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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棋和小康坐在后排，他问小康：“叶克飞怎么样？”
小康说：“我问问素素，看她有什么消息。”
小康拨通了素素的手机，素素很快接了起来，说：“我正想找你呢，叶克飞住院了。”
“怎么回事？”小康问。
“我把电话打到公司总部去问，才知道他在金钟广场受伤了。”
“在哪家医院？”
“第三医院。”素素说，“小康，你别急，公司那边说没什么事，明天上午咱们一起去看他。”顿了顿，素素问，“你把明棋接到了？”
“他就在我身旁。”小康说。
“那好，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晨我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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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见。”
挂断手机，小康转脸对明棋说：“叶克飞受伤了。”
明棋一惊，说：“下雨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一群人在广场另一边打架，难道就是他？”
“见到他就清楚了。”小康说。
车厢安静下来。桑拓提高车速，朝赵家门出租区驶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里有屁
市第三医院二楼212特护病房住着叶克飞。病房有扇大窗户，窗外的法国梧桐显得生机勃勃，几只小鸟在树枝上跳跃，叽叽喳喳叫着，又是一天的慵懒甜蜜时光。
叶克飞醒来时，看到张北坐在床边，正在低头打盹。叶克飞动了动，张北猛地抬起脸，睁大眼睛，说：“你醒了。”
“张北，你怎么在这里？”叶克飞问。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唐小姐来看过你。”张北说。
叶克飞朝四周打量，房间约三十平方米，与一般的病房不同，这里没有刺目的白色墙壁，墙边放着一套维生系统，输液器竖在床头，天花板也是柔和的浅蓝色，看起来很舒服。窗户上挂着米色帘布，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这是哪里？”叶克飞问。
“第三医院的特护病房。”张北顿了顿，补充道，“是唐总和他女儿把你安排到这里的。”
叶克飞忽然想起了一切。在金钟广场，漫天大雨，脚下积水横流。唐旭辰带着女儿想离开广场，四茂却拦住他，像水蛭一样紧紧粘在宝马的车厢上。叶克飞用钢管打四茂，桐桐悄悄过来，将一块砖头砸在叶克飞的后脑勺。叶克飞只感觉对面的一切都旋转起来，身子倾斜，本能地伸手想保持平衡，但四周除了大雨，什么都抓不住。然后他便倒在积水中，模糊中，似乎听到唐雨薇在喊：“爸，救他……”
叶克飞的脸庞伏在水里，大雨冲击着他。他心里有个顽强的声音，命令自己站起来。他的意志不容许他就这么昏睡过去。他拼命睁开眼睛，看到桐桐从车边爬起来，举起铁棍要往车厢里戳。叶克飞猛地一挣，抓住了桐桐。
叶克飞眼前一片模糊，雨水和血水肆意流淌，他用双手死死扣着桐桐的肩胛骨，用力一拧，桐桐闷哼一声，手从车门上松开，跟着叶克飞一起摔到地上，在积水中翻滚着。
接下来什么都听不见了。叶克飞昏了过去……
张北发现叶克飞神思恍惚，问道：“叶克飞，你没事吧？”
“不要紧。”叶克飞的脑子里还有轻微的嗡嗡声，但他自己很清楚，已经没有大的问题了。
“真悬啊，我听医生说，如果后脑勺那一下，再往左偏两公分，你就脑瘫了。”张北颤声说。
叶克飞咧嘴笑了。“我变了白痴，正好和你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张北故意瞪起眼睛，随即却叹口气，说：“叶克飞，你不会怪我吧？”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叶克飞戏谑地问。
“我……其实在广场上，看到有群人围着你，本想过去帮忙的，可是熊丹云不让我管。”张北垂下脑袋，咕哝着说，“他让我保护好唐小姐就行了，还威胁我，如果我过去和黑帮打架，让我马上滚蛋。”
“算了，你不用自责。”叶克飞安慰张北。
“后来下大雨，熊丹云把唐小姐和赵倩送上车，带着我们从另一条路走了，故意绕过你。”张北苦着脸说。“本来我应该半路上回来帮你的，可我……我有点害怕，所以……“
“都过去了，提它干什么？”叶克飞一点也不恼火。
