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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从水路回都城起码要十五天,会不会耽误了朝中的事?”颜傅问。
他换上了华服,那吓人的伤口已经不再化脓,虽然面容仍有点苍白,但剑眉入鬓丰采高雅,看上去仍是玉树临风。
“不会,早就听闻松花江两岸风景如画,难得有机会亲眼看看这大好山河,先生就不必担心朝中的事物了。”景非鸾带著笑意说。
也不管颜傅怎麽想,他转过对甲板唤道:“开船吧。”
码头不远处的茶栈,两个带著斗笠的男子站在阁楼上,他们面向著前方,目送著华丽的画舫慢慢地驶远。
“郝赫,如今可算得上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景非暮摘下了斗笠,将别在腰上那把矜贵的王剑拿下。
“无须担心,连城往南百余里外,有个城库堆满了用於防水灾粮草。”郝赫说。
“不……”景非暮蹙起眉头,摇头说:“我担心的另外一事,自古征战,若非正义之师难以得民心,更谈不上顺应天意。”
郝赫也皱起眉头来,望著远处的江水想了许久才说:“确实如此,但我有对策。”
景非暮立刻问:“什麽对策?”
“跟我成亲。”郝赫突然转过身看著他。
被他炽热的视线逼得低下了头,景非暮在心里为难起来。
“你已经别无选择,若想成就大业,必须信我。”郝赫放肆地勾起他的脸,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我能保证,将来你必会出师有名。”
这个人虽然一再逼迫他,但到目前为止,却从来未失过信。景非暮即使再不愿意,也不敢用王位做赌注,他又一次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只能接受,只能臣服,除此之外无别的选择。
画舫徐徐离开码头,轻纱也开始随风飘荡,船舱中渐渐飘出酒香,让人不禁沈溺在遐逸的情景中。
“爹爹,你弹一曲给倪儿听吧。”颜倪指著船舱中的古琴说。
“你爹的伤还没好,不能多动,孤弹给你听好不好?”景非鸾问。
颜倪连连点头,溜回桌边坐好,占了个又可以听琴又可以吃到糕点的好位置。景非鸾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将先前上船前买好的糕点全打开,然後才优雅的坐到古琴旁。
一拨弦,委婉缠绵的音律便流泻而出,时而高山流水,时而峰回路转,一跃九重天,一落霜满地。他闭起眼驾轻就熟地拨弄著,行云流水,不急不徐,弹指间,却仿佛将一切融入琴声里,连松花江的浪声也变成伴奏,随著琴声高低起伏。
恐怕连世上最好的琴师,也无法做到像他这样的境界,一向调皮的颜倪,连糕点也忘了吃,傻傻的听著他的琴声。
颜傅暗暗压下心底的惊讶,他虽然只是略通音律,也知道一般古琴只有五根弦,而景非鸾弹奏的这琴却整整十二根,比最复杂的古筝还多了三弦。不著痕迹的打量著,感觉到这个人变得有点陌生,不再像以往那般轻佻的骚扰他,也少了股咄咄逼人的尖锐。
一曲终了,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只见景非鸾拂袖而起,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浅笑。
一笑倾城。
这四个字突然闪入颜傅的脑海中,对上他盈盈的笑意,竟一时心虚得无法别开眼。
第十五章
夜幕下,松花江两岸轻烟绿柳,木质的吊脚楼,江面上七彩的灯火,漂亮得不似在人间。岸上的酒家,笑声和喧哗都传出很远,见到画舫经过,阁楼上的花姑娘都会拼命的摇著手帕。
炎毅在船头掌著舵,景非鸾和颜倪在船尾的甲板上欣赏夜色,带著伤的颜傅在船舱里休息,虽然彼此没有交流,但都享受著这种在喧闹中宁静的感觉。
扑通一声,砸起一片水花,一时得意忘形的颜倪竟落入了水中。在旁的景非鸾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扑腾著一把拽住孩子,硬是僵他托上了船尾的栏板。炎毅和颜傅听到了动静,两人同时赶往船尾,只见颜倪吓白了小脸,抓著栏杆半身还浸在水里,不熟悉水性景非鸾已经奄奄一息。
两人都得救以後,颜倪才敢声大哭,而在伏在炎傅怀里的景非鸾,脸色却越来越发青,紧咬著唇仿佛在忍耐什麽。
“殿下,没事吧?”炎毅失去了平日的冷静,用手掌又一下没一下的抚顺著他的背。
被推到一旁的颜傅怔了怔,看著在别人怀里颤抖的景非鸾,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可还不及多想,儿子的哭声已经打断了思绪。
颜倪只是受了点惊吓,换了套衣裳再喝点水,哄了几下便睡著了。而景非鸾的情况却越来越差,只见炎毅从怀里拿出一瓶药酒,不断的在膝盖上揉搓,他咬紧的唇才慢慢松开。
“殿下,你的腿怎麽了?”颜傅问。
看到景非鸾僵住了脸色,还有炎毅犀利的眼神,他才知道自己问错了话。
“没什麽,只是一点旧伤。”景非鸾淡淡的道。
颜傅还想问得详细点,可炎毅绷著一张脸在旁边,他也不好再开口,刚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浮上心头。过了好一阵子,船舱里都没人再说话,只有浓烈的药酒味道飘散。
直到炎毅又去掌舵,船舱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景非鸾才问:“孩子怎麽样了?”
