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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风如同情人的手,轻轻地讲倾姮的脸捧起,倾姮的眼无端端地觉得入了沙子,不然如何觉得有些湿。
她嘴角的酒滴被风干,倾姮低低地唤了一声,“启之……”
只有风的呼唤,没有人的回应。
“启之——”她皱眉,高声呼唤。
“陛下。”
听见声音,倾姮倏然转头,却见暗夜中修长的身影在树底下站着,暗夜浓重,也看不清是何人。
倾姮颇有些失望地吐了一口气,“沈榭,你如何在此。”她从声音中也能分辨出树下站着何人,此人声音低沉,应是沈榭无疑。
“臣闻陛下至大隐宫,前来看看。”夏夜知了叫唤,但倾姮却还是能听见他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淡漠和冷清。他的声音从知了的叫唤中区别开来,传到倾姮的耳边。
倾姮本就烦躁,听见他的话不过是冷笑一声,“如何,朕来这大隐宫你也要管?”
沈榭抬头,眉峰突起,就连手也不禁抓了一下衣裳,“并没有。”
倾姮不管不顾,只管骂道,“朕不是已经接受了你的条件,同你喜结连理,如今朕不过是去一趟大隐宫,你也要干涉不成?”
同倾姮的怒气相比,沈榭唤了一声,“陛下。”却被倾姮忽略了。
她只觉得心头上一股怒火,由不得她收起来,“沈榭,你究竟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你若是有半点,如今你也不该站在这里。”
她心底其实是有一些怨恨沈榭,她知齐卿的死半分不能怪罪于沈榭。可她实在是忘不了,他当时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怜悯,却无情地说出那三个字,“太晚了。”
太晚了,启之终究是去了。
若是再早一些,再早几天,齐卿会不会就不会离去?
可是世间从来没有重来,同样没有如果。
她恶狠狠地吐出那些字眼,哪一个字不是直捅在沈榭的心头上,倾姮这才觉得畅快淋漓,可她回过神时,才咬唇不禁想到,她都说了些什么……将心头无法发泄的怨恨都怪罪在沈榭身上吗?
倾姮低头看沈榭,只见他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若非他穿着素白的衣裳,倾姮都以为他要同这黑夜融为一体。
倾姮想要开口些话,打破他们如今的尴尬,可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沈榭许是生气了,也不知他心底该是如何想。
她看着他,或许都有半盏茶的时间,才看见沈榭抬头,他淡淡地道,“陛下,我不过是想过来说,这树上,有很多虫。”
原是如此,沈榭过来不过是想同她说这一句,倾姮无言,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出口的伤人的话。
她还没说话,就听沈榭说道,“臣先行一步,陛下今日不愿见我,我明日再同陛下说正事。”
原来还有正事……倾姮咬唇,见沈榭就要离开,张口便道,“等……等等……”
沈榭又抬起头,眼睛熠熠发光,“陛下?”
倾姮慌忙侧头,随意指着树干一处说道,“这,这有虫。”其实她根本不怕虫子,她又不是不知道,凤凰木上的虫子都不咬人。
倾姮咬着唇看向沈榭,只见沈榭已经长开了怀抱,带着笑意说道,“陛下跳下来,臣抱着陛下。”
倾姮摸摸鼻子,反正这里又没有旁人,她来大隐宫之后,都让旁的人都离开了。
轻轻一跃,闭上眼睛,再睁开之时,她已落去一个结实的怀抱,而沈榭竟然寸步为动,就如同她从秋千上荡下来,他也能接住。
她才想落地,却听沈榭说,“陛下,地上都是碎瓷片,别落地。”
倾姮眨眼,那是她刚刚干的事,只能依言抱紧了沈榭。
沈榭抱着倾姮出了宫,出大隐宫前,他还回过头深深看了凤凰木一眼,宛若是同同睡对视。
出了大隐宫,沈榭也没将倾姮放下,倾姮反正有人替步,便也没要求下来。
她抬头看沈榭,能看见下巴,还有鼻尖,他抿着唇。
“沈榭……朕适才的话,你别放心上。”
沈榭低头笑了一瞬,“不过是一盆冷水浇下,不碍事。”
他这般说,却让倾姮心中更堵了。
她侧头看着凤凰木从宫墙爬出,露出一点火红,闷闷地问,“沈榭,若是再早一些,你能否救他。”
沈榭停了一会,却更用力抱住了她,“抱歉,不能。”
倾姮只觉得呼吸一滞,抓住他的手问,“为何?”
沈榭摇头,“我无能为力。”
他这样说,却让倾姮心底放下了一块石头,隐约想着,看吧,他也无能为力,就算再早一些,也无济于事……这便是注定的罢。
她陡然想到,沈榭一开始似乎说原本是想找她商量正事,便问道,“你原本有事找朕?”
