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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欲成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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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伸手接下了女帝给她的糖,似是从来没见过,欢欢喜喜地就走了。
抱着稻草人的奇怪小妹妹走了之后,女帝转身马上找到了凤浣。
“备两匹马,朕和你要进树林里去。”
凤浣连问为什么都没有,就牵来了女帝想要的马匹。
虽外头日头正盛,可在树林中也还是显得凉爽阴暗。
倾姮一人骑着一匹白马,随意捡了条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似乎也知道可以寻找也未必找得到想要找的人,只是像是饭后消食,随性而为。若是遇见了怒放的野花,还会勒马下来,摘一朵别在耳后。
她像是根本不是来寻人,只是来游赏玩乐。
像是不知道走了多久,倾姮在摘了一朵山茶花后,抬头间恍然看见了那身蓝白色的衣服。
只见沈榭就在她十步开外,手中还抚着他身后马儿的鬃毛。然后他缓缓转过来来,对着倾姮勾起了唇角。
倾姮释然一笑,将又一朵红色山茶花戴在了头上,“原来你在这里等朕。”
第三十九章
从冬至夏,于倾姮来想不过三月又余几日,于沈榭,却是他初次品尝红豆相思之情。
他从不知他可将一人深烙印于心。
只是,再相见,已是两国兵戎相交之日。
沈榭依旧是那般相貌,一身蔚蓝与素白相应,衬得他宛若天人。
倾姮敛了全身的气势,蜕变成误入从来的俏女郎。她眸中隐隐流光,却最终柔柔地落在了沈榭的身上。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但他却总归是抵不过她抬首间的韵味,回眸的流光闪闪。
奔波了半月的辛劳不必诉说,只一眼,便也觉得值得。
还未想好如何启口,如何解释他突然到访,他就已经牵着马匹径直走过去。倾姮的脸庞伸手可触,但终究是不知如何开口,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叫唤她的名字。
“你怎么过来了?”倾姮拍拍马儿的头,白马摇摆着它的头颅,慢慢走向郁郁葱葱地丛林深处。半路中,它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声,接着又踏着步子快速奔走。
沈榭张口,‘阿姮’两字却如何也发不出。
“温王?”仿若镜像被打破,两个字便让沈榭复又抿了唇。倾姮昂着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沈榭,“你这番过来,可是以祁国温王的身份?”
“不是。”沈榭定定地看着倾姮,坚定地说。
倾姮却又往前走了一步,呼吸相闻,“那是为何,难不成,还是为了我?”
长久的静默,倾姮可一点都不以为这是沈榭的默认。
她的手覆上他的心脏处,柔软的料子,温热的身体。倾姮低头笑了一下,果然,他未穿任何防身的金甲,只要一箭,就可以让他亡命于此。
“阿姮,你没有看我给你的信……”良久,只能听见沈榭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倾姮忆起三月之前,他确实留了一封信,凤浣还亲自将信纸送到了她的手中。只不过,她连瞧上一眼都未有,就放在案桌之上。
后来呢,后来哪天又看见案桌之上的薄纸,不知为何却想到了他站在书桌前笔走龙蛇的样子。她心烦意燥之下,将薄纸随手扔进了火盆子。
火舌舔着薄纸,字迹模糊起来,最终不过成了火盆子之中的一搓灰。
都成了一搓灰,她又如何能知道他在其中又写了何事。若是解释离开的缘由,她不看也罢,迟早知道。若是一封情书,百年之后却也不是化成泥,看了又有何用?
倾姮挑眉,本覆在他胸口上的手倏然收回,“所以你用一张薄纸来打发我?”
“阿姮,不是这样。”千万勇气,全集聚在他伸手将倾姮搂住的那一刻,不论他在信中写了何事,也不及眼前之人重要。沁香扑来,他压低了声音,“阿姮,我很想你。”
如若要问此刻倾姮心中所想——她只不过是从他叫‘阿姮’的时候忆起了母亲,他还真当‘阿姮’两字是他叫得起的名字?真真是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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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祁国断渊山中,他亲手阖上师父的眼。若是想着世上除了芸芸众生,还有谁可将之放在心上,那一刻,他心中隐隐发痛。
除却倾姮,他再想不到他还能够将真心交付与谁。
他世上最亲的两人都已经离去,其一是师父,其二早在黄泉之下的母亲。可是偏偏他心中还记挂着那名女子,她唤‘阿姮’,虽这名字他只有在醉酒后才能叫。
他风尘仆仆地回到断渊山,师父却已经白发苍苍,“清玉,你还是没能躲过。”
“师父,徒儿知错。”他已经无法回头,但他又怎么忍心对本容光焕发,如今却是形如枯槁的师父说,他放不下,他也不愿放下?