“没什麽大碍,已经睡著了,多谢殿下关心。”颜傅道完谢,又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问什麽就问吧。”景非鸾说。
“刚才发生了什麽事?殿下为何会落入水中?”颜傅问。
“孤拉著他玩,不小心一起跌入水里。”景非鸾语气依旧淡淡的。
颜傅一听就知道他说谎,因为他在船舱里听到第一次落水声时,吊角楼上的人已经在喊有孩子掉水里了。然後,紧接著立刻传来第二次落水声,两人根本不可能是同时跌入水里的。
“那殿下,你脚上的旧伤是怎麽回事?”颜傅想了想又问。
也许是因为泡了冷水,隐隐作痛的膝盖让他卸下了防备,看了看颜傅略带关心的表情,叹了口气。
“来,坐到孤身边来。”景非鸾说。
若是平时颜傅绝不会主动接近他,可是眼前的景非鸾表情淡淡的,听语气也没轻薄他的意思,仿佛只是靠得近点比较好说话,於是便坐到了他身旁去。
景非鸾拿起一壶酒,连喝了好几杯,才开口说:“你应该也觉得奇怪吧?孤身为君王,最擅长的并不是治国之道,而是琴棋书画。”
颜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点了点头等著下文。
“实话告诉你,孤六岁登基十五岁亲政,在这九年间没看过一本兵书,没读过一篇论世之文,更没学过一点能自卫的功夫。”景非鸾目光有些飘渺,又喝了一杯才继续说:“他们将孤当女孩般养著,甚至还让人教孤歌舞,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笑至极,你说是不是?”
在问是不是的同时,景非鸾却自己笑了出来,捂著嘴,肩膀不停颤抖著,带著点歇斯底里的疯狂。
“殿下,别说了,还是喝酒吧。”颜傅举杯岔开话题。
“不,让孤说完。”景非鸾按住了他的手:“这双腿,虽然还是能走能动,但也算得上是废了,不过是沾了冷水都这样,何用之有?”
颜傅看著他一脸自嘲自厌的表情,生出几分不忍来,一时也忘了收回自己的手。景非鸾半醉半醒的眯著眼,顺势依上去,唇也跟著贴了上来。这一下,颜傅那点原本就薄凉的怜悯立刻烟消云散,可是却没有像之前那般立即推开他。
察觉到他的抗拒,景非鸾也不勉强,只是把头一歪,便靠在他肩膀上养神。
夜色阑珊,画舫终於停在了一处寂静的河畔,远离了喧哗,犹如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晴空万里,繁星如斗,微风拂起轻纱,不觉中,枕著水声入眠。
在船上的日子过得很轻松,悠哉悠哉看看风景,见了码头,便停泊一会,上岸找最好的客栈吃顿饱饭,洗上一个热水澡,再逛一逛充满当地风情的市集。炎毅总是冷著一张脸,不言不语的跟在他们後边,这时,身上总有著一些与他极不协调的物品。有时是拿著几串糖葫芦,有时是拎著一个色彩鲜豔的纸鸢,吃的,喝的,玩的,不管是景非鸾和颜倪买了什麽,无一例外都是往他那塞去。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颜倪和景非鸾亲近了许多,连走在路上的时候都牵著他的手,反倒像他才是孩子的爹。
“铛…铛…铛…!”清脆的铜锣声敲起,紧接著是一声吆喝:“来来来!这边走这边看,今日我们陈家戏班路过贵宝地,特为各位街坊演上一出,若是合了您的心意,有钱的赏几个铜板,没钱的拍几下手掌!”
