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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陷落-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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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找一个……一个保姆嘛。听说,你无聊的时候,也找……找……找低级的家伙上床……是不是?你搞不懂这是怎么回……回事是不是?嘿嘿……”“我不是××,我是叶静。”
  “别逗啦。我知道是你……”范修宜打了两个饱嗝,“难道我会把号码拨错,拨到家里去么?”
  “你他妈再拨一遍,我就说我爱你。”叶静“啪”地砸下电话,翻身起床,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也需要扎扎实实醉一回。
  ××是一位影视界大腕,半老徐娘,有过两次婚史,情夫不好统计,说话口气极大,仿佛能把天下的男人都吞下。真不知她怎么会看上范修宜的,是因为他那点可笑的秃顶吗?
  再婚不到一年。又得离婚,叶静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生活又同你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个人最尴尬的莫过于在这种玩笑里认真了,除非,有可能,你被逼到悬崖上,不得不一错再错。而眼下,你还没到那种地步,所以只好听天由命。范修宜自觉对不起叶静,大大方方给了她6万元。
  当叶静跟范修宜办完离婚手续,倒是兵兵有点舍不得她了,竟连着她不停地叫“妈”。
  她笑了那么一笑,无比艰难又非常坚决地汇入了喧嚣的人流之中。
  路过“商豪”大酒店,奇怪,她又隐约听见了那曲加拿大民歌《红河谷》,又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赶紧现场逃逸,一路上,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神经病,神经箔…”不知是骂那酒店的音乐放送者,还是骂自己。
  也许暂时需要一片清静吧,叶静不知不觉步入一家书店。
  打从跟死赵原结婚,每当看见他那一壁柜一壁柜满满当当的书籍,就触目惊心,吓得她根本不敢进书店。对了,半年前,她听说赵原的那本《秦汉墓葬考》出版了,不知这书店有不有?她想买一本。
  找了很久,不见赵原大著,叶静询问值班经理,被告知此书在柜台上摆了3个月,无人问津,现已入库,准备特价处理。叶静又问有多少册?经理估计有50本。叶静说她全买了。经理喜不自胜,要给她打六折。叶静申明不用打折,让经理目瞪口呆,鼻梁上的眼镜差点跳将起来。
  那天,全市所有书店的《秦汉墓葬考》被洗劫一空。人们传言是一位30多岁的“女匪”干的,长得十分漂亮。
  跟一架风车作战婚姻的空洞越来越大,尽管婚龄还不足4年,可苏谨芬跟白瑞明之间已出现如此之多的模糊地带、暖昧范围,已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他因情有所移,她因他情有所移而无可奈何。
  她的内心,既有难以割弃旧情的伤感,又有对即将面临的生活的疑虑;好像,他也是这样,离婚前夜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以致醉得连烟头将身穿的羊毛衫烧了一个洞都毫不知晓。
  离婚半个月之后,白瑞明突然发现那件羊毛衫的空洞,被前妻补绣了一朵并蒂莲,心头不由得一颤,给苏谨芬打了一个电话,表示谢意。她笑了那么一笑:“以后要少抽点烟,多保重身体。”
  苏谨芬曾是一名国际航班上的空姐,端庄秀丽,涵养颇深,举手投足透出节制的意味,又因为节制,更带有优雅的气质。
  5年前,白瑞明跟苏谨芬的女友拍拖,后者属于那类在爱情中很不讲道理的女子,刚才还柔肠寸断地吻过你,可等你上了一趟厕所出来,她就变了心。苏谨芬瞧着白瑞明可怜,也许还因为他尽管显得可怜却不失有条不紊的风度,或者,彼此都有一种轻微的、可爱的忧虑吧,她给了他情感上的慰藉。
  白瑞明在市委机关工作,一般干部,工资不高;而苏谨芬的收入比较可观,婚后,她对他极好,每次飞到国外,自己舍不得为自己花钱,但总要给他买东买西。夫妻俩琴瑟和谐,比翼双飞。
  生了孩子,苏谨芬不再飞国际航班,在航空公司搞财务,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大方得体的套装,做着一个贤妻良母版的现代职业女性,也就是所谓的“五要”女人——一要做好妻子,二要做好母亲,三要做好儿媳,四要工作出人头地,而且,最大的困难在于,第五,她还要尽力使自己不致因双倍或数倍的劳累、而失去女性容貌上的光辉和娇柔,尤其当人们还习惯性地把你当一个空姐看时,你更要维持自己外在的精致形象。
  难呐!
