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料凌灏手法一变,豪迈的破阵子一下转为了温婉的杨柳依。聂清然微微一笑,指法随调,跟上了她的步法,也是柔情似水的杨柳依。
如是几次变化,聂清然总是能赶上他的节奏,两人的合奏也越来越和谐。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聂清然突然指法急切,曲子居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首破阵子,凌灏心底诧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变了手法随上她的曲调。
才不过几个音节,凌灏突然觉得呼吸急促,好像置身水中,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挤压的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他看了看聂清然,她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浅浅的笑意挂在嘴角,似乎没有感受到这压力。
凌灏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平复下呼吸,提起真气,也以内力倾注在了曲调中,却不压制外界的那股真气,只是一丝一丝的缠住那股气息,引导着它循着他的脚步走。
聂清然讶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又转瞬收起那丝讶然,只是催动内力,以图挣脱男子内息的纠缠。但是不论她如何加注真气,凌灏的真气都能悠哉悠哉的追随上,不压制,也不会被压制。
她顿时来了兴致,很久没见过这么旗鼓相当的对手,今日得遇一定要要好好过几招。
竹林中内力激荡,引得竹叶纷纷落下,无数翠绿的竹叶在空中飘舞,却又冲不破两人身边的气流,纷飞的绿叶围着两个灵秀到极致的人飞舞,配上这不怎么应景的破阵子,虽然突兀,却也别是一番景致。
砰的两声响后,两人相视而笑,弦断碗破,再无斗法工具。漫天的竹叶一下失了支撑,慢慢悠悠的飘落而下,夕阳被竹叶破碎成点点光斑掉落满地。隔着落叶,凌灏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女子也是十分美丽的,只是不外露,藏得很深,要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能看见那种风华绝代、清秀雅致的美。
聂清然不以为意的将坏掉的琴放在一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阁下要是不嫌弃便留下吃顿晚饭再走吧。”
“荣幸之至,只是怕打扰了姑娘。”凌灏勾唇一笑,但笑容里却丝毫没有半分歉意。
晨间的薄雾笼罩着初醒的城池,早起的小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摆弄着养家糊口的摊位,诱人的早点在蒸笼上散发着袅袅热气。商人打开店铺的门,准备迎接新一天的生意。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推开紧闭的城门,开始进行每日的例行盘查。
这个清晨,与江州城以往的清晨没有两样。
突然,一声怒吼从沉浸在大红喜色的慕容府传出:“抓刺客!”
天下风云出我辈 第2章 江州城外(2)
第二日聂清然起床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她揉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所有的记忆停止在她和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喝酒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到床上去的。既然想不起来,她索性不想了,走出屋子,打算去溪边洗漱清理一下。
谁料一出竹屋,却看见凌灏靠在石桌边,握了一卷书在看。他听见她的脚步,抬头朝她笑笑,笑容在阳光下分外清朗;“醒了?炉上有白粥温着,你宿醉初醒,喝点粥养养胃,别的东西我也不会做了。”
聂清然转眼看看炉灶上微微冒着热气的瓦罐,又看看这初次见面的男人,明白了昨晚是怎么去到床上的,顿时心下歉然。虽然不知身份,但看这人的衣着必然不是需要亲自照顾谁的人。她带着歉意道:“有劳阁下了,昨日是我太过忘形,连累阁下照顾我,还煮了粥,倒叫我这主人赧颜了。”
“无妨,姑娘虽然醉了,酒品却很好,只是睡觉,并无别的举动,我也并未多费心思。至于这粥,就算你不吃,我也要吃。可惜食材虽多,我却不会摆弄,只好煮粥,顺便帮姑娘多做了点。”凌灏放下手中书卷,挑眉笑道,“昨晚虽然只有几个时辰,却见到了姑娘的好几面,是我占了个大便宜,照顾煮粥又算得了什么。”
聂清然心中愕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面”,但面上却没表露出丝毫惊讶,只是笑笑:“人么,总归不可能只有一面的,我是如此,阁下又何尝不是呢?或笑或哭,或悲或喜,终归都是我,不是别人,这就够了。”
