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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先帝遗妃(十六)
“苦丁茶浓则苦,淡则清。皇上此刻心境以清茶为宜,若饮浓茶,岂非雪上加霜?”
这些日子以来,因了后宫局势之事,苦于没有解决良机,刘瑜不胜其烦,孟月一语道破他此时烦躁心绪,不禁令他心中一动。这后宫之中,云淑妃跋扈,赵修仪虽静却木讷寡言,其余妃嫔更是不值一提,今个儿,孟月只一言,便让刘瑜生出知己之感。然则,她是先帝遗妃,他亲封的太皇太妃,而他是当今天子,她辈分上的孙儿,他可以引她为知己,却绝不能冠之“红颜”二字。
对上孟月清明如月的眸子,刘瑜仰头将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清清淡淡地滋味自口中溢向心间,他起身告辞,却是再不瞧孟月一眼,“太皇太妃,时辰不早了,朕先回去了。”
孟月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哀家送皇上。”
刘瑜抿了抿唇,“太皇太妃留步,今个儿天气寒凉,不必相送了。”
出得空庭苑,刘瑜一把推开撑伞的林禄,任风雨吹打在身上,片刻便衣衫尽湿,“你先回御书房吧。”
林禄忙将伞送上前去,刘瑜冷冷地扫了林禄一眼,“不必了,你先回去。”
林禄不敢多言,只得将伞放在刘瑜脚边的地上,便离去了。刘瑜转眸瞧着风雨中仍金光闪闪的“空庭苑”匾额,他抬手抚了抚面上的雨水,自嘲一笑,“能倾先帝之心七载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可在朕眼中,你永远只是知己。”
刘瑜转身离开,迎着风雨回了朝阳殿。
朝阳初生,雨过天晴。
宫女正侍候云昕挽发之际,青禾从外面走了进来,俯身见了礼,道,“娘娘,方才朝阳殿传出信儿来,说是皇上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娘娘可要前去探望?”
云昕听罢,神色平静,待发髻挽好,侍候的宫女退了出去,她方才转眸瞧着青禾,“本宫自是要去探望的,不过非是此时,命人摆早膳吧。”
“是,娘娘。”
“另外,你命人去打探打探昨个儿皇上离开昭华宫后去了何处,待有了信儿,尽快禀报本宫。”
“奴婢遵命。”
云昕瞧着铜镜中艳丽地容颜,冷笑道,“这后宫里,还没有人能往本宫的眼睛里放沙子,无论是谁,本宫都定要将她揪出来施以颜色。”
昨个儿还好生生的人,只区区一夜不见便重病在床,若说其中无事,云昕是断然不信的。
巳时初刻,云昕方才姗姗地出了昭华殿,这时,刘瑜早已醒了过来,在宫人的侍候下用了早膳,他瞧着满殿嫔妃,不禁微微颦眉,何时朝阳殿的事儿竟传得这般快了?刘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端茶送水的宫人。
云昕到得朝阳殿的时候,除去赵修仪,后宫诸妃皆已至,云昕上前向刘瑜见礼,他垂眸瞧了她片刻,便命人在离龙床最近的地方添了把椅子。
“朕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副药便无碍了,诸位爱妃都且先回去吧。”
诸妃起身行礼告退,云昕留到最后,巧笑嫣然地瞧着刘瑜,“皇上,臣妾来此不过片刻,便再多留些时候在此侍候皇上可好?”
刘瑜抬手抚了抚额,抿唇道,“朕有些累了,爱妃也先回去吧。待朕病愈,便去看望爱妃。”
后半句话让云昕欣悦不已,于是便不再计较来此片刻便要离去之事,欢喜地出了朝阳殿。
、第一章 先帝遗妃(十七)
云昕回到昭华宫的时候,青禾已在寝殿前候着了,青禾跟在云昕身后进了寝殿,待殿门关上,青禾方才道,“娘娘,昨个儿皇上去了空庭苑。”
青禾瞧了瞧云昕铁青的脸色,敛眸继续道,“昨个儿皇上未时进了空庭苑,申时末方才出来,那时下了雨。听说,皇上是独自冒雨回的朝阳殿,夜里便起了热。”
云昕袖中的手不禁狠狠握紧,尖长地指甲戳进肉中,疼得她眉头紧颦,“青禾,命人去各宫传话,便说本宫与诸妃有要事相商。”
“是,娘娘。”
孟月经过花圃时瞧见里面开败了的迎春花,便命玉秀取了花剪来。她抬脚进了花圃,俯身修剪着迎春花上的萎花枯枝,待迎春花枝条被修剪得颇有几分盛放前的姿态,孟月方才展颜一笑,起了身。
此时,孟月已有几分疲惫,正待回后院歇息,却见玉秀走了过来,“太皇太妃,淑妃娘娘带领诸宫娘娘求见。”
孟月敛眸瞧了瞧自己泥泞不堪的鞋子,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来的可真是时候,“将她们请到正厅吧,哀家换身衣裳便来。”
“是,太皇太妃。”
待孟月换了衣裳来到正厅,诸妃已落了座,孟月进得正厅,诸妃起身见礼,“臣妾见过太皇太妃。”
孟月在主位上坐下,抬了抬手,“不必多礼,都坐吧。”
“谢太皇太妃。”
孟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诸嫔妃,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便是云淑妃,次之当是赵修仪,右上首一身桃红宫装、神色傲琚的女子应当便是云淑妃了,左上首身穿青衣、淡雅娴静的女子当是赵修仪。
“今个儿诸妃齐聚于此,可是有何要事?
