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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活动的余地都没有,不见天日,不闻烟火。我在那木盒之中时,每回忆过去一次,对你的仇恨强烈一分,然而我只能忍耐。如今我终于有了机会……”
金仙听着,双肩不断颤抖。她似乎忍无可忍,忽地抬头,明眸之中泪光闪烁,神色不再似之前那般淡然。她冷冷道,“你宠我?你最信任我?哼,三年不见,妹妹你说谎的本事倒是远胜从前了。我当时最相信你,便告诉了你我对弄玉大哥有爱慕之心,可你不但嘲笑于我,更是费尽心思勾引武大哥,分明就是故意!你从来都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你好,你撕我的诗词,砸毁我的琴,把武大哥赠与我的棋扔到井里,这些事情,才说的上是阴损。我足足忍了你这么多年,直到……直到我看见你与李钦在一起。”
玉真面色一沉,似乎有些害怕金仙继续说下去,于是迅速抬手,道:“我才不听你在这里胡说,分明是为了拖延你的死期!”她说罢,就要施法,却没想到忽地被凭空飞出的几张黄色的符咒定住,而那飞出纸符之人,竟是一直藏于暗处,今日特意来找茬的琳润!
玉真虽被定住,却一点也不慌张,笑道:“这符咒也不过只能定住我一会儿,我倒看看,一会儿符咒没了作用,琳润你这贱人怎么办?”
“哈哈。”琳润得意道,“你还是想想你怎么办吧!我已经把你住的那个木盒子贴上了整整一圈的符咒,你那个什么狗屁锁魂盒如今已是个普普通通的破木盒子了,我倒看看你怎么办!”
听了琳润这话,无力站起的迟秀韦抬手擦去唇边的血,微笑道:“琳润公主果然不负我望。”
琳润两颊不禁飞上一抹绛色,但仍嘴硬道:“谁稀罕你这混蛋的夸赞?”
玉真不禁慌张。那木盒是她力量的来源,若是没了那木盒……
她失措道:“不,不可能。那锁魂盒乃是宝物,哪里是你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几张符咒就可以毁掉的?你在骗我!”
迟秀韦微笑道:“玉真公主,那可不是什么‘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符咒,那可是下官用尽全身力气,亲手所绘。”
玉真咬牙切齿,恨声道:“你这狐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你……”顿了顿,她忽然眼含泪光,转头,向着满面泪水的武弄玉柔声道:“弄玉……弄玉……我不想离开这个世上……我回来便是为了你。你不要让他们赶我走……这样一来我会灰飞烟灭的,连转世都不能……弄玉……”
弄玉沉默,垂首,道:“这三年以来,我一直疏远玉真,也就是金仙,一是因为我察觉她与我所熟知的玉真有异……再是因为我当年曾见过玉真你,与那李钦偷情。而且,你还与李钦说,会帮他把金仙也搞到手……你还向他说,你对我绝不是真感情,只是为了气气金仙。”
玉真怔忡,之后连声道:“不是的不是的,弄玉……这三年过去,我早已明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真的,这一句话,绝对是真的。”
弄玉忽地抬起头来,神色激动,凝视着她道:“不过,你放心,玉真。无论你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无论你对我是否是真,我武弄玉对你的真心,永不会变。但是,我身负皇上的使命,要保护‘活着的公主’,所以,我不能求他们放过你。不过你灰飞烟灭之后,我武弄玉也会随着你去死!”
