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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息了声,又问那人:“你可是真的想死了?”
“若你要我死,又如何不可?”他抱着我轻笑,声音竟是毫无畏惧。我感觉他仙光渐渐微弱下去,不知怎的,心上竟是如同针扎一般。脑子里总有那两个字,罢了,罢了。
我鬼使神差般,伸出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给他。
那是阿轩给我的药。
阿轩常和我说,天上地下,若要论谁最会制药,天下无人能出他左右。
他说这话的时候,得意洋洋,似要拽到天上去。我想到他的模样,不由得鼻子一酸。把那药打开,递给百里君华说:“你吃了吧。我救了你,你便放我回去。”
“笑儿……”听我的话,他浅笑起来,眼里竟浮着些浅光。他颤颤伸出手,那手冰凉如寒玉,我不由得浑身一颤,他却大笑起来,接着同我道:“你忘了我!你竟是真的干干净净忘了……笑儿,笑儿,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我转过头去,低声嘀咕:“你是谁,凭什么又要我记得你?若当真是重要的人,我又怎会忘记你?这样痴缠,你不觉得无聊么?”
我说完这话,对方就噤声了,过了片刻,他忽地一把抢走我手里的丹药,直接吃了下去。我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他,却看他扬着疯狂的笑意,竟是痴魔了一般同我道:“不相干的人?哈……那你全忘了,岂不是人生都没有相干的人?没事……没事……笑儿,”他又再次将我揽入怀里:“我会让你记起来的,别怕。”
“我不怕。”我伸手去推他,他却将我抱得更紧。我终于有些恼怒,忍不住大喊出声来:“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有必要没事儿找事儿么?!”
“我不要听一无所知的你这么说。”他轻声叹息:“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做不了任何决定。”
说罢,他就冲边上摇了摇手,喊了声:“夏浅。”
接着,一个仙婢就毕恭毕敬的从边上走了过来。那仙婢奇怪得紧,见到我便咬紧了下唇,时不时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百里君华对她点了点头,她便伸出手,忽地出手封住了我的神脉,随后便唤了一声,然后不知哪里又来浩浩荡荡一批人,接着扶百里君华的扶百里君华,招呼我的招呼我,反正我们方才兵戎相见就像一场闹剧一般,此刻剩下的尽是些宾主皆宜的表象而已了。
后来的时日,百里君华便去养伤,而我就在那满是桃花兰草的岛上住了下来。
我所住的地方,倒也符合我的乐趣,那房檐下挂满了一串串风铃,风铃下面,却都是纸条。我随便扯了一张纸条看了看,便见上面清秀端正的字迹:
今汝又离家不见,吾心挂之,望速归。
看那时间,却是百年之前。一张百年前的纸能在这房檐下保存得如此之好,我便知这房的主人是
如何看重这些纸条了。
我不由得一一查看了去,却发现纸条上全写些简单的话。
“今辟地十亩,种以荔枝,望果繁枝茂时,汝能归来。”
“夜息于院内,忽忆伊之笑颜,辗转反撤,久不能眠。”
“今遇故人,见其子,甚喜。若汝能孕余之子,想必俊慧,思及此,欲寻之。然天地茫茫,汝于何处?”
“今至北海而归,夜忽梦魇,竟梦吾持利器伤汝,伊灰飞烟灭于跟前。梦醒犹悸,蓬莱乃群岛彻夜灯火通明。”
……
我看得久了,不免觉得眼睛有些胀痛。跟在我身后的是夏浅,看到我拿着的那张纸条,她忽地开口:“从那以后,蓬莱岛再也没息过灯,夜夜灯火通明。岛主从来不敢睡觉,有时候实在忍不住睡着了,也会从噩梦里醒来,如此反反复复。”
“嗯……他着实有些可怜。”我讪讪而笑,只能点了点头,随意说了一句。夏浅眼睛忽地便红了,她忽地一把拉着我,急急忙忙绕到了后面,我便见到,那里也挂着一串风铃。不算多,单独挂在后面一排,在风中叮铃作响。
我静静看着那些风铃,心中直觉不好,想要转身跑开,夏浅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手指一动,那
些纸条便都飞到了她手里。她拿着纸条,蹲下身来,递给我看。
我眼睛不由自主瞟了过去,却见那纸条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大段大段的话,一看便知与前院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今日夜里你又说些奇怪的话。我知你说的彼时前尘往事,然而我却从不记得。我时常会想,是否是你弄错了人,然而我却又想,这感情之事,何必如此顾虑?若你认错了人,我此刻假作不知晓,还能把这梦境沉迷片刻,何必自讨苦吃?”