斩不断理还乱,“罢了罢了,是劫是缘,不过一念之间。只是清玉,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的身份?
——是初国温王,还是断渊山上的清玉真人?
“清玉,若是有一天,众生存亡,具压着你,你该当如何选择?”
“徒儿听命于本心。”
“好一个本心,清玉,本心勿改!”这是他回断渊山之后,师父说得最抑扬顿挫的一句话。
如若初祁两国兵戎相见,他该当如何?
可是呐,他心中的春天却抑制不住地一刻不停生长,它开枝散叶,不知不觉却占据了心房。思念成了养分,在他的心房中种出了红豆。
——阿姮。
如若相见,他该以何种身份?
上淮山之上,他亦曾说过——若是陛下走不动,我都可以带着你。
所以,他必定要留下力气才能带着阿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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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万语,他想说的不过是一句‘我很想你’。
倾姮一言不发,却抬头看着隐隐的树林深处,仿若出现了丁点金属光泽。
凤浣隐于暗处,她手中的弓箭大张,弓箭正对着沈榭的心脏。她的手关节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而眼神只是越发专注。只需要倾姮一个手势,她便可以放手,任由手中箭矢飞出。
作为女帝手下第一人,她骑□□湛,护住陛下不下五次,暗中刺敌也是常有的事。
如今的做法,她早已是稔熟。
凤浣她从来未有想过,她箭矢对准的人该不该杀。
只要女帝觉得他该死,就算他应有一千个理由可以活下,在凤浣眼中他便该死,沈榭亦然。曾经同床共枕,换做如今背后暗箭。
她不觉得,有何不对。
可倾姮却向她做了一个手势,让她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她依言而做,然后愈加小心地隐于高树阔叶当中。
陛下觉得时机未到,她还需等待。
倾姮眨眨眼,对沈榭说,“你消失了三个月又十七天。”
沈榭还抱着倾姮没有撒手,声音有些闷闷地,“可你却愈加丰腴。”人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但倾姮别说衣带渐宽了,那是往丰满的路线走了。这让沈榭无比郁闷。
这句话,对女帝当前,杀伤力不亚于母后对她说要她成仙。
丰腴说得直白点,不就是胖了?
见倾姮没有搭话,还隐隐有些想要发怒,沈榭再频死的边缘又加了一句,“阿姮愈加漂亮了。”
身下怨气渐消,却还没让沈榭松一口气,弗才刚刚出现的‘郎情妾意’的气氛倏然消失,仿佛连气温都陡然下降。
“温王这样抱着朕,是否不合时宜?”
祁国的温王,初国的君主。
倾姮赤裸裸地剥开这层外壳,将他卡住两难之境。
沈榭慢慢放开了倾姮,余温尚存,只是两人的语气都变了。
“陛下没有看过我的信也无妨,陛下若信我,我自可还陛下至少十年平和。”他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都冷清了许多,生生地将他第一次遇到倾姮的高冷气势给逼了出来。
“信你?你若是值得信任,又怎么会出现在河肃城之外?”往后退了一步,倾姮歪着头讽刺地笑,“温王给自己找理由,也要找一个让人信服些的要好。”
两人初次见面,倾姮也是这般将沈榭讽刺了一个遍,让沈榭四两拨千斤地回了过去,这次亦然,“陛下跟前的,是清玉真人。”
“清玉真人?真人难道不会讲你所见所闻透露一分半点给祁军?”倾姮又退了一步,在她眼中,如今清玉真人便是祁国温王,祁国温王便是清玉真人,两者没有半分不同。
倾姮连退几步,沈榭如何看不见,只是这个时候,他却没办法拉她一把。
“陛下放心,贫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够了!”倾姮终于无路可退,身后靠着的就是一颗树干,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冠冕堂皇的话,朕听得不少。你今日,又如何从朕这里全身而退,都想好了吧?”