他神情坚毅地望着眼前的这个模样落魄狼狈的女子,心中所想的,却是她当年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妩媚娇俏如斯,让他动容至今。他是真的喜欢她,虽然她很有可能不是。在她离去的这三年里,他常常远远望着那个金仙假扮的她,想要靠近,却又不由自主的抗拒,平日里常常怅然若失,如今想来似乎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应罢。
玉真大震,瘫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
无语。
雨声淅沥。
一滴泪珠。
“弄玉……”她的面容渐趋柔和,露出难得的温柔之色,“我这三年的执念,与你相比,实在是个笑话。”
她的身子已经在缓缓的变得透明。
她即将灰飞烟灭,就此消失在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红尘之中。
“玉真,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都会保护你。”武弄玉眼见所爱所念之人在眼前消逝,心中不由得大恸。他迅疾地朝她冲去,痛哭着,伸手去怀抱她,却空抱住了满怀空气。
她就在眼前,却不过是幻影而已。
她纵使如此狼狈,可笑容却依然那般艳丽而不失清纯。像是这长安城的牡丹,光华照人,绮丽无双。自有一番风流。
“我如今方明了,今生,我得你如此待我,这就够了。”玉真轻声道。
语罢。一缕轻烟腾起,袅袅消逝,化于虚无。
门外,风雨乍停。
武弄玉泪水不止。他伸手,轻轻一抓,真的只有空气了。
那个女子,那个娇蛮而风流的女子,那个艳丽而直率的女子,就此消失了。
牡丹花明年还会再开一次,依旧艳丽无双。可是她,再也不会佯嗔着,笑着,对他说——
“笨蛋武弄玉,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武弄玉你长得好傻。”
“武弄玉武弄玉。”
……
“我如今方明了,今生,我得你如此待我,这就够了。”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他还来不及回答。
来不及告诉那个他一直挚爱着的女子,今生,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一旁,衣装华美的金仙神色黯然,两行清泪难以止住。
她煞费苦心,得到了妹妹的美貌,得到了妹妹的身体,以另一种方式害死了自己那娇蛮的妹妹,可是,终究还是白白辛苦一场。
妹妹的爱情,终究还是妹妹的爱情。
风吹来。那串兔儿风铃忽地响起来。那声音是如此澈亮,像是清风的吟唱。
妹妹……
金仙忽地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事。母后刚逝,他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时,她生性娇弱,不比妹妹强势,玉真倒比她还要像姐姐。那时候,玉真很认真地对她说,会永远永远,保护金仙姐姐。
她们也曾亲密无间,也曾以彼此为唯一的依靠,也曾笑面相对,说一生一世。
是从什么时候起……所有的感情,全部都变了模样?
是从我们……长大起吗?
夜空复又明朗。
有人轻轻推门,神色紧张,正是李隆基。
“怎么样了?”李隆基急道。
没有人回答他。武弄玉与金仙都已无心回答。迟秀韦已无力回答。而琳润则一向讨厌这个皇兄,所以不愿回答。
扫视一圈,已不见玉真的身影。李隆基稍稍安心下来。
他不知其中有怎样的恩恩怨怨,只知有鬼来了,然后这鬼被灭了。即使这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又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呢?皇家之人,亲情本就淡漠。况且,她已成厉鬼。
凤箫一眼便看见迟秀韦受伤的样子,但她犹豫着,不愿上前,毕竟嫉妒心强盛的琳润还在一边呢。
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衣角。
凤箫愕然回首,却见时姑姑已经清醒过来。她拿着那沾有毒粉的手帕,轻轻的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擦拭。
“时姑姑你……”凤箫连忙唤道,弯下腰来,欲夺去时姑姑手中的帕子。可她的动作有片刻的犹疑,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曾想要取她性命。
时姑姑摇摇头,轻声道:“皇后娘娘已死,玉真也已死,锁魂盒已被毁,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凤箫……请你记得……为我整理遗物,尤其是我枕下的那支金雀钗,一定要拿走。”
“金雀钗……”凤箫有些讶异。她如此强调此物,想必其中必有奥秘。
她正欲再问些什么,时姑姑却已没了呼吸。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神色坦然,不着粉黛的面容第一次看上去是如此的美丽,全然不见平常的老态。
风轻轻吹来。风铃儿愉悦的响着。
落花像是迷了方向的蝶,摇摇晃晃的飞来。
姑姑……凤箫不禁流下泪来,心中伤怀不已。
彼时……
“凤箫,你若是晚上再踢被子,便把你的脚给绑起来。”
“凤箫,若是再这样害怕喝药,便天天给你喝药,不喝也逼着你喝下去。”
“凤箫,如今正是最乱的时候,谁出了风头,谁就离死不远,你可明白?”
