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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的光景,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
“保护陛下——”
马车突然一个翻转,倾姮和沈榭被撞得挤在一个角落里,而沈榭护着倾姮,将倾姮搂在怀中,未曾让她撞到边边角角。
从马车上的帘子看过去,马车夫的血流了满地。
帷幔被人掀开,沈榭出其不意地踢了门外的人一脚,反手就抢了那人手中的剑。
倾姮担心的却是沈榭的身体状况,沈榭本就是中毒已深,若是再劳心劳力,不知会有何后果。“沈榭!”
而沈榭却是又不知从哪里夺了一把刀,递给了倾姮,“阿姮,到我身后来。”
出了这马车,倾姮才见着,官道上早是遍地尸首。她也曾学过几手护身的剑法,可让她真真正正去杀人,却是吃力的很。
她这次回南碧,侍卫本就少,遇上这次伏击,更是危险。
她才把剑捅进一个人的身上,身后的沈榭就大叫了一声,“小心!”
倾姮倏然转身,就见沈榭用手帮他挡了一刀,而沈榭牙白色的衣袖上沾满了血。
她心中一抽,手中的剑就出手,而沈榭则是冷冽着脸将倾姮抱到了马上,骏马还在嘶吼了一声,倾姮将剑扎进了它的屁股,骏马前脚一扑就剧烈地跑动起来。
马蹄声踏起,尘土飞扬。背后一片剑雨都被沈榭险险地躲过了。
倾姮屏着呼吸,提醒道,“身后有两匹马,距离大约一百尺。”
沈榭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马背上,倾姮在沈榭的怀里抱紧了沈榭的腰,他的腰紧绷着,血水从沈榭的衣袖中滴落在黑褐色的泥土里。
“沈榭,你的手还好吗?”倾姮却只能抱紧了沈榭。
沈榭没有说话。
大约一株香之后,疾驰的马才慢慢停了下来,沈榭终于放开了紧紧抓住的缰绳,对趴在他胸口上的人说,“阿姮,没路了。”
倾姮转头,他们走到了悬崖,绝路。
过了不到半刻钟,几名黑衣蒙面的男子赶到了悬崖边。
“大人,他们应该不是走这条路!”
转了几圈之后,他们才换了另外一条路继续追下去。
而悬崖下的一个小台上,倾姮坐在地上,抱着整只手都染上了血的沈榭,倾姮适才已经给沈榭做了简单的包扎。
倾姮用力搂住了沈榭,轻声问,“沈榭,为什么……”
“既然要用这法子夺回银簪,又为什么替我挡刀?”她低着头,盯着他苍白的脸。
“阿姮……对不起。”他微微睁开了眼,纯净的黑色瞳孔望着倾姮,这世上只得一人,他会用这般的眼神望着她。
倾姮的手跟他十指交缠,额头抵在他的下巴,她轻声说,“嗯,我不怪你……”
真奇怪,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瞒着她夺下了银簪,她也不生气。比起他生命的流逝,好像其他的东西的分量都轻了不少。
“不过啊,不能有下次了,要是有下次,我就再也不让安安叫你爹爹了。”鼻尖上的血腥味实在太过浓烈,实在是不能忽视。倾姮在他怀里,嗔怪道。
沈榭想,安安叫他爹爹的时候,真是让人欣喜。
倾姮继续说,手收紧了些,“安安的眉眼像我,他的嘴像你。真好看,长大了也一定是一个美男子,也会像你一样招蜂引蝶……”
沈榭望着被云层遮蔽的骄阳,唇角勾了起来,“真好……”原来他并非后继无人,可惜了,安安出生的时候,他竟然没在旁边陪着他的母后,没有陪着她一起承受那些疼痛……
可他哪里曾招蜂引蝶过,至此至终,只有她一人,他眼中只得他一人。
“嗯,那就不要走。”她挽留了好多次,好多次,生怕他在什么时候就丢下她,她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低声下气至此,为的就是能让命运多眷顾她她身下的人,不要让黑白无常勾了他的魂魄。
如果沈榭只是中了祁国宫廷毒药,倾姮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将沈榭救回来,可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他流出来的血,比她的眼泪还要多。
可她的泪水,一点也不值钱。
“阿姮,你太累,睡一觉就会好起来了。”
她听见身下的人这般轻轻地说。凤浣也说,睡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
“沈榭!”倾姮再睁开眼的时候,凤浣正喂她喝水。
凤浣勾了勾唇角,松了一口气,“陛下醒了。”
倾姮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眼睛一直盯着凤浣,“凤浣,沈榭呢?”