他以清玉真人的身份来到河肃城,却以沈榭之身到她的面前,但是两人皆半分没有想过要离开她。
但他却说,“是。”
第四十章
正午炎热的光也无法完全穿透树林中茂盛的叶。
乌云暗滚,遮住半轮骄阳,本就不够亮堂的树林愈发昏暗。不知从哪出吹来了阵阵幽风,倾姮的额发瞬间被打乱,墨色的发像是与落叶缠绵。
沈榭敛眉,看不真切倾姮的表情,只闻她冰冷的语调,丝丝入骨寒。可这不是方才他自找的?他明明知道,初国女帝容不下祁国温王,也便容不下清玉真人。
时间所剩不多,他何苦再代入心中所想。
“朕倒是想知道,元恒真人之徒,你有何高见?”
沈榭再次敛神,幽风过后,他的发丝依旧整齐规矩,只有身后发梢还在飞舞,“贫道谨遵先师遗愿,愿两国化干戈为玉帛……”
“朕偏不呢?”倾姮再次打断,挑眉看着眼前的人面无表情地和自己讲话。
“若陛下执意而行,恐伤及无辜。”
同是上淮山之上,他们并行俯视脚下山河。他记得彼时倾姮的笑靥,同记住她的担忧。她这般爱惜百姓的人,又怎么舍得伤了他们?
所以她才会不辞劳苦,也要来到肃河城,亲手将陷阱准备得万无一失。
倾姮勾起一边唇角冷笑,挑眉看着不远处的人,问道,“你觉得,两国开战,初国胜率多少?”
“四成。”
“噢?有四成,朕赌一把又如何?”倾姮完全靠在树干之上,手尖玩弄着自己的发梢,歪着头看沈榭像是用冰霜封住自己的脸颊,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貌。
她倏而冷笑,不愧是元恒真人坐下弟子。
“四成,也只能赢此次战役罢了。”
乌云继续翻滚,却被这一阵幽风吹往北边,阳光复而倾泻下来,一束束光芒打在他们的周边,像是要将他们之间的氛围也烘热了。
昏暗的森林垂下了流光,倾姮的影像在沈榭眼中从模糊到清晰。
倾姮沉默不语,嘴角泛冷,她应是明白的,就算这场战役赢了,初国也未必能够占得到多少便宜。
“不知清玉真人如何给朕十年平和?”
沈榭沉吟了一会,却没有说出他要做些什么,“若贫道未能履行所言,任陛下处置。”
“朕要你做甚?”他不将计划全盘托出,她又怎么会罢休?
她配不配合是另一回事,能不能掌控全局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要的是在这盘大局中,做主动的那一方。
“清玉真人态度如此,不妨左边直走,朕便不多言了。”
左边直走,便是出了树林。
“陛下,我乃元恒真人之徒,也是祁国已故的思玉公主之子。”
元恒真人主和平,而思玉公主乃主战,他凭着自己的身份自会游说其中。
只是倾姮还知,当今祁国陛下分岛,似乎不待见沈榭。若非沈榭被送入上淮山之中,恐怕他还未必能活至现在。
刻至他锁骨的鱼儿,不久表明了他的血统可以让他坐到那一个位置上。并非所有皇族之人都能被刻印上这图腾,而以后沈榭天天在祁国晃悠,不知分岛会做何感想?
沈榭并未说完,他看着倾姮,抿唇说,“我亦会处理西荣之人……”
他还没有说完,倾姮却突然皱眉。
“陛下?”
倾姮脚边一片冰冰凉凉,蛇信子激起她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赶紧从原地跳开,然而还是太晚。
毒牙早已深入血肉,而她的动作只是惊动了那条青色的小舌,小舌溜着就要逃跑。一根木簪子却突然刺入它的身体,正正好好是七寸的位置。
倾姮抬头看着沈榭已经跑到她的身边,乌黑的发还未散落,刺入小蛇的那只木簪子正是从他发间取出。
倾姮的一个动作,便将他脸上的冰霜瞬间化开。
他果然是,应了劫罢了。
“阿姮?”沈榭的声音有些焦急,见倾姮脸色发白,马上就将自己的衣摆撕出一条布来,在她的小腿上打了一个结,血液凝结在她的小腿之下,防止了毒血流入其他部位。
“朕没事。”倾姮定定地站稳,心中却还有余惊。
沈榭还没有走开,而是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口,丝丝深红色的血珠在脚踝内侧冒出来,沈榭双手按住她的伤口边,挤出些颜色暗沉的血珠,一边心疼道,“阿姮,忍着点。”
倾姮本来觉得精神尚好,都要被沈榭的手给弄得精力憔悴,被咬的时候不过觉得丝丝疼,被他那么大力地按压,简直疼得脸都要皱在一起了。
她皱着眉,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急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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