“好一个或笑或哭,或悲或喜,终究都是我,不是别人。”凌灏拍手赞道,“姑娘这话确是不错,可叹世人明白这道理的却是不多。许多人忙碌钻营一辈子只是为了成为别人,却不知道外表再如何改变,他还是他。”
聂清然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径自去溪边梳洗,打理完毕后才盛了一碗白粥慢慢的喝下去。
这期间凌灏一直握着那卷书看,并未过多看向她,直到她喝完那碗粥才不经意的问道:“应该不是很难入口吧。”
聂清然扑哧一声笑道:“白粥而已,本来就没有什么味道,而且也不难喝。况且我的做人宗旨有一条如果自己不做,就不要去埋怨别人做的不好。阁下肯纡尊为我煮粥已是难得,我岂敢不知好歹挑剔多多呢。”
“绕了一大圈,姑娘还是说我的粥味道一般。看来我得好好钻研一下这煮粥的学问,不然真是失礼于人了。”凌灏一脸正经的说。
“阁下真会说笑,料想这世上能让阁下亲自下厨的人没有几个。能下厨已是可贵,谁还会挑剔味道呢?”聂清然抿嘴而笑。
凌灏皱眉片刻,沉声道:“严格而言,我并非君子,不必远庖厨。”
聂清然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直笑:“原来如此。”
凌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继续拿着书卷看。聂清然抬眼望去,原来是本朝音律大师穆伯牙的《越州曲》,收集了吴越地区的一些乡俗曲子,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却深受当地百姓的欢迎。她也很喜欢其中一些小调,所以随身带着这书。凌灏见她看向他手里的书,立马放下书卷,歉然道:“我见这书就放在琴边,闲来无事便看看,未曾问过姑娘意见,是我的不是了。”
“无妨,阁下想看什么随便拿,也不是什么矜贵之物,几个粗鄙文字而已,就怕会污了阁下贵眼。”聂清然毫不在意的淡淡言道,随即又折回屋中拿了棋盘出来,“昨天琴给弄坏了,现在可就只有这东西解闷了。阁下可有兴趣对上几盘?”
“却之不恭。”凌灏点点头,嘴角的笑意蔓延到了眼底。
这个女子,真是奇特。
相处融洽的两人不会知道如今江州城内慕容府有多混乱。
刚进门的新娘子居然在新婚第二天一早遇刺,更严重的是行凶之人居然能在高手林立的慕容府来去自如,派去抓刺客的数百人全都无功而返,就连刺客的衣角都没看见。
家主慕容啸气的暴跳如雷,毕竟这种事相当于当着天下众人的面扇了慕容世家一个耳光。更何况遇刺的是丞相千金,身娇肉贵的高门小姐,如果丞相追究起来,慕容府根本担待不起。
“再去搜,就是把这江州城翻过来也必须找到刺客!”慕容啸鹰目深沉,双拳紧握表明他几乎到了暴怒的边缘。
“是。”护卫首领领命离去。
慕容啸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抬起头朝伺候在旁的侍从问道:“少夫人如今情况如何?”
毕恭毕敬的侍从上前一步,轻声答道:“大夫已经看过了,说那一剑虽然刺的很深,但并未伤到要害,不过不知道何时才会醒。少爷正守着少夫人呢!”
“嗯,告诉大夫,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治好少夫人。”
“是。”侍从也奉命离开。
偌大的大厅中只剩下慕容啸一人。片刻之后,来回踱步的男人眼中闪过一线精光,转身朝后院走去。
慕容世家少夫人被刺一事很快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去惹慕容府和丞相府两尊大佛。
江州知府陆成勉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照理说这种江湖厮杀,他这地方官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不仅是因为那些江湖人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虽然多次打击却还是成效不明显,更是因为府衙中的衙役武功有限,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万一出个事故还得他负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绝对不会做。
可是这次情况不同,虽然慕容世家是江湖中人,但受害的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官宦人家啊。即便如今朝中是定北侯掌权,可董炎这个丞相却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权势,想要处置他这一小小知府还不是易如反掌?
听闻要去追捕那个连慕容府的护卫都抓不到的刺客,那些衙役顿时吓得双腿发软,两眼发直。要他们欺压百姓没问题,可对上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刺客杀手,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么?傻子才会去!
