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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策略问题。
唐旭辰也在考虑这件事，有人可能会觉得，唐旭辰早有预谋，只等季芸夫人出手，然后借台唱戏。看样子唐旭辰很满意这个结果，竞拍结束后，他走进主席台后面的遮阳篷，来看女儿。
慈善义卖还没收尾，雨薇便离开主会场，回到凉篷里坐着喝水。赵倩看出雨薇不太高兴，想问问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唐旭辰的身影出现了，赵倩转身离开篷子，留下父女俩谈话。
“雨薇，爸爸今天有事，来晚了，你不会怪我吧。”唐旭辰笑眯眯地说。
雨薇轻轻摇一摇头，却没说话。
唐旭辰坐到女儿身边，问道：“雨薇，你有心事吗？”
“爸，你今天竞拍那幅画，很开心吧？”雨薇说道。
“哦，”唐旭辰笑了，“季芸夫人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正好我来到会场，就帮她提了提气氛。”
雨薇转过脸，望着父亲。唐旭辰发现女儿的眼睛里充满惆怅。
雨薇说：“这是慈善义卖。”
唐旭辰怔了一下，说：“是啊。”
“不是比富斗狠的表演台！”雨薇说。
唐旭辰看着女儿，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雨薇的心事。
“雨薇……”
“爸，当初我请你来的时候说过，我不管别人报着什么目的，或者是什么样的商业、政治手段。我只希望你参加募捐会的时候，带着一颗单纯善良的心，而不是给媒体作秀，更不要拿商业的眼光衡量。”
“雨薇，爸爸也是为了你的募捐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唐旭辰说。
当唐旭辰喊出第一个报价时，雨薇便看懂了他的意图。知父莫若女，虽然雨薇从来不过问商业上那些纷纷乱乱的事情，但女儿的心是透明的，她不过问只是因为她不屑于纠缠那些事。
“义卖的味道变了，我很伤心。”雨薇难过地说，“我们用竞拍的形式，只是想唤起参与者的热情，而不是用来展示金钱的力量。这会给人们一个误导，尤其给孩子们一个错误信号。”
唐旭辰沉默了。在这方面，他与女儿有很大的分歧。他的工作是操控大量财富，金融投资、风险博弈，可以说每天就生活在金山银海中，那些疯狂变化的数字，是最有力的武器，玩遍全世界，唯一可以依赖的只有金钱。
而女儿恰恰生活在另一个极端，她建立儿童福利院，其实是要实现心中的一个梦想，构筑自己向往的生活。人人都有梦想，更需要实现梦想的信念和勇气。唐旭辰建立自己的基金公司，也是为了梦想，但梦想要有实际的基础，唐旭辰一直很担心，雨薇真把儿童福利院当作一个梦，封闭起来，想在这金钱世界中建造虚幻乐园。那样的话，一旦梦醒，跌落红尘的感觉是很痛苦的。
雨薇在和凡尘俗世搏斗，她的力量很小，但她很顽强，而且从她的角度出发，她做得很成功。可是今天，父亲几乎毁掉雨薇的一半梦想。在金钱面前，人们变得狂热，期待更强烈的刺激，义卖变成了金钱猛兽撕咬的战场，谁更疯狂更有力，谁就能得到一切。这是赤裸裸的掠夺，金钱的魔爪横扫一切。
唐旭辰无声地叹息一下。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价值观，的确很难沟通的，但在女儿面前，他知道怎么说：“雨薇，爸爸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了。”唐旭辰老老实实地检讨。
雨薇抬脸看了看父亲。
唐旭辰认真地问：“要不要老爸写一万字的检查啊？”
雨薇笑了笑。看到女儿露出笑容，唐旭辰开心许多，他趁热打铁，说：
“要不然老爸给你跳个舞吧。”
雨薇故意噘着嘴，说：“当心吓到别人。”
唐旭辰朝四周望了望，篷子里只有父女俩，外面也没人。唐旭辰真的挥动胳膊，摆了几个造型。
雨薇掩嘴笑了。
唐旭辰严肃地说：“当年我是学院的舞蹈王子，接受过正规训练。”唐旭辰一边说，一边交错双脚，灵巧地转了两圈。
雨薇哈哈大笑，笑得弯下腰。
唐旭辰忍不住也笑了。“我以为自己的舞姿很帅，谁知在女儿眼里是耍马戏的。”
雨薇笑着说：“很帅，真的很帅。”
唐旭辰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行了，老了。”
