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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标看出崔阳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却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自闭症”。其实猛标自己也很少和别人交流,虽然没到自闭的境界,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两个人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天相遇后,猛标陪着崔阳走了一会儿,崔阳并不回避他,也没说话,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夕阳里缓缓移动。四周弥漫着花香,蟋蟀在草丛里鸣唱。晚霞没有散尽,西边天空已经出现了星星,淡淡的,像一个回忆。
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在岔路口,崔阳转身走掉了,猛标继续朝前走,开始了光荣的巡夜工作。
从那以后,一大一小两个人经常见面,崔阳还见到了猛标的金丝熊,作为有史以来最温柔的武器,可乐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崔阳被可乐深深吸引,经常过去找可乐玩耍。
此时此刻,崔阳便踏着晨露,朝猛标的屋子走去。
()
猛标刚回到屋里。他的房间在大院东边,平房的第二间,因为晚上要巡夜,住在这里很方便。这排平房是去年建造的,每间50平方米,设施齐全。猛标洗了把脸,正坐在桌边喝茶,忽然听到敲门声,声音有些迟疑。猛标猜想可能是崔阳。
猛标打开门,崔阳站在门口,抬头仰望猛标。猛标蹲下来,笑呵呵地说:
“崔阳,你好。”
崔阳拖着长腔说:“你——好,猛标——大——叔。”
猛标搔了搔下巴,说:“我真有那么老?”
崔阳歪着脑袋,打量猛标。他是偶然看到电视里有人这样称呼,为了尊重猛标,于是喊猛标“大叔”。
猛标想了想,说:“大叔就大叔,这样我就占便宜了。”他虽然经常很笨,却也会突然灵光一闪,比如现在。他想起崔阳喊赵倩“姐姐”,而崔阳喊他“大叔”,以此类推,他的辈份有了大幅度的增长。
“进来吧。”猛标把崔阳让进屋里。
房间凉爽宜人,大窗户十分明亮,天蓝色的窗帘垂在墙边,轻轻摆动着。崔阳站在桌子边,看到了金丝熊。
可乐正钻在棉花里休息,听到响动醒过来,用亮晶晶的眼珠打量崔阳。崔阳全神贯注地看着。
猛标问崔阳:“你喝茶不喝?”
崔阳摇摇头说:“我——不——喝。”
猛标给崔阳倒了杯水,他自己则继续喝茶。
崔阳从旁边的食篮里拿出一片菜叶,喂给金丝熊。菜叶洗干净并且晾干了,正是金丝熊的美味。可乐接过来,又短又细的爪子捧着,开始吃菜。菜叶脆生生的,崔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猛大叔(3)
可乐吃过菜叶,撅起短短的尾巴,毛茸茸的,像个小绒球,在笼子里打个滚儿。
崔阳转过脸看着猛标,小心地问:“我能不能让可乐爬绳子?”
“好,你玩吧。”猛标说。
崔阳拈起那根彩色绳子。绳子的一头系在滚轮上,滚轮经过猛标的改造,底座非常结实。绳子的另一头在崔阳手里。崔阳刚把绳子拉直,可乐便向上一纵,先爬到滚轮上,然后爬上了绳子。它用5个小指头牢牢抓住绳子,短短的尾巴不停地弹动,沿着绳子向前爬。
崔阳看得痴迷了,虽然眼神还是怔怔的,却隐隐有幸福的笑意在闪动。
绳子下面是厚厚的棉花团,可乐现在的动作越来越灵巧,它爬到绳子中间,表演了几个小动作,充分享受爬绳子带来的乐趣。
玩够了,可乐倒退着往回爬,到了滚轮上,又玩了一会儿,这才从滚轮下来,钻进了棉花团。
崔阳把绳子解开,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猛标想给他帮忙,但他坚持自己解,终于把绳子解掉了。
猛标问崔阳:“你今天怎么不画画?”
