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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称叫远馨的姑娘松了萧孟朗的胳膊便要去抽墨儿,萧孟朗忙拦了她,不快的说道:“远馨你都是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行事还是如此莽撞?不与你表嫂见礼已是不对了,你还想做什么?”
“还不给你表嫂赔过不是去!”萧孟朗见刘远馨还是倔强的狠瞪墨儿,语气严厉了起来。
刘远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手指着皇甫惜歌主仆俩:“你们都是坏人,个个都来欺负我。表哥你有了新人就忘了表妹,枉我还来投奔你,早知道这样远馨就不来自讨没趣,嫁给那什么安郡王平郡王的自生自灭去了事!”
皇甫惜歌微俯身掸了掸被刘远馨扑过来蹭脏的裙摆,“表姑娘错了吧。第一,我们不是坏人,无论你是谁、只要不是上赶的来欺负我们,我们自然也不欺负你。”
“第二,我可不喜欢表姑娘这所谓新人的称呼,我是萧孟朗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唯一的不可或缺的,就算哪天我死了,填房继室也得在我的牌位面前自称婢妾。”
“第三个错儿请表姑娘听仔细了。方才被你以手相指的可是御封平康郡主,我皇室的脸面被你羞辱殆尽。因此我希望这种错儿你莫要再犯。”
“还有表姑娘说的那安郡王也好,平郡王也罢,都是有正妃的。就算姑娘送上门去,那也不叫嫁。那叫纳妾!往后莫要贻笑大方了!”
皇甫惜歌说罢,便扯着墨儿扬长而去。扔下哭笑不得的萧孟朗与气得浑身直抖的刘远馨立在清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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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菡萏 第四十章 女子难养(加更)
萧孟朗喊来刘远馨的丫头,问清楚表妹是头午到的、被安置暂住在三妹妹那院子里,便叫那丫头先扶她们小姐回去。
刘远馨气归气,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双杏仁儿眼雾蒙蒙的望着萧孟朗,看起来很是可怜。
“不是我不留你多坐一会子,郡主她正在气头儿上,又是你惹得祸,还不如待我劝劝再说。你若当时……”萧孟朗猛然住嘴,扭头望向院门口。
璎珞走了出来屈膝道:“三少夫人叫奴婢来请爷和表小姐进去坐,三少夫人说天头冷,冻坏了客人可了不得。”
萧孟朗笑言惜儿想得周到。虽说她方才怒斥了远馨表妹,毕竟也是事出有因。这会子倒还知道留客人,想必是消了气。他心下笑罢,便伸了手做出姿势请刘远馨进院儿。
刘远馨却昂了头:“你们这三少奶奶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本事还蛮不错。”
说罢就要往清苑里走。璎珞忙紧走两步请表小姐莫急,先纠正了那三少奶奶的叫法可不对,又说道:“对不住了表小姐,您若是实在不喜欢我们三少夫人,你就莫往里走了。等您想通了,能与我们三少夫人好好说话儿了,再来清苑做客也不迟。”
刘远馨尖叫:“你这死奴才是什么意思?拿我当猴儿耍呢?”
璎珞也不急,“实在对不住表小姐。我们主子的原话儿是,去瞧瞧客人气儿消了没,消了便请进来坐坐暖和一会子喝些茶。若是没呢,便请客人先回吧,我和爷累了一天了,可不想再自找麻烦了。何况马上要去老夫人那儿了,还请爷赶紧回去换换衣裳。”
萧孟朗几乎被忍住的笑憋出内伤。方才还觉得惜儿她消了气,闹了半天这是叫璎珞出来喊他来了。
他掏出皇甫惜歌送的那块铜胎画珐琅怀表看了眼时辰,笑着说:“其实眼下也不早了。表妹不如先回去换换衣裳整整妆容,我和你表嫂马上也要去老夫人那儿了,不如到那儿再聊。”
刘远馨对着萧孟朗跺了跺脚,又狠狠的剜了璎珞一眼,带着她的丫头扭头便走,一边走一边也不回头只是喊道:“表哥你记着,往后你请我来这个破清苑我都不来了!”
往院里走着,萧孟朗似解释给璎珞听,又似自言自语:“这孩子我也有五六年没见了,怎么变成这样儿了?”
