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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看着我,“我的舞跳得怎样?”又促狭地挤眉弄眼,“也跟我跳一段?”
“不了,”我死口拒绝,“那些太新潮,我都不会。”
“你是说,你老了?”他夸张地掏掏耳朵。
我抿嘴一乐,“老做良家妇女来着,怎么做欢场女人都忘了,”语气免不了酸溜溜地,“那么千载难逢的舞伴,你怎么舍得放开手,不抱了?”
“你的思想有问题,”他伸指轻敲我的脑袋,“社交场合跳跳舞很正常。”
“是很正常,”我带了挖苦的语气,“象你这样引人注目的男人,有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投怀送抱,有什么不好?”又表现得相当老练,“放心,见异思迁、始乱终弃,我见多不怪,男人不都是这样?”
他眼中陡然现出挑衅之意,对上我冷如冰霜,凛冽寒峭的眼,开始沉默。
他一定不知道,我被莫名的怒气指引,肺都快气炸了。
“廖冰然,你吃醋了?”他审视我的神情一霎,忽然小心翼翼地问,神色缓和下来。
我鼓着腮帮子不语。
——自己猜。
他幽幽开口,旁敲侧击,“怎么会?我在你眼里,哪会是造醋的男人?”
“走开!”我终于病猫发威,“想干什么干什么去!没人拦着你!温香软玉在怀别不知足,让我清静清静!”
他居然笑出了声。我没听错看错吧,他的眉眼、嘴角、额头全是层叠不休的笑意,每一个细胞都被快乐充满、琐碎地表现着自己与众不同的格调,效果相当滑稽,但我偏偏为那不伦不类的笑,惹得失了敌意。
他凑近我的耳边,却不放纵自己的高声,“我要把小情人要做的事,都做一遍,找回年轻时热恋的感觉。”
“神经。”我扭过头不看他,去看又换人上场的新乐手。但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入耳,由不得我不听,又哪个都没漏掉,“比如,我们互相吃吃对方的醋,或者吵顿架然后抱着对方的头淋雨,带你去爬山,在山顶上大呼小叫听听回声;”
四十八 恩怨难平4
我故作沉闷,不做回应。他和曹介枫的事没有任何解释,说什么我都懒得听。
“过一阵我们去杭州,在名胜古迹下系个同心锁;新游艇到货,我带你去大连,我要在冰然号上过31岁生日,你要给我送花,切蛋糕……”
“你过生日,干嘛要我送花、切蛋糕?”他脑子没秀逗吧,还是兴奋过度开始说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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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做过我才要你做,”他居然带了十二分的认真语气,相当坚持,又斜起眼来看我,“还有,身为女人,你从来没给你的男人做过饭,对吧?”
“想得美!我从来都不做饭的!我跟天龙——”我不假思索地接口,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住。
他面色拂过一丝耐人寻味,不知又被我触到了哪根神经,目光倏忽收紧,唇间现出清冽,撇撇唇淡淡扬起眉,象个国王般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
“那好极了。不爱给他做的事,都为我做一遍。”
带着显而易见的阴谋语气,“以后我的饭都归你。”
“曹介枫是谁?”如果顾左右而言他就可以转移注意力,他也太小看我了。我不死缠烂打,但我有权利知道真相。银行业的职业思维就是如此,一切要用事实、用数据说话。
“你跟她聊得很高兴,还不知道她是谁?”他很狡猾。
“不爱说实话也没关系,”我定定看着他,神情冷肃,咬牙切齿,“若你跟我玩什么花样,小心我饶不了你。”
这话绝对不应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的温文尔雅,我的淑女风范,我的高贵涵养都到哪里去了?怎么遇见年轻美貌的第三者,会这么低俗不堪呢?
“她爸爸,是军区后勤部副司令,”他突然出言,冷静看我,“怎么?还想知道更多?”
