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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同学聚会之事,后者摆摆手,颇为不屑:“莫非二位千里迢迢从苏州、从上海来,只是为这等鸟事?
你们吃饱了撑的吧。我可没有这份闲心思。“
说得张小飞和蒋金花无地自容,赶紧打哈哈岔开话题。
两人准备上楼就寝时,候海涛特意把张小飞拉到一边,挤眉弄眼:“哥们。这里很安全。要是你想跟蒋金花鸳梦重温的话,不妨……”“你他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张小飞笑了笑,往侯海涛肩膀捶了一拳,“敢情你小子经常鼓励住店的男女偷鸡摸狗吧,看我不到公安局去举报你?”
房间相当闷热。直至半夜,张小飞还在烙床板,于是干脆下楼,到院子里散步。没过多久,隔壁的蒋金花也下来了,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袍。两人对视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巨大的月亮像一个|乳白色的球在粼光闪闪的天空中飘浮,而一阵阵清凉的风,已卸下白天它饱含的那种人间操劳的气息,沁人心脾,撩人心弦。张小飞忽然有一种冲动,想伸手把蒋金花揽进怀抱。后者也心有灵犀一点通,在期待着什么。事实上,他的手已伸了出去,又停了停,最终却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两人各自回房,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早晨,两人起床,睡眼惺松,在走廊上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那么一笑,便下楼去向侯海涛辞行。
侯海涛执意要留两人吃了中饭再走。张小飞说回头再来叨扰,并拿出两张“老人头”。侯海涛哪里肯接?张小飞把钱塞给侯海涛老婆。后者也不要。侯海涛不懂事的小儿子见状,大声说:“我要,我要。”
才使大家免于尴尬。
在公共汽车上,张小飞与蒋金花,彼此仍然没有开口说话。不是有一句“沉默如金”的俗语吗?把金子扔了,多可惜啊!
R县城关镇不大,早先只有一条通衢大道,如今把两条小街拓宽了、抻长了,这3条主街,如同3条橡皮筋,把整个小镇松松垮垮地绾祝街道两边的房屋,纷然杂陈,有的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有的像十七八岁的小闺女,给人一种零乱不堪的印象。
黑子的家在城关镇东头。张小飞与蒋金花按图索骥,找到上游街25号。看到门前一个小女孩伏在凳子上画画儿,蒋金花问她:“小朋友,你爸爸叫黑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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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抬头打量一下来访者:“我爸爸不叫黑子,叫周大阳。”
周大阳即黑子。不仅因为人皮肤黑糙,且因为“大阳”多一点,即“太阳”,其绰号还有“太阳黑子”之意。
“我们是你爸爸的同学。他在家吗?”
小女孩煞有介事地说:“阿姨您说话语句不通。我爸爸从不上学,没有同学。”
蒋金花与张小飞不禁开怀大笑。黑子听到笑声,从里间出来。三人一见面,都高兴得差点拥抱起来,热烈握手、寒暄。蒋金花伸手摩挲小女孩的头,对黑子说:“你女儿真可爱。学习成绩一定不错。”
黑子自豪地点点头。
张小飞问:“嫂夫人呢,她不在家?”
黑子苦笑一下,没有吭声。
吃过中饭,三人租了一辆面的,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
下午3点左右,黑子腰间的BP机便陆续响个不停,都是来聚会的老同学Call的。黑子回话一一告之:5时,大家在“蓝天”宴宾楼会合。他早已在那里预订了一个可容纳20人的大包厢。
张小飞跟蒋金花在火车上提到过的人,都来了:郑爱琼、杨斌、陆听,然而,没提到过的人只来了一个南昌的钱恰,加上他们自己和黑子,才7个老同学,比12年前在操场上认真拉过钩的人数,几乎少了一半。
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笑着闹着,唱着跳着,大家都有点得意忘形。自然而然,相互之间,就问起了各自家庭、配偶和孩子的情况,大家渐渐又静下来,凝神细听,又欲说还休。不到10分钟,彼此就弄清楚了,聚会者之中,除了张小飞,都是离异之人。杨斌就说:“看起来,没来的人还没离婚,没离婚的人不守信用。为什么?因为婚姻总是让人变得越来越虚伪、而不是越来越诚实。”
“那么,我呢?”张小飞傻乎乎地问。
“蒋金花,你说他是虚伪还是诚实?”杨斌虚晃一枪,惹得众人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竞相挤兑张小飞和蒋金花,仿佛他们是一对新郎新娘似的,要两人谈谈曲径通幽的情感经历。
“事实上,”张小飞摊摊手说,“我们只是昨天在火车上才偶然重逢的,这12年来,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故事。”
“12年一个轮回,正好可以从头再来是不是?”郑爱琼这么一说,得到了大家的附和。已经离婚的人,不管是主动离婚者,还是被动离婚者,也不管其动机如何,多少都有点撺掇别人离婚的倾向。
张小飞瞅了瞅蒋金花,后者正不胜羞赧地低着头。他像平时打领带一般,心头一抻,在大家面前,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在眼下咱们这个圈子,婚姻已把你我的身心,搞得像一地鸡毛。我想我也该打扫打扫自己的生活了。各位老同学,我提议,在这个本来就是为了叙旧而举行的聚会上,每个人讲讲自己失败的婚姻,把心中的那点苦水一吐为快,可供大家玩味,甚至还可供大家将来再婚时参考、借鉴。对吗?”