云昕起身礼了一礼,应道,“臣妾等身为晚辈,早应前来请安,奈何自臣妾等入宫以来,后宫诸事繁杂,今个儿众姐妹方才稍稍闲暇了些,便齐聚前来向太皇太妃请安,望太皇太妃莫要责怪臣妾等来迟才好。”
孟月瞧着巧笑嫣然地云昕,唇角微勾,“云淑妃多礼了。诸妃侍候皇上,难免繁忙,哀家一介闲人,何时来请安都好。诸妃能惦念着哀家,哀家便已是满怀欣喜了。”
“臣妾等身为晚辈,时时惦念太皇太妃,乃分内之事。日后,太皇太妃若有吩咐,只管命宫人传话便是,臣妾等定当鞍前马后,侍奉太皇太妃。”
如此来来回回,打太极般的客套了许久,云昕方才带着诸嫔妃离开了空庭苑。先前听闻云淑妃嚣张跋扈,今个儿一见,她既能把话说的这般滴水不漏,且句句不离主题,想来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太皇太妃,那云淑妃真真儿可恶,句句不离辈分之事,皇上不过闲暇之时来空庭苑小坐几回,值当她如此谨慎防备?若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提防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呢。”
孟月摇头轻叹,“毋需在意,由她们去吧。”
皇宫之中自来如此,无论是生于后宫还是后宅的女子,即便是没什么心计的,也多半敏锐得可怕,防患于未然的功夫更是一顶一的。
经此一事,孟月晓得,矛盾已生,要么一斗到底,要么斩断纷繁之源,或许能博得一隅偏安。先帝在时,为妃七载,虽是荣宠不断,却终究免不了尔虞我诈,她早已疲倦厌烦,不想再争来斗去了。
“来人呐!摆驾朝阳殿。”
、第一章 先帝遗妃(十八)
刘瑜接过林禄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这两日,后宫可还安生?”
“皇上,奴才听闻今个儿各宫娘娘皆去了空庭苑。”
刘瑜执碗的手顿了顿,“诸妃因何去空庭苑?”
“回皇上的话,似是淑妃娘娘带领各宫娘娘前去向太皇太妃请安。”
刘瑜将空碗递过去,挥手让林禄退下,他颦眉瞧着床边的帐子,如此兴师动众,怎会是请安这般简单?云淑妃众后妃如此行径,只怕与他这些日子时常去空庭苑小坐脱不了干系,这个女人,捕风捉影的能力越发见长了。
“太皇太妃驾到——”
唱诺声打断了刘瑜的思绪,待他回过神儿来,抬头看去,孟月已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听闻皇上这两日龙提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劳太皇太妃挂心,朕已无大碍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孟月转身从托盘上端下茶盏,送到刘瑜面前,“皇上,这是用去年存下的最后一罐梅雪所烹的茶,皇上尝尝吧。”
刘瑜接下茶盏,却并不喝,他敛眸拨弄着盏盖,“吧嗒吧嗒”地细微陶瓷碰撞声清晰可闻,更突显出殿中死寂般的宁静。他病了两日都未见她的身影,而方才诸妃刚去过空庭苑,她一转脸儿便来朝阳殿看他,其意味便是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不知为何,他们虽认识的不久,她的行事方式他却一清二楚。
孟月瞧着他长长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不禁抿了抿唇,终是开了口,“皇上……”
“太皇太妃。”
刘瑜蓦然抬眼瞧着孟月,“朕晓得太皇太妃素来喜静,这些日子以来朕多有叨扰,还请太皇太妃见谅。既是梅雪已尽,便再难品到那般滋味的苦丁茶了,想来,近些日子朕不会再去空庭苑叨扰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孟月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她垂眸沉默片刻,便请了辞,“如今皇上身子见好,哀家也放心了。若是无事,哀家便先回去了。”
孟月神色冷清的从御书房走了出来,玉秀瞧了瞧孟月,虽是看不出半分情绪来,但她伺候孟月七年之久,从未见她这般异常过。她此时似悲伤似落寞,待玉秀仔细看去,却又与往常无异,好似这一切都是玉秀的错觉。
“太皇太妃,您……可还好?”
