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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筏将头低了下来,怕自己颤抖的声音会露出破绽,将被子攥得紧了一些,低声道:“教主他方才去找公子你了。”
窦沉夜闻言,懒得答话,直接面无表情转身就走。霍小筏这才敢慢慢抬起头来看他,依旧是修长挺拔的背影,和记忆里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少年一样。
只是那个少年,究竟跑去哪了呢。
她看着男子一步一步走远,想起那个时候他为了逗她开心,夜里带她去看天山那一池雪白的横波,她张开手臂站在天池边,风把她的衣摆长发吹得猎猎作响。袅袅白烟从冰冷的池水里一路上升着,四下连鸟鸣都没有的一片寂静。
沉夜站在她身边,看她如此喜悦的神色。脸上的神情柔和得仿佛能化作一汪春水,微笑地瞧着她:“记得初中的时候你就特别想来,如今总算亲眼看到,了却了一桩心事。”
霍小筏点点头,朝着寂静无边的天池空喊了几声,四下传来空灵的回声,遥远而模糊。她突然回身一头扎进沉夜怀里,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讨好地笑着。沉夜被她冲进怀里的力道撞得后退了几步,却只是温柔地搂着她……
而此刻男子的背影已经快到了拐角处,霍小筏突然觉得鼻头有点酸。他浑身浴血倒在她怀里时候的模样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他甚至愿意为了她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而如今也变成了这样的两个陌生人。
窦沉夜却突然顿了脚步,慢慢地回过头来,眉头不解地轻轻皱起,疑惑地看着她:“…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霍小筏吓得身子一抖,眼泪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她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自然,静静地摇了摇头:“这是小筏第一次见到公子。”让过去的那二十几年全都随着忘川之水消失在你的记忆里吧,她只希望他能够过的快乐,能够一直这样无忧无虑淡漠骄傲地活下去。
让她,和那些时光一起,都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吧。
窦沉夜好像不信,仍是遥遥地打量着她。他的眼里好像有光,那些光汹涌着像是想从脑海的某个深处跑出来。
“沉夜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女弟子急匆匆走过的声音,猛地打断了窦沉夜眼里渐渐凝聚起来的光亮。
他最后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床上那个苍白如纸的女子,忽视了心里那一抹牵扯着揪心的痛楚,转身慢慢离开了。
霍小筏看着他最后离开的背影,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角边滑落了下来。
沉夜。
她闭了闭眼——
对不起,最终我还是拒绝让你想起我来。你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吧。
时光匆匆易逝,那个曾经在她生命力占据着最重要的哥哥的位置的少年,也终于找到了别的栖身之所,和她遥遥分离了。想起来又有什么用了,她已经时日无多了,她不希望最后他在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她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快乐一生。
霍小筏慢慢从床上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对着刚才来喊沉夜的那个女弟子面无表情道:“去把你们楼主喊来。”
56。明月小蛮火烧别院
周围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漫天敲锣打鼓声四面八方传来,他穿着一身喜服,静静地站在她的房前。阳光从他身后斜斜地打下来,照在地上显得影子都是孤独的。
他不知在那门外站了多久,想起少女应该穿上火红的喜服,映得一张脸越发如玉般娇艳,心里不免泛出丝丝柔情。
门被缓缓推开。
他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房内通明如火,大大的喜字贴在床头,梳妆台上安安静静摆放着华丽的凤冠。
只是房内空无一人,那个本该坐在床头望着他喜笑颜开的少女没了踪迹。
小筏…小筏…
画面突然跳跃到烈风不止的悬崖边上,她穿着那一身喜服,脸上是他想象中娇艳欲滴的笑容,挑起嘴角弧度笑得可爱,望着他一字一顿说:“大冰块…大冰块,我在这里。”
他想要向前一步去抱住她,想要告诉她不要站在那样危险的地方。
可是她还未等他走过去,身子就微微往后倾斜,然后整个人摔进那深不见底的悬崖里去。
他想扑上前去拉住她,在剧烈的狂风中,只来得及拉住她的一片衣角,就看见她直直地掉落下去——
“不要!”慕容胤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床栏熟悉的雕花刺样。