众人齐声叫好。
黑子是聚会召集人,自然由他带个头。
传销惊变黑子的老婆叫仝巧云,长得溜溜的好,嫁给黑子,是给了他一点面子的。
那时,黑子还是一个街头混混儿,曾因打架斗殴被判劳教一年半,回到上游街,人人敬而远之。
母亲管不住他,就想给他成个家,拴住那颗玩野了的心,托人四处撮合,城里没门,结果在乡下娘家找到远房侄女仝巧云。
结婚后,黑子果然变了,不再出外惹是生非。媳妇水灵灵的,让黑子疼都疼不过来呢,还哪敢让她伤心?
他被招工进了一家铸造厂,当翻砂工,别人都视为畏途,他反而沾沾自喜:不仅因为翻砂车间的奖金比其它车间要高,更主要的是黑子有了解释自己一身黑糙的理由——整天跟黑乎乎的砂子打交道,你能不黑吗?
黑子每月拿的奖金,3O%用来给妻子买黄瓜洗面奶、丽花丝宝之类。原先那些瞧不上他的女人一个个眼看成了黄脸婆,而仝巧云还是那样光鲜亮丽,就令黑子特自豪。
黑子夫妇很磁实地过了5年甜蜜的日子。女儿周小蓝满4岁时,铸造厂发不出工资了。黑子无奈,女儿每天喝的牛奶,首先成为“下马项目”,其后就是黄瓜洗面奶了。
1995年初,黑子服刑期间的一位“牢友”途经R县,特意来黑子家聊天,见后者家徒四壁的窘态,立马拉他搞传销。
听“牢友”说得唾沫横飞、天花乱坠,黑子怦然心动,拿出仅有的2000元积蓄,买了一台有氧摇摆器,混入传销群伍。
从此,黑子整日在亲戚朋友处游说,但无人买帐。原因之一是黑子蹲过大牢,原因之二是小城人孤陋寡闻,还很少有人知道传销为何物。
原因之二正是希望所在,R县这块传销Chu女地,亟待开垦,大有潜力可挖。然则凭一己之力,一时难以兴风作浪,就寻思跟谁联手出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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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吃中饭,仝巧云见丈夫神思恍惚,问他哪儿不舒服,把一小碟红烧肉全倒进他碗里。黑子眼睛一亮,站起来,把仝巧云拉到梳妆台前:“老婆,你看着镜子,大声说三遍‘我能成功’!”
“什么意思,你?”
“如果说三遍还不行,那就说三十遍、三百遍,直到你自己相信为止。”
“周大阳,你是不是疯了!”
“跟老公一块搞传销吧,老婆。”
“你被别人骗去2000块钱,难道还要牵着自己的鼻子不放?”
黑子笑了笑,拿出几本影印资料,耐心解释传销组织形式、利润提成方法,对事业发展前景,作了几何级数的设想,打动了妻子的芳心。
仝巧云比黑子有能耐,一出马,才半个月,就替黑子搞掂了第一批下线。两个月后,以他们夫妇为龙头,R县已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摇摆器传销网络。
事情真是邪乎,小城居民从对传销漠不关心,到大家摇摆得不亦乐乎,让你深切地感到:在这人心涣散的年头,只有传销才能把大家团结在一起了。每当周末集会,“亲爱的阶级兄弟姐妹”,相互拥抱,振臂高呼,发表激|情演说,齐唱《真心英雄》。一次,一个耳不聪目不明的离休老干,路过传销会堂,探头往里面瞧了瞧,不禁嘀咕:“奇怪。今天怎么有这么多人入党呢?”
