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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老爷已经换上了家常旧衣,歪在榻上看书,见桃华走来,进退有度,动作一丝不乱,耳环没有一丝晃动。他心里满意,趿着鞋走到了书案前:“我今儿问了问你的教书先生,他说你字倒是不错的。过来写两个我瞧瞧。”
刚刚才写得手膀子酸,现在又写,还好穿的是窄袖短袄。桃华过去,气定神闲写了两句:“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以你现在的笔力,竟能显出大气,也算是难得了。这两句诗文可知是什么意思?”尹大人频频点头,显是很满意。
桃华的声音里带着稚气:“看淡名利则可明了志向,身心宁静便可实现抱负。这是要人修养身心的。”
“哈哈,你个小丫头,还懂得修养身心呢。”尹老爷乐得一把抱起了桃华。桃华只觉得脑袋一晕,双手紧紧地拽着尹老爷的肩膀,不由地一阵黑线:都七岁了,才得到一句夸奖和一个拥抱,容易吗?
帘子打起,洛氏走了进来,瞧见尹老爷抱着桃华,心下一喜,面上的笑都到了眼底:“老爷,该用饭了。”
当晚,尹老爷就歇在了归墨园。借着暖黄色的灯光,他微眯眼,瞧见身着红纱衣的洛氏腰肢纤细,似乎有别于以往的模样,他不由地上前去,搂住了她的腰。洛氏惊呼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他只感到耳边吹气如兰,打横抱起了她,喑哑着声音道:“夫人,夜深了。”
桃华早早便歇下了,第二天早上卯初刚过她来给洛氏请安,听得珍珠说洛氏和尹老爷还未起,桃华心中一松,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卧房,等到前面传来动静,她才过去。
尹老太太的寿辰眨眼便到了。到了寿辰这一天,桃华早早便起了,过去洛氏那边,刚进屋子,尹老爷便整理着衣裳出来了。桃华忙上去请安,尹老爷说了几句不许调皮,待人有礼的话,桃华皆应下了。洛氏也收拾妥当出来了,听了这话,笑道:“桃儿这几日可乖了,再没淘气的。如今也长大了,我还没起就来请安了。”
尹老爷眉一挑:“哦?那这几日早上怎么都是我起了,她才过来的。”
“回老爷,小姐可都是卯初便过来了,怕扰了老爷和太太,不让我们通报。这厅里冷,才让小姐回去候着呢。”费嬷嬷满脸是笑。
桃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觉得自己应该对尹老爷这几天都歇在这边进行下肯定和表扬,便学着小女儿姿态,摇晃着尹老爷的胳膊:“父亲可冤枉女儿了。女儿病着的时候隔了许久不见父亲,心里想的紧,这几天父亲过来,女儿可高兴了。是父亲起得晚才是,女儿都没跟父亲说上几句话。”
“听听,竟是我的错了。好,桃儿,父亲答应你,每天都来瞧你好不好?”尹老爷难得见到自己的孩子们跟自己撒娇,觉得挺新鲜的,笑着许诺道。桃华眼睛一亮:“这可是父亲说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二少爷和二小姐来了。”
尹家排行,是男女分开排的。二少爷和二小姐则是严姨娘所出的龙凤胎。洛氏的孩子夭折后,尹老太太便将二少爷抱到自己身边去养。洛氏那两年伤心,就任由严姨娘把二小姐养在身边。如今两个孩子过了年就虚岁四岁了,其实才两岁多,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洛氏的目光落到了二少爷明煜的身上,眼底的笑终究是散了几分。
察觉到洛氏的失落,桃华心里叹一口气,有些坎,还是要洛氏自己迈过去,当着尹老爷,桃华也不好劝的。想到这里,她离了座,上前去牵明煜的手。明煜抬头,认得桃华,高兴地把胖乎乎的小手伸了出来,脆生生地喊了声姐姐。而二小姐凝华后退了一步,把小手背在身后。尹老爷的目光先一喜,再是一凛,瞧向两个孩子身后进来的严姨娘之时,便带了两分寒意。老太太和太太身边养出来的孩子和姨娘身边养出来的,果然还是有不同。
只不过是在心底的暗潮涌动罢了,在场众人面上也没显出来。用过早饭,尹老爷便带着自己的妻儿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严姨娘是没有资格的,恭敬地送了尹氏夫妇出门。等到两人走远,严姨娘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扶了梅香的胳膊回了自己的含芳院。梅香伺候严姨娘洗手的时候,看到那断掉的指甲,脸上都白了,头埋地越发低了。严姨娘看了她一眼:“拿剪子来,若是透露了一句半句,我饶不了你!”