沈榭点头,“现下太晚了,臣明日再来寻陛下。”
倾姮低低地噢了一声,那不是明日还要同沈榭见面?他们最近,几乎是每日都能见着面,会不会太过于频繁?
倾姮还在想着这些事,突然听见沈榭说道,“陛下,到了。”
飞云殿同大隐宫本就有些距离,却不想他走得那么快。她在宫门前跃下了沈榭的怀抱,侧头问道,“同朕一起进去罢。”
沈榭沉吟了一会,却浅浅笑道,“陛下还要早些睡,臣便不叨扰罢。”
倾姮也不强求,便在侍女的簇拥下回了宫。
第六十二章
曾是岸上杨柳依依,细草渐长,郁郁枝上白梨压。花白浓似滑奶,宛若枝桠一簇雪。也曾遇着登对的俊郎佳人树下窃窃,俊郎投之佩玉,佳人回以香囊。世上绵绵之情,尽数演绎于这花浓叶茂之间。
一朝春风尽,偏是谁人也躲不过的岁月无情,岸上佳人摘下鬓间娇花,化为掌上一摊白泥,终归尘土。水涛涛,炔铮铮,袂飘飘,诉尽离别苦。
倾姮眼望着窗外,叹道,“凤浣,梨花也谢了。”
凤浣收拾案头的手一愣,接着道,“陛下,已至夏至,该准备去骊山行宫避暑了。”
倾姮兴致缺缺,伸出手摘下一片嫩叶。
凤浣继续说道,“陛下,典礼一切完备,日期便是三日后。”
倾姮歪过头看凤浣,拉长了声音说,“朕记得呢,没忘。”
明媚而晴朗的天空,却陡然下了急雨。雨滴落下,打在嫩绿的叶子上,啪嗒啪嗒,原本树上还有些将谢的花儿,也彻底在这场雨中败落。
倾姮仰头望天,皱眉道,“这五月的天,真是说变就变。”
凤浣起身放下手上的活计,将窗关小了一些,细心地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以后陛下出行,都得记得备伞,陛下喜茶色的油伞。”
倾姮也顺手将窗给拉小了,转身坐回了椅子之上,却突然想到,“这库房之中是否有一把玉骨伞,碧色的?”
凤浣按照倾姮的描述,让人从库房里拾了那把伞过来。将这碧色的玉骨伞呈上来,只见它通身带着绿色,艾绿色的油纸,只在边缘上画了一些水花波纹,手柄则用碧玉雕刻而成,镂空旋转形成手柄。
侍女双手奉上了玉骨伞,低眉道,“陛下,这是翠竹碧玉骨伞,原是先帝从北疆偶得,便一直放在了库房当中。”
倾姮拿起玉骨伞,挑眉道,“这伞别致是别致,却太过笨重,更适于男子。”她说着便走出殿门,打开了手中的伞,之间绵绵的雨滴落下来,却被这伞遮挡住,倾姮收了伞,递给侍女,“这伞,送给沈卿罢。”
凤浣阻止,微微福了身,“陛下,这伞喻意遮风挡雨,若是赠予沈卿大人,则暗喻了陛下的脉脉情意。陛下,故此,伞却是不能随意赠予他人。”
倾姮歪头,看凤浣一派严肃认真的样子,笑着问她,“凤浣,朕同沈卿是何种关系。”
凤浣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君臣。”
倾姮看她严肃的样子,失笑道,“凤浣,若是平常百姓,朕同沈卿,分明就是夫妻。”
凤浣却丝毫不退让,她认真而执拗地回答,“陛下乃九五之尊,断断不可同寻常人相比。况且,能同陛下做夫妻的,也仅有初国的王,现下看来,也只有齐卿大人能够匹配。”
凤浣说完之后,却只闻一片静默,她以为是自己的话又戳中了陛下的痛处,如今齐卿已死,陛下也为此伤神了半月有余,而自己这般赤裸裸地提及他,却分明是要让陛下。
凤浣还没有想到挽救的方法,就听倾姮淡然道,“凤浣,你以为齐卿待我如何?沈榭又待我如何?”