仝巧云趁热打铁,向S市拓展传销网点,四处串联中,认识了一个叫桑廷荣的男子。
桑廷荣本是无业游民,凭着三寸如簧之舌,在S市传销界有“教授”之称,第一次见到仝巧云,即被她的白皮嫩肤所吸引,奉劝她发挥自己的优势,传销化妆品系列,并主动要求做她的第一个下线。仝巧云听他说得在理,又有他的帮衬,便依计而行。
上线和下线经常在一块厮混,仝巧云稍不留神,桑廷荣就混上了她的床,还稀里糊涂让她拍了几张裸照。
桑廷荣手中有了仝巧云的“把柄”之后,即面露狰狞,疯狂地敲诈她。
女人的清白就像武器,没有它便无以防身。仝巧云后悔啊,简直是悔青了肠子,忍气吞声回到R县,整日在家呆着,不敢出门。黑子见她情绪有异,行为反常,以为她在S市出了什么乱子,再三追问。仝巧云三缄其口,最后只是说在S市碰到另一伙搞传销的流氓,不好纠缠,自己败下阵来,心有不甘而已。
黑子安慰她,别把摊子铺得太宽,在R县做做摇摆器传销,也就算了。
一个周日下午,桑廷荣以下线之名,径直来仝巧云家要钱。幸好黑子不在家。仝巧云索性来个转守为攻,劈面一把攥住他,厉声说:“你狗日的来得正好。我把你糟踏我、敲诈我的事儿早一古脑儿告诉了老公。他正要找你算帐!”
说罢,抬头向楼上大喊:“小蓝,小蓝,快Call你爸,叫他马上回来!”
其实,周小蓝在外面玩着呢。
对她的话,桑廷荣不完全相信,更不敢不信,使劲挣脱她,溜之大吉。
惴惴不安地,仝巧云过了两个月平安的日子,直到周小蓝神秘失踪的那天,惊恐不已的她直觉上就怀疑是桑廷荣这个无赖干起了绑架女儿的勾当,又没有勇气跟黑子直言。
第二天,心急如焚的黑子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要他准备8万元为孩子赎身,否则……后面的话儿,令人魂飞魄散。
闻讯,仝巧云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把自己如何上了桑廷荣的当,以及他敲诈勒索的丑恶行径,等等,和盘托出。
黑子目瞪口呆,继而大怒,一脚端翻她,赶紧到公安局报案。
刑侦火速研究方案,布置行动,不到20个小时,就将桑廷荣抓获,解救出人质周小蓝。
接下来,黑子提出离婚。
仝巧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请求宽恕,尽管仝巧云一失足失去了“纯洁”,且差点把女儿的性命都搭上,让黑子大感丢脸,恨意难平,但他依然打心眼里喜欢妻子。没有她,也没有他如今在R县首屈一指的传销业绩。
所以,他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却再也没有好脸色给她瞧了,甚至明确地对她讲:“今后,我找什么女人玩,你他妈就要识点时务,乐于接受。”
很显然,这是一句气话,黑子只是为了男人的面子才这么飞扬跋扈的。在男人堆里,他比较粗糙,而在形形色色的女人跟前,他甚至是一个相当腆腼的人,从不说出格的话、做越轨的事。
当然,平静的湖面也会泛起涟漪。不久,风来了,他的一个下线的下线,一个娇柔的女人。一个整天喊累的女人,一个需要很多爱的女人,一个跟丈夫关系淡漠的女人,不时向黑子眉目传情,把黑子的心搅得七上八下。每每跟传销人谈起她,他眼里竟有了一片柔光;几天不见她,他就坐立不安,手足无措。少年般的冲动重现在他身上。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某一天,当他在一家酒楼,看到那个女人跟一位男士有一些亲昵动作时,幻想才破灭。他有一股无名火,于是气冲冲回家,鸡蛋里挑骨头,跟仝巧云大吵一尝把她打了个鼻青脸肿……仝巧云心想这日子不能过下去了,丈夫打心底不会宽恕她,与其两人别别扭扭地凑合在一起,不如趁早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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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也想这老婆已不是从前的老婆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同意了仝巧云的离婚请求。作为对她的某种补偿,他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