崔阳说:“画完了。”
难怪他这么早出来玩,原来他的作品已经完成。猛标并不懂画,只是听崔阳说过一次,他在画画,要为募捐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猛标喝完了一壶茶,续上水,开喝第二壶。
他对茶的消耗量很大,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爱好了。巡夜工作结束后,他一点儿也不困,如果后勤有事,便直接来找他,如果没事,他会睡二、三个小时,然后起床,去后勤找活干。
崔阳坐在椅子上,左臂担在桌边,食指不由自主地描画起来。这是他的习惯,坐在一个地方,手指会不由自主地勾画,也不知道画些什么。两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互相也不看对方,一个喝着茶,一个画着圈儿
这就是他们奇特的交流方式。
…… …… ……
崔阳终于侧过脸,目光并没有朝向猛标,他从来不直视对方。
“猛大叔,我想请你——去我的画室看看。”崔阳说道。
猛标放下茶杯,说:“好,去看看。”
猛标不知道这个邀请对崔阳有多么重要。这是崔阳第一次正式邀请“外人”去参观他的画室。那是他秘密的心灵花园,是他描绘内心世界的地方。
猛标站起身,看了看金丝熊的笼子。可乐钻进棉花团,正在睡觉。猛标和崔阳出来,关了门,朝后院走去。
阳光越来越耀眼,院子里安静下来,清晨的欢腾已经结束,孩子们各自做着事情,有的忙着玩耍,有的在读书,有的在老师和园丁的带领下学着修剪花木。
猛标和崔阳走在树荫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缓移动。
不远处有个小女孩朝崔阳挥了挥手,她叫史萍梅,8岁,很想和崔阳说说话,可是崔阳不理会别人。史萍梅正在做游戏,看到崔阳经过,便停下来,观察崔阳的面部表情。她发现崔阳的脸色很好,看起来挺轻松的,于是便朝崔阳打招呼:
“崔阳,你干什么去?”
崔阳听到呼唤,朝那边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赶路。由于紧张,好几次差点被小石头绊倒。
猛标放慢脚步,和崔阳穿过绿树连荫的石径,来到后院。
后院洒满阳光,浓郁的花草香味在阳光里飘浮。猛标每天晚上都要来这里巡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崔阳径直来到旱井前。猛标知道这里有座旱井,但他感到很奇怪,难道崔阳说的画室就是这里?
果然,崔阳搬开了井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宝物(1)
猛标探头朝里看了看,此时的阳光只能投到井口附近,一道铁梯延伸到井底,更深的地方看不清楚。
“崔阳,你的画室就在里面?”猛标问。
“猛——大——叔——去看看。”崔阳说。
“好,我先下去。”猛标有些不放心,决定先去检查一下。
他踩着铁架慢慢往下走,快到井底时,猛标抬头朝上望,崔阳站在井边,头顶便是蓝色天空,淡淡的白云舒展着。
猛标到了井底,崔阳也跟着下来了。
猛标睁大眼睛,感到十分新奇。这里凉爽宜人,一点不像陈积多年的旧井。猛标观察四周的情况。旱井是“倒T型” ,井底朝两边平伸,连起来约有七、八十平方米。
猛标朝前走了几步,右侧显然曾经垮塌过,有段墙壁重新修砌,裂纹上糊着水泥。地上很干净,昨夜下过雨,墙角有几片浅浅的积水。
“崔阳,这地方不错啊。”猛标笑呵呵地说。
崔阳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手指在衣服上勾画着。猛标一边打量,一边顺着墙壁朝前走,尽头的墙上长满绿苔。崔阳跟过来,朝墙上摸了摸,示意猛标也这样做,猛标将手掌贴在绿苔上,毛茸茸的很舒服。
四周有微风吹来,猛标抬头朝上看,这是习惯动作,每个人都有本能,想知道微风从哪里来。顶上的墙壁没有裂缝,平整得像一块大石板。
猛标跟着崔阳往另一边走去。崔阳一边走,一边对猛标说:
“猛大——叔——我——听到——声——音。”
猛标不明白什么意思,怔怔地看着崔阳。崔阳继续朝前走。猛标跟上来,问:“你在哪听到的?”
()
崔阳转脸看了看猛标,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似乎也说不清楚。
他们回到井口下方。猛标抬头朝上望,天空的蓝色更深,一群鸟从白云下飞过,转眼间消失了。阳光贴着井壁洒下来,在井口右下侧形成一片菱形光影。
崔阳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轻轻的风声,再没有其它声音。风从发梢掠过,盘旋着升到井口上面。
崔阳忽然蹲在墙边。猛标很是奇怪,眼巴巴看着崔阳,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难道想尿尿?
