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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雨辰真的没想到张副官会说得如此难听,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醉鬼自然是不会看脸色的,还在继续唠叨:“前几天他大闹警察厅,用枪顶着程厅长秘书的脑袋,把人吓得当场都尿在裤子里了。就为了抢个女戏子,争风吃醋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大帅都看不过了,马上把他打发出去,才算是平了这场乱子。”
杨雨辰听他话里的意思,江城竟然是又离开了奉天。他暗暗叹了口气,即使他在奉天又能怎么样,人在大帅府里,根本就没有相见相谈的机会。
把醉得胡言乱语的张副官送回家,杨雨辰却不愿意回到他那个小院子里去。那个原本可以算做家的地方本来还有个林伯等着他回去,现在就连这个老人都走了,整个院子都冷冰冰的,从墙壁里都透出寒气来。
刚刚张副官的话虽然是醉酒后才套出来的,但是得来太容易,就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邓长陵让他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一步步的来实现他的目的。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参谋,邓长陵对他做这些明显要对付的不是他而是江城,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夜色沁凉如水,街道上人已经稀少,他既然不愿回家只能在街边找了个还起着炉火的小摊,要了两个小菜又温了壶黄酒慢慢吃喝。刚刚酒喝得不多,吃得就更少,现在才能安心的吃两口东西。小摊主是夫妻两人,那男人在灶火边收拾着柴火看来打算压灭灶火收摊,女人洗着抹布在擦着几张桌子板凳。看年纪两人都不太年轻,必
是夫妻多年,但两人眼神交换时那种温情却比少年夫妻间那种爱恋更让人心动。
暗暗的叹了口气,杨雨辰忽然想到了当年江城为他刮脸时覆在他眼上的温热的掌心,当时不知道温情脉脉的可贵,现在再想重温却再没有机会。
带着几分醉意往家走,忽然就听到不远处响起枪声。先是很突兀的一声,然后却变成了乱纷纷响成一片,听方向居然是在那家装潢异常华丽的春风楼门口。那里也算作奉天城出名的大窑子,里面有两三个样子才艺都不错的姑娘,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乱到动枪却一次也没发生过。
枪声似乎越来越近,他还听到有人在大喊:“我打伤他了!快追!”似乎还有人在远处高叫:“车!车子呢?!快救人!”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杨雨辰根本没有心思管,边走边轻轻摇头,世道越来越乱,当街就有人为了窑姐开枪伤人,王法什么的根本就只是给那些无权无钱的百姓们设置的。这样的一个乱世,真是做人不如做只自由的小鸟。
杨雨辰胡思乱想的来到家门口,刚摸了钥匙要去捅开门上做样子的铜锁,就觉得脑后一股恶风袭来。他虽然并没有学过武,但从军多年,摸爬滚打,基本的自卫还是能做到的。躲过劈向后脑的手掌,他迅速转身,背靠着门板,就看清了袭击他的人,只见那个人一身黑衣,一只手撑着腰侧,刚刚那一击应该是拼命为之,此时已经突突乱抖。
想起刚刚街上的枪声,杨雨辰就皱了眉,这人应该就是开枪伤人在先,现在正被人追杀。“你想打昏我?然后躲在我家?”