“甚好,回空庭苑吧。”
“是,太皇太妃。”
自那日后,半个月来,任是后宫中狂风暴雨,空庭苑却始终安然无比。曾被云淑妃掴掌过的王美人因以下犯上被打入冷宫,后宫诸妃人心惶惶,唯恐自己沦为下一个牺牲之人。
午膳后,孟月正坐在庭院中看书,却见玉秀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她忙放下手中的书卷,上前去扶玉秀,嗔怪道,“你这丫头!既是病了,不好生在房里休息,出来乱跑什么?”
“太皇太妃,今个儿奴婢的药吃完了,便让小元子去太医院替奴婢拿些,可是他都去半个时辰了,却还没回来。奴婢担心,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
“不必担忧,想来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你若不放心,哀家命人去瞧瞧便是。”
“谢太皇太妃恩典。”
玉秀俯身见礼,却被孟月扶住了。孟月正待唤人,却见一大眼睛圆脸蛋儿的宫女匆匆走了进来,此女名唤翠珠,是空庭苑里的二等宫女。
翠珠上前见了礼,喘息着道,“太皇太妃,小元子公公他……”
、第一章 先帝遗妃(十九)
“不必着急,慢慢道来。”
“奴婢方才经过太医院的时候,听说小元子公公打翻了淑妃娘娘亲手给皇上炖的滋补药膳,说是要将小元子公公拖出去杖打一百大板。”
玉秀不禁焦急起来,“太皇太妃,杖打一百大板哪儿还有命在?都是奴婢不好,不该让小元子去太医院取药。”
孟月伸手轻拍了拍玉秀的肩,安抚道,“不必担忧,哀家亲自去瞧瞧。你有病在身,先回去歇着吧。”
翠珠忙上前扶住玉秀,“太皇太妃放心,奴婢会侍候好玉姑姑的。”
孟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太医院而去,才走近太医院,便听得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孟月不禁加快脚步进了太医院,只见庭院正中央的长凳上趴着一个只着里衣半身染血的瘦弱身影,孟月不禁眉头紧颦,喝道,“住手!”
执行杖刑的太监寻声看去,只见一身青衣的孟月立于太医院门前,她神情冷然、不怒而威,执行太监忙跪地行礼,“奴才见过太皇太妃,太皇太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月一言不发,步履平稳地走了过来,在小元子身旁站定,抬眼瞧着正从药房中走出来的云淑妃,她一双眸子黑得透不出半分光亮。
云昕走下台阶,向孟月款款而来,俯身见礼,“臣妾见过太皇太妃,太皇太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月微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云昕转头瞧了瞧长凳儿上的小元子,道,“太皇太妃来此是为了这奴才吧?”
见孟月一言不发,云昕又道,“今个儿这事本是这奴才笨手笨脚,那药膳臣妾自是费了不少功夫,纵然这奴才罪该万死,但看在太皇太妃走这一趟的份儿上,臣妾这晚辈自没有如此不孝的道理。”
“来人呐!将这奴才放了。”
“是,淑妃娘娘。”
孟月挥了挥手,自她身后走出两名太监,上前扶起小元子,“如此,哀家便谢过云淑妃。”
“臣妾愧不敢当,身为晚辈,理当如此。”
回到空庭苑,太医为小元子诊了脉,开了药,孟月问及病情,太医道,“回太皇太妃,这位公公伤及筋骨,怕是三个月之内难以完全康复。”
孟月眉头紧颦,待太医走了,方才开口相询,“今日之事,究竟是因你疏忽还是云淑妃寻衅?”
孟月问得如此直接,倒叫小元子怔了一怔,方道,“太皇太妃,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见着淑妃娘娘没有回避,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休要说些没用的!你只说原因在你还是在她。”
“是……是淑妃娘娘身边的黑砂打翻了药膳。”
当真是好一个晚辈啊!既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孟月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人。
孟月深吸一口气,道,“来人呐!笔墨伺候。”
云昕回到昭华殿,进得寝殿,青禾方才开口道,“奴婢驽钝,请娘娘赐教,今个儿为何如此轻易的放了那打翻药膳的奴才?”
“如今朝中局势逐步稳定,想来不久后便会选妃。而赵修仪那贱人又独占圣宠,皇上虽是时常到空庭苑小坐,可她终究是太皇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