唐旭辰平时不苟言笑，公司里的人把他称作暴君，再加上性格比较孤僻，一向让外人感觉神秘莫测，只有和女儿在一起，他才会展现自己的另一面。
把雨薇哄得开心了，唐旭辰的心里才能轻松愉快。女儿是掌上明珠，这句话对唐旭辰来说一点不过分，而且还不够表达他对女儿的爱。
唐旭辰坐下来，雨薇递给他一瓶水，唐旭辰喝了起来。难得有这么舒适的感觉，远处的人们在忙碌，慈善募捐会结束了，工作人员正在拆卸装备。父女俩抓紧时间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雨薇，怎么不说话？”唐旭辰问道。
“我想妈妈了。”雨薇轻声说。
唐旭辰看着雨薇，她和母亲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美丽忧郁，长长的睫毛像一场雨。
“如果妈妈也在，该有多好。”雨薇喃喃自语。
“你妈妈看着呢。”唐旭辰动情地说，“她会为你骄傲的。”
父女俩不再说话，望着遮阳篷外面的天空。鸽群飞过去，传来悠扬的鸽哨。一阵凉风吹来，篷布一角掀起来，发出唰唰的轻响。一块云影缓缓移动，越过广场中心的石雕，石雕是一个女孩舞蹈的身姿。鸽子在雕塑上空盘旋，翅膀振动声回荡着。四周忽然暗下来，太阳被一团云彩覆盖。
唐旭辰说：“雨薇，天气不太好，咱们走吧。”
雨薇说：“爸，你先走，我陪他们把东西整理完。”
唐旭辰看了看女儿，说：“那我陪着你。”
“真的不用，你工作忙，先走吧。”雨薇说。
唐旭辰看了看天色，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他接通手机，听了几句，微微皱了皱眉头，最后说：“我知道了。”
雨薇猜出父亲有公事，笑着说：“老爸，去忙吧，我又不是两岁的小孩子。”
唐旭辰说：“除非你嫁出去，不然永远是小孩子。”
雨薇脸一红，说：“你就想把我赶走。”
“我也舍不得，可是女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唐旭辰说。
“怎么又说到这里了？”雨薇皱了皱眉头，“你还是走吧。”
“嫌老爸烦了。”唐旭辰无意间朝外面瞥了一眼，看到他公司的一个保安在远处忙碌，高挑的身材，步伐稳健洒脱，那人便是叶克飞。
唐旭辰收回目光，对女儿说：“我让熊丹云多派一些保安过来。”
“不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在外面工作。”雨薇有些不高兴。父亲越是把她当小孩子，她就越会产生一种隐隐的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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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旭辰安抚几句，出了篷子，让赵倩去通知熊丹云，自己动身回公司。
…… …… ……
这时，叶克飞正帮着工作人员收拾器械，张北也跟着帮忙。太阳被云彩遮住时，叶克飞抬脸朝天上望去。
云层越积越厚，太阳周围出现了一圈光晕，有些神秘的感觉。张北停下手头的工作，仰头朝上看了看。
“叶克飞，你看什么？”张北问。
“马上要下雨了，快点。”叶克飞扛起一只音箱，朝汽车走去。
“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张北咕哝一声，走到麦克风跟着，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喂，喂——打雷了，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啊！”
叶克飞回头看他一眼，张北急忙拆掉麦克风，放进箱子里。
天，的确变了。
风起。云涌。
刚才在空中飞翔的鸽群已经消失不见，似乎融入了云层深处。风从金钟广场东南角吹过来，没有拆掉的旗子摇摆着，旗帜发出啪啪的震颤声。一大簇气球没来得及收拾，挣脱束缚，飞到了广场上方。
花花绿绿的气球在大风中盘旋着，越升越高。
季芸夫人和冯紫萱正坐在凯迪拉克里，由于离场的人太多，车子堵在广场北边。母女俩都看到了窗外的气球。
“要下雨了。”季芸夫人喃喃地说。
