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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贤道：“易姑娘单靠自己当然无法找到凶手。”
于懿抬头问道：“潘大人可有凶手的线索？”
潘贤伸出一掌，拇指微曲，用四根手指指了指空中的方向，“是这位。”
于懿微一皱眉，隔了一会儿露出恍悟的神情，但很快又黯然道：“可是他位高权重，民女恐怕连他的府中都进不去。”
潘贤道：“易姑娘可以放心，二殿下对向将军遇害极为痛心，他一定会相助易姑娘报仇的，但此事不能着急，还须从长计议。”
于懿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潘贤心中一松，看来易瑶是被他说服留下了。至于从长计议嘛，要多长还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回到罗湛府中后，孟蜻依然身披斗篷，跟在宇文信身后，直到进入内院正屋，宇文信正要开口，孟蜻举起一手：“先生稍等片刻，小王先去更衣。”说完不等宇文信反应，直奔净房而去。
宇文信遂安排人去查明向将军遇害之事。
孟蜻进了净房，先打开终端查看留言，见于懿只有一条留言，还没看内容，心中便先安定下来。有留言，说明她安然无恙，留言不带振动，说明没有紧急情况。
点开留言，她只说醒了，还问他情况如何，却不说她那边的情况。孟蜻推开玉牌上的纹饰，用唇语问道：“娘子，方便说话吗？”
于懿此时刚离开灵堂，潘贤早些时候就走了。她听见耳机中的声音，便也用唇语答他：“刚去向将军灵堂拜祭过，此刻回自己住处的路上。”侍婢与侍卫都跟在她后面，灵堂又布置在罗烨府的偏院，少有人来，这段路倒是可以放心说话。
“潘贤挽留你了吗？”
“是的，他以为向将军报仇为由，一个劲劝我留下。”罗烨会想要把易瑶留下，本就在他们意料之中，这也是于懿选择假扮易瑶的缘由之一。她又问道：“你起来后做了些什么事？”
孟蜻便将自己醒后，扮作宇文信侍从去了罗烨府中等事情简略说了一遍，他笑道：“其实我当时离你的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只不过你正在呼呼大睡。”
于懿挑眉：“我睡觉打呼么？”
“你自己不知道吗？哦对，你自己当然不知道。你睡觉不但打呼，还很响呢。”
“骗人。”
“不骗你，等哪天我录下来给你听你就相信了。”
“你多半会去录别人的打呼声，骗我说是我打呼的声音。”
“娘子你真笨啊，直接下载一个打呼的声音文件，再往里面加几句你说的梦话就好了，哪里还需要去录别人的打呼声。”
“你才笨呢，自己都说出来了。”
说笑几句后，孟蜻接着又问于懿：“昨晚我睡了之后，你那里发生了些什么？你说他们把向将军的尸身找回来了，他们之后有没有再试探过你？”
于懿道：“潘贤把我带去停尸处，故意不经清理就让我看到尸首那种……样子，我不得不用温水擦净……算了还是不说了……回来后我饭也吃不下。”
孟蜻歉然道：“娘子，真难为你了。”
于懿道：“这也是没法子，罗烨身边要安插人的话，我不想成为他姬妾，侍婢地位又太低，难以影响他的决定，只有以这身份是最合适。”
“娘子，等任务结束后，为夫一定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
“为夫做点好吃的给你吃。”
于懿不可置信道：“你会做饭？”自从认识他就没见他做过饭，貌似他只会给盒饭加热，还是附带自加热的那种。
孟蜻：“谁说做饭了？好吃的东西太多了，可不是只有饭菜。”
于懿好奇道：“那是什么好吃的？”
孟蜻：“等回去你就知道了。好了先不说了，宇文信一开始可能以为我便秘，现在多半开始担心我掉茅坑里去了，再在净房呆下去，他就要冲进来捞我了。”
于懿扶额无语，这人刚才就在净房里和她说做好吃的给她吃，她要不要拒绝呢？
为了路上和孟蜻说话，她故意慢慢地走，和他说笑说得太过入神，不知不觉竟走错了地方。于懿突然意识到这里并非潘贤给她安排的住处，她不禁环顾四周，这是哪里？她记忆中有罗烨府的地图，若是她从自己居处开始走，肯定就能知道这里是哪里，可她是低着头走错了路，也不知是在哪个地方转错了弯，也不知道到底是顺着哪条道走的，也就没法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罗烨府的具体什么位置。
“易姑娘？”身后有人问道。