“哼……没想到你身手还不错……”那人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仿佛最近刚刚听过。
杨雨辰自认记忆力惊人,稍稍想想,就认定这人是当初火车上江城那个叫九斤的侍从。既然这人跟随江城,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也不多说话,推开院门拉了九斤进门。
他不忙着关门进屋,而是从门后抻出扫院子的大扫把,就着朦胧的月色把九斤留在土路上的几个细小血点都扫了个干净。细细查看了见没有遗漏,才关了院门。前后不过一两分钟时间,九斤已经靠着砖墙坐倒,轻轻推了一把,见他毫无反应,杨雨辰知道他是突然放松了绷紧的精神晕了过去,也不担心,把人搀着就扶进了原来林伯住的房间。
点了蜡烛细看九斤的伤口,杨雨辰才算是彻底长出了一口气,虽说是
枪伤,但只是子弹擦过腰侧,在皮肉上留下一道血槽,虽然看着血淋淋的有些恐怖,但失血和伤害却是枪伤里最轻的了。他以前在军队里,伤药自然是常备的,不过这几年不在家里,东西都放得陈旧了。翻了翻那些药,早听说西药是有保质期的,他也不敢给九斤乱用,中医配的刀伤药应该没什么问题,开了一包才发现药都干成了一块。只能用包药的纸对折,然后随手拿个瓶子在上边滚了滚,看全都又恢复了粉状才将伤药一点点抖在九斤伤口上,然后才用医用纱布密密匝匝的缠好。
他在屋子里忙活,外面已经乱了起来,似乎是那些人追到附近找不到了九斤的踪迹就开始挨家挨户的砸门搜查。
杨雨辰也不知道九斤到底打伤了什么人,既然认定了要救他,这时候也不会让那些人搜到。他先是端着烛台在院门口看了看,发现刚刚九斤坐倒的地方并没留下血迹,然后在门里听了听,搜查的声音已经到了临近的一家,就故意抓了自己的军装披在身上,开了院门装成懒洋洋的样子往外一站,眼睛还不忘在门口扫了一圈,暗暗点头,刚刚打扫了血迹才进去真的是做对了。
搜查的人数还真不少,而且都穿着黑色警服,到了杨雨辰面前,有一个刚想开口骂人,身边眼尖的连忙拉住了他,俩人小声嘀咕了几句,才一起冲杨雨辰哈腰行礼:“我们打扰长官休息了,实在抱歉。”
“知道打扰还不赶快滚?想睡个觉都不消停!”杨雨辰装成醉酒的样子怒骂,那两个也不敢回嘴,只觉得面前的军官满嘴酒气,又看到他被敞开的军装半掩住的腰上露出驳壳枪的枪把,不由得都打了个寒战。
两个警察缩缩脖子,但还是尽职的说:“刚刚有个歹徒当街打死了我们警察厅的程厅长,就逃到这个巷子里来了。长官是不是让我们进院看看,要是他藏到您家里再伤了您,就不好了。”
听他们说九斤杀了程士开,杨雨辰也暗暗吃惊,这人得有多大的胆子,居然敢当街就打死了程士开。虽然程只是个小小警察厅长,但是整个奉天上千警察都归他管,就势力来说,比那些握着好几千大兵的师长都有实权。现在九斤杀了他,根本就是捅了马蜂窝,这个奉天不闹个天翻地覆,事情都不能完。
他心里虽然如此想,脸上却只是一团恼怒:“我管你死了谁!现在老子要睡觉,你们给我滚。”他平时说话都是文绉绉的,这时候骂起脏话来倒也没有觉得很为难。
杨雨辰去英吉利前已经是
代理团长,他一回来邓长陵就给了他个高级参谋的头衔,军衔上来说已经和师长比肩,那两个警察自然不敢违拗。他们俩对望一眼,唯唯诺诺的点头,然后招呼着其他警察往下一家搜了过去。
虽然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罢休,而且九斤现在的情况也是益静不益动,杨雨辰决定静观其变。他相信,没有更高一层的吩咐,这些小警察不敢冲进来搜他的院子。
等他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九斤已经清醒了,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只是失血后脸色有些苍白。他见杨雨辰进来,笑着点点头说:“多谢你了。”
、第 85 章
“免了。”杨雨辰皱着眉对他摆了一下手,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端详他,他年纪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只是右眼角有处明显的刀疤,把他原本很好的面目弄出了几分狰狞。“听说你打死了警察厅的程厅长,胆子不小啊。”
九斤刚刚还没分辨出杨雨辰来,现在却已经认出了这个就是火车上与江城对坐那人,他虽然不知道两人关系如何,但猜想此人若是敌对也不会留他到现在,所以坦然承认道:“那个程士开早就该死了,我这也是替天行道。”
“你以为自己是古时候的侠客?”杨雨辰在英吉利几年,虽然主要在学习,但是思想里还是接受了天赋人权这种自然法理论,认为九斤这样的私刑处决是有悖法理的。“现在是民国,讲究的是国民权力。”
九斤也不与他多做争辩,既然对方不能接受他的做法,干脆就闭起眼睛休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他那个样子,杨雨辰又气又乐,没想到跟着江城的人也和他当年一样,又硬又倔。但是,他本能的又问了一句:“是江城让你去杀人的吗?”他自然记得当初是如何把江城从警察厅里要出来的,如今他手握重兵,对三姨太那个得罪过他的女人他都没有放过,程士开当初几乎让他丧命,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九斤听他如此问,睁眼盯了他一会,但却没有回答。这个披着军官服的男人一派儒雅,说他是个军人还不如说他是个书生,但眼光却有种异常的凌厉,能让江城念念不忘的人果然不太简单。但是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看他们非敌非友,但又互相牵挂,真是费解。他这次的行动的确是江城授意,本来远远的开一枪就完事了,但他偏偏低估了程士开的保镖,逞能跑到窑子门口去跟他说了两句话才动手,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懊悔,自然不想让人错以为这个失败的计划是江城的主意,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否认在杨雨辰看来就是承认,真没想到当初那个孩子会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想起火车上江城冷淡的目光,杨雨辰打了个寒战,自己在他心里又占有了何种位置?