  而白瑞明,跟大多男性一样,潜意识中有把繁琐的细节放在一边、留下夫妻关系中最原始的需要的倾向,因此,在行动上,往往表现得不敏感、不体贴,懒散成性,还不时唠叨什么她没有了往日小鸟依人的妩媚,让她心烦心躁,免不了要跟他吵吵闹闹。
  一般的家庭,男人累一点,女人苦一点,倒也“相得益彰”,可这男人说话也不嫌闪着了舌头,你又累又苦的,公平吗?
  白瑞明从一开始的逃避家庭责任,发展到后来的外出打麻将彻夜不归,接着发展到三天两头跟苏谨芬打架,再发展到跟五彩缤纷的女人打情骂俏,变化之快,如同一辆下坡时刹不住的汽车,转眼间就栽到了谷底。
  他跟一个比妻子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同事筱勾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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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两人一块出差,住在僻远的乡镇招待所。一个大房隔成两间,一板之隔的孤男寡女,辗转反侧至深夜,结果还是筱熬不住了,轻敲隔板:“我这儿有只老鼠。你过来帮我好吗?”
  他立马就过去“帮”她了,直“帮”得精疲力竭,至晨光灿烂。
  从此,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在10几人的办公室,筱常在纸条上写些“我要你”之类的基本汉语递过去,白瑞明也写些“我亲爱的小黄瓜”之类的鸟言鸟语回应。他一看完,就把纸条儿撕掉了,而她的问题显然严重些,不仅把纸条儿宝贝似的一一珍藏在抽屉里,回家躺在床上,还偏要夜夜呓语情人之名。
  筱的丈夫非常自卑,又爱妻如命,带着疑惑和愤怒,开始了一系列侦察活动。某日午后,他眼睁睁瞧见妻子领情人进了一家出租屋,却哆嗦着没有勇气冲进去。为了弄清情敌是谁,当夜他爬窗进了妻子的办公室,打着手电像间谍寻找绝密文件一样,当翻出那把“我亲爱的小黄瓜”时,他甚至有一种成就感。他终于找到了阴暗心理的契机,这是他离婚事业很坚实的一部分。
  第二天,筱和白瑞明偷情之事,在单位上被闹得天翻地覆。筱当即被丈夫一脚端出了家门,外加一只破皮箱。白瑞明在筱的逼迫下,不得已向妻子提出分手。
  苏谨芬震惊不已,难言悲愁。她全力维系的这个家,眼看就要四分五裂,她如何轻言放弃了事?她的一个朋友,现身说法,也口口声声劝她宽恕白瑞明,他暂时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罢了,而女人,归根结底,却是“婚姻的囚徒”,认命吧。
  数年前,苏谨芬的这个朋友,曾勇敢地因为性问题跟丈夫离异,可是再婚传了“龙种”之后,婚姻又步入死亡怪圈。
  这一回,她不仅找不到当年勇敢的影子,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男方建议和平分手,遭到她泪雨倾盆式的拒绝。于是这位一度潇洒的“女权战士”,成了死亡婚姻的俘虏,自选的永久囚徒。
  苏谨芬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拒绝离婚;白瑞明也很清楚,苏谨芬这样的妻子打灯笼也难找,于是真真假假地拖着。筱哪肯善罢甘休?于是在领导面前闹,来白瑞明家里吵,用砖头砸窗玻璃,威胁苏谨芬:“你死皮赖脸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外,还公然堵在她上下班的必经路口,骂尽难听的话,甚至还有大打出手之势。
  苏谨芬忍无可忍,向法院递交了一份状告“第三者”破坏他人家庭、并名誉侵权的民事诉状。然而,法院不予受理,因为现行《婚姻法》中没有此类法律依据。
  那就离婚吧,法院总可以受理了是不是。
  因女儿不满3岁,法庭判给苏谨芬,所住房子自然也归女方带孩子拥有。白瑞明毫无怨言,那房子本来就是苏谨芬买的,当他拎着自己的东西出门时,回头一望,有点惆怅,手心即被前妻塞过一点东西。一看,是一张存折,1万元。
  “我不要。”他说。
  她笑了那么一笑,把门关上了。
  白瑞明跟筱并未结婚,只是同居,或者不如说是试婚。这是筱提出来的,她紧逼白瑞明离婚,很大程度上是找一种心理平衡和情绪发泄,真要她嫁给他,由红杏出墙的浪漫型转为婚姻实惠型,她骨子里还很不愿意呢,因为他穷。
  他们的试婚,除了“老鼠之夜”还剩下一点悉悉卒卒的温情和生理上的充足理由,似乎并没有什么允诺的意义,两人之间的关系好比微调,调不好就拉倒。
  男女之间,为色易为爱难。
  不到两个月,筱就被来自汕头的某五旬富商,以香车席卷而去,留给白瑞明的连一丝浮尘也没有。
  玩了一把,输了个精光,白瑞明自然又想到前妻的种种好处;而苏谨芬,离婚时尽管表现得很平静,但内心有极深的挫折感。缘于孩子这条纽带,彼此仍不时见面,两人外表上的变化也颇有意思——苏谨芬特别注意精心修饰自己了,穿上从前做空姐时也不曾穿过的新潮衣裙,又剪短了头发,看起来更亮丽活泼。这样做是为了向前夫传达一种含义:瞧。我生活得很不错。我是不是很有魅力?你放弃我是不是很可惜?