张北说：“我真的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公司的福利待遇好，我想攒点钱结婚。”
“好了，你怎么变得跟六姑婆似的？”叶克飞打断张北的话，“我当然理解你了，好歹也在一个房间同居这么久。”
张北笑了。他原以为叶克飞会生气，大骂他“你他妈的软怂蛋，关键时刻扔下朋友自己当了缩头乌龟”，他已经做好准备，无论叶克飞骂什么，他都虚心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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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克飞却根本没有责骂他的意思。因为叶克飞很清楚，大多数人不会轻易冒险，更不会在面对黑帮时，勇敢地冲上去搏杀。那一刻，人们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远离漩涡。
每个普通人都和张北一样，有自己的生活，憧憬美好的小日子。所以，叶克飞对张北并没有过分的要求，包括熊丹云，更没有值得愤怒的，他们身上体现的，只不过是人性中正常的一部分，根据不算什么。
张北说：“熊丹云已经被公司解职了。”
“哦？”叶克飞问，“怎么回事？”
“唐总发火了，说他不负责任，关键时刻擅离职守，不够资格成为保安队长。”
叶克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张北说：“终于把熊丹云开除了，以后没人再整你了。”
叶克飞淡漠地笑一笑，熊丹云想整他，还差得很远，叶克飞从来没把熊丹云当作对手，包括那个郭涛，根本都不配，只是供他耍弄一下而已。
张北又说：“叶克飞，反正这次你是立了头功，公司里面在传……”张北忽然朝房门看了看，压低嗓音说，“传闻你是驸马爷。”
叶克飞笑了，消息终于流传到中下层。根据谣言传播的轨迹来看，原本中高层的盘旋时间会久一些，然后再通过某种微妙的渠道，逐渐渗到下层。而这次的消息传播速度比较快，一定是金钟广场的事刺激了某些人的神经，比如郭涛。
郭涛肯定也听说了叶克飞舍命救人的事，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至少他会明白一个道理：再想整叶克飞，恐怕就难了。
叶克飞问：“你相信不相信我是驸马？”
张北搔了搔后脑勺，说：“反正我感觉你这个人很深，凭我的智慧，很难猜得透你。”
“你终于承认自己的智商水平比较低。”叶克飞笑着说，“孺子可教也。”
张北想起什么，忙说：“熊丹云刚刚开除，现在的保安队长位置空着，很可能会让你接任的。”
叶克飞摇了摇头，说：“不会。而且我也没兴趣。”
“啊？”张北感到意外，“这么好的差事，你怎么没兴趣？你当吧，有你罩着我，我也能好好拽一下。”
叶克飞说：“保安队长的破位子有什么好坐的？”
张北睁大眼睛，说：“难道你想做后勤主任？！”
叶克飞只是淡淡一笑。跟张北不好沟通，两人的价值观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
这时，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张北屏住气息，显得有些紧张。他听出那脚步声很像郭涛，郭涛走路鬼鬼祟祟，像个太监。果然是郭涛。他装模作样敲了敲房门，说：“请问，叶克飞住在这里吗？”
其实房门虚掩，从外面直接可以看到屋里。叶克飞咧开嘴巴，朝张北做了个鬼脸。张北早就站起了身，说：“郭主任，你来了。”
郭涛推开房门，圆乎乎的脸庞呈现出来，脸上似乎搽了油膏，很有光泽。郭涛扶了扶眼镜，亲切地说：“叶克飞，我来看望你。”
张北急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病床前，说：“郭主任，请坐。”
“不必客气，呵呵，叶克飞现在是大英雄，公司都传遍了。”郭涛将礼品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椅子里，慈爱地看着叶克飞。
叶克飞一直很好奇，三十来岁的男人为什么修炼得像个太监？也许郭涛的家庭生活不和谐吧，估计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属于那种站着理亏、躺着肾亏的主儿。不过这种人居然也敢在公司偷情，和一名女员工暗通有无，真是够有色胆。
