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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滦听到两人最后的对话,心中在想,也不知这两人怎么会感情如此好。如今他在这些人身边,是不是以后也会有个人如此的和他说话。想着想着,他就想起了昨夜,那个陆军长是把他当做玩物,还是真正用了心,他真的想不明白。
那两个人不再说话,一会儿江城居然发出轻微的鼾声,楚滦闭着眼想了一阵心事,到底敌不过疲倦,终于也睡了过去。
他是被江城推醒的:“稍稍吃点东西再睡吧。”递过来的是只大号的搪瓷茶缸,里面是半缸子白米粥,还热腾腾的冒着汽。
酸痛的身体经过睡眠舒爽了几分,楚滦接过茶缸来喝了一口粥,粘腻可口而且带着一丝浅浅的咸。江城手里托着个荷叶包,打开来是几只白面包子,只见他掰开一只,把里面的白菜肉末馅挤进他的粥中,只把空了的包子皮塞进嘴里几口咽了。
江城这样的举动令楚滦呆住了,这粥和包子都不算什么好东西,之前他在班子里红的时候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是像江城这样把好的留给他,干巴巴的包子皮自己吃的情况一次都没有过。
江城又吃了个包子皮,见他不动,才淡淡的说:“原该给你做点清淡的东西吃,可行军路上又不方便,正好这白菜馅包子还算可口,给你下粥正合适。”
“……”楚滦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哽住的又是感激又是伤心,湿漉漉的眼睛里有千言万语。
江城看他那样子,也明白他为了什么。戏班子里的生活并不轻松,当年他没签卖身契,跟着汪师傅跑场每天都能拿几个铜子或是几张毛票,再加上他
本身底子还算好,打骂都没怎么挨过。可其他签了卖身契的师兄弟们就很糟糕了,除了一口饭什么都没有,学戏学不会要挨打,嗓子练不开要挨打,上台不出彩要挨打,甚至有时观众给的赏钱少也会招来无妄之灾。其实,汪师傅算是很好的了,不会不给他们饱饭吃,过年换季都会看情况给他们添新衣服,犯错挨了打,晚上一瓶跌打酒就会出现在枕头下边……在别的班子里,班主或是师傅对小戏子可没这么好,吊打饿饭都是最常用的手段。当一个人长久的生活在那样一种坏境里,一点点的关怀都会被无限的扩大。
杨雨辰用缸子装了饭菜和汤回来,看到江城捧着荷叶和包子与楚滦对着发呆,问道:“吃饭改相面了?”
楚滦看到,江城一听到杨雨辰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就起了微妙的变化,虽说看起来好像还是很浅淡,却有种莫名的神采在脸上出现。他有些献宝似地把包子举到杨雨辰面前,“刚刚九斤送来的,刚刚他从路边小店里买来的,比大锅的水煮菜味道好些。”
江城偶有的小小天真看在杨雨辰眼里就像极难出现的雨后彩虹,他把手里的食物递了一份给江城,笑着拿了个包子吃:“其实这菜还不错,虽说只是白水煮的,但是有菜有肉,味道也不差。”这包子做得还真不错,尤其是白菜陷清甜可口,比奉天城里大馆子的招牌包子还好吃些。
楚滦看看江城手里的菜和玉米面饽饽,又下意识地望了望窗外,居然和士兵们吃得一模一样。慢慢喝了两口粥,入口是白米的浓香与白菜的清香,他悄悄的笑了,跟着这些人,真的比在戏班子里强了很多。
江城饭量本来就不大,拨了大半给九斤,自己只吃了半个饽饽就饱了。出了车子活动活动手脚,车边上或蹲或坐吃着饭的士兵看他出来,好多都笑着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饭菜。“江少爷,什么时候猪肉炖粉条?”
楚滦隔着车窗看到江城在对着那些粗豪的汉子笑,回答的声音清朗:“等到了地方,包你们管够!”他心里有些疑惑,江城不是这位杨军长的身边人吗,怎么好像这些士兵跟他更亲近一些呢?单调的行军还在继续,在江城再次昏昏欲睡的时候,杨雨辰突然开了口:“也许还有个办法可行,但是不知道时间上是否允许。”
江城一下就兴奋了,小声问:“从哪里下手?”
