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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秘书知道里面的人现在有几分狼狈,但却又不能逃避,只能硬着头皮开了门。
房间里二十支光的灯泡投下柔和的光线,江城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他坐姿还算端正,一身衣服虽然被吐得有些肮脏却还是整齐,微微垂着头,被汗水湿透的刘海垂在额前挡住了双眼,紧紧抿着的嘴唇上全无血色。
杨雨辰不由得闭了闭双眼,稳定了下情绪。他缓缓步进房间,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咔咔”声,椅子上的江城好像是睡着了,竟然一动不动。
杨雨辰小心翼翼的蹲□,将双手扶在江城膝盖上,他看清楚江城微睁着双眼,眼神散乱而迷离,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慑人的灵动。
“小江,我们回家吧。”杨雨辰声音极尽温柔,伸手拉起江城落在膝盖边的右手。
江城觉得有只极为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而那只手的主人有双极为熟悉的眼睛。谁的眼睛?江城闭上眼,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在陷入黑暗之前,江城呢喃了一声:“妈妈……”
看着椅子上瘫软的少年,杨雨辰只觉得胸口无比憋闷,但无论如何愤怒也不能在这里发泄,只能轻轻将少年打横抱起,好像抱着无比珍贵的宝贝,在区秘书的引领下走出警察厅。
在警察厅停留的不到六个小时里,江城竟被区秘书连续注射了两针“Heroin”,被杨雨辰请来的西洋医生对他说,这孩子短时间内被注射了大量的“Heroin”,很可能会因为“Heroin”的刺激而伤到脑子,一切只能等人清醒之后才能有结论。送走医生,杨雨辰看着床上沉睡的人,脑海中闪过当年江城说的那句“你会变强的,就像我们的孙大帅一样强”,他还是不够强大,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为什么会想保护这个孩子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双灵动而善良的眼睛就有了这种冲动,在军队里那些年,多少次出生入死,全靠这愿望支撑着他走过来,如今
原本的冲动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血脉中。还能看到那双如小动物一样温润的双眼吗?
江城在昏睡中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他重温了前世今生的种种,如果原本那二十七年算作前世的话。江城觉得他漂浮在空间之外,冷眼看着他所经历过的一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短短的六七年,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江城了。是不是堕落他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很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去饭馆给大厨做学徒。如果现在他是个小小的厨师学徒,那么生活会简单很多吧。
当初认真生活的江城要怎样才能回来?现在的这个江城不认真吗?好像也不是吧……
梦境的终点还是站在黑暗里的母亲,悲哀的母亲,哭泣的母亲,颤抖着向他伸出双手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放假前加更一章,五一休息。大家节日愉快。
、第 16 章
午后温暖的阳光穿过薄薄的纱帘落在房间里,也落在江城微微颤抖的睫毛上。阳光很暖,江城觉得他冰冷的手脚在慢慢回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干净而陌生的房间。他无声无息的侧过头,眼神穿过光线里漂浮的灰尘,定格在房间另一边专心看文件的男人身上。
男人坐在藤椅上,半身在午后柔和阳光中,半身在模糊的阴影里,江城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清他翻动文件的手。江城的头在隐隐的疼,就那么看着那双手,再度睡了过去。
杨雨辰皱着眉拿着自己这个团近两月的操演记录细看,越看越是恼火。当初接手的时候,说是刚刚从剿匪前线撤换下来的老兵,还以为是什么精锐之师,如今看,老兵是真的,而且全老在了年龄上,似乎还都是兵痞,个个油滑得过分。这样一支军队,一年后他怎么带着重回剿匪前线?
放下记录,杨雨辰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的烦乱让他忘记了放轻脚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咔咔”声。在房中转了好久,他想到屋子里还有个沉睡的病人,猛的停住脚步,眼光意外地对上了江城黑嗔嗔的眸子,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呆在了那里。
江城确实是被踱步声吵醒的,睁开眼就见男人冷着一张脸在房里转来转去。男人白皙清瘦的脸上分明的有几分儒雅,但那柔和的线条又在他皱眉咬牙的一瞬间化为粗犷的杀伐之气,如此的矛盾,在江城的眼中却格外的协调。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江城,撑起身子就想下床。
江城的动作惊到了杨雨辰,连忙走过去将人按坐回床上去,“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城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双眼,那张脸,似曾相识,但是却着实想不起何时见过。男人一身军装,连风纪扣都扣得端正,如此正经的一个人,脸上满是关切。江城摇摇头,“我想喝水。”
看着男人转身去端水杯,江城伸手去揉右边的太阳穴,他的头在一跳一跳的疼。江城忽然就想到了警察厅房间里被注射的那两支“Heroin”,会不会染上毒瘾?