于懿转身，惊讶地发现身后那人身穿紫色绣蟒纹圆领长袍，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正是这府中主人——二皇子罗烨，急忙低头半跪行礼：“民女见过二殿下。”
罗烨不禁心中暗暗称奇，这易瑶身为女子，却作男装打扮，行礼也是男子的半跪礼，莫非易牙子把她当成了儿子来养大的？他颔首道：“起来吧。”这一瞬间他心中突然颇为好奇她长相如何，方才她一见自己就低头行礼，他没来得及看清楚。
于是，在于懿起身时罗烨细细端详她的面孔，发现她虽然五官可称端正，但双眉太淡，双眸又小，眼角还有些下垂，鼻梁虽然挺秀，但总体来说属于相貌中下的女子，心中不由大失所望。
于懿解释道：“民女无意中走错了地方，不是故意打扰二殿下的，民女这就离开。”
罗烨微笑道：“易姑娘不用急着走，既来之则安之嘛。”
于懿心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就顺势答应下来。
两人站在院中说了会儿话。罗烨向于懿询问易牙子的情况，言谈之间对易牙子很是尊敬，又说希望有朝一日能去拜访易牙子，可惜最近京城中风云变幻，他根本无法脱身。
于懿道：“若真想要脱身，随时能离开，若心中不想要走，即使什么拖累也没有，也是走不掉的。”
“易姑娘言辞真是犀利啊，小王被看透了呢。”罗烨轻笑道，“确实，这个时候本王既不能走也不想走，宫里的这份重任，只有本王能担！”
于懿看了他一眼，这是不久后就要称帝的人呢。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未来的帝王面对面说话，有趣的是，身旁的这个人自信能成为万人之上的王者，可是当世却只有她与孟蜻才知道，他是真的能称帝。
当然，是在任务顺利完成的前提下……
罗烨注意到了她这一眼，她的眼神中并无崇敬，也非觊觎或窥探，她仿佛只是觉得……有趣？
这一瞬间，罗烨有种怪异的感觉。不过于懿很快就把眸子转开了，淡然道：“二殿下若是要担起这份重任，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罗烨点点头道：“若是能有像易牙子那样的高人相助，小王就能轻松不少了。”
于懿装作没听懂他这句：“潘大人不是很有智谋的吗？”
罗烨看了她一眼，随后赞同道：“先生确实多智谋。”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老是犯困，也不知道怎么了，冬眠咩……
第126章 帝位争夺（6）
庭院中轻风微起；枝叶相拂；发出一阵瑟瑟声，随风而落一片枯叶，半黄半绿；在风中打着转飞过了罗烨面前。
罗烨伸手接住这片落叶；在手中玩味，说了句，“一叶知秋。”
于懿不明其意，没有接口。
罗烨突然问道，“易姑娘想要为向将军报仇，”
于懿默默点头。
罗烨缓缓道；“小王可以约四弟外出秋猎；秋猎中有刺客偷袭，小王受了轻伤，可惜四弟却……”
于懿道：“二殿下不怕万一民女被擒，牵连到二殿下吗？暗杀偷袭实非君子所为。”
罗烨嘴角微弯，反问道：“明里是君子，暗中行投毒之事的，不正是四弟吗？古往今来，这样的‘君子’还少吗？只要不为人知，就始终还是君子。”
于懿心道罗烨第一次与她见面，就如此“坦诚”，他可不像是没有心机之人，只怕他根本无意暗杀罗邃，还是在试探她。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罗烨问道：“难道易姑娘不想报仇吗？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为何要拒绝？”
于懿道：“并非民女不想报仇，而是用这样的方法报仇不妥。”
“哦？不妥在何处？只因不是君子所为？所以易姑娘不屑于用？”
“并非民女对此不屑，只是民女担心万一被擒，只要有人认出民女曾在二殿下府中住过，秋猎又是二殿下相约四殿下的，那么即便是没有任何证据，明眼人都能推断出其中奥妙。这样一来，二殿下便失了人心，恐怕难以再堂堂正正地登上帝位了。”
罗烨颔首：“原来如此。易姑娘，假如是易牙子先生，面对如今这个状况，他会给小王怎样的建议呢？”
于懿道：“四殿下既然对二殿下投毒，又有师兄以性命换来的密信为证，二殿下可在朝会上公开此事，以密信为证。四殿下必然失去不少朝臣的支持，甚至会因此被追责惩治，则其可说是无缘帝位了。”