于是衙役们不干了,纷纷找借口要请假,借口之多气得陆成勉吹胡子瞪眼,但却又奈何不了他们。别说他们,就连他自己都没底,压根不想接这个不会有结果的案子。
“大人。”干瘦的师爷转了转眼珠子,嘿嘿笑了两声。
“师爷,叫本官干嘛。”心烦意乱的陆成勉没好气的瞪着他。
“小人有一个方法,能暂缓大人现在的困境。”
“什么方法?快说来听听!”一听能缓解现在的境况,陆成勉马上伸长了耳朵一脸喜色。他都快被这些压力弄疯了,就算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能够缓解一下也很好了。
师爷贼兮兮的看了看周围,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听完后的陆成勉不由得眉开眼笑,两撇小胡子也一翘一翘的抖动起来。他翘着大拇指对师爷说:“妙计,妙计啊!师爷,不亏本官一向厚待你,果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嘿嘿,能为大人分忧,是小的荣幸。”师爷捋了捋山羊胡子,谄媚的笑了。
天下风云出我辈 第3章 江州城外(3)
林中的两人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变动,完全沉浸在林内的世界。两人明明就是初识,却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不问对方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也不问对方何时离开,只如分离许久的老友般相谈甚欢。
连续几日,两人白日里谈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晚上便秉烛浅酌,畅谈纵横经纬,彻底忘记了林外世界的种种。有时喝醉了,迷迷糊糊中一起躺在床上睡了,第二天醒来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只是相对而笑,各自起床洗漱。
“第一次见到姑娘时,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点都看不出姑娘会下厨。”凌灏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目光中微露赞许。
这已经是他到林中的第七天,这七天以来他没有吃到过两道相同的菜肴,虽然食材不多,但却总能被她做出不同的花样。
“下厨还有固定的样子?古人有言:‘君子远庖厨’,我可是区区一女子,不算应该远庖厨的人。”聂清然歪头一笑,清秀的面庞带上了几分可爱,“我也不是常住此处,食材备的少,阁下可要赎罪。菜色是没办法了,不过酒应该算好酒吧?”
她拿出一个月白色的瓷瓶,在她眼前晃了晃,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
此时月上中天,柔柔的月光洒满竹林,又映在杯中碧色酒水中,别有一番风味。
“这酒的香味。”凌灏端起酒杯,放在鼻端轻嗅片刻,又浅酌一口,“很别致,竟让人产生人生苦短,珍惜眼前的感觉。味道清香甘冽,细细品来开始是欢愉之感,只觉美丽无比,后来却慢慢变成刹那芳华无可挽留之憾,直到最后已是苦涩万分,却又留恋不已。妙极!妙极!饮酒无数,却还是第一次品味到如此妙境。姑娘的酒,实在妙甚!”
在林中数日,都是喝的这种酒,他一直觉得这酒的感觉很奇妙,就是不知道那个看似淡雅实则狡黠的女子会给这个酒取个什么名字。
“阁下果然是懂酒之人。”聂清然微笑着起身道,“这酒名为一现酿,若是平日饮来,与一般酒水无异,甚至还比不上普通酒肆中卖的烧酒。这几日阁下运气好,饮此酒所需的酒引恰好开了。阁下可有兴趣一看?”
“哦?还有这种稀罕事,我定然要看看了。”凌灏欣然起身,随聂清然转过小屋。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开眼界,小屋后一大片空地上开满了白色的花朵,在月光下随风摇曳,阵阵淡香随之溢出,难怪最近饮酒时经常闻到不知名的花香,连带着酒也芬芳许多。虽然已相处数日,但他却没有在这竹屋周围走动过,不知道这屋后还有这么大一片花圃。
“昙花?”凌灏讶然问道。
“正是,这花叫望月优昙,与一般昙花不同,它一生会开花两次,第一次是种下的第六年,意寓着六道轮回,一次轮回一场繁华。第二次开花则是三年后,代表着人生三世,缘劫尽散。刚刚那酒正是由这片昙花三年前所开之花的花蕊酿造,虽说是六道轮回,但却只有人之一道才最令人留念,而只有历经三生三世才能完全体味其中苦甜。所以六道轮回之蕊所酿的酒,只有以人之三世的香才能引出其中妙处。”聂清然缓缓说道,明亮的眸子中染上了几丝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