上一热,一滴眼泪滴了下来,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晕了开来,她惶然抬起头,只见凌卫剑双目含泪,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沐语之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苦苦压抑着,她的手一颤,飞快地抽了出来,放在背后:“你……你怎么了……哭哭啼啼的不像个男人……”
凌卫剑狼狈地背转身去,平复了一下心情,柔声诱惑道:“为什么不想记起来?以前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呢,你的父皇你的家人都等着你回家,还有你的仇人已经倒台了,这样大快人心的事情你也不想高兴一下吗?”
沐语之皱起了眉头,困惑地说:“我不知道,我一想到以前的事情,就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别想了,你想起来要伤心的……然后我的头就会很痛……”
“不可能……”凌卫剑失神地道,“难道在你的心底,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一点儿都不快乐吗?一点儿都值得你回忆吗?”
他的声音凄楚,沐语之听着听着,心都揪紧了,她支支吾吾地道:“我不知道,哎呀药怎么还没有热好,他们是不是在偷懒,我去瞧瞧……”
她刚想走,凌卫剑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挤出了一丝笑容:“好了好了,我们不提以前的事情了,这几天你都在林承锦的祖宅?他怎么招待你的?”
沐语之放松了下来,快活地翘着脚说:“好吃好喝的呗,小虎哥可逗了,编了好多竹蜻蜓给我,还帮我去河里抓鱼,林大哥带我去逛街,几个嬷嬷也对我很好。”
“有没有带你去罗谷江坐船?这里的江景很美,有一段江水在两岸青山之间,好比人间仙境,而且,一网下去,都是活蹦乱掉的鲜鱼。”凌卫剑微笑着说。
“真的吗?”沐语之兴奋了起来。
“山上还有很多好玩的,我可以陪你去抓野兔,抓一个回来和小陋言作伴好不好?”凌卫剑宠溺地看着她。
“好啊好啊,”沐语之很高兴,转念一想,又道,“你瞧你那样子能抓得了野兔吗?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你推倒了,我叫林大哥一起去,他一定可以抓到的。”
凌卫剑的笑容一滞,刚想说话,门被推开了,侍从手托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旁边跟着杨钊。
“公主,你和凌大人言归于好了?”杨钊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斗不过凌大人。”
“哼,谁说的?我只是看他可怜而已,这么大一个男人,还撒娇要人陪着吃饭。”沐语之不屑地说。
凌卫剑苍白的脸上红了一红,接过饭菜吃了起来。
杨钊取笑道:“公主你还嘴硬,你忘记了我可没忘,你每次爱和凌大人斗,结果都自己倒霉,上次被陛下圈禁了还不忘记去找凌大人的麻烦,结果呢,哭着鼻子就跑出来了。”
“有吗有吗有吗?反正我不记得了,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信。”沐语之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凌卫剑拿着碗的手顿了顿,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公主被圈禁的时候来找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杨钊有些得意:“凌大人你一定没认出来吧,卑职的易容术虽然不能说是天下无双,但糊弄糊弄你们文人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凌大人,不是卑职说你,有时候你就让让公主啊,她那天兴冲冲地进去,哭啼啼地出来,卑职看了都心疼……”
凌卫剑脑门突突跳了几下,所有的事情终于串了起来,他的脑中一片清明:怪不得那天那个小侍卫走得那么仓促,怪不得在明钰殿沐语之那么反常,怪不得现在沐语之下意识地就不想接近他!原来,那天他不得已为之的那段话,被沐语之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凌子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了~~~
、第54章
第二天;凌卫剑早早地便起了床,他的病原本就只是太过劳累引起的;休息了一个晚上,又特意让侍从拾掇了一番,虽然还不算是太精神;但和昨日那狼狈的模样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
天气很好,碧空如洗;凌卫剑一路走到沐语之的住所外,迎头正碰上了林承锦。
两个人对视片刻,林承锦漠然看了他一眼,伸手便去推门。
凌卫剑紧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淡淡地道:“不知林兄这么早来找公主有何要事?”
林承锦瞥了他一眼:“凌兄所为何来,在下便所为何来。”
“今日我请公主去游山玩水;”凌卫剑神情自若地道,“抓野兔捞鱼,公主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林承锦有些烦躁:“凌兄找到公主,就不用即刻回京面圣吗?”