原本无聊的人群围了过去,只见刚才吆喝的是一个满脸须髯的大汉,他放下铜锣之後,立刻有两个穿著和他相同的人揭开木架上的红布,只见木架上拥挤的放满了一个个精致的小布人。看上去至少有几十个,其中不乏一眼就能认出的神仙鬼怪和英雄人物,它们紧挨著彼此,肩并著肩坐在一起。
景非鸾的好奇心被挑起,忍不住走近看,只见那布人在大胡子的手中摆弄得有模有样,旁人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布袋戏。”他踮起脚尖,念道:“一口道尽古今事,十指弄成百万兵。”
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眼里熠熠发亮,颜傅笑笑:“这不过是在市集经常会见到的东西而已。“
景非鸾看得入了迷,顾不上他在说些什麽。
“二十年前,在四季入夏的炎国,突然下了降一场大雪,所有人都说这是大凶之兆,你们知道当天发生了什麽事吗?”那拿著布袋的艺人问。
“不知道。”有些观众摇头。
原本也正看得聚精会神的颜倪,突然感觉被握住的手掌一紧,抬头,便看到景非鸾眯起了眼,刚才那副和颜悦色的表情不知所踪。
“就在那一天,一个婴儿出生了,据说他在呱呱坠地之时,第一声啼哭便克死了父亲,那个可怜的君王,连孩子的模样还没看到就暴毙了,後来那婴儿长大成人後,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把亲生兄弟的心全都挖了出来,一口一口地吃掉……”大胡子说得口沫横飞夸张无比。
颜倪听得半懂,小声问:“太吓人了,他说是什麽故事?”
“不是故事,是真的。”景非鸾低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莫明地,站在另一边的颜傅也打了个冷颤,转过头去,便看到一脸阴鸷的景非鸾。炎毅手里的剑已经出鞘,眨眼间,那大胡子颈上便多了道血痕,手里布人掉到地上後,他也像根木头般徐徐倒下。
霎时,尖叫声四起,颜倪还没看清是怎麽回事,便被一只手遮住了眼。
“敢辱我王,杀无赦!”冷冷地道,挥剑又朝戏班其他人刺去。
看他剑锋凌厉,即使对方是市井百姓,也丝毫没有怜悯的意味。颜傅忍不住飞身上前,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打开,刚好挡住了他的攻势,身後的人逃过了一劫,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
“住手,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颜傅怒道。
“挡我者,同样杀无赦!”炎毅说完,抽回了剑,一个转身直逼他的胸口踹了过去。
人们争相走避,原本热闹的市集一下冷清起来,只有一黑一白缠斗的身影,和阴沈著脸的景非鸾和担忧不已的颜倪。
本来就无心和他打斗,可炎毅招招犀利,完全一付想至他於死地的架势,颜傅没有武器在手,又加上旧伤未愈,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一来一往的交战中,足已让不会武功的旁人看得眼花缭乱,炎毅魁梧的身躯在力量上略胜一筹,而颜傅在速度和灵巧性上占了上风,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大王……”忐忑地看著他。
景非鸾看著打斗的两人问:“倪儿,你说这些人该死吗?”
“呃?”不明所以的眨眨眼,颜倪嗫嚅地道:“爹爹说过…杀人是不对的……”
一直被牵著的手突然松开,他看了看闭口不语的景非鸾,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感觉到心有点慌。
“大王,你生气了吗?”颜倪见他不答,又问道:“一定因为他们是坏人,所以大王才会生气,是不是这样?”
他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的,景非鸾确实一直宠著他,除了喜欢掐他的脸,还真找不出什麽缺点来,何况不久前还亲身跳下水救了他一命。
原本阴沈的脸色渐渐转晴,景非鸾摸了摸他的头,对著那两个纠缠不休的男人喊:“够了,少给孤丢人现眼的。”
语毕,拉起颜倪,朝著码头的方向扬长而去。
第十六章
这两个“丢人现眼”的男人回到了画舫以後,一个坐站在船舱里喝著茶,一个耷拉著脑袋跪在甲板上,完全没了刚才打斗时的气势。景非鸾把颜倪抱在膝上教他下棋,连看也不看一眼他们两人。
渐渐的,原本正在优雅端著茶盏的颜傅,心里生出一种尴尬来,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微微有点心虚的感觉。另一个,即使主子无视他,炎毅依旧直挺挺的跪著,整个时辰下来丝毫不动。
终於,听到景非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