尹家门口的那一条街早被打扫地一干二净了,过了申时,便有客人陆续上门了。尹老爷今儿个正好沐休,自去外院招呼男客。洛氏带着桃华在垂花门旁的三间小抱厦落脚,有车轮响动的声音,母女两个便一齐出来迎接。
洛氏的娘家忠顺侯府在京城,洛老太太腿脚不便,早在一月之前便打发人送了寿礼来。昨儿随着洛大少爷在苏州任上的洛大少奶奶便到了南京,休整了一夜,今儿早早便来了。尹老太太娘家人也到得较早。
一直到了子时两刻,客人都到齐了。洛氏已经先行过去带客人往宴客的翠羽堂去了,桃华又候了一会儿,正要走,忽听外面一阵车轱辘声。她不禁诧异,停下了脚步:谁竟是到了此刻才过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熊。。。喵喵喵
初露锋芒
尹家女客,都是坐马车直接进到了二门处,小厮们就退了下去,专门有婆子引了女客上尹家院里的马车,到了垂花门前,洛氏和桃华亲迎了客人,若是有年长的客人便乘软轿过去,其余的都由人陪着过去。桃华心里虽然纳罕,仍是迎了出去。
车停下了,婆子安好了脚凳,一对母子从车上下来了。桃华见其面生得紧,衣着也不算精致,仍旧是不敢怠慢,上前福了。那妇人忙侧了身子不敢受礼,满脸通红。桃华低声给自己的教养嬷嬷朱嬷嬷耳语了几句,两乘软轿过来了。桃华请这对母子上了轿,便往翠羽堂而来。
女眷们都已经到了此处,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桃华带了她们来给洛氏请安。洛氏见了她们,眼里露出疑惑的神情。那妇人忙给洛氏行礼:“我在襄城老家的,算着今年是老太太的大寿,便带了闺女过来给老太太请安。”洛氏恍然大悟,笑着让费嬷嬷带了两人去找尹老太太,悄声地对桃华道:“老家的亲戚,又是打秋风的。”
桃华自去陪自己的小客人们。她穿过来后第一个认识的姑娘,江宁布政使王大人的女儿王婉初悄悄地拉了一下桃华的袖子,下巴抬了抬:“那个就是你的堂姐?”
桃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身鹅黄色刺绣梅花立领长袄的尹如华在一群人中分外的显眼。桃华收回了视线,缓缓点头。王婉初面上露出不屑,声音不大不小,恰恰一桌的人能听到:“既也是客,就该有个客的样子。”
正说着,尹如华转过身来,朝着桃华这边走来。她立在桃华身边,取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笑道:“大妹妹,才刚一直没见到你,可是很忙?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便是。”
桃华微微一笑:“堂姐的好意,妹妹本不该推辞。只是堂姐是客,若是被父亲母亲知道了,又要说我劳动堂姐了。”
“好了好了。桃华,你今儿是东道,可有什么好东西拿来给我们开开眼界啊?”与桃华交好的浙江都指挥佥事女儿陆雅容笑着道,也恰恰地打断了尹如华本来酝酿好的一番说辞。
一桌子的女孩儿们都纷纷说了起来,倒是把尹如华晾在了一旁。尹如华家在北方,哪里见过南方的这些东西,好几次想插嘴,也是无从下手。站了一会儿,她只得悻悻而去。
宴罢,大人们自去听戏。这些女孩儿们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难得聚在一处,哪里坐得住。洛氏自是清楚的,命桃华带了众人往傲雪亭去玩,又命费嬷嬷好生伺候着,不许她们到水边去。
傲雪亭虽叫亭,其实是一所四面被梅花所环绕的屋子延伸出了一个观景台,台子有顶,像是亭子的模样,故名傲雪亭。正值冬天,众人还没走到,便先闻见了梅花香。王婉初闭着眼睛嗅了一下:“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苏州按察司副使姚雨青握拳笑道:“婉初妹妹如今可是诗人了。等会儿我定不和你玩射覆,谁能玩过她的?”