璎珞笑道:“瞧爷说的话。不是俗话说的好么,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表小姐长得多水灵啊。”
萧孟朗无奈摆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能说的,谁知遇上你们主仆就说不过。怪不得说女子与小人难养。”
“爷也不怕奴婢告诉三少夫人去?”璎珞笑道,也不误伸手给他撩开那大红重锦的夹板棉门帘子。
“要告诉我什么?”皇甫惜歌坐在明间里,问刚进来的这俩人。
璎珞屈了膝道:“回少夫人的话,爷见那表小姐撒泼,便说女子与小人难养。奴婢说要来告诉少夫人,爷为何将天地下的好女子都连累了。”
皇甫惜歌当时怒斥了刘远馨,回到东次间方一坐下便觉得不对。且不说她先跑回来、将萧孟朗与那来意不明的丫头扔在一处儿,单回忆那丫头方才的话,她说要嫁给什么安郡王平郡王?
当时说那不叫嫁娶只叫纳妾,不过是为了气气刘远馨。这么个不懂事的丫头竟敢说要嫁给什么郡王,那可都是哥哥弟弟们;安郡王又是自己的亲大哥皇甫竞,皇甫惜歌自然心头不快。
回来这么一细想,平郡王是庆亲王的长子、皇甫惜歌的二堂兄,可有小四十岁了啊。何况庆亲王与昊文帝也不大对付,刘家会同意家族里的姑娘给他的儿子做侧妃?
如果嫁给平郡王不可能,那八成就是说的大哥了。大嫂上官颖待皇甫惜歌一直亲厚,她可不愿瞧着大哥像父王一样,左一个侧妃右一个姬妾的,卿儿和晴儿肯定也不喜欢。
于是皇甫惜歌便打发璎珞去将三少爷喊回来,若是刘远馨还没走也一并请进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琢磨对策。
听萧孟朗学说着他表妹被璎珞赶跑了,脸上也并无不虞的神色还带些好笑般,皇甫惜歌笑指璎珞:“还不给爷赔个不是?难道瞧着爷是笑着学说的,便觉得你干得好干得妙?”
又对萧孟朗抱歉地说道:“我也不该和她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毕竟她还叫你一声表哥、我便是她的表嫂不是?可她差点撞翻我也就罢了,竟敢用手指我的鼻子!”
“不要说她个小丫头片子,就算皇帝老子也没这么指过我!说起郡王爷们来,还前头加个‘什么’,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
“若眼下不教教她,哪日真给哪位王爷做了侧妃,保不齐就犯了大错儿。王爷们的正妃们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没错儿还鸡蛋里挑骨头呢!”
猛然发觉自己道歉变成了发泄,皇甫惜歌慌忙捂了嘴。璎珞在一旁半屈着膝问道:“主子的不是赔完了?那轮到奴婢了。三少爷饶了奴婢吧,瞧在奴婢屈了半会子的份儿,再瞧在奴婢将爷喊回来不用在外头喝冷风的份儿上?”
萧孟朗翘了下巴比划下皇甫惜歌,“女子啊。”又比划了下璎珞:“女子啊,女子啊。”
“流苏呢?流苏!扶你主子进内室归置归置,该去老夫人那儿了。”他喊完人便自己先进去了,取上衣裳去了净房。
主仆几人目目相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皇甫惜歌笑得不行,“我方才要是没说连皇帝老子都不拿手指我,想必爷就不用点下巴了。”
有些后怕似的摸了摸额头:“皇上是不拿手指指我,他直接点我啊,点的可疼了。”
心里的感觉很奇怪。对皇上的那些怨念,仿佛淡了些。是因为远离了京城,远离了曾经被皇上搞得乌烟瘴气的谨亲王府?如今怎么想起来小时候那些事儿,倒觉得皇上没那么可恨?
难道是如今没有什么亲人在身边,连回忆起那虚无的亲情都觉得可亲起来?
皇甫惜歌小时候进宫去,皇上总喜欢抱着她坐在膝盖上。舒宁舒雅都嫉妒得要命,因为她们的父皇从来不抱她们。
皇上还是她的启蒙老师呢。教三四岁的她认颜料认毛笔认各种纸张,后来又亲自给她点了个画师教她绘画。画的好了自有奖赏;画得不好,便用手猛点她脑门儿。
皇甫惜歌只顾神游,任流苏与花黄在她头上脸上摆弄着。这两个丫头极知她的喜好,除非她自己有些特殊要求,比如要显摆下或者要淡雅些。
花黄偷偷问流苏,方才那个表小姐可是长得不错呢,又与三少爷青梅竹马的,要不要给主子打扮得隆重些压她一头?
流苏笑着摇头,主子根本就没提这事儿,便是不在意这个。何况墨儿方才学说了,主子可是给了那表小姐个下马威呢。平日里都是一般打扮、今儿反倒不同了,老夫人的眼睛可毒着呢,还不一眼就看穿了主子的小心思?