之前的地图又在江城手里展开,杨雨辰指着石门寨说:“鬼门关是山石地没办法从地下下手,但是石门寨应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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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听他说地下,眼睛就亮了:“如果能够土工掘一条暗道到寨墙下,然后放上炸药……”
杨雨辰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轰的一声,石门寨就整个上了天。”
“这样的法子都能被你想到!”江城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要是被邓参谋长知道了,怕是把你抢回去的心都有了。”
杨雨辰对他的夸奖也不甚在意,“这法子还要人去看看石门寨的情况才能说是不是真的能用上,而且即使能用,时间上也是个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终是没什么其他的办法,只好把这个问题暂时放了下来。晚饭后又走了一两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江城看着士兵们快而不乱的以建制进入阵地,就地取材或挖土或搬石构建工事,虽然说此战为进攻,但杨雨辰训练出的士兵还是知道防止偷袭的重要。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杨雨辰会注重鬼门关,火车的目的地离石门寨很近,而他们下车的地点离鬼门关只有两公里,孙庆麟的安排当然是有道理的。
迅速架设好的电话线接通了前线和奉天大帅府,孙庆麟的命令和杨雨辰的猜测完全一样,三日之内攻陷两处,然后和后续部队一起直扑北平东郊的高碑店,与北路军会合,夹击吴硕勋。
江城在接电话的时候一直“是是是”的答应,眼中却含着笑意一直对着站在身边的杨雨辰,好似在说,全在你的预料之中了。
坐在一边的楚滦看着两人对视的目光,胸中是种说不出的滋味,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再也没有了感慨的机会。陆同远推门而入,对着江城大声说道:“我来接人了。”
江城看他一眼,低头把地图摊平了,指着石门寨问:“你打算怎么打?大帅给的时间只有三日,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陆同远看看地图,“打呗。当年做土匪的时候都是我被人打,终于有一次我打别人的机会了。反正弹药充足,我让他们放炮轰平了石门寨不就得了?”
“那么你们两边就对着轰吧,看看谁的炮弹多一些。”江城的声音不大,但是冷冰冰的显然对刚刚的回答非常不满意。
陆同远在通辽看了江城两年多的冷面孔,对此全不在意,大喇喇的往椅子里一坐:“你有好办法就说,何必让我乱猜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两个军一个随军参谋都没给派,靠我这个打管了几百人小仗的人,能想出什么来。”边说边朝着杨雨辰看,“就您
这有个人才,快点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杨雨辰走到桌边,指着鬼门关说:“我想,我们这里偷袭。”又指着石门寨说:“陆大哥这里没有什么掩蔽,但是却可以试试能不能挖条暗道……”
听杨雨辰说到暗道两个字,陆同远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身子探到地图上方细看杨雨辰画出来的进兵路线:“你可真行,连后续的事情都想到了。就这么办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杨雨辰说:“我们对对表吧,孙大帅给了我们三日的时间,我们能用的也就是两日。四十八小时后,如果都没成功,我们这边就将剩余的兵力都堆到你那边去,即使硬攻也要扯开一条口子给后边的军队。”
“如果两日内完成了呢?”陆同远问得满不在乎,有这么个好办法,他还真不信两日内拿不下石门寨。
“先完成的一方自然要去给另一方帮忙,两面夹击。”这回说话的是江城。
“行了行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陆同远也不多说话,拉了坐在墙角的楚滦就走,只听江城在身后说了一句:“放他休息两天。”听了这一句,楚滦几乎要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陆同远却很开心的样子,哈哈大笑着走远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杨雨辰拉着江城坐下,倒了杯茶送到他手里,才问:“你好像很喜欢那个楚滦,事事处处的照顾他。”
江城看着手里的茶水,水面上一点反射的灯光在微微的抖动,好一阵子才说:“只希望那孩子命比我好……”
过去的事情杨雨辰不问,江城也不说,现在看他那样子,知道是触动了以往的伤心事,也就不再多说,岔开了话题问:“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江城知道是他体贴,但声音里还是有些难以掩饰的沉闷。“又是行军又是建工事,让他们休息下吧。明日先以大炮敲门吧。”