“凤箫,宫阁之中,人心叵测。你,要步步小心。以后的日子,可没有姑姑领着你走了。“
……
她说话总是很狠,宫女们总觉她太过冰冷,难以接近,然而,她其实是待人最好的。
她不是坏人。她是个好人,是个大好人。
依旧是长安城的春日。宫墙之内,花香如沸,粉蝶儿纷飞。宫女们个个如若桃花般娇媚,腰身窈窕,定然是这宫内最绚丽的风景。
这个偌大的大明宫啊,人人只顾享乐,没有人会去留意那日的一场风雨。王德妃宗婕妤死后,又有新的宫女登上龙床,成为后宫新宠。
凤箫叹气,伸手,正欲用钥匙打开门时,却意外发现门是开着的。犹豫片刻,她轻轻推开了门。
一个女子背对着她,坐在床边。素衣雪钗,背影冷寂,几乎没有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春梦阑时
(十)春梦阑时
见有人进来,那女子微微侧过身子来,看向身后。她眉目艳冶,气质却分外清冷寡淡,眼神也是死水无澜。这人,正是当年巧施禁术,与妹妹换了身体的金仙。
凤箫连忙道:“奴婢见过公主。”是金仙,抑或玉真,她也不便详说,只怕惹得眼前之人尴尬。
金仙微微一笑,“你便是凤箫吧。且让我代姑姑向你认错。姑姑一心庇护我姐妹二人,才会想出害你的主意,她也是被逼无奈。”顿了顿,她又道,“我马上就要离开大明宫了,走之前特地来这里缅怀一番。当年我因妒忌蒙心,害了妹妹,之后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我认为自己有理——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怎能不受报应!然而另一方面,我却心怀愧疚悔恨,是故不敢面对武长史和阿瞒哥哥。如今看来,我确实是错了,害了妹妹,害了武长史,害了时姑姑——所有的一切,均是我的错。”
凤箫默默听着,不发一言。此时据那天已过了几日,而皇帝所听到的故事版本是这样的——
那个木盒子里住着一位可怖的魔鬼,谁打开了那个木盒子谁就会被魔鬼杀死。而那个魔鬼,最后在临淄王,迟四公子,武长史,琳润公主等人的合力之下,终于被杀死了。然而时姑姑却意外被魔鬼害死。迟四还因曾说这是昭成皇后的化身而受了责罚,被打了数十杖,一时间成了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连带着凤箫都常常遭人指点,好不尴尬。
金仙站起身来,微笑道:“我已向父皇说了,要出宫做女道士。父皇虽不高兴,可他看我身上有如此异事,终于还是应允了,至于和武弄玉的婚事,便也作罢了。我想,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潜心学道,为死去的诸人祈福,再也不会回大明宫这伤心之地了。”
凤箫柔声道:“惟愿公主长安。”
金仙点点头,从时姑姑的枕下拿出一直金雀钗来,交与凤箫手中,道:“还望细细察看。”
凤箫心知此中必有深意,连忙接过金雀钗来。那钗头有一只金雀,翘首而立,珠光翠翠,栩栩如生。
待金仙离去后,她细细察看着那金雀钗来,却始终没有头绪。将要离去时,她不小心将钗摔落在低,小小的金雀立时与钗分离开来,点点珠翠,四散在地。
凤箫愣愣的看着那支断钗,赫然发现其中藏有叠起的纸。原来,这便是时姑姑的玄机。
日子一天天过去。玉真公主离宫,成为女道士。武弄玉自那日哭昏过去后,便一直没有醒来,然而他也没有死,脉象依然存在。也许……也许他舍弃了这副躯壳,去追随金仙了吧。凤箫这样想。
至于迟四……从那日琳润公主把他送回府上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然而,自她看过那金雀钗里的信后,她便再也不想见他了。
只是,这一日,迟秀韦终是又出现了。
他似乎是特意来找凤箫的,守在公主宫殿的旁边,青衣风流,眉目如画,如若神仙一般。
一看见他,近来有些沉闷的锁离立刻兴奋了起来,直拉扯面色淡然的凤箫的衣袖,悄声道:“看看看,你家迟四公子,总算是出现了!”
凤箫却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又毫无反应的收回目光,道:“锁离,别乱说话。我们可是宫女,没有皇上的命令,是不得随意与男子接触的。”
锁离眉头一皱,纳闷道:“凤箫你是不是被时姑姑附身了?我大唐盛世风流,虽说宫中也有这些陈规旧俗,可向来是形同虚设,你若是提这个,实在是有些可笑。诶,你是不是……和迟四闹别扭了?我说他怎么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来和你幽会……”
凤箫不答,表情平静,眸光波澜不惊,一身白色宫装更是为她添了几分清冷的味道。
迟四此时已微笑着走来,他虽已看出来凤箫有些不大对劲,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但他以为是因自己许多天没有进宫,凤箫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他和煦的笑笑,道:“凤箫,我这几日没入宫是因为我的伤势……”
锁离吐吐舌头,正要识相的退下,却惊见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