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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有点后悔,若是这一个月他抓紧时间常常来看看她就好了。若是他没有做这些让她想起来的事就好了,就算她永远忘了他,但最起码她还活着。
可这样,就连最后一分希望都夺走了。
老天待他真是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却还是轻易将他想要的收走了。
而她,又要留下他一个人了。
他觉得心脏那个位置很痛,痛得他几乎忍不住要伏下身去,想狠狠地摇醒床上眼眸紧闭的女子。他感觉鼻子有点酸,心里那种绝望已经铺天盖地漫了过来。
你又要留我一人在这世上了吗。
慕容云星站在门外,从窗子的细缝里看着里面,秀丽的眉紧锁。
她看着床上那张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毫无血色的脸,眉目也渐渐沉了下来。
自己当年那样做,折磨了他们十年,最后还把她害到了这个份上。
是不是太过头了呢?
这十年来改变的不止是她的模样年龄,也渐渐磨平了当年的那抹不甘和愤恨。
这样折磨霍小筏的同时,也在折磨着大哥。其实她自己很早以前就应该明白,大哥心里除了躺在床上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外,是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就算是秦遇紫,或者是当年的南宫锦瑟。也仍旧不敌她回眸那一分。
她当年是真的不甘,不明白为何大哥就认定了这个女人。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好,哪里可以让大哥这么多年都还对她念念不忘。
也许今后一生,都再也忘不了她。
她第一次觉得后悔了。
如果当年没有那么做,也许现在他们的儿女都可以承欢膝下了,会甜甜地唤她一声姑姑。大哥和霍小筏二人,也不用这样蹉跎煎熬十年,然后相逢这么短短几日,又留大哥煎熬一生。
她可以唤她一声大嫂,而霍小筏也会像所有平凡的幸福的小女人一样,和大哥恩爱欢喜白头偕老。
他们可以幸福,她也不至于余下半生都活在对他们的愧疚里。
霍小筏刚消失的那些日子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哥发了疯一样漫天去找她,总是找尽理由为她的离开解释。直到被一年、两年、三年,被时间慢慢打败,最后活生生从那么深似海的爱,变成这样刻骨铭心的恨。
慕容云星看见房内墨袍男子茫然站着,表情有点恍惚。她突然觉得眼角有点湿润。
即使她想要回到当初那个时候,时间也不可能再让她回去了。
不止是她,所有的人,都回不去了。
64。明月小蛮画中影
外头开始下雪,簌簌地落下,染白了整个金陵,显得萧条凄美。
霍小筏坐在窗边,房内点了好几个暖炉,她却还是觉得冷。
想起那一年的冬天,她早生就畏寒地将自己裹进层层的狐裘大氅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那个时候梅花开满了庭院,她还在洛阳赤剑门里,还是慕容三小姐的身份。
而今想起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碧桃从门外端了药进来,看见她坐在窗户边,连忙放下碗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么冷的天,霍姑娘你还是回床上歇息吧,小心别冻坏了身子。”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固执地坐在那里,眼睛望着窗外出神。
碧桃想要来关窗户,被她制止了:“别关,这样大冰块一来,我就可以看见了。”
她的身子越发显得单薄,碧桃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好像下一刻就会消逝在一片茫茫风雪里。
等她乖乖地将药喝完,果然见处理完公事的慕容胤阳就出现在院外。还依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雪的那头慢慢走过来。
霍小筏遥遥地看着他,觉得真是舍不得就这样留下他一个人。心里想着难过,身子就立刻造反起来,颤颤咳出老大一口血。她用手绢拭了,连忙叫碧桃收起来,别给慕容胤阳瞧见了,徒增伤心。
待他的身影走近了,她笑着站起身去迎。慕容胤阳伸手将她的披风领子拢了拢,像是责怪又温情地道:“快回房里去,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冷得慌。”
霍小筏乖乖地点头,和他一起坐在点着熏香的桌前,动手为他沏茶。慕容胤阳拦她:“这些事让碧桃去做就可以了,你身子不好,多歇一歇。”