罗烨心道这本来确是嘉策，然而因为这封密信中还提到了三弟也被投毒，他却没有派人去提醒，让这嘉策无法实现。当时他与潘贤都觉得让三弟被四弟害死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如今看来反而落了下乘，比不上易瑶的策略。若是当初先去提醒三弟，三弟向来仁厚，必然感念他的救命之恩，而他正好借机将四弟除之而后快，既磊落又能拉拢人心，简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如今三弟不但没死，还知晓了此事，自己这就是落了个大把柄在三弟手里。
罗烨心中生出些许悔意，他若是早些问问易瑶就好了！不过那时候他还不信任此女，自然也不可能去问她什么策略。
之后两人无甚主题地闲谈了几句，罗烨问道：“易姑娘可识得回去的路？”
于懿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走得是哪条道，自然不知身在何方，但府中侍婢守卫当然识得回去的路，罗烨这样问，其实就是要结束谈话了。于懿便行礼告退，离开了这个院子，跟着侍婢走了一段路，她认出了地方，原来先前不知不觉走去的是皇子府西侧的一个花园。
于懿离开后，潘贤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走到罗烨身旁问道：“二殿下觉得易姑娘如何？”
罗烨捻动着手中落叶的叶柄，微笑反问：“先生觉得易姑娘如何？”
方才罗烨是与潘贤一起过来的，远远就看见易瑶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在前面走着，他示意潘贤留在外面，自己叫住了她，与她说上几句，潘贤留在外面，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潘贤道：“易姑娘武艺高强，心思细腻，行事磊落洒脱却极重感情。以微臣愚见，殿下应把她留在身边。”
罗烨看着潘贤又问：“先生觉得小王能请动易牙子出山吗？”既然方才与易瑶的对话已经被潘贤听见，他也无须刻意再瞒自己想要借着易瑶请出易牙子，就看潘贤是否能接受此事了。
潘贤脸上并无一丝不快与嫉色，只道：“若是真能请动易牙子出山，当是极佳，先不论易牙子辅帝治国的才能，单单是他对殿下的认可，就能让朝中许多固执的老臣改变初衷，转投殿下旗下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继续道：“要请动易牙子出山，并非易事，即使是易姑娘肯留在殿下府中，易牙子也未必就肯出山了。”
易牙子乃当世高人，又淡泊名利，罗烨想要请易牙子出山绝非易事，因此潘贤倒是并不怎么担心的。
罗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另一边，孟蜻从净房出来后与宇文信商讨之后该如何行事。
宇文信道：“殿下，回程路上微臣一直在思量，现在与二殿下结盟未必是好事。二殿下已经势强，若是与他联合，一待其他皇子不再成为其障碍之后，就会转头对付殿下您了。合纵连横，应寻较弱者，对付最强者。”
孟蜻道：“先生所说确有道理，可是其余几个弟弟，四弟太过狠辣，五弟又太阴郁，与他们联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过来被阴一把，而七弟则羽翼未丰，他也早就说过无心相争，只想做个太平王爷。”
宇文信道：“四皇子虽然狠辣却莽撞，与他暗中结盟，便可挑拨他去出头相争，殿下您只需坐享其成。”
孟蜻心道，四皇子罗邃就是对罗湛投毒之主使，宇文信若是知道，还会提出与罗邃结盟吗？他心中想着，口中说道：“小王已经找二哥联盟了，在二哥拒绝之前不好先去找四弟商议结盟之事。否则不就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了吗？”
宇文信道：“暗中结盟，不要让二殿下知道即可。”
孟蜻不置可否道：“此事再议。”
这日晚间，宇文信收到消息，向将军是收到密报后急忙赶回二皇子府的路上，被人截杀后坠崖而死。向将军死后不久，二皇子内院便气氛紧张起来，虽然看似一切如常，却禁绝了闲杂仆役进入，只有极少数较亲信者可入，而到了第二天，又有数名厨子被盘问过可有陌生人进入厨房，或是平日里不进厨房的仆役借故进入厨房。
宇文信等送来情报的细作退出后，转向孟蜻道：“殿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