叶克飞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郭涛偏偏看叶克飞不顺眼，想把一个人才扼杀在摇篮里，派熊丹云整叶克飞。于是叶克飞顺便调查了郭涛一下，发现他的偷情事实。
叶克飞暗中警告了郭涛。正因为这件事，郭涛始终无法释怀，好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要了他的命。
叶克飞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看来，想把肉刺拔掉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但郭涛是专业的整人师傅，他是不会服输的，整人有很多策略，郭涛并未放弃努力。
郭涛亲切地说：“小叶，你在金钟广场勇敢地保护唐总和雨薇小姐，太让人感动了。你是我们后勤部门培养的好同志，是我们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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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克飞懒洋洋地说：“郭主任，这些话你应该放到我的葬礼再说。”
“嗯？”郭涛打个楞怔。
“我感觉你在念悼词。”叶克飞说。
郭涛不阴不阳地笑一笑，扶了扶眼镜，说：“唉，小叶，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聪明勇敢，就是……嘿嘿，有时候不太严肃。”
“我很严肃了。”叶克飞说，“跟你研究葬礼，还不严肃吗？”
一旁的张北直想笑，不过给他四个熊胆，他也不敢笑出来，只能按着肚子，强行忍耐着。
叶克飞一眼看到他，说道：“张北，你痛经了？”
“啊？”张北张着嘴巴，“我……”
“看你捂着肚子好像痛经一样，去妇科检查一下吧。”叶克飞认真地劝道。
张北的脸涨得紫红。
叶克飞立刻说道：“怎么又成便秘了？”
张北再也受不了，挣扎着出了病房，一直跑到洗手间，在里面大笑起来。没有束缚的大声欢笑真爽啊，只是他的笑声吓退了好几个打算尿尿的人。
病房里，叶克飞继续跟郭涛聊天：“有人的毛病太多，就像张北那样的，痛经也能转成便秘。”
郭涛知道叶克飞在耍弄他，如果在古代，如果他是县太爷，遇到这种咆哮公堂的人，他会让六个衙役用杀威棒狠揍叶克飞，直打得他屁股开花！
但是要面对现实，叶克飞好端端躺在病床上，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
郭涛又想：现在黑社会干活一点都不专业，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打的叶克飞，怎么就打偏了呢？没有过硬的技术就不要混黑道了，什么素质？！
叶克飞似乎猜出了郭涛的心思，说：“郭主任，刚才没跟你开玩笑，我只差两公分就办葬礼了。那家伙本来下了死手，不过砖头没砸到致命处，你说可惜不可惜？”
郭涛故意板着脸，说：“不许乱说。这是你的幸运，不幸中的万幸！”
叶克飞说：“其实我要感谢砸我那个家伙。”
“为什么？”郭涛虚情假意地问。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就是专门给我送福报的人。”叶克飞说。
郭涛点点头，慈爱地说：“不用他送福报，我早就看出来，小叶你是个人才。”郭涛这句话倒没错，就因为是人才，他才会下手狠整。
郭涛已经制订了一个计划，准备来个“株连加影射”，针对叶克飞“大难不死”这件事，好好做一做文章。
郭涛打算放出谣言，通过谣言告诉人们事情真相：叶克飞其实玩了一出苦肉计，他早有蓄谋，直到六一募捐会的大雨，使他看到了机会。他迅速纠集一帮匪徒，趁着大雨惊扰唐雨薇。没想到唐旭辰正巧来接女儿，叶克飞索性玩个绝的，在同伙的配合下将戏做足。
这场戏最妙的地方，就是砸偏的两公分。因为够狠，所以精彩。
郭涛知道会有很多人相信他的谣言。一个穷保安，无缘无故成为英雄，就好像一张彩票突然落到他头上，凭什么？
人们会感到不舒服，会猜测各种原因，并且冷嘲热讽。郭涛了解人性，所以他才能成为整人专家。整人专家首先应该是心理专家。
郭涛一边想，一边亲切地看着叶克飞。叶克飞也正看着郭涛。叶克飞想：这个死太监笑得这么奸诈，心里一定有屁。
叶克飞忽然问：“郭主任，你点过屁没有？”
“点屁？”郭涛一怔。
“我有个好朋友经常向我推销这门技术，我也不知道点着的屁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你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