何况那几房的也都是眼贼的,岂不是给人家笑话瞧。流苏伸手取了个红宝镶嵌的赤金宝结别到那发髻正前方,取了靶镜叫主子自己观瞧。
皇甫惜歌摆手不接那个靶镜:“当你们嘀嘀咕咕我没听到?就这样平常打扮便好。”
成亲不满一个月,身上总离不了大红。正红色的贡缎绣花盘扣对襟短袄,缂丝绣的紫红八片裙下一双大红钉珠绣花鞋,就是一个字:俗。
皇甫惜歌自己评价罢这一身打扮,便随在萧孟朗身后往外走去,璎珞在前头掀开夹板帘子,流苏与花黄给主子们披上狐裘。
到了老夫人那儿,刘远馨已是在陪着老夫人说话儿了。见皇甫惜歌随在表哥身后进来,又狠狠的两眼剜了过来。皇甫惜歌温柔的回她一笑,便上前屈膝给老夫人问安。
“今儿有客来,三郎张罗着你的兄弟们去花厅另摆几桌吧,老爷们也随你们一同过去。剩下我们娘儿们姑娘们也好说话儿。”老夫人吩咐孙儿道。
不等萧孟朗答话,刘远馨便站起来惶恐的微微屈膝道:“老夫人如此做岂不是令远馨忐忑。这可是真真儿的将远馨当客待了。”
“表姑娘太客气了,表姑娘从宁州远道而来又是几年不见,怎么能说不是客?”皇甫惜歌笑道,又转头望向老夫人:“祖母这是要给表姑娘接风洗尘吧?这十来天的车马劳顿可真不容易呢,是该好好的坐下来说笑一番歇歇精神儿了。”
“大夫人可是忙着呢?祖母可有要吩咐孙媳做的?要不,惜儿去大厨房看看去?”
“都好好坐下便好。”老夫人紧着摆手,笑着对皇甫惜歌道:“谁敢指使你去厨房帮忙?不添乱就阿弥陀佛了。万一那厨房外头的柴火堆被你引着了,还得去街上喊水龙队来救火。”
皇甫惜歌跺脚:“这是谁啊当着客人面前揭惜儿的短。祖母,人家可不依。”
两位姑姑常来陪老夫人闲聊,皇甫惜歌小时候的糗事自然也提了不少。一老一少如今一唱一和,将那些小事儿都拿出来说笑,自然将刘远馨实实在在的摆在了客人位子上,再也搭不上一句撒娇卖痴的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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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菡萏 第四十一章 有人要看戏
在为刘远馨接风洗尘的宴席撤下之后,皇甫惜歌心里依然没底。端着茶坐在萧老夫人的西次间,心里不停嘀咕。这丫头并不是对萧孟朗有何企图才风尘仆仆跑来殷州么?她真的只是欲图要逃婚么?
说刘远馨逃婚也有些过分,细说其实就像皇甫惜歌当初逃到殷州来差不多。刘远馨的说法儿是,家族里要给她安排婚事,可是她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因此出来散散心,实在躲不过去还是得回去待嫁。
可是刘远馨一边说这些事儿,一边屡屡望着萧老夫人与皇甫惜歌的脸色。萧老夫人倒是一副泥胎相,老脸上一点声色也看不出,皇甫惜歌心里却不停打起鼓来。
因为刘远馨说了,与其像三表嫂说的、去给某王爷做妾去,还不如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做妾也心甘情愿了。她这话一出口,夫人们和少奶奶们的目光便全都盯在皇甫惜歌脸上。
皇甫惜歌揪着心装作不在意,笑着与刘远馨说起话来,又邀请她明日中午到清苑做客。还邀请了三姑娘四姑娘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作陪。
“夫人们便别挑惜儿这个理儿了,先叫我们小辈儿的独自聚聚可好?”她明明是先邀请好客人了才问这话,倒令几位夫人一愣。
说是商量吧,又没有先说出来;说是没商量,人家这会子又问了。萧老夫人挂着笑乜了皇甫惜歌一眼,这既想要里子又想要面子的鬼丫头!
二夫人三夫人是巴不得庶女与这郡主嫂嫂走得近些再近些,因此满脸的赞同连声说好。
大夫人萧林氏算起来也是刘远馨的表姑母,却绝对不如已故的刘氏与刘远馨更亲近。虽说刘氏早逝、见都没见过刘远馨这个堂侄女,毕竟人家都是姓刘的。萧林氏想来想去,都不想掺和这表侄女的事儿,也不想和刘家沾上一点边儿。
何况刘家只要有人摆在这儿,便令她不快的想起自己的填房继室身份,因此听到皇甫惜歌打商量,连忙挂上一脸慈祥的笑容点头:“你们岁数相近,更能说到一块儿去,我们若去了倒叫你们拘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