  与她恰成对照的是白瑞明的颓废,从前的整洁荡然无存,一身皱巴巴的穿着,一副皱巴巴的心态,无疑在传达着这样的信息:瞧。我错了,真是自讨苦吃。我感到内疚。难道你一点也不同情我吗?莫非你没有一点责任?
  夫妻间的恩怨纠葛恐怕是天底下最复杂、旁人最难弄得清的东西,即使离婚了,这些恩怨纠葛还会在无形中持续下来。苏谨芬自省还是放不下白瑞明,否则,你不会刻意为他打扮自己,这表明你还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你还没有真正开始自己的生活。
  生活总是幸福和痛苦互相纠缠。尤其是苏谨芬这样的离婚女人,经济虽能独立,但要承受相当大的自我逼窄的心理压力——她总想追求一个完整的、原来的家,应了一句话:女人的一半是男人。
  再说,冲进过围城的男女,往往就难再坦然地在围城外生活。
  不久,苏谨芬便跟白瑞明复了婚,不管别人如何提醒,复婚比第一次结婚更要慎重,结婚——离婚——复婚,并不是红本——蓝本——红本的简单更换;也不管别人如何针对她的为了孩子这条理由进行的反驳——维持破碎实质上是在扩大废墟的范围。大人的虚伪通常是会传染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的。在不正常婚姻家庭中成长的孩子,不可避免地提早接触到双重的价值标准,双重的人格特征。
  “我敢说,你还会离婚的。你是在跟一架风车作战。”忠告者说。
  苏谨芬坚决一笑,不信。
  还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白瑞明。后者也一笑,良久,心不在焉地骂了一句:“我操!”
  时值官场班子大调整,白瑞明四处活动,离开了市委机关,在某炙手可热的职能部门谋得科长一职,喜不自胜对苏谨芬说:“我终于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码头,船靠岸不太难了吧。”
  苏谨芬不大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只说了一句:“你别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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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有一天,白瑞明开回一辆暂新的“皇冠”,才让苏谨芬察觉不对,他当科长不足8个月,哪来这么多钱购车?
  “男人的事,一个女人他妈问这问那干什么?”白瑞明跷着二郎腿,一颤一颤地抽烟,“你以为老子还是那个坐机关的穷公务员呀?没长进。”
  她并不计较他的鄙俗,递给他一杯茶,小心翼翼说:“你注意点儿。我可不希望你的钱不干不净……”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一巴掌扫掉茶杯,气冲冲走了,两天两夜不归。
  她已习惯了他的粗暴,习惯了他在家庭中的缺席。她是一个性格内倾的人,能够忍受过度的刺激和刺激的缺乏,保持其自身的存在,但同时她又是一个情感非常细腻的女人,常常以某种无言的抒情姿态,像黄昏里一只低飞的鸟,为他、为自己的弱点感到悲伤,并只能独自消化这悲伤……1993年4月27日,当科长不到13个月的白瑞明,因经济犯罪被立案侦查。
  苏谨芬急了,尽管她预感到白瑞明迟早会罪有应得,但她仍然要尽妻子的义务去救他,托关系找了很多人,很多人都无能为力,其中一个无能为力的人指点她:××局副局长神通广大,也许能帮她一把。
  副局长不到4O岁,长相英武,但是个矮锉儿,望着亭亭玉立、天生丽质的苏谨芬,含糊其辞。她好话说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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