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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帝的圣旨也一并下达。准了幽州大都督府提出的修筑京杭大运河议案,派出熟识水利建设的姜师度前去与宋庆礼一起搭档办事;另外,淮南道抢来的银钱,也算是户部下拨的——今年共计会下拨八百万贯,粮食八十万石。
秦霄不由得佩服起李隆基来。他这个当皇帝的,远在数千里外,居然也知道眼下幽州最缺的是什么——是皇恩泽披,稳定军民之心。有了这些钱粮、开始挖掘河渠,就是最好、最实际的表示。幽州的人们,就会知道皇帝和朝廷已经重视他们了,这样,今后的生活就会有了保障,人心也才会安定下来。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一般,对秦霄来说是最好的消息了。
秦霄马上开榜宣布了皇帝的圣旨,传遍幽州上下。军民们顿时一片欢腾,人人拍手相庆。本来秦霄让李嗣业和李楷洛传下将令的时候,将士们虽然高兴了一阵,但毕竟没有拿到实际地好处。虽然吃饭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饷银一直没有到手。有了这一道圣旨,将士们终于相信秦霄没有说谎,纷纷高兴起来,对秦霄一阵感激涕零。
到了幽州快一个月了,秦霄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怀里揣着皇帝批来的折子,悠哉游哉地逛了出去。眼下这一片青灰的楼台墙壁,看着也似漂亮了许多。而且今日居然难得的有些清闲,这不禁令他一阵轻松。
刚出了议事厅,却看到大都督府门口的门卒和几个人在说些什么。秦霄信步踱了过去,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不是军医刘迪和胖厨黄冲么?
门卒们挡着不让进,二人正在好说歹说地求情呢!
秦霄上去招呼了两声,让二人进来。二人喜不自胜地拜了又拜。秦霄笑问道:“皇帝老早跟我说过,要将你们二人给我。我还奇怪,怎么一直没见人?”
刘迪道:“三年前大帅离了皇城御率司以后,小人与黄冲依旧回了本部的左威卫,一直在军中。前些日子听说大帅要来幽州,高兴得几晚没睡着觉。近来见大帅忙碌,一直没敢来叨扰。直到今日才偶遇了李大将军,请他老人家批准我们离了军寨。来见大帅!”
“呵呵。好。”
异地见了故人,秦霄免不得一阵开心:“你们就都留下来吧,在大都督府里听用。黄冲啊,我还正有些恼火呢,来了这里一阵不太习惯这边的饮食。而且我和墨衣,看似都还有些水土不服。”
黄冲呵呵的笑:“大帅放心,俺今晚就给大帅整一餐儿好吃的,包管您吃得舒服。”
刘迪细下看了一阵秦霄脸色。凝眉说道:“大帅的确是有些水土不服。南方人来了这边,总要极长的一段时间适应。这样吧,我替大帅和夫人开个方子,调理一下。三日之内,去掉肝火平抚五脏,保证大帅和夫人身清体健!”
“行!”
秦霄很高兴:“那就有劳你们两个了。去后院报个道吧,就说是我请你们来的。”
“谢大帅!”
二人欢喜的拜谢,快步朝后院走去。
这下秦霄的心情更好了。有了胖厨帮着料理伙食,刘迪调整身体,日后的生活总会好过许多。眼下,他都想哼几句小曲儿,到街上逛上一逛了。但今天还约了李嗣业等一班儿将军,一起共进晚餐,商议大军训练的重要事宜。来了这么久,一直在处理府里积压的许多事务,他还没仔细过问过军事上的事情。
对于这个,秦霄心里想得清楚。后院不稳,是谈不上什么打仗的。现在这里,不比当初在朔方时纯粹的行军打仗。群众基础与民心军心,那才是真正摆在第一位的东西。这就好比,一个人自己吃不饱饭,双脚也站得不踏实,是没法儿跟人战斗的。只有解决了眼下的民生问题,稳住了军民的心,才好提训练与战斗。不然,就算大唐的军人再热血、再无私,也总会军心涣散心不正焉,办起事来事倍而功半。
秦霄踱着步子,来到了后院。看到院子里,墨衣正在练剑。在江南三年,墨衣虽然偶尔也练下身手,但毕竟动得不勤。她怕自己会有些生疏,这一个月来每日都勤加练习,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水准。
秦霄驻足观看,欣赏着这个大美人行云流水却又不失凌厉与杀意的剑招。邢长风赠送的纯均宝剑,到了墨衣的手中,居然如同逢到了真正的主人一般,如鱼得水,剑人合一。
看着墨衣挥洒自如的剑招和婀娜多姿的身段,实在难以想象她已经是当了母亲的人,还如同当年一般的丽雅脱俗英姿飒爽。看了一阵,秦霄不觉有些手痒,猛然拔刀,飞身而上!