杨雨辰一转身,就看到江城紧皱着的眉头。把水杯轻轻放在少年手里,他很自然的去为他按揉着穴位,满意的看到少年表情渐渐柔和起来。“睡了一天,你饿了吧。”
江城虽然并不明白男人为何如此体贴,但却很意外的完全不排斥,他捧着水杯,抬头看着男人,心
里暗暗盘算,这人身穿军装那么应该是已经离开了警察厅,但这里是真正安全的吗?看男人的样子,对他温和有礼,不过心里打的何种主意,却比警察厅里的人更难猜测。
一直盯着江城看的杨雨辰当然不会错过他眼中的疑惑,微微笑了:“别想那么多,你先喝点水,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看着男人转身离去,江城捧着温热的水杯缓缓的抿了一口,如今还能在安静的午后这样喝一口水,真好……放下水杯,他缓缓拉起袖子,细小的两点青紫显示了昨夜的噩梦,头又在隐隐的疼。
与男人一起回来的是个身着黑色粗布褂子的老人,老人托着个漆盘,进屋来就放在床边的方桌上。白瓷的碗里是粥,白瓷的盘子里是金黄的咸菜丝,江城一见这些,竟真的有口水涌了出来。
“这是林伯,我不在的时候,你需要什么就和他说吧。”男人将老人介绍给江城,也将江城介绍给老人:“林伯,小江我就交给你了。”老人脸上始终带着慈爱的笑容,竟与从前的汪师傅的笑有几分相似。
林伯退了出去,男人站在桌边冲江城招手:“来吃点东西吧。”说着他掇了个凳子在桌边,示意江城过来,自己却退到藤椅边坐了下来,手肘撑在藤椅扶手上,交叉着手指,微笑着看他。
江城此时虽然头痛,但到底没什么外伤,慢慢起身坐到桌边,端起碗来轻轻喝了一口。淡淡的米香在唇齿间缓缓弥漫的时候,他忐忑的内心竟然平稳了下来,清粥咸菜,如此而已,却透着安闲与舒适。好像原本就希望的是这样的生活吧……
看江城吃得开心,杨雨辰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柔和,把操演的事情完全丢在了脑后。
清淡的米粥,切得细细的咸菜丝上撒着金黄色的芝麻,江城吃着这些,恍惚中竟好像是幼小时候在病中吃到的母亲为他做的病号餐。看着手中的粥碗,江城偷偷笑了,哪里会像呢?母亲那华丽的手艺岂是这简单的白粥可比拟的?不过,吃起来一样的温暖。
现在的自己在这里,母亲又在哪里?
想起现在的处境,江城的胃口忽然就没有了,看着剩下的几口粥,舍不得放下,却又实在吃不下。盯着粥碗,他忽然想起了汪家班子里的师兄弟们,他们在担心他吧?“我想回去了。”
江城平静的声音让杨雨辰有些心痛,怎么样告诉他那些人都走了,他会以为大家都抛弃他了吧……想到这些,杨雨辰
决定装傻:“你还要好好休息,一会医生就来了。你被他们大量注射了很不好的药,要仔细检查清楚的。”
“Heroin……”江城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毒品的一种,长期定时使用,可以上瘾。短期内大量使用,可能会对神经系统造成损害。”
听江城说出这些,杨雨辰很惊讶,切不说这东西极为少见,他也是从西洋医生那里才知道了这药的可怕,就是毒品这称呼却是第一次听到,那医生也说这药是麻醉用的,用不好会上瘾而已。不过江城说起这些的时候那种事不关己的口气,让他心中有了一丝凉意。当年那个全无所求的去帮他的孩子,和如今坐在面前的冷淡少年,真的是一个人吗?