她摇摇头,笑道:“又不是手脚都废了,不至于连这种小事还要人代劳。这些事我想为你做一做,未来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话说得慕容胤阳心酸,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发,又怕表露出担忧的神色会让她更难过,只能道:“云中医和鬼医都在赶来,你别胡思乱想,一定能治好你的。”
她只是微笑着,却不答话。这间房还是她穿越到古代来后第一回见到慕容胤阳的那间,她没由来就想起自己刚见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抱着侥幸和小心翼翼的心态去接近,那个时候还是慕容三小姐的身份。第一次见到慕容伴月,第一次遇到景如影,还在回廊上被她戏耍了。第一次见到景络,还有顾双珑顾双霜兄妹两。
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就已经十年了。怎么过得这样快,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她突然对慕容胤阳道:“你给我画张画吧。”
慕容胤阳一愣,就听她接着道:“你还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呢,就画这张画,也算是我找你要的第一份礼物。”
他宠溺地应下,就看霍小筏吩咐了碧桃去拿来笔墨,悠悠坐在了贵妃榻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小时候精武也善文,就是有许多年没有画过了,不知道能不能画好。他看着榻上微笑的女子,第一次想要将这个人的神态身姿都一分不差地画下来,想要给她最好的。
霍小筏坐了一会,见他没有动静,不免催他:“怎么了?”
慕容胤阳笑着摇摇头,拿起一支画笔,就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先从她的轮廓画起,自从她回来以后就越发的瘦,如今只剩下薄薄的如纸一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当年她虽然也不胖,但瘦得恰到好处,搂在怀里温温软软很舒服。而如今她骨头都仿佛可以看见,按照当年那个尺寸做的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穿在身上。
他觉得有些心疼,他还没有问过这十年来她过得如何,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想跟她说一说这十年来他发生的事,她走了以后他这十年来又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他们剩下的时间就已经这样短。
再画她那一身衣服,房内点了暖炉,隔间还埋了暖碳,关上了窗后整间房都有些微微的热。她已经脱下先前的狐裘大衣,里头穿着她以前就最爱的那件水红色长衫,薄雾轻纱,显得娇媚淡雅。
当年她走后,每一年他都让人去订做这样的水红长衫来,就怕她哪一天突然回来了,那些旧衣服会显得陈。他想要看她穿这一身,扬眉笑着,怀里环抱着琵琶,风姿足以羡煞满院梅花。
最后画她的五官,从眼睛开始,他以前就最喜欢她这一双亮似星辰的眼睛,里面总带了盈盈笑意,还有一抹不怀好意的狡黠。现在却变得那么平静,仿若一池湖水,温柔地略带悲凉地看着他,几乎让他呼吸不过来。再是小巧的鼻,和桃花一样的薄唇。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俏丽的小虎牙,眼睛微微眯起,那种喜悦的气氛甚至都能感染到她身边的人们。还有那满头青丝,一半还束着桃花髻,几只玉步摇插在其中,另一半披散在肩头,一直垂到腰际。
霍小筏耐性本来就不大好,见他差不多快画完了,从贵妃榻上跳下来,三步做两步过来,将头凑到画前细细端详着。
只见一个身穿水红色长衫的窈窕女子微笑着坐在贵妃榻上,眉眼里都透露着笑意,静静地凝望着画外之人。她喜笑颜开,指着画中女子道:“你把我画好看了。”
慕容胤阳笑着搁下笔,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道:“你本人要比画上好看。”
霍小筏听了十分受用,咯咯地笑着,将自己更深的埋进他温暖的怀抱里,眼睛却微微湿润了。
我只是害怕若是我走了,你就连一个能拿来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可是她毕竟不能牵绊他一辈子,她不能应的那些承诺,不能给他生个孩子,不能陪他到白发苍苍,总要有别的人陪着他。
她知道的,活着的人往往比死去的要承受得更多。她不希望他一生孤独,她想要看他快乐,哪怕未来他会怀抱着另一个女子,会对另一个女子温柔的笑着。
只要他能幸福,她什么都愿意。
霍小筏在他怀里动了动,慢慢将头抬起来,望着他:“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慕容胤阳轻轻拂去她眼角溢出来的泪水,问她:“何事?”