“齐卿大人待陛下自然是极好的,”自凤浣在倾姮身边,明了齐卿的心意后,每每提及齐卿,她心头油然生出种肃然起敬之感,作为同跟在陛下的女官,她就应该同齐卿一般,全心全意都折腾在陛下的身边,“若是沈卿大人,臣却是不敢断言。”
凤浣不是没见过沈榭对倾姮的好,那二十余封信,哪一封不是重于情意?但相比已故的齐卿大人,她心中是更多的惋惜。
倾姮垂了眼,“你既然这般评论,那他待我也含了几分情义,我不过是回他几分罢了。”
凤浣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也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也许她只是有些诧异,倾姮分明还在因齐卿伤怀,转眼却又可以同沈卿谈情。她恐怕,也只是难以一时接受倾姮的变化。
倾姮见她这样子,抬了手让她先不要说话,“凤浣,朕只是不想再负了他人。”
凤浣眨眼,也罢,或许陛下终究是因齐卿的离去,而怕旁人再度离开。
淅沥的雨还没下多久,便有宫人禀告齐相在外求见。
倾姮见雨势不见小,便让他先入了殿中。因了齐卿的死,齐相前几日陡然发病,如今也算是大好了些,但齐相入殿之时,倾姮还没等他行礼,便温声问道,“齐相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齐相还想行礼,却被拦了下来,“这些虚礼便也不要了罢,坐下罢。”
齐相依言坐下,却看见了身侧挂着的牌匾,正是齐卿所书写的‘大隐宫’,感触颇深,“老臣身子自己也知道,小儿一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陛下还惦记着小儿,是小儿福气,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女帝有些诧异,这人最怕的便是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应验,齐相竟会说自己命不久矣,也有些戚戚然,但齐相的年纪确实大了,她斟酌着开口,“启之虽去,他哥哥却也还在,齐相也合该等到子孙满堂之时。再说,恰好有一都统的职位空闲了下来,朕想着,应是适合他的。”
听闻女帝想要给他嫡子迁官,他却是一直摇头,“陛下,他有几斤几两,老臣也是知道,他还是呆在本来的地方便好。”
女帝讶然,只是笑笑。
齐相却突然站了起来,“陛下,迫害小儿的人也已经查了出来,臣虽觉得处罚太轻,却也不想多言。心愿已了,请乞骸骨。”
女帝却笑不出来了,“齐相,朝廷中还有许多地方仗仰着你,朕也离不开你,且不可随意离开!”
齐相坚持,怆然道,“老臣年迈,也知自己的能耐没多少了,只望告老还乡,免得以后尸骨奔波劳累。”
女帝站了起来,认真地对齐相说道,“爱卿乃初国功臣,现下初国繁荣,爱卿合该同朕一同共看将来的太平盛世。”
齐相抬头望着倾姮久久不言语,倾姮却看见了他眼中的浑浊。岁月悠悠,终究不留人。
这玉骨伞终究是到了齐卿的手中,侍女将这伞放入了长条的木盒中间。
等侍女走后,小伍在沈榭身后垫着脚尖看这长盒子,不禁讶然,“陛下不会是送了一把宝剑,让大人你切腹自尽,还是送了三尺白绫?”
沈榭听到他的话向前走的步伐一顿,才打开了这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伞。
小伍睁大了眼睛,“最近新兴的款式,挺特别,不知道够不够锋利。”
沈榭扶额,皱眉道,“小伍,这是一把伞……”
等沈榭将这几乎是素色的伞拿出来后,旁的侍卫才笑着对沈榭说道,“大人,陛下赠大人一把伞,其实是在表达绵绵情意。”
沈榭对着旁的侍卫弯了弯嘴角,只是这嘴角一弯,这周遭的人都看出来罢,大人心情确实好上了不少。
只有小伍拍了拍沈榭的肩膀,“大人,混出头了别忘了就好。”
要说沈榭同小伍现下的关系,要从沈榭一年多前突然离开说起,小伍被编入了戍卫队。等沈榭再回来之时,小伍又成了沈榭的侍卫,当天他就将自己的不满说出口,当初沈榭突然离开,沈榭可是一个字都没同小伍讲,却是将他置之不理,说没有埋怨自然是不可能。沈榭自然也知自己做得不当,便也随意骄纵着小伍。只要小伍不闯祸,小伍都随意得很。
三日之后,夏阳灿烂,应是无雨。
太阳初升之时,沈榭穿着曲裾朝服,深衣方领,蔚蓝的绸缎衣裳,白色的交领,白玉冠,碧绿簪,只衬得他身姿修长,姿容俊俏。他从数十尺的阶梯上一步步往上走,站在殿中的乐官一步一唱和,将所有美好的祝愿皆弹唱于其中。
他走得极慢,从阶梯之上,只见他背后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将他整个人都浸润在金色当中国。明亮的阳光从他背后一路蔓延,漫过了他的衣裳,越过了他的白玉冠,他身后金光大放,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他终究走到了阶梯之上,此时倾姮正站在她的面前,礼官抖了抖手中的角轴,明黄色的绸缎摊开,他用浑厚的嗓音开始宣读这绸缎之上的字。
倾姮微笑着,沈榭直视她,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