梦…又是这样的噩梦。
梦到他们大婚那日他听见碧兮来报,推开门去找她,只看见一室空空如也的阳光,满屋的火红灼伤他的眼。
慕容胤阳靠在床头,四周的黑暗逐渐压下来,他想起烟如意那个得意的笑容,里头夹杂着玉石俱焚的痛楚。
霍小筏。
他慢慢捏紧了拳头,感觉整颗心在黑暗中也变得阴沉下来。
胸膛里空落落的直往更深处灌风。
十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习惯再也没有那个少女的一切。可是她却那么残忍,在他好不容易可以从过去的梦魇中走出来时,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搅乱了他一切平静的生活后又匆忙离去。
他恨她。
是真的恨。可是在那恨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太真切的东西他却看不清楚,那些爱恨情仇过往回忆像是毒蛇一样狠狠缠上来,一直逼迫得他喘不过气。
他是名震武林的慕容大公子,他是当今群龙之首,他是武林盟主。
他作为慕容府的继承人,一切他应该去完成的义务他都做到了。
可是,他却并不快乐。
他这一生也只爱过这么一个人,可是她却那样决绝地抛弃了他。
还是将他一个人留了下来,留了十年,一直留到那么深的爱变成狠戾的恨。
窗外的风嘤嘤地吹着,像是有小孩凄厉的哭声,也像是他此刻的内心,逐渐变得连他自己都看不清。
其实他很想她。这十年一直都是。
可惜她却始终不肯回过头来等一等他,仍旧将他一个人抛在这令人厌恶的红尘里。
门却突然被风吹开了,他皱起眉朝门口望过去,只来得及看见一袭水红色长衫的一角,整个人已经如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处。
水红色长衫的主人此刻也只是静静站在门外,身子羸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散,她眼角还依稀带着泪光,哽咽一样轻轻唤了他一句:“…大冰块…”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下了床,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他甚至还是赤着足,长发凌乱搭在肩头。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管了,只想狠狠将眼前女子搂入怀里,他的全身甚至都忍不住在颤抖着。
她回来了,他等了十年,她终于回来了。
怀中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埋在他胸膛里的声音这才瓮声瓮气地传出来,带着一点点小心翼翼和疑惑问道:“…慕容大哥?”
慕容胤阳全身一震,扣住怀中少女的肩慢慢往外拉,一张貌美细腻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细细的柳叶眉,樱花一般的红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
“…遇紫…”
不是她。
秦遇紫感觉紧紧搂着自己的手募地松开,眼前男子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抵着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从眉眼里都透露出疲惫。
他找了那么多人,却依旧不是她。
“慕容大哥?”她担忧地看着他,向前刚走一步,却被男子脸上那个陌生的表情生生定在原地。
那样脆弱的,仿佛什么珍视之物被夺走了一般的表情,出现在那个像是永远都打不倒的站在武林顶峰的男人脸上。
这…是谁?
他却突然开口:“滚。”
秦遇紫不敢置信地两眼大睁:“慕容大哥,你说什么?”
“滚。”他累了,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了。他想要忘掉她,他想要将他唯一的脆弱和弱点给连根拔除掉。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直等到秦遇紫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门口,他仍旧赤脚站在原地,眉眼间第一次露出了迷茫。
他不明白,自己得到了武林中人人都望尘莫及的地位。他有一干貌美如花的侍妾,他有一身绝世武功,他将满身荣光,一直在众人如神祗般膜拜的目光下骄傲地生活着。
可是他得到这些,究竟又有什么用呢。
他并不快乐。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他该做的该尽的责任也都做到了。可是最终,却连自己唯一想要的东西都没有得到。
院外却突然灯火通明起来,声音依稀是从霍小筏原先呆的那座别院传来。他突然回过神,诧异地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他在做什么?他可是慕容胤阳,堪有百龙之智武功盖世的武林盟主。
他甚至连软弱的资格都没有。
慕容胤阳披上一件墨色外袍,将衣着重新打理好,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绝尘的慕容大公子。
他需要背负的太多了,根本没有机会给他沉浸在儿女私情里。
碧兮从另一头匆匆赶过来,他淡淡地瞥去一眼,漠然问道:“何事?”