我愣住,万没想到曹介枫的背景如此。
生于红墙大院,高干子弟的身份与宿命不言而喻。*是各国政界的毒瘤,但军方亦不能免俗。上世纪末,留洋潮汹涌而至,而高官洗钱又多了一条出路。一些领导干部通过非贸易方式把子女送到国外,用支付教育费、保险费、佣金等方式套购外汇,再将贿赂汇往境外。
在中国若想成事,官商结合是唯一的通道。扶持潜力股的政治势力,并在其发展之后为己所用,是中国商场屡战屡胜的条例之一。
曹父官职尚微之时,因在新疆任职与唐相识,并成莫逆之交。曹介枫留学经费彼时不足,唐博丰主控天然,对她全权赞助。有着这点渊源,金钱利益上的亲近弥补了血浓于水的不足。只有一脉千金的曹父,对唐扶持有加,基本上视为半子看待。这也是巨丰成立以来,项目上屡战屡胜的原因。
而曹介枫回国之后,即被巨丰委以重任,23岁即为经理助理,偏偏小丫头学识不薄,斗大的字识得两个,在美国励精图治,也学了不少商场作风。例如谈判,场面上心狠手辣,我见犹惧,深得唐家两兄弟赏识。
“就是这些?”他说完,我目光一凌,却还有深度挖掘,即将使用严刑拷打的渴望。我怎么觉得,这么点子事完全不是他娓娓道来的那么简单。
他拉我在一处略显隐蔽的角落坐下,双目带着坦白的诚恳,“叫我怎么说呢?”
“少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有何难!”我知道其间有诈,故而咄咄逼人。
他强咽下那丝被逼无奈,似是下定决心和盘托出,一拍腿倒是吓我一跳,以为他被我逼疯了要狗急跳墙,可他只是断然开口,“最毒不过女人的眼睛,也罢,我全告诉你了。”
“她的确对我有好感,不止一个人告诉我要我娶她。不过,我不会。”
真情表白果然管用,横亘中间出个第三者,这份爱情有了显而易见更腻味的甜,甜到了心里去。
“真的?”我不动声色地问,霸道的眉紧锁。
“行了,”他一把揽住我,半是责备怨愤,却是呵护宠溺,“别穷追不舍,我对你的心,你何不是心知肚明?你这样子,简直就是悍妻!”
悍妻?我正要以牙还牙地回敬,他却变了商量的语气,“我有心要让她跟志林,这事交给你,帮我办了,必有重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十八 恩怨难平5
我如坐针毡、坐立不安,香槟喝了一杯又一杯,似有醉意朦胧,但依然濯濯清醒。一旁冷眼看我的唐博丰哑然失笑,侧首过来。
“坐不住了?想走?”
我环视左右,人家好像都玩兴正浓,尤其是曹介枫,又拉着志林大跳华尔兹,正不亦乐乎。但是,考虑到自身处境,我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唐博丰站起来,向大家告别,依然让我的身份如云中之雾,谁都猜不透。旁人倒不会对我非有什么兴趣,倒是曹介枫一付知己之态,停了歌舞刻意来番送别。
“廖姐,下次有时间我约你出来玩,给我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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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好,可是环顾自身,别无琐碎之物,手机也没有一个,只有落落大方地答,“好,他们都有我号码,有时间约我。”
所有喧闹繁华过后,总是繁简调和的云淡风清。在UNIC门口,唐博丰遣退了司机,他开车,我坐副驾。刚要起步,他又停了手。眼睛瞄向后视镜,我也凑到右视镜看一眼,志林正走过来。
唐博丰落下车窗,听见志林在说,“刚才来电话了,说是已放在后备箱送进去,搞定。”
唐唇角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目光中尽显轻松,“别太晚,送小枫回家,”眼光不经意地瞥我一眼,再问他,“晚上回贡院?”
志林在车外眼光下沉,看到了我的脸,语气浅浅淡淡,“不了,我去丽园。”
因我鹊巢鸠占,所以特地挪窝?
唐嘴角含笑,摆手让他走掉,关上窗轻踩油门,车如飞燕凭空而起,矫捷轻盈。我沉默着不说话,直到连飘过两个路口,还是忍不住,问,“什么东西装后备箱送进去?你们在说什么?”
他不看我,淡淡道,“你的好奇心还真不是一般地强。”
“有什么不对吗?”我反问,越不说,我越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个女人。”他出奇不备地开口。
“啊?”我愣住,不可思议地想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他答非所问,误解了我的问题?
