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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稀疏的阳光打进来。慕容胤阳睁开眼,双目有一刹那的失神,望着床栏上的精致雕花。
今天,是迎娶霍小筏的日子。
他不自觉弯起一直冰冷的嘴角弧度,今天,是他迎娶心爱之人的日子。
他一直对万物都是冷淡漠然,何时有过如此欢欣喜悦孩子气的时候,想要全天下的人来和他分享。
爹、娘,倘若你们在天之灵看见了,必定也会很喜欢这个儿媳妇。
门外轻轻响起了叩门声,他坐起身来,见碧兮小心翼翼地踱进来,手上端了洗漱的杯盆。
他斜倚在床上,等碧兮伺候他洗漱完毕,又从一旁衣架上拿下一袭红如火的新郎服。那红直刺人眼,像是燎原的火势一路延伸过来。碧兮低着眉,手脚很轻地帮他束好外衣的袍子。耳边突然听见男子问:“会不会太过艳了?”
碧兮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问这衣服的颜色。驰骋天下一统武林的慕容大公子何时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她不觉失笑,才抬头望着眼前越发妖冶的男子,摇摇头道:“不会。这可是小筏姑娘亲自去选的,必定是喜欢才会要。”
慕容胤阳点点头,碧兮掩嘴而笑,又道:“碧兮错了,应当叫大少奶奶,怎么还能叫小筏姑娘呢。”
这话一出,果然见慕容胤阳眉目都柔和了下来,微微笑着望着她:“你若是这样叫,她必定会不好意思。”
碧兮心里叹一声,不知是喜是忧,这么多年来一直冷面冷心的大公子,如今也会像个常人一般这样与她温和聊着天,眼里也会有这样遮不住的柔情蔓延出来。
这些她这么多年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却一直都不曾属于她。
自从那一年烽火战乱,他踏着一地星辉月色站在她面前,眉目像是黑夜的神一般俊美,墨袍在一片清风中飞扬,漆黑的瞳仁仅是望着她,就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他只是冷冷地瞧着她,然后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帮你爹娘报仇,若是想,就跟来吧。”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她在原地怔了两秒钟,几乎是下意识就拔腿跟了上去。
从此以后成为慕容家的碧兮,舍去了原来的名字,凭借着一身高超的武艺做了四大护法的管理者。也因为想留在那个男子身边,甘愿做他的贴身奴婢。自己明明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却愿意为了他,像所有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女人一样,只为等他回眸的冰冷一瞥,就已足够。
她闭了闭眼,唇边一丝苦笑,其实自己很早就明白,那个叫霍小筏的少女,和她们是不同的。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
她抬手为男子束着冠,但是能够见他一生得他所爱,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这也就够了。
她从来都不贪心,最贪心的就是留在了他身边做他的侍妾。明明知道他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纯粹只是一个夜里驱散寂寞的工具罢了。可是她仍然不悔。
只除了现在。
碧兮站在一地阳光下,却突然觉得全身都发冷,一直哆嗦着蔓延到心里去。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婢女,和在一旁低头不语的四大护法八大影卫,声音都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一般,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冰冷地响起:“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那声音颤抖中夹杂着愤怒,碧春伏身下去,甚至不敢看她,只是低声道:“对不…”
“我不是要听这个!”碧兮猛地打断她,脸上总是孤傲的表情不见踪影,双目睁圆,显示出主人现在有如何的生气,芊芊玉手气得发抖指向他们:“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不会武功的黄毛丫头的找不到?!!!”