碧兮将头低得更厉害,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回大公子。霍…霍小筏住的别院…着火了…”
他的表情很冷漠,甚至带了一丝不耐烦:“烧了就烧了,只要火势别蔓延出来便行。”
碧兮一愣,不觉抬头看了一眼慕容胤阳。她以为,他会很想要将有霍小筏痕迹的地方都保留下来,就像当年霍小筏住过的云裳阁,一直到慕容云星回来后他也只是重新安排了一座院子。将那座院子留了出来,不给任何人使用,也不准任何人进去。只是偶尔他会进去坐一坐,这一坐就是大半天。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她觉得,他不过就是想她了,会去有她存在过的地方看一看。
而如今,他居然会用如此冷漠的态度来对待。
她不明白。
碧兮依旧低着头,虽然心里波动万千,面上却没有透露出一分来,只是道:“既然大公子已经起来了,还是去瞧瞧为好,这火来得太蹊跷,让人怀疑。”
慕容胤阳没有答话,只是迈开步子朝那遥遥的院落而去。碧兮紧随他身后,心里不知为何,有不好的预感逐渐涌了出来。
碧桃站在烈火熊熊的院落门口,回头看见慕容胤阳来了,吓得一把跪在地上:“大公子饶命。”
“怎么回事?”慕容胤阳光是看着她,都让她觉得背脊生凉。
“碧桃不知道…我一醒来就看见漫天大火了…我…不是我!我在慕容府呆了十多年了,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大公子…”
慕容胤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脑海里一闪即逝霍小筏的脸,口气越发冰冷起来:“不论如何,这座院子只有你一个人。去刑房领罚吧。”
刑房是什么地方,一般只有背叛慕容府的下人或者外来的刺客杀手才会被关进去。碧桃吓得浑身都在发抖,颤颤巍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慕容胤阳。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他在生气,愤怒逐渐从他身上透出来。虽然依旧是原先那种面无表情,却能让人察觉出他眼里跳跃的愤怒火苗。
不过就是烧了一所废弃的别院,为何他会这么生气?
碧兮看跪在地上颤抖的碧桃,无奈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站出来说道;“大公子…这事四大影侍已经去查了,等找出罪魁祸首再定夺也不迟…”
“不用找了!”后头屋檐上猛然传来一抹熟悉的声音,碧兮闻言,身形一顿,和所有不可置信的人一样,慢慢转过身去。看屋顶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红衫女子,在一片夜色下眉目都显得淡然。
霍小筏站在屋顶上,遥遥地看着地上一双墨色如玉的眸子,和男子越发俊朗冷冽的面容,缓声道:“不用找了,是我烧的。”
57。明月小蛮浮生一梦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胤阳才慢慢回身看她。那双总是冰冷无情的眼里像是有熊熊火苗在跳跃,那种被压抑着的黑色火焰一点一点在吞噬着他。
碧桃见了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一把跌坐在地上,颤抖地指着她:“鬼…鬼呀…”
景如影等人闻声也已赶来,此刻底下密密麻麻站了一圈人。霍小筏迎风而立,风几乎都要将她单薄的身子吹得飞起来。她只是望着地上眉目冷峻的男子,突然低声道了句:“今日就做个了断罢。”语毕,一回首就朝着另一边飞跃了过去。
众人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没有回过神,顾双霜不敢置信地睁着眼,还只来得及说了句:“小筏她没死…”眼前就有墨袍一抹闪过,紧接着是景如影白衣随后,直追霍小筏消失的方向而去。
碧兮愣在原地,似乎还没能从刚才那一抹大变故中回过神来。霍小筏居然没有死……
她缓缓皱起眉,做个了断?什么是做个了断?霍小筏以为她和大公子之间的爱恨岂是几句话就能做个了断的,以大公子那样绝了心断了意的性情,若不是他们之间有人死了,恐怕这恩怨还得再纠缠下去。
她不敢再往下想,随着顾双霜一闪即逝的身影也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月色。
漫无边际的月色,一直从云层之下打下来,照在悬崖边上女子苍白的面容上。
霍小筏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