墨衣早早留意了秦霄已经到了,此时凝眉一喝,挥剑迎上了秦霄的刀势!
秦霄的刀,使得简单而又势大力沉,谈不上什么招式,全是适用的战场刀法。墨衣则更偏重于武学技巧,剑走轻灵,飘乎不定。二人各得其妙,见招拆招,一阵对练起来。
墨衣在杀意与力道上,远远不如秦霄,只能左右闪避,趁机进攻;秦霄则是明显的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他只要出了手,就是如同上了战场一般地力搏,手下丝毫没有留情。也在战场上打拼过的墨衣,当然深知秦霄的用意和苦心。这不是在江南时的娱乐健身般的练习,而是熟悉那种战场气氛的拼杀。平日里不练习,一时上了战场,就是瞢住了也有可能。二人都久离战场了,这样练习一下,不失为一种好事。
秦霄劈头一刀怒斩而来,墨衣不敢缨其锋,纵身朝后一跃。秦霄亦步亦趋的紧追而上,又一刀斩下。墨衣避无可避,正准备勉强挺剑一挡,好歹先避锋芒。不料旁边一柄大刀迎上秦霄的刀头,‘砰’然一声巨响。
李嗣业粗犷的声音响起:“大帅,你连老婆都舍得下这种狠手啊?哈哈!”
秦霄收起刀来,也哈哈的大笑:“平日不流汗,上阵就要流血啊!墨衣知道我的用意的,不是么?”
墨衣也收起剑来,拿出手帕来给秦霄擦汗,温柔笑道:“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我只知道,你来了好些日子了,也没有给家里去封信。”
墨衣这一提,秦霄还真的一下想起了这件事来。来了幽州这么久了,一直忙得焦头烂额,心里也没怎么顾着想念仙儿和大头他们。现在,是该写封信过去报下平安了。虽然现在通信还不是很发达,但驿站还是能够将信送到不是很偏远的地方的。想来,家人应该都在楚仙山庄安顿好,并且生活了一段时间了。
李嗣业呵呵的笑:“兄弟,咱们自从在大狼原那边一起上阵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你的身手了。几年没见,你还是宝刀未老啊!不像俺这没用的家伙,上阵了被人打得满身是伤!说到底,像俺这样的猛冲猛拼,怎么说还是不如你的武艺好啊!”
秦霄笑了起来,抚着李嗣业的背带他一起走:“来,今天介绍个人给你。其实你也认识的,军医刘迪。打从今日起,让他给你细细的调理一下。过不了多少日子,我就要开始训练幽州的大军了。你这个大将军,可要给我雄起啊!
第六卷 盛世霸图 第391章 冤家路窄
一间静室里,李嗣业除掉了身上的铠甲衣物,秦霄感觉一阵触目惊心!
这条如同水牛一般的汉子,身上十几处箭疮,正在结疤,有几处还有淡淡的脓水溢出。鲜红的肉向外翻出,形成了一处处明显的火山般的突起。
刘迪锁着眉头,用药水轻轻的擦拭着伤口。饶是李嗣业是铁般的汉子,也疼得一阵直咧牙,额头上冷汗直冒。
秦霄怨怒的骂道:“你这蠢货,身上这么重的伤,怎么一直没有细心的治一下?若是落下顽疾,不活活整死你!”
李嗣业呲牙咧齿的笑:“前段日子好许多了的,都在结疤要痊愈了。这段日子天气渐热了,我这身上又喜欢流汗,也没怎么顾着喝药,这就……哎哟,娘的,真疼!”
刘迪冷静说道:“大将军忍着点,我在挑破脓包放出余毒来,然后用药水清洗了以针线缝之!”
秦霄拧着眉头说道:“你外公没有教你配麻醉汤么?”