可是这么大的男孩,应该站着尿尿啊。
莫非上大号?
猛标胡思乱想着,崔阳却在墙上寻找什么。崔阳记得很清楚,上次他画画累了,躺在井口下面休息,翻身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这里的墙上有东西。
以前没注意过那里,而当时恰好有一抹阳光从井口洒进来,在一片积水上泛起光泽,反光投到墙上,从崔阳躺的角度看过去,发现墙上似乎有一些线条。
画画的人对于线条和圆圈这些东西特别敏感,于是崔阳凑近仔细辨别……
此时此刻,崔阳便做着同样的事情,一边摸索,一边在墙上寻找。猛标只好跟着蹲下来,循着崔阳的手指观察着。墙壁下方,距地面约五分之一的地方,有一些纵横的线条。
崔阳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线条,然后侧脸看了看猛标。他的目光并没有集中到猛标脸上,而是随意地掠过去,目光的焦点投到了对面的墙上。
但猛标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崔阳手指按住的地方,有一副棋盘。
猛标的好奇心并不重,不过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禁也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他伏低身子,一边摸索,一边仔细辨认。墙壁是石块堆砌的,棋盘刻在石壁上,刀功虽然很好,刻得够深,但线条却显得很随意,甚至有些粗糙凌乱,仿佛一个随心随意的人,某天实在无聊,就用小工具在墙上胡乱雕刻起来。
那副棋盘不知过去了多少年,被岁月侵蚀,周围蔓延着浅浅的绿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宝物(2)
猛标忽然瞪大眼睛,无论谁看到这副棋盘都会感到惊奇,因为这不仅是一副空空的棋盘,在那纵横交错的线条上,居然还雕刻着棋子。猛标不懂棋,不过以前常见老伯伯、老爷爷下棋,这副棋盘上的棋子很少,棋子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联系,各自孤零零地散落在两边。
猛标好不容易辨认出“楚河汉界”。
同时他明白了:这是一副下过的棋,但没有下完。
用官方的语言来说:这是一个残局。
所谓“残局”,就是不知道结局的棋。猛标看了看崔阳,崔阳歪着脑袋静静蹲在旁边。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猛标问。
崔阳不说话,说也说不清。
猛标继续观察墙壁,不知道上面还有什么东西。他一边顺着棋盘的纹路摸索,一边透过青苔辨别着。猛标的目力本来就很好,是从小练出来的,此时井口的阳光越来越亮,给井壁的反光也更多了,尽管光芒到这里仍然很弱,却能把墙上灰青色的石板显露出来。墙是两种材料砌成的,下面是石壁,上面是青砖,砖石结构十分平滑,猛标忽然发现一道砖缝上有异常。
有个东西嵌在砖缝里。
猛标瞪大眼睛。他没有急于碰触那个东西,而是将脸凑过去,几乎要挨到砖缝上。按理说墙上嵌一点东西很正常,可猛标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觉得墙上既然有棋盘,就一定还会有别的好玩意。这是标准的直肠子想法,用专业术语表达,这就是“单向思维”。
既然有人曾经无聊地刻棋盘,或许也会同时做点别的事,比如,给砖缝里嵌进一点东西。
崔阳不知道猛标在看什么,他并不感兴趣。他对其它事物的注意力保持不了多久,除了图画之外,没什么东西能长久地打动他的心。
猛标用手指碰了碰那个东西。那东西牢牢嵌在砖缝,脏乎乎的,看样子有年头了。猛标觉得那像一枚钉子,试着往外抽了抽,用的力气不大,那东西动了动。猛标稍微用力,把那东西拔出来。
猛标用手指夹着它,硬硬的,很短的小玩意,裹着泥土。
猛标把那东西放在掌心,屏息凝神地看着。
崔阳不知道猛标在看什么,凑过来望了一眼,黑乎乎的东西辨别不清。墙边有一片积水,猛标把那东西放进水里,轻轻刷洗。
洗干净了,看起来十分陈旧。猛标蹲在墙边,崔阳蹲在他身旁。一个是傻傻的大个子男人,一个是自闭症的小男孩,他们围着那东西,好像它是难以形容的宝物。
猛标转脸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