江城表面上沉静如水,心中却波涛汹涌,恐惧紧紧扼住了他的心,他是真的怕染上毒瘾的。想起从前被人灌输的吸毒的下场,他的身上就一阵阵的发寒。
“你是谁?”江城将眼光对上了男人的视线,这句话早就想问了。
“杨雨辰,二七五团代理团长。”男人的自我介绍让江城皱起眉头,名字很熟悉。
看着江城的表情,杨雨辰知道他刚刚醒来,心里疑问太多,脑子思绪太乱,觉得还是放他自己休息一下更好。于是他收拾了碗筷,端起漆盘,“你再歇歇,一会医生到了,林伯会带他过来的。”想想,又嘱咐了一句,“好好养着,别太伤神。”
江城再度坐回床边,看着杨雨辰端着漆盘出去,心里的疑问越发大了。这人待他似乎真是无所图的亲切,可真的有这样的好人吗?
亲自把碗筷端回后厨,杨雨辰撑着炉台看着面前白瓷碗里剩下的小半碗白粥,竟拿起来喝了一口。碗里的米粥已经凉了,喝在口中冷凝半硬的米粒有种渣滓感。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休息,不过,还是更一下吧。
、第 17 章
医生检查后,对江城的身体给出了良好的判断,他虽然还有些头痛,但幸运的是没有染上毒瘾。
听医生如此说,江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未来还有希望……
江城安静修养了几天,往来送饭的都是林伯,杨雨辰却再不出现。见不到他,江城却过得很自在,每天安安心心只是吃和睡,渐渐的一跳一跳疼的头也不再疼了。
于是,一天午饭后,江城走出了房间。简朴的小院里静悄悄的,角落里的粗大槐树的墨绿色树冠投下的阴影满满的遮住了整个院子。槐树下摆了两张帆布躺椅,还有小小的一张藤编的圆桌,若是盛夏的傍晚坐在树下,倒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看来这院子的主人却是个会享受人生的人。
出了院子,招手叫了辆黄包车,江城对车夫吩咐道:“去宏盛。”车夫答应一声刚想去拉车,却又被江城叫住,“把车棚子拉上吧。”车夫倒是听话,也不问他为什么,上了车棚子,拽起车子就迈开大步。
透过车棚的缝隙,江城看到街道上与几日前没有任何分别,熙来攘往的人群,高声叫卖的商贩。宏盛门口,也与几天前没有半分区别,下午一向是班子里的小学徒唱炮戏,没名角但票价也便宜,两毛钱一位的散座,很受那些早下工的苦哈哈们欢迎。与晚场门外精致的瓜子仁、飘香的茶叶蛋、漂亮的茶果水晶饺子等不同,门口的摊子全是一毛钱一大盘的白坯面,三毛钱一份的烂肺头、熘肝尖、溜肥肠,两毛钱一碗的羊杂汤还送俩面饼,还有一毛钱一碗的有名饭庄午饭的尾栏,虽然不精致,但便宜又有油水,都是苦哈哈们的最爱。
江城下了车才意识到身上没有一分钱,还好看门收票的是熟悉的伙计,他一下车那人便睁大了眼睛凑上来,只能苦笑着对那人说:“陈哥,帮我把车钱结了吧。”
陈伙计听他这样说,马上掏了几毛钱塞进车夫手里,拉了江城就往宏盛里面走:“老板还以为你出事了,连汪师傅他们都被老板打发回去了。如今看,你没什么事情嘛,虚惊一场啊。老板看到你一定高兴死了。”
宏盛里从上到下,从前都对江城极好,这时候看他的反应,确实是从心底里的高兴,连带着江城也开心起来。“我没什么事情,今天的下午场谁唱?你不用在门口收票吗?”
听江城问下午场,陈伙计撇撇嘴,“没了你们,都是些混场子的,唱得糟烂无比,只能给苦力们解闷罢了。这样的场子,收票和不收票,
又有什么区别?”
进了宏盛,江城就皱起了眉头,台上唱的竟然是《上北楼》,旦和丑在台上淫行浪语,简直不堪入目。
“怎么唱了这个?”江城也不用陈伙计拉着,径直的往谭老板的办公室去。身后的陈伙计声音里也全是无奈,“班子太差,完全卖不出座去,不唱这个,又能唱什么?”
刚刚听陈伙计说谭老板打发回去了汪师傅,江城以为只是让师傅他们躲两天,可现在看来,只怕汪家班子被宏盛解约了。师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心中虽然烦乱,但江城还是礼貌的敲了门。谭老板看到江城进门的时候,被惊得打翻了手里的茶碗,半碗温热的茶水全洒在宝蓝色的长衫上。“小江,你回来啦……”
“谭大叔,我师傅呢?”江城直接发问。
听江城进屋就问汪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