凤浣神色躲闪了一会,依旧是喂着倾姮喝水,“陛下昏迷了四个时辰,该喝些水了。”
她拂开了茶杯,釉瓷杯被被扫在地上,‘碰’地碎了满地。
她一字一句,认真地问,“凤浣,沈榭呢?”
秋风萧瑟,但南碧城中的树木依旧是郁郁葱葱,就像是他们从不曾忧愁过秋日万物凋零,草木皆化灰,娇花终成泥,而它们却永远长盛。它们的岁数,原本短短百年的人要更长更长。
东启阁中,韩朔站在女帝的面前,躬身请柬,“陛下,后宫空虚多时,臣以为是该选秀充盈陛下的后宫了。”
女帝摇头,手中把玩着一根玉簪,“不,推迟罢。”
“陛下!”
“如今安安能健康成长,后宫又无势力决斗,选秀实在是多此一举。”女帝的手捏着一根玉兰花银簪,对韩硕笑道。
凤浣在旁边说道,“陛下,王家公子也在其中。”
王家公子,就是对自己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人?
女帝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必多说,韩朔,你退下罢。”
凤浣从旁的侍女接过茶壶,带着一股清香的菊花茶倒了了倾姮的杯中,她看着女帝手中的那一根玉簪,斟酌着语句开口,“陛下,那人最后自私自利如此,你又何必再顾着他的好?”
倾姮手里的玉簪,同沈榭所给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根玉簪再也不能从中断裂,它并非原本的一根。
倾姮收了那根玉簪,对她说“凤浣,你现下还不懂。”
因为,你还未曾试过,将一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倾姮抿了一口菊花茶,带着淡淡的忧愁低垂了眼,沈榭,你去了哪里了,终究是丢下了我吗?
可,我很挂记你。
很挂记。
第七十六章
飞雪靡靡,万物皆素裹银妆。枝桠上的一丛雪,突然往下一沉,鸟儿落在了低矮一些的树枝上,一坨雪就降落在它的头顶上,它惨叫了一声,又倏然飞走。
那只鸟飞过了一户窗户,绿豆般的眼睛望见了里面的一个男人。
它知道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住在这里很久了。从青鸟一出生,那个男人就住在这里了,它都数不清他住了多久。
不过,这不是它奇怪的地方,青鸟觉得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来看过这个男人。
青鸟会知道这件事,缘于自它在快饿死的时候,那孤独寂寞的男人给它喂食了,之后男人总会对着青鸟说话。不过,它是鸟,而他是人,它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总而言之,青鸟总结道,这是一段孽缘,人鸟殊途,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就算……就算它终究变成了人,它也是一个男人!青鸟不会因为那男人的美貌而屈服!
不过青鸟还是趴在了窗子上看男人苍劲的笔迹,虽然它依然看不懂,可是艺术是共通的,不能因为它是一个文盲而否认他懂艺术。
比起外面,房间里要暖和了许多,四个角落里都添了柴火,而沈榭的桌子上还放着知道暖炉。他用左手研了些磨汁,冬日里,墨汁也比平素要难研。
左手随意挑了一只毛笔,沾了些墨汁,沈榭提笔就在宣纸上写道。
昨夜梦中又见着阿姮了,卿依旧是那般容颜,浅笑嫣然,这几年光景,未曾让阿姮染上一丝一毫的风霜。起身后,才发觉,不过是短短一千又两百日而已,可我却觉得漫长得如百年。日日皆念卿多遍,始觉时光竟如此难挨,不禁想着师父百岁高龄,而日后漫漫长夜,又该如何消磨。
前些日子至山下村子补给,助数村民消灾,亦算是善事一桩。上山途中,竟是看见了卿之身影,待奔至身前,却是烟消云散,或是山神怜我,才幻化出卿之倩影。虽只让我遥遥一望,心满意足,不敢祈求愈多。
每外出,总会想着阿姮或有何所想,忍不住想要买下赠与卿。我从前却是从未有送过阿姮一件像样的信物,就连娘亲留下的玉兰银簪,也带走了。如今柜中,却是叠放了不少想要送给阿姮的,不过是胭脂水粉,或是金银首饰。阿姮总是偷酒喝,我亦是藏了几坛子,虽不知何时能再同卿对月共饮,可若是愿想成真,却忍不住笑。可之前放的一盒绿豆糕,却是坏了,许是放上太久,可惜了,不能同阿姮同食,只能喂了鸟。