第二日白天的进攻当然是为了晚上的偷袭打掩护,如雨的炮弹落下去,但是却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杨雨辰选了一个团,两千多人,细细向团长解说了时间和路线,最后嘱咐道:“路上千万小心,别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杨雨辰掐着怀表一分一秒的算计着时间,时间离说定的凌晨四点越近,精神就越紧张。江城做在他对面,心中也是不安,两千多人就这样上去了,不论成与不成,都是人命。
怀表指向三点二十五分,鬼门关方向猛地传来密集的
枪声。杨雨辰的眉毛瞬间就拧了起来,没想到对方早有安排,这两千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枪声没有持续太久。四点到了,一片寂静,杨雨辰只命令了炮兵团开炮,原本的偷袭计划却没有进行。
天色大亮的时候从山上退下来的残兵回来了,因为带队的团长见机得快,虽然狼狈了些,但是损失倒是不太大。杨雨辰听了回来的人汇报,脸色越发难看,鬼门关的守军居然已经有所防备,看了他们的指挥官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见杨雨辰让那个团长带着人回去休息了,江城才走过去安慰道:“你也别太急,还有陆大哥那边,大不了我们分一多半兵到他那边,先拿下石门寨再对鬼门关下手。”
“我怕的是那边也早有安排,我们的计划根本无法无法施行。”杨雨辰伸手去摇电话摇把,“还是问问陆军长那边的情况比较好。”电话很短,江城离得虽然远,但还是能够听到电话那头传过来的炮声。看了那边已经打得很是激烈了。
杨雨辰放下电话就去拽军装的衣领,松了两颗纽扣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我太小看对方了。”
看他神情疲惫,江城走过去按着他坐下来,给他按揉着肩膀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陆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陆军长那边虽然不是山石地可以掘进,但是对方提早在整个阵地上铺设了地雷。陆大哥他们刚开挖就遇到了地雷,虽然没被引爆,但是严重影响了他们掘进的速度……”江城的手使他僵硬的肌肉慢慢松缓下来,他边说边把头向后靠去,靠在江城身上才觉得有了支撑。从军近十年,他一步步走得很扎实,此刻他第一次有了种无力感,如果没有江城在……
他伸手攥住了江城按在他肩上的手掌,心中只是盘算,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攻破眼前这处关隘。
“你也不用太为难,大不了我们现在就开拔去陆大哥那里……”江城将手指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中轻轻的梳拢,一点点的安抚着爱人,在他心里,这场战争的胜负就如身畔的一阵可有可无的风,完全不需要执着。
杨雨辰沉默着,他明白江城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但是却还是不肯如此放弃。最后,他松开了江城的手,下定决心的开口:“晚上我带着五千人上去,就从昨夜的路线走,不攻进去绝不罢休。”
江城没想到杨雨辰会如此说,呆愣愣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他马上就立起了眼睛:“我不同
意!”在战场上人命就如草芥,他是绝对不会让杨雨辰以身犯险的。
杨雨辰当然知道江城会阻止,他只是淡淡的说:“我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不必要受你指挥。”说完这一句,他连看都没看站在他身后的江城,起身就出了门。
与杨雨辰重逢这半年,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在坚持什么江城不可能不懂,但是他却不想他真的这样做。这次带人上去可不同于刚刚那次,看他的意思,简直就有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江城在房中转了又转,一点点磨去了胸中的无措,最后只是想着,既然非要如此行事,那么就由自己代替他去吧。打定了主意,人就安定了很多,坐在桌边只等着杨雨辰归来,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一直不见那人回来。
午饭是九斤送进来的,他看江城一张脸又阴又黑,知道他为了什么,连问都不用他问,直接就说:“杨军长在外面吃过了。”
“他人在哪里?”江城也不端饭碗,压着声音问。
九斤憋着笑回答:“刚刚各个师转了一圈,现在应该在八十六师的赵师长那里。”江城几年来沉稳过了头,直到这个杨雨辰出现才表现出很多从来不流露的情绪。
“你现在就过去,不管怎么样,那枪逼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江城命令道。
九斤听了命令人却不出去,把饭菜往江城眼前推了推才说:“杨军长说了,下午不过来了,让您好好歇歇。”
“啪!”江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既然你听他的,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