她闭了闭眼,听身边的人还在唯唯诺诺说着,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像是被盐水浸淌过一样,一丝一丝疼得厉害。
大公子那么满心欢喜,撤下了这么多年的冰冷外壳,只为了这一刻能够迎娶他最爱的女子。
霍小筏她居然,居然敢这样。
她甚至不忍去想大公子知道后的表情,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后悔。如果,如果自己在那个时候出手的话,哪怕大公子会恨到要杀她的地步,哪怕会一直怀念那个女人缅怀她,也好过这般,好不容易将那件隔绝他人的外衣撤了下来,就被这样猝不及防地逼迫着收了回去。
她突然像丧失了力气一般,脚下几乎都站不稳。
阳光依旧如昨,洋洋洒洒照下来,铺满了整个院落的金黄色,有初夏特有的景色。
她却突然觉得心凉。
***
他听见碧兮来报的时候正在房里等待吉时,窗外太阳已经老高。他一身喜服红艳似火,陪上他被红绸束起的满头青丝,显得整个人面冠如玉,仪表不凡。
碧兮却半跪在地上说:“霍小筏不见了。”
他募然抬起头来,眼底像是有光,定定地凝视着她。碧兮被他盯得生怕,头都不敢抬,只听见一声大力掼了茶盏的铮响,再一阵风掠过身边,人就已经不见了。
她抬起身来,背上赫然已经被冷汗浸湿。
直到他站在她紧闭的房门外,却生平第一次有了胆怯。他迟疑着,脑中还在想如果霍小筏见他这个时候跑来问起他,他应该怎样回答。他想象着她必定会稍稍羞红了脸,然后又打又摔把他弄出来不准他看。
爹以前常说娘嫁给他的时候是最美的,不知道她换了这样妖冶的喜服,戴了端庄的凤冠,会是怎样的风华回眸看他。
可是当他慢慢将门推开的时候,房内却没有了微微羞红了脸的俏人儿,没有她微微眯起眼咧着嘴的灿烂笑容。一切静得可怕,唯独一整片铺天盖地的刺眼红色。
犹如一地火烧,满室空空如也只剩寂寥。
他盯着梳妆台上那金碧辉煌的凤冠,仿佛觉得霍小筏像是在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朝里头喊了喊:“小筏,别闹了。快点出来让我瞧瞧我的新娘子。”话音未落,余光就瞥见了床边那个被打开了的金玉玲珑袋,和里面不翼而飞的纸条。
整个房间只有他的声音在来回飘荡,远处似乎传来了漫天敲锣打鼓的声音。他却只是瞧着那金丝边的红色小袋,宛如看得痴了。
他这一生头一回将自己的一颗心完全地交了出去,他知道,他这一生都收不回来了。
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却又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他只感觉膝下一软,整个人就跌坐在她的房门外。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从房门口一路铺过去,拉出一条老长的影子。
那些漫天的敲锣打鼓声仿佛就已经近在耳边,他突然想起朝赐节那天夜里,他听见她说的那些话赫然呆在了原地,感觉到身后抱住他的人突然倾身上来,他正巧回过头去。只见朦胧清冷的月光下,她那双总是亮晶晶仿若繁星的眼睛里泪光闪闪,白皙的脸上挂着泪痕,微微露齿咬住水红色的下唇,竟然比任何他见过的倾城女子还要魅惑万分。又是一滴泪滑下面庞,他突然动了想要伸手拂去的念头,却募然被她下一句话生生逼停。
她凄楚地望着他,泪流满面却一字一顿道:“慕容胤阳,我爱上你了。”
语毕,她令人防不胜防间猛然凑上前去,将自己的樱红薄唇映上了他的。
而当他失了分寸猛地推开她的时候,她单薄的身子伏在丝绸锦被上,静静地回过头来凝视他,目光中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渐渐暗下去。
她说:“慕容胤阳,我爱上你了。”
还有在在凤阳城外的山洞里头,那个时候她温暖的怀抱,哪怕被冻昏了过去也不愿意撤下给他取暖的那个温暖怀抱。在自己几乎被冻得失去意识的时候,那个在耳边低低吟诉的温婉声音,和叮铃铃脆生生响着的铃铛声。明明是令他觉得烦不胜烦的吵闹东西,他却不希望她停下来。
而如今,一切都恍如隔世。
时光就已经匆匆走了那么远。
而她终究,还是留下了他一个人。
47。明月小蛮十年之后
十年后,断肠崖——
烈风将崖边女子的黑发吹得凌乱不堪,在阴沉的天空下猎猎飞舞。女子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只是出神地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
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个地方叫作断肠崖。她怔怔地望着崖底,刘海被风吹得遮住一只眼睛,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十年前,她在大婚前夜被人打昏,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现代。这十年里,她一直代替沉夜照顾窦阿姨窦叔叔,替那个以生命换她平安的男子尽一分孝道。起先的时候窦阿姨还老是问她沉夜去了哪里,问他们这一年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后来日子久了,窦阿姨也就接受了沉夜不会回来的这个事实。霍小筏知道,虽然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但毕竟血浓于水,里头不可分割的羁绊不是她能够明白的。
