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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义认出了全凯。“小全，你在这里干啥子？”
“吃了饭，出来消消食。”全凯迎过去，打趣地问，“秦老板，这时候来收破烂？”
“收啥子破烂。我来找小康兄弟摆龙门阵。”秦宝义说。
“啊，他刚出去，你们没遇到？”全凯忙说。
秦宝义一楞。“没有。”
“小康的女朋友来找他，可能出去吃饭了吧。”全凯问，“秦老板，你找小康有事？我见了他，替你传个话。”
“没事，我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秦宝义说。
“哦。”全凯不再多问。
秦宝义又扯了几句闲淡，告辞了。
…… …… ……
…… …… ……
小康和柳素素来到一家砂锅店。素素跑得气喘吁吁，面颊飞起两朵红云。不过跑起来很舒服，血液奔涌，全身细胞都在跳舞。她不想穿鞋了，彻底自由的双脚也不想被高跟鞋束缚。
砂锅店不大，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食客七、八个，看到小康和素素进来，食客们转过脸，欣赏这两个俊男靓女。素素一只手擦拭额头的汗，另一手拎着高跟鞋，众人都觉得很好奇。再看她旁边的小康，神态淡定洒脱，这么热的天，他的衬衫扣子却系得很整齐，衣领拢在脖子上，而且脸上没多少汗。
怪事年年有，今天到了砂锅店。
小康和素素坐在靠窗的桌子旁。服务员快步走来，把一张菜谱放到桌上。小店的菜谱很简单，素素看了看，要了两份砂锅，一盘凉菜。
服务员转身离去。素素忽然想起什么，对小康说：“等会儿吃过饭，咱们一起去看猛标吧。”
“好。”
“你今天中午去看他，怎么样了？”素素问。
“差不多可以出院，不过医生建议再住一段时间。上次车祸比较严重，他的恢复能力惊人，但不能掉以轻心。”小康说。
“嗯，”素素点点头，“我刚才忽然想起猛标说的那个小饭馆。”
“怎么？”
“他喜欢那个女孩叫王莉。”素素笑了。
“对，是饭馆老板的侄女。”
“我觉得这事差不多能成。”素素憧憬地说。
小康显得很茫然。他不知道素素怎么就认为“这事能成”？素素连那女孩都没见过。
素素看了看小康。“怎么，你不相信？”
“你怎么能判断出来？”小康问。
“直觉！”素素提高语调。
是啊，还有比直觉更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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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潜在的情敌（1）
服务员将两个砂锅端上来。砂锅还在翻腾，咕嘟咕嘟冒着泡，柳素素吸了吸鼻子。
“真香。”素素拿起筷子。
“吃吧。”小康说。
砂锅并不贵，5元一份，里面主要是粉丝和青菜、海带，还有几片粉肠，两个鹌鹑蛋，若干个肉丸子。
素素夹起一个鹌鹑蛋，送进小康的砂锅里。
小康又给她夹回去。“你吃吧。”
“那你吃肉丸子。”素素说，“我减肥呢。”
“还减？”小康很费解。“再减就没有了。”
素素笑了，可以把小康的这句话当作一个赞美吧。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素素不时看一眼小康。吃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吃东西。
这时窗外的行人忽然奔跑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夕阳还挂在西边天空，雨水落到街上，铺着晚霞的路面反射亮晶晶的玫瑰色光泽。
“太阳雨。”素素转过脸，兴奋地说。
几个行人躲在饭馆的屋檐下，隐约传来他们的喊声和笑声。
素素将视线转到小康脸上。“小康，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小康嚼着青菜，回望着素素。
“你吃青菜的样子，真像一只羊。”素素脱口而出，“我知道你小时候放羊的。”
小康咀嚼的动作慢了一些。柳素素虽然从小和他认识，并且两人有过奇异的经历，但素素对小康的身世并不十分了解。
“沙矮子是我的干爸，这你知道。”小康低声说。
素素点点头。“我还知道他不是好人。”
“都是过去的事了。”小康笑了笑，“我妈妈和爸爸养育我到6岁，然后——”
然后在小康6岁那年，他的妈妈和叔叔不知什么缘故，合谋毒死了爸爸。妈妈被带走那天，飘着雪花。小康从屋里追出去，在院里，妈妈停下脚步转过身。
“小康，你过来，我有两句话。”
警员们让开一些。小康走到妈妈身边。妈妈蹲下来，对他说道：“天冷，记着给菜坛子外边倒点水。”
小康点点头。
妈妈侧过脸，慢慢贴近小康的耳朵，说了第二句话：“我和你爸爸，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妈妈说完之后，被警察带走了。妈妈和叔叔被枪毙那天，小康和明棋正在荒原赛跑，无意间看到河滩的一幕。
但小康无论如何不明白：他的妈妈和爸爸为什么不是亲生父母？而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小康从一懂事，便生活在那个村子，他的童年算是幸福的，因为有妈妈和爸爸在身边，唯一好奇的是，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名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爸爸被村里人喊作“木灯”。直到妈妈被带走那天，小康才明白，其实自己原本就是孤儿。
从此，小康的平静生活结束了。村里的沙矮子收留了他，自封为“干爸”。沙矮子养了一群羊，小康成了沙矮子的羊奴，受尽折磨。但小康始终没有逃离，因为他的内心有个承诺，要为养父母守灵。他们养育他6年，他要为他们守墓，天冷了，或者下雨了，他要给他们的坟上培土。
与此同时，小康心里有个隐隐的希望：也许自己的亲生父母会在某一天找来，把他带走。
这个希望太渺茫，就像远在星辰之外的亮光，偶尔闪烁一下，最终湮灭在黑沉沉的夜幕中。
小康被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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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潜在的情敌（2）
小康在黑暗角落孤寂地成长，目光越来越犀利，内心的光明丝毫没有湮灭。那是浴火煅造的3年。