“一个女人?装后备箱?”把两个不可能的事实链接起来念一遍,有些东西似乎水落石出,但我仍自不甘不信,“你们在搞什么?”
“没看过电影吗?”他唇角撇出轻慢的笑意,“要不我让你试试?看看装不装得下你?”
我身体打个寒噤,似是心知肚明什么,冷冷开言,“又是什么恶毒勾当?”
“看你,总说得那么不堪,”他专心致志地开车,看上去心无旁骛,“英雄美人,我是成其花好月圆。”
这种行为要真的与好事沾边,那我真的不姓廖,要改姓唐。
“美国使馆一位大使和玄凯的小姐,两个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不过从不能在一起过夜。那美国佬非常喜欢中国女人,这回动了真感情,”他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一个故事,“他求我想想办法,因他就住使馆区,有严格监控,别说个小姐、女人,就是只没有通行证的苍蝇,也飞不进去。”
他扭头,目光诡异地瞄我一眼,“我左思右想要成其好事,只能把那女人塞入后备箱,十点后门卫换岗瞒天过海送进去,第二天凌晨送出来再派专人接应。你说我是不是月老?”
真是我孤陋寡闻,这事实让我百味杂陈、哑然失语。
不再谈话,目光流连在过往的车流灯火里。但心事浅浅淡淡,已经为水落石出的一切感到无奈。今日的他,不仅有财富的光环,行事、为人、绸缪、策划均不可以平常人视之。我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如深海暗流,极度深寒;如沙漠雄鹰,翅袖广阔;他告诉我的,我用听觉及第六感去包涵;不告诉我的,用视觉和触觉去感知。但四面八方的信息汹涌而至,有一刻竟让我感到无力自主沉浮,被不知名的力量环拢,越陷越深,越深越无力自拔。就好像我们的命运是不可分割的两股绳,正拧反拧,最终的结果都在一起。
爱他,就看淡;理智与情感不能样样清晰、或事事得出‘所以然’。所以暂且由他去。
深夜好车潜行无声,飞速而难自觉。还没过多久,车已驶入我熟悉的一条街道。两侧的刺槐梧桐,是我来来往往曾走了两年多的路,一切都那么熟悉,但似乎因为身边的这个人、这辆车,竟然有了飒然的陌生。
在小区门口,唐停下车。我毫不犹豫地伸手开车门欲下车,唐落了锁,一把拽过我。
从唇舌间传来的淡淡酒味,霎时劈天盖地地笼罩而下,他的吻霸道而又缠绵,丝毫不顾车外璀璨的灯光和过往的行人。我挥动双臂捶打他,却换来他不屑一顾的漠视。他随心所欲,直到自己认为够了,才放开我。
唇齿间满是他的气味,带着热渴的野性。他满意地看我慌乱的神色,目光却是一凌。
“他要在家呢?”
“不会的。”我伸手抚上唇,似乎是怕那上面留下任何不堪的印记。他被我这无心的举动似乎弄到不爽,大手攥住我的手腕,倏忽收紧。
“听着,这是我答应你:最后一次回这里,”他眼中有灼烈相逼的寒意,“把该带走的东西带走,不该带的,千万别让我看见。”
四十八 恩怨难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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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开灯,我以为这清冷的一幕理所当然。
但打开门厅的吊灯,却看到玄关的黑色皮鞋。是天龙的,他在家。
心上怵然一惊,手指依旧停留在灯的开关上,却本能地反应再按一次,将它熄灭。
不假思索地转身,拉开身后尚未彻底关上的门。
幽幽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微乎其微的冷笑,窗外城市灯火的光芒笼罩下,沙发上原本坐着一个沉默的人开了口。
“既然进来了,为什么这么快要走?”
我愣住,目光透过自己的肩,身子纹丝不敢动,将耳朵侧向那声音的方向。握着门把手的整条胳膊,都不可思议地颤抖起来。
那语气,如同来自远古冰川,遥远、陌生,有着苍凉的苦涩,也有着回味的辛酸。兴高采烈的人哪怕听了半个字,也会遍体酷寒。
客厅的灯光亮起,将一颗原本打算在黑暗中遮遮掩掩的心,昭昭于明亮的灯光下。
他对我的沉默没有丝毫宽容,也没有任何兴趣,反而提高了些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