而如今,窦阿姨窦叔叔二人在年前双双因病去世,她在这个现代也没有了留恋的东西。
就在这时,鬼使神差让她发现了一个叫断肠崖的地方。她不自觉捏紧了衣角,不知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古代。
她只是想再看一看那个男子一眼。
看一看这没有她的十年,他过的如何。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消失的这十年,他说不定已经成家立室,找到了那个可以与之共度一声的人。
她不贪心,她只是想再去看他一眼。
要么就是一死,反正她对这个世间也没有什么留恋了。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要试一试,心里叫嚣着想要再去看那个男子一眼。躲在暗处不让他发现也好,就想再见见他。
她闭上眼,感觉风吹得更剧烈了。内心里满满的冲动和希冀仿佛都要冲出胸膛,她张开双臂,放任自己往前扑去。
耳边剧烈的风刮过,她听见嗡嗡的声音,感觉身子以飞快的速度往下落。
好像一切就发生在一瞬之间,她觉得眼前募地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能不能再去见他一眼,她只有这一个奢求,哪怕用性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
“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霍小筏只听得耳边有人在近近远远地呼唤她。她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眼神一下子对不上焦距,只能看见面前一个模糊的影子左右重叠在她眼前。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唔…”她皱了皱眉,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荆钗布衣,把头发撩到耳后挽成一个桃花髻,鬓边还留下两缕青丝。
“这是…哪里…?”她意识还没有完全清楚,望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叹出老大一口气,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来:“你没事就好,你掉在了前面的山下,我把你捡了回来。这是我住的客栈。”
“那,现在是什么年月?”她眼里迸出一丝希望,现在是古代,但是是什么时候她不知道。
“现在是暮历四十八年啊,你不知道么。”女子不觉凝眉:“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暮历四十八年?
霍小筏在记忆里搜索着,记得当年她来到初到慕容府的时候曾经问过伺候她的小丫鬟碧桃,碧桃说当时是暮历三十七年。她走的那一年应该是暮历三十八年,也就是说,她回来了?!她重新回到了古代,十年后的古代!
她募地坐起身子,牵动了伤口不觉轻哼一声。那女子赶紧来扶她,霍小筏这才有空闲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一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明眸善睐,虽是一袭粗布麻衣却仍遮不住容貌清丽。只是不知为何,下巴处有一道疤痕,显得几分沧桑。
她在打量的同时,女子也在细细打量她。片刻后,才开口问她:“姑娘不是本地人罢。”
霍小筏诚实地摇摇头,张口问:“金陵怎么走?”
女子一愣,又露出一个笑容来:“这还真是巧,姑娘要去金陵么?”
“恩。”
“我正巧也要去金陵,若是姑娘不嫌弃,跟我一起罢。省得一路周折还不识路,这样相逢一场也算是缘分。我叫沈酝溪。”女子望着她,浅笑道。
霍小筏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虽笑着,但那笑总是进不到眼底去,始终有一丝化不去的浓雾氲绕在眼里,隐隐透出几分疲惫。正好这古代她人生地不熟的,有个人带路作陪也是好的,只是…:“我没钱。”她有点怯怯地看着她:“吃饭、住客栈的钱,我都没有。”
女子闻言倒是扑哧一笑,狡黠地说:“这个不怕,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这话说的,霍小筏暗自挑了挑眉。但是眼前女子总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她又做出可怜状:“我可以帮你拉马车,或者洗衣服来抵。”
女子站起身,无所谓地耸耸肩:“不需要啦,正好我一个人上路太孤单,找个人作陪也是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霍小筏。”
“那我叫你小筏好了。”女子后退一步,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我总觉得你有几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啊。”
霍小筏一愣,摇摇头:“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