我同阿姮从未欢庆过乞巧节,倒是一件憾事,曾见城中成对的声影,在河中放花灯,我亦是兴起,在莲花灯中许愿,望卿一世欢愉,我在河边站了一整夜,灯光依旧闪耀,定是牛郎织女承了我的愿想。天上的牛郎同织女,每岁总有一见,想想真真让人羡煞。
我的住所,景色瑰丽,春夏秋冬却也不会看腻,也很想同阿姮一起,赏这人间美景。
可每回想到阿姮当初问我,我可信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如何能不妄想,可终究,没了这福分罢,只愿卿枕边之人,能讨得阿姮欢心,我亦放心。
勿念。
沈榭才搁了笔,却是呆呆地站着看了许久。
落在窗子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了许久也未曾引起沈榭的一分注意。青鸟歪了头,看罢,这怪人又在发呆了,他每天总是会魂不守舍一次,可不是因了我的美貌才会呆愣?青鸟瞪着他的绿豆眼,想着。
它唧唧了许久,才飞回它的窝里,叼了一块绿豆糕,虽然味道有点怪,但是尝起来真不错。
青鸟在吃绿豆糕的时候,栅栏上的小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青鸟惊讶地躲进了它的窝里。
因为青鸟知道,这居所实在是太难找了,它出去玩飞回来的途中都可能迷路。
但是现下却是有人找了过来,这人一定是一个高手。
来人果然像是青鸟猜测的那样,那人脚步奇轻,像是没有声音,不过好在没有杀气,它探出一个头,看见了一个着月白色袍子的男人。
不得不说,那男子也是长得极好的。
青鸟飞了出来,便看见主人迎了出来。它会叫他主人只是怕不能叙述清楚居所里两个男人的称呼,绝对不是因为屈服了!不管怎么说,青鸟它是一只有节操有贞操的青鸟,起码它是这般以为的。
沈榭对着来人拱了拱左手,“原是前辈,前辈请进罢。”他的声音一贯是清冷,对着来人却是多了一份尊崇。
来人却是二麻子。
二麻子扶起了沈榭,“三年未见了,不必客套。”
两人走到了竹屋里,沈榭给二麻子倒了一杯温茶,他刚想要把茶水捧到二麻子的面前,二麻子已经是走到了他的身边,稍稍阻止了他,“你手不方便,我自便吧。”
沈榭勾唇笑了,许是许久未曾笑过,他勾起的弧度有些奇怪,他坚持用左手拿起着杯茶,低头将茶水捧到了二麻子的面前,“这是晚辈该做的,前辈三年前将我救下,可我还未曾谢过,这杯茶是应该的。”
二麻子坐到了一旁,抿了一口温茶,是柚子茶,微苦。
“要谢,还是谢太傅罢,是他要求我帮你一把。”
沈榭坐在了二麻子旁边的竹凳上,他依旧是勾着唇,不过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怪异了,他说,“可惜我见不着太傅,倒是不能亲自言谢。”
二麻子扫视了一圈这屋子,干净而简陋,“沈榭,这么多年,你都不回南碧?”
沈榭缓缓地摇了摇头。
二麻子‘嗤’了一声,“还真是无情,亏得陛下……”
他的眉头稍稍皱起,“阿姮……她如何了?”
二麻子站了起来,却看见屏风中有一倩影,冰冷冰冷地不动,他诧异了一会才顿悟。那是一个木人,沈榭雕刻的小木人。
“她从前问过我,我只言一切皆是她自己的选择,后来她便病了一场。”
沈榭深呼吸了一口,指甲钳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痛。
二麻子回过头来,悲悯地望了他一眼,“这些年,她力压群臣,后宫中竟是被她肃清了,她不知你生死,却还想着能执子之手,白首偕老。”
沈榭闭上了眼,二麻子却绕过了屏风,看见了原本那一抹倩影。
果真是一个雕刻的木人,比真人要小上许多,是陛下的模样,木人坐在床边,手撑在了床边,微微颔首,浅浅地笑着,那双眼睛,真真是惟肖惟妙。
二麻子叹息了一口,“你既忘不了她,又何苦还躲在这里?”
沈榭见二麻子窥见了那木人,也不恼,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如今我又哪里能再寻她。”
他看着自己的左手,苦笑,他都没法想象,她若是见到了如今的他,该是如何的表情,震惊不信还是……会不会厌恶……
二麻子撇头不去看那木人,走了出来,“沈榭呵沈榭,你是身在庐山,不识真面目,陛下她如今病入膏肓,你真真不去看她?或许还能瞧上最后一眼。”
他眉毛又皱了起来,似是慌张了一会,后才镇静下来,“前辈,阿姮是我亲自算过,若我不在她身边,她定是能活过六甲子。”
二麻子见他却是糊弄不了沈榭,又定定地看着他,“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