柳素素就是那时候被小康吸引的。小学校的宋先生让小康去听课，他踏进教室的一瞬间，柳素素便被触动了。那时还太小，只是有一种模糊的期待，想了解这个男孩子，想看透他的眼神，想走进他的心里，并用自己的掌心温暖他。
在柳素素心中，小康既是落落寡合，又是浩瀚缥缈。
而他的世界中，到底有没有一个位置是给她的？
这么多年，柳素素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答案。
…… …… ……
后来小康从县城的孤儿院出来，流落到西凉市，孤寂地成长。他的内心渴望美好与爱。他只想活得简单，与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别无所求。他在水泥丛林奔跑，追寻自己的幸福，即使要独自承受遍布其中的冒险，他也在所不惜！
这时，小康对柳素素提到了燕儿。
这是小康第一次正式对别人提到燕儿。而这第一个听众，居然就是柳素素。
素素没想到，小康还记着当年那个女人。
“燕儿在村外的砖窑救了我。”小康说，“8岁那年，我被桐桐的手下注射了冰毒，你们去关路镇救我，后来沙矮子把我送到一个医生那里，那医生很野蛮，每天用电击给我戒毒，毒瘾消除了，我几乎已经死了。沙矮子把我扔到村外的废砖窑，不再管我。我只剩一丝气息的时候，燕儿正巧去那里挖野菜，救了我。”
素素默默地吃着砂锅，吃到嘴里的，却感觉不出什么味道。
她隐约记得那个女人，秀美温婉，18岁那年从山里嫁到莽村，成了老五的新娘子。素素还记得，那次大雾天气，她和叶克飞、明棋、沙君伟、猛标去关路镇救小康时，最后一次见到了燕儿。
后来便不知道消息了。
“那她后来呢？”素素轻声问。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她和老五来到西凉，在亲戚那里打工，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康说。
“那你……”素素迟疑地问，“你觉得她还在西凉吗？”
“在！”小康坚定地说。
素素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是小康说话的眼神？还是他提到燕儿时的语气？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直觉，使素素对燕儿的存在充满了隐忧。
可是我不该有这些想法啊。素素在心里说，燕儿救了小康，如果没有燕儿，小康现在已经不在了。
尽管素素也去关路镇救过小康，但她总感觉，两件事的意义不同。
至少，在小康的心目中，这意义是不同的。
小康在垂死时，一定和燕儿有过什么承诺吧？
“燕儿是怎么救你的？”素素轻声问。
“她……”话到嘴边，小康却不知怎么说了。
那时的小康，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只有一丝游离的气息在人世徘徊。那些徘徊着不肯离去的，也许就是缘分吧。
在他即将死去的时候，命运给他送来一线光明，用那一线阳光救了他。
他隐约记得，燕儿把野菜嚼碎，嘴巴对着他的嘴巴，将野菜送进口唇之间。燕儿用自己的唇舌，温暖他那冰冷的牙齿。
当野菜滑进喉咙时，小康感觉到了，他本能地吞咽。然后他听到燕儿在哭，泪珠滴落在他的面颊，很烫。
这种感觉似乎很早以前就有过。但那是什么时候呢？
后来燕儿给小康煮了粥，喂粥的时候，小康的牙齿不小心咬住燕儿的手指。他听到燕儿低喊一声，睁开眼睛，他的眼里仍是一片朦胧的迷雾，似乎刚刚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咬着燕儿的手指。
梦的尽头，出现那女人的面容，睫毛很长，双眸明亮，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张美丽温柔的面庞离他很近，呼吸笼罩了他。
他又昏睡过去，但他咬着燕儿的手指，并没有松开。
燕儿抽不出来，只好任他咬着。
过了很多年，燕儿仍能感觉自己的指尖，不时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 …… ……
当小康在砖窑里翻滚，脑袋用力撞动窑壁时，燕儿抱着他，让他安静下来。
小康闭着双眼，呼吸急促，脸上布满暗黑的绝望与痛苦，燕儿紧紧搂着他，泪水淌在他脸上，直到他慢慢平息下来。
那时一道阳光穿云而出，直直地挂在砖窑口，像是天上打开的一扇门，或是一道温暖的目光，凝视人间。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永远在一起吗？
——姐姐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伴你。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听懂了彼此的心声。燕儿或许只是在安慰这个受尽折磨的孤寂少年，在他漫长的黑暗生活中，给他一个温暖的抚慰，给他炽热的拥抱。
同样没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一刻，只是拥有这一刻。
（）
瞬间的永恒，或者永恒的瞬间。
她答应他，永远陪伴。
他听到了，他记住了。在梦中，他露出微笑。
这是他们彼此信守的秘密。上天给每个人一个秘密，让他们信守。同时给每个人漫长的追寻，让他们去保护、去拯救。
这是一个诺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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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潜在的情敌（3）
柳素素手里的筷子忽然掉下去，一直掉到桌子底下，发出一声轻微的锐响。
尽管小康并没有给她描述那些细节，而且小康也无法完整地复原当时的情景，因为那时的他，在生死边缘恍惚飘摇，只能从感觉里追寻逝去的一切。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已经足够让柳素素明白自己的危险——她很可能在一瞬间失去眼前这个男人。只要燕儿出现。
有些事情是她无力阻挡的。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素素抿着嘴唇，忽然想起生日聚会上，周悦跟她说的话：“如果小康真像你说得那么好，那你的情敌会越来越多，说不定还有重量级人物出现。”
周悦——江湖人称“周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