“有。”
刘迪专心的替李嗣业治伤,目不转睛的说道:“外公从祖师爷的药经里,找到了祖师爷研究华陀‘麻沸散’摸索出的配方。不过,现在幽州这里配不齐药,只好难为李将军了。”
秦霄闷闷的长哼一声:“这鬼地方,真是穷得郁闷!等过段日子,我准你假期,你带几个人,到别的州县多采办点药材来。兄弟们有个头疼脑热或是受伤了,也好医治。”
刘迪点点头,用药水布擦去了李嗣业背上流出的脓水。李嗣业趴在床板上,已是疼得直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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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找李嗣业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许就没那么疼了。秦霄道:“兄弟,那一仗,薛讷怎么就那么容易中了伏兵之计呢?他用兵多年,应该很谨慎、很老道才是。”
“俺到今天也想不太明白,真是太邪门了!”
李嗣业郁闷的叫道:“薛讷其实准备得很充分,前后打探了七八天,前后派出的斥候多达三千余人。可是,当时根本没有发现有奚和契丹的伏兵。可是大军行至滦水山峡时,山顶之上突现契丹弓弩埋伏手。前后山谷奚族骑兵挡住,将大军围住了好一阵屠杀!我日啊……哎哟!”
李嗣业使劲在床板上一锤,又扯动了伤口:“当时的情景,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滦水山峡内,兄弟们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我带着陌刀队,和中军骑兵一起,护着大都督薛讷杀出一条血路,逃出了滦水山峡。不料,当初许诺归降大唐的(革未)(革曷)蛮子。居然借道契丹,斜刺里又杀了出来!我、我弃了马匹死战断后,本想将性命丢在那里。陪我战死的那些兄弟们!后来,是一个左卫威中候兄弟,将我背了出来!当时,我后背上已经插了十三支箭,左手手臂中了一刀,早已经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秦霄听得一阵心惊胆颤,已经可以想象当时战场之上的惨烈景象。李嗣业越说越激动,身子也绷得紧了。秦霄连忙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放松,说道:“胜败兵家常事,兄弟别太往心里去了,你这么个庞然大物,居然也有人能将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这人,不简单啊!”
李嗣业满是悲怆而自嘲的笑了起来:“这个兄弟,长得跟俺一般的个子,浑身上下就跟一块铁板似的。据说从军之前,练过武,一身横练的功夫。双臂有千百斤的力气,普通人一棍打到他背上,毫发无伤。”
“嗯,还有这种人?”
秦霄疑道:“姓什名谁?”
“赵铁头,新入伍的。俺见他长得结实,带到身边当了中候。”
李嗣业说道:“这兄弟一直背着我,跑了几十里,总算是遇上了大唐的军队,让我捡了这条性命!”
秦霄大感兴趣:“一会儿吃饭,将他给我叫来。这样的奇人,正是军队里的宝贝啊!”
“行!”
李嗣业欢喜应道:“其实他来河北充军之前,曾想进到天兵监。不料跟俺一样个子太高太大,学不了那些精细的武艺,没选上。”
“呵、呵呵!有意思。”
秦霄不由得发笑起来,“等会儿,将左威卫与左骁卫的将军们,都叫来吧。六品以上的叫来,不过,那些什么侍车都尉和司阶、执戈仪仗将军就免了。大将军、将军,骑曹参将,这些人都是上阵到第一线的人,我要特别见上一见。”
“嗯,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一件事情。”
李嗣业说道:“上次薛讷战败后,虽然只是罢了他的官,可是其他的许多将军,都是被砍了头的。左威卫与左骁卫里,也只剩下我,和左威卫将军杜宾客。但是杜宾客也被贬作了骑曹。”
“杜宾客?”
秦霄疑惑道:“为什么杀了这些人,唯独留下一个杜宾客?”
“因为杜宾客当初曾进言,不宜出兵。他说,夏日出兵,天气炎热路上多草木,容易被火攻、中埋伏。而且士兵马匹容易生病。可薛讷受了皇命,怎敢不进兵,结果大败。回来之后,唯独上书力保了我和杜宾客,其他的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斩了。”
李嗣业满是感慨地说道:“咱们这些当将军的人,胜了是应该的,败了就要被砍头……”
秦霄摆手,示意他打住。
秦霄道:“那这个杜宾客,还的确是个人物了?值得一见。等下吃过饭后,我带兄弟们一起去议事厅,看看新做好的幽州沙盘。我们指着地点,分析一下前番败绩的真正原因。吃一堑不长一智,这败仗可就白打了。眼下正值夏日,对北狄游牧民族来说,是最重要的时段,他们正要四处寻找草场喂饱牛羊,暂时应该不会前来攻袭。趁这段时间,我们多做准备,先把自己的脚跟站稳了。”
“嗯!”
李嗣业恨恨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