王婉初要上去撕姚雨青的嘴,桃华笑着道:“两位姐姐仔细脚下,勿要摔了。等会儿再比个高下罢!”一屋子的姑娘都笑了。尹如华也笑了。
傲雪亭地上都铺着碎石子防滑。大家都在亭子里望了一回梅花,陆雅容笑道:“尹妹妹家的梅花种类倒似与大福寺的一样,只是隔了远了瞧不清。”
桃华笑道:“如今下面都是积雪,也是不敢踏雪寻梅的。天凉,姐妹们都进屋里去取暖吧。”说着,桃华领了她们过去了。
四面的窗户都关了,只留了两扇未关,但是将竹帘子给放了下来。茶果点心都是齐备的,小丫头子们就在廊下安了炉子烧水。弹棋,双陆,叶子牌等等都摆了出来,大家自挑自己喜欢的,开始玩了起来。
桃华是花了些功夫学这些的,但是却没多大兴趣,她是主人,得招呼众人,也静不下心玩,只是陪着打了一回双陆,便起身张罗了。桃华瞧着东西齐全,只觉得闹得有些头晕,便走出来透透气。
“我是亲戚,又是姐姐,见了桃华妹妹如此忙,理应帮着桃华妹妹分忧的。”桃华刚走到亭子的一根柱子旁,便听到了尹如华的声音。她往左右一瞧,亭子下面本也有一个以前的观景台,隐隐露出了一角鹅黄。
王婉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倒是个心善的。”
尹如华听了这话,声音带了些委屈:“许是我不认识姐妹们,桃华妹妹怕我怠慢了大家,这才没让我帮忙。”
王婉初又道:“浙江虽然不大,但是往常来往的人家也不少,我也是从小一处长大,又有母亲提点着才没出丑的。你客居于此,自是不认得的,这也是平常。我每每来,虽尹妹妹家我当是自己家一样,毕竟是客,尹妹妹待我好一分,我邀她去我家玩之时,便对她好三分。你也不必委屈,往后我们若是得了空去直隶,你招呼我们的时候再尽主人之心就尽够了。这里没甚好景致,我先上去了。”
桃华听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故意走了几步,脚步放重了,嘴里调笑道:“婉初姐姐,你可藏到哪里去了。陆姐姐和姚姐姐都要找你切磋一番呢。”
王婉初从亭子旁边的小径绕上来,笑道:“方才你堂姐一个人在此闷坐着,我与她说了两句。你个小丫头,只顾着玩,我倒要问问你,你堂姐千里迢迢来作客,你怎好怠慢了她?”
桃华瞧见尹如华眼圈儿处的妆粉都有些光滑,忙道:“堂姐远道而来给祖母拜寿,却让堂姐受了委屈。妹妹人小不懂事,若是有什么怠慢了堂姐的,还望堂姐尽管说出来,勿要憋在心里。”说着,桃华作势用手巾沾了眼角。
尹如华只得强打起笑容,反过来安慰桃华:“妹妹招呼周到,我怎么会受了委屈。都是我不好,老太太大寿之时,倒惹得妹妹落泪了。”
正值陆雅容走出来,见此情景,立刻惊讶道:“桃华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输了钱。姐姐才刚赢了两盘,再输给你就是了。”
桃华扑哧一声笑了,王婉初拍手道:“那敢情好,桃华妹妹,我们快进去。陆姐姐家正好两姐妹,那可不是打双陆了吗?”说着,王婉初和桃华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然。
尹老太太的寿宴终于落下了帷幕。洛氏站了一天,连饭也不曾好好吃,靠在躺椅上就睡着了。桃华领了白芷和青荇过来,正好遇上了费嬷嬷,桃华笑道:“嬷嬷,今儿母亲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小厨房备下了几样小菜,母亲可回来了吗?”
“太太正在睡着呢。”费嬷嬷忙道。两人正说着,忽见一个管事妈妈过来,对着费嬷嬷道:“费嬷嬷,厨子们还等着领工钱。”
另一个管事妈妈也过来:“还有蔬果肉蛋的钱,说好今日一并结了的。”
费嬷嬷顿时板起了脸:“太太今儿累着了,如今正在歇息。你们这些个管事妈妈,连这点子眼色都没有了不成!”
桃华笑道:“费嬷嬷不必动气,既是说好了今天将工钱结清,就没有拖到明天的道理。把账本子给我瞧瞧可好?”
大小姐发了话,大家能有不听的吗?桃华进了屋里,让费嬷嬷在身后,叫了一个会打算盘的管事妈妈在里屋打着算盘。不一会儿,那管事妈妈出来了,报了数目。桃华盯着她看了几眼,喝了口茶,对着费嬷嬷道:“费嬷嬷,账房的刘师傅算出来的是多少。”
费嬷嬷躬身回禀了,那管事妈妈顿时跪了下来,冷汗涔涔,直嚷着让桃华饶了自己。桃华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面:“覃妈妈,你是家里的老妈妈了,怎么还会犯这等错误?这钱,费嬷嬷你亲自去跟那厨子结清,勿要过厨房管事的手。”覃妈妈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还以为这位体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