“你歇着吧。我这里暂时很安全,警察厅的人不敢上门搜查的。”说完,他想搀扶九斤躺下,却被九斤躲开了手。他也不介意,点点头走出房间。
回到房间,杨雨辰胡乱睡了一会儿,却一直被乱纷纷的梦境打断,天边刚泛起青白色,他就再也没有睡意了。院外的小巷里还是有人不时走过的声音,他昨夜装作醉酒,这时候也不能起床出去让人怀疑,
忽然就想起了韩思婷留下的那个小本子。
从客厅抽屉里把它翻出来,他坐到窗口去就着晨光读了起来。本子上的东西对他来说也不算是很新奇,在英吉利的时候也接触过类似的思想,只不过当时那些都带了西方色彩,他虽然觉得很好,但用在自己的国家却并不合适。本子上的东西很平实,“始知徒致国家富强、民权发达如欧洲列强者,犹未能登斯民于极乐之乡也。是以欧洲志士,犹有社会革命之运动也。余欲为一劳永逸之计,乃采取民生主义,以与民族、民权问题同时解决……”看到这句,他不由得暗暗叫好。
如今国事凋蔽至此,社会混乱至此,真的该有人出来推翻些什么,再建立些什么……
杨雨辰心中反反复复的就是本子上的一些语句,蓦然惊觉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他前夜吃得没有喝得多,这时候肚子已经在抗议了,又想起家里还有个伤号也是饿不得的,连忙进了厨房。
他虽然大多数时候在外面吃,但是厨房里林伯留下的东西还在,翻了一会,拿包藕粉冲调了两碗出来。虽然时间长了,但闻着味道清香,想来还能凑活着吃吃。
用茶盘托了两个碗往林伯房里去,他一再的提醒自己,控制好情绪再和九斤聊聊。既然已经认定了江城这个人,不管他做过什么,即使都是错的,也该尽量接受,何况除掉个把坏人也不能算是错事。
但是事情总是不按着他的意愿发展,林伯的房间里除了残留下一些血迹和轻微的血腥味道,已经没有了九斤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昨夜给他治伤时剩下的伤药他全都没动,只是拿走了剩下的医用绷带。
杨雨辰有些颓然,他觉得他和江城间有条被人有意挖下的鸿沟,他本来是打算一点点的把沟填平,但发生的事情却一次次把沟越挖越深。之前火车上他不受控制的情绪,昨夜他对九斤的态度,在江城眼中,他这个人可能离对立不远了。
无精打采的把林伯房间里的血迹处理掉,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九斤从没出现过,杨雨辰走出了院子,正好看到来接他去公署的黄包车。就像赶时间忘记关门一样,他留下虚掩的院门给在不远处监视的警察,相信那些人进院一看就会明白院子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然后自然会帮他把门锁好。
之后的两天,奉天城里又发生了两起杀人案,被杀的两人都作恶多端,杨雨辰直觉这又是九斤或是他的伙伴做的,心里只能暗暗叹息,这样
不顾一切的扰乱秩序制造恐怖,难道江城是打算在奉天城里搞个大清洗出来吗?
还没等他平复情绪,邓长陵对他的安排下来了,居然给了他一个旅去带,而且还是装备精良的混成旅。4000多人集步兵、骑兵、炮兵、工兵于一身,还配备了最好的武器装备,邓长陵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原本将邓视为恩师,但由于张副官对江城的诋毁,他很怀疑邓培养他的目的。可是,现在被邓如此重用,又不得不猜想,是不是自己以前想得过多过复杂?
不过,有兵权在手还是好的,总比无事可做好得多。
邓长陵提出的要求很简单,他希望杨雨辰带出一支素质过硬的新式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