紫萱看了看座位旁边的木筒，里面就是崔阳的画。紫萱说：“妈，你真想买这幅画？”
季芸夫人淡漠地笑一笑。“350万，玩一下吧。”然后对前排的宁克凡说，“宁主任，给孤儿院的转账，你抓紧时间办一下。”
“是，夫人。”宁克凡说。
紫萱还在发狠：“唐旭辰敢跟你叫板，我恨不得……”
“怎么？”季芸夫人转脸看着紫萱，“你又想怎么样？”季芸夫人发愁地问。
“我不想怎样，我只是想让桑拓给他飞一刀。”紫萱说。
桑拓和宁克凡坐在前排，听到这句话，感觉后脖颈一凉，寒毛都竖了起来。那股凉气从后脖颈一直爬到脑瓜顶，再沿着额头往下，到鼻子、到人中，然后整个脑袋凉丝丝的。
季芸夫人按了按座椅旁的按钮，一道金属屏风缓缓闭合，将前排与后排隔离开来。现在她们说话，车里的其他人都听不到了。
季芸夫人说：“紫萱，你不要插手唐旭辰的事，明白吗？”
“是你把我拖进来的。”紫萱不以为然地说。
“我是说，等我把小姑娘的股权弄到手，再交给你。你行使经营权，其它的事不要管。”
“我担心你抢不过唐旭辰。”紫萱说。
季芸夫人无奈地看着女儿。在她眼里，女儿这么可爱、这么乖，可惜太自负了，不然就是十全十美的好女儿。紫萱也不想一想，如果季芸夫人搞不定的事，她就能摆平吗？
“紫萱，我自有主张。”季芸夫人说。
“今天唐旭辰故意把那张画的价格抬高，就是做戏给你看的。”紫萱说。
季芸夫人笑了。“这用得着你提醒我吗？”
“唐旭辰老奸巨滑，妈，你一定要斗倒他！”紫萱咬牙切齿地说。
季芸夫人皱了皱眉头，心想：你说他老奸巨滑，等我斗倒了他，岂不是比他更老奸巨滑？！
季芸夫人说：“总之，唐旭辰的事你不要添乱了。”
“你们只会把事情越弄越乱，只有我的办法最简单、最有效。”紫萱不服气地说。“这就叫‘快刀斩乱麻’。”
季芸夫人哀叹一声。她全心全意想给女儿洗白，让女儿过正常的生活，可女儿总是用女悍匪的哲学思想引导自己，这怎么行啊？
苍天啊，让那个小康快出现吧，快给紫萱转性吧！
这时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后一阵闷雷滚过天穹。雨，下来了。
凯迪拉克仍然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乱战
铜钱大的雨点打在广场的地砖上，塑料篷布传来啪啪的声音，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们四散奔跑，尖叫和笑声响成一片。雨点越来越急，在广场四周腾起烟尘。烟尘连成了一片，环绕在广场四周，似乎有一股力量推动着它，向广场中间集中。
一个青年从街上狂奔而来。
他的身影跌跌撞撞，好几次摔倒，爬起来的时候，身上沾满了泥水。他冲进广场，辨不清方向，只是埋头向前冲。一群打手出现在青年身后，在雨里围猎他。
叶克飞正站在主席台一侧避雨，这里有座遮阳伞，没有撤掉。叶克飞望着远处那个奔逃的人，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小学校的一幕：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叶克飞的表哥逃进校园，后面一群精壮少年沉默地追逐，手里拎着刀子，刀锋约五指宽，一尺多长，刀背锈迹斑斑，刀刃上还有豁口。沉默地围捕持续了五分钟，叶克飞的表哥被扑倒。他们无声地翻滚着，一个矮胖少年赶上来，一砖头砸下去……
叶克飞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透过雨幕，他已看清了那个逃跑的青年：明棋。
叶克飞从遮阳伞下冲出去，迎向明棋。明棋已经逃到了广场东南角，似乎看到了叶克飞，拼命挥舞双臂。叶克飞加快步伐，倾盆大雨将他浑身浇透了，步伐变得凝重起来。
突然有几个人影横在面前，叶克飞抬脸细看，一个光头青年拦住了他。那人梗着长长的脖子，两个眼珠雾蒙蒙一片，像两枚陈旧的玻璃球。
“海卢宏！”叶克飞脱口而出。
海卢宏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雨水落在他的脑袋上，溅起一片片水花，沿着面颊淌到下巴。他紧紧扣着衬衫扣子，雨水顺着脖子灌进了衣领。
叶克飞侧过脸，看到桐桐和黄毛。桐桐狞笑几声，说：“叶克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