凌卫剑摇头道:“离京前陛下吩咐,让我便宜行事,一切以公主为重,我已遣人快马加鞭给陛下报了平安。”
林承锦气结:“难道公主不想起来,你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过两日便走,我会让公主想起来的。”凌卫剑微笑着说,“倒是林兄,你告假了几日?还不去销假只怕大理寺那里会有麻烦。”
这话正戳到林承锦的痛处,他是休沐的时候过来的,一见到沐语之便派人去林府和大理寺告假了三日,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行宫中临时安排的一个宫女见他们来了,立刻把他们请到了前厅,自己则往里去通报。两个人在屋子里等了好久,才见沐语之精神萎靡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我一个晚上没睡好,”沐语之气哼哼地瞪了凌卫剑一眼,“都怪你,和我说了那么多,我做了好多噩梦。”
“什么噩梦?”凌卫剑心中亦喜亦忧,“公主不如说出来听听,我帮你参谋一下,据说噩梦说出来,便不会再做了。”
“真的假的?”沐语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笑得像只狐狸,我不信。”
凌卫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公主这样说可太让人伤心了。”
正说着,“小陋言”忽然从院子外窜了进来,四下张望了片刻,在凌卫剑的脚下吱吱地打转。
“小陋言你这个叛徒,你讨好他干什么,是谁给你吃的松果!”沐语之悻悻地指着它骂道。
“小陋言”的小眼睛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讨好地咬了咬凌卫剑衣服的下摆。
凌卫剑弯下腰把它抱进怀里,逗了它两下:“谁说它是叛徒?它病重的时候是我救了它两日,又特意送它到了这行宫,既能照顾它,又不至于让它水土不服,它知恩图报,可比有些人好多了。”
“喂,你这好像话里有话嘛,你是不是在骂我?”沐语之不服气了,指挥着小陋言道,“快,小陋言咬他一口,他衣服里有好吃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虽然沐语之不记得了,可好像潜意识中还是透着一股别样的熟稔,林承锦在一旁看了,有些不是味道起来。
不一会儿,沐语之便用完了早膳,凌卫剑兴致勃勃地说:“走吧公主,我都安排好了,先去云眉山上打猎,然后去罗谷江捕鱼,晚膳就直接在野外烧我们猎来的东西,今天一定让你玩得尽兴。”
沐语之的眼睛一亮,旋即又迟疑着说:“林大哥一起去吗?”
凌卫剑脸上的笑容未变:“林兄不嫌弃的话,还请一起陪陪公主。”
林承锦刚刚想应一声好,便有宫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禀告到:“凌大人,林府有人求见林大人,说是府里有要事,让他即刻回京。”
云眉山猎场乃皇家猎场,平时有专人看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凌卫剑一行六人,轻车简从,不一会儿便到了半山腰。
林承锦没有办法,他原本还想拖到晚上再走,可来传讯的家仆带来了林蕴之的手信,信上措辞严厉,说他罔视公务,无故告假,迷恋女色,德行告亏,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他不知道是谁在林蕴之面前嚼舌头,只好急匆匆地回京了。
沐语之一开始很不开心,吵着要跟林承锦一起走,可禁不住凌卫剑抱着小陋言和她描绘了一下山中好玩的事情,又承诺明天就送她回京和林承锦相聚,她便又高兴了起来。
凌卫剑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拄着一根木棍,一路缓缓而行,沐语之则一个人跑在最前面,一会儿去摘个野果,一会儿去撵撵野兔,一会儿惊叫着跑了回来,小脸吓得惨白,哆哆嗦嗦地躲到了凌卫剑的身后,说是看到了一条大蟒蛇。
这山上哪里有什么蟒蛇,不过美人近怀,凌卫剑自然是来者不拒,挡在沐语之身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一棵大树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碗口大的藤,上边的花纹和蟒蛇的有九分相似,远远一看,还真能唬人。
杨钊带了三个侍卫也跟了上来,都笑了起来:“公主,你可真胆小,放心,有我们在,一百根蛇都把它们斩成肉泥给你炖蛇羹吃。”
沐语之被取笑得脸蛋通红,悻悻地上前踢了一脚:“这是什么东西,长得这副怪样!”
凌卫剑笑道:“这是一种少见的腾,当地人称之为鱼藤,能在云眉山长成这么大,实属罕见。这还不算稀奇,等会到了半山腰阴湿的地方,我给你看一种东西更想蛇,你别吓坏了才好。”
“哼,我上了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你别想骗我。”沐语之一昂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又往前走了。
半山腰的观猎台很快就到了,凌卫剑有些气喘,浑身发汗,也顾不得丢不丢脸了,只好拄着木棍坐在了高台上,看着沐语之和杨钊他们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