“倘若我死了……”她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眼眶都见着红了:“……你就娶秦遇紫吧。”
慕容胤阳变了脸色,想都不想就回道:“不。”
她着急地捧着他的脸,让他正视她:“大冰块,当年沉夜在禁地里为我挡箭的时候你也说过,他最大的心愿的就是希望我可以幸福。我也是…你要是过的不快乐,我一定不能安息的。”
慕容胤阳眉间有隐忍的痛楚与怒色:“你不会死的。”
她眼角簌簌地掉下泪来,紧紧抓着他的衣袍:“我只要你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就娶她。”
他还是抱着她,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微微点头,放柔了神情,语速有点急促,很快道:“我答应你。”说完,更紧地将她搂入怀里,感觉她轻轻地颤抖着,整颗心都仿佛被揪了起来。
他有的时候觉得老天真是残忍,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她。在他绝望的时候将她送回来,等找回希望之后又残忍地将她收走。
他有轻微的恨意,他们要的不多,为何就连这一点都不肯施舍给他们。
窗外的风雪好像更大了,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在金陵遇上最冷的一个冬天。
不知道这个冬天还能不能过去。
现在,就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正匆匆赶来的云天医和鬼医身上,希望他们和景络三人能够有将她留下的办法。
65。明月小蛮当年明月【大结局】
云中医赶来已是三天之后,不出二日,鬼医也从西域赶了过来。
慕容胤阳负手站在案前,面无表情看着从房内商议完后走出来的三大名医。
窦沉夜和冷凤魑坐在桌前,不发一言地喝着茶。景如影坐在案边,顾双珑和慕容伴月坐在她身侧,只有顾双霜一人焦急难捱地在房里左右踱步。
“你消停一会,坐下来成不成,来回走着看得人心烦。”景如影本就心烦意燥,口气更是不善。顾双霜顿了脚步,却难得没有还嘴,只是乖乖寻了一个位坐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从房内走出来的三人身上。
鬼医掳了掳胡子,面露难色,许久后悠悠叹一口气,示意身边与他们最熟的景络先说。景络沉着眼,道:“小筏的情况实属难见,这世上还没有勾魂引救不了的病,饶是频临绝境的人都能够起死回生……”
“废话少说,勾魂引的功效我们都知道,不需要再听一遍。”窦沉夜冷冷地打断他。
大家等得也都很心急,没有再搭腔,只是沉默地望着景络。
景络最后叹了一口气,很深很沉,像是再也化不开的浓雾,所有人一听,只觉得心头一痛,仿佛都能预见他将要说出的话。
“没有办法了,她已病入膏肓,伤及五脏六腑,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窦沉夜睁大眼,几乎要从椅子上摔落下去。整个房内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外头的风还在呜咽地吹着,却仿佛吹进了人的心里,冰冷得再也温暖不起来了。
慕容胤阳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很漠然地站起身子往外走。景如影看见他的身影微微有些蹒跚摇晃,觉得眼里有什么东西酸涩得厉害。
雪一层一层盖下来,他抬头望了望天,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心里那个地方撕扯着在痛。
霍小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院门口遥遥地看着他。
其实她最明白自己的身子如何,吐血的时候整个心肺都跟着在阵痛,间隔也越来越短。
她活不长了,她明白的。
她不怕死,真的,她只是怕她死了以后留给他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会想她,他会伤心,他会绝望。
可她不能再在他身边了。
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她站在漫漫风雪里,想着他在未来那么多年的日子里,她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了,他会眼见着她死去,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即使嘴上说着想让他娶别人,可她其实多希望能够一直陪他到老的人是她自己。
“大冰块……”她低喃着喊他的名字。
那声音很轻,他却像听得万分真切一样,身子一抖,才慢慢转过眼来看着她。
她扬起一个微笑,一步一步走近他,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被他猛地拉入怀里。
那个怀抱很温暖,很像十年前他所给她的那些拥抱一样。可是他的力道用得那么重,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才满意。
寒风渐起,撩起男子衣摆,她畏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