“人世浮华,我常想,你我之间感情算是如何?我可是爱你,而你必定爱我?既然看不穿,何必又去看穿?”
“今日你同我去种了兰草,我看到里面有月幽兰,就干脆全部拔了。其实谁都不知道,所有兰花,我独恨这月幽兰。暗月幽兰种不活,大家便都去种这冒牌货,久而久之,真的种暗月幽兰的也少了,你说我怎能不恼?”
“今天吃了很多荔枝,流了鼻血,你竟然把药君请过来,我怕墨子夜一定是杀我的心都有了。若不在你蓬莱岛护着,我该尸骨无存。你真狠毒,可我却也心甘情愿。”
……
我痴痴看下去,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张
那一张不是笔墨所书,而是殷红的朱砂。然那颜色似比朱砂浓烈些,我不由得有些茫然。夏浅轻
轻一叹,却是慢声道:“这是上神最后一张纸条……那日,这张纸条同风铃从魔界飘摇万里而来,然后自己挂在了这里……这……怕是上神心血所书。”
我拿着那纸条,那是这些纸条里唯一稍显有文雅的话语。
上写着:
莫寻我,莫寻我,就此两两相忘罢。
大风吹来,满院风铃叮叮作响,我闭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六章 那些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失言了,没有更《行云且休休》,那我更两章百里,大家不要说我偷懒啊啊啊……
我在蓬莱岛的这些日子,每天都过得还算清闲,就时不时喝些百里君华送过来的药,倒也没什么大事。我心里记挂着阿轩,不知道他伤重如何,然而却也无计可施,我既杀不了他,却也逃不了他。
其实我清楚的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位上神,约莫便是不才。夏浅每日都要同我说上一两段往事,我听得无限唏嘘,却也没有再深的感触。其实我是清楚明了的知晓着的,既然当初我写下了那段“莫寻我,两相忘”,那必然就没打算同他再续前缘。若不是伤得太深,我又怎会说出这般话来?
阿轩常同我说,我这人性子哪里都好,便就是心软了些,便就是怯懦了些。我这般心软怯懦的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该是多么沉重的伤,多么牵扯人的纠葛?既然昔年我承受不住,今朝我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我同夏浅说了这些话,夏浅明显有些吃惊,过了片刻,她忽的郑重问我:“上神,你可是真的忘了?”
我静静茗茶,未曾言语,过了片刻,我起身道:“夏浅,我一直以为我很心软,其实我才发觉,我的心肠,比谁都硬。”
说罢,我便转过身去,欢天喜地扑向了那送荔枝进来的仙婢。
便就是当天夜里,蓬莱岛第一次在我来的时节下了雷雨。那雨打桃花的声音伴着雷声传到耳力,我在睡梦间察觉有人在看我,于是我忍不住,忽的睁开了眼。
然后我变看到那个男子一身白衣如雪,静静站在窗前看我。
满院风铃叮铃作响,他是动都不动,狼狈的站在那狂风暴雨之间,不动声色的看着我。
明明狼狈如斯,却是未损他风华半分。他静静看我,声色是自我见他后第一次这般清明,那目光仿佛越过千万年时光,沉重如斯,悲哀如斯。
我们两静静对望,过了许久,他忽的开口,声音嘶哑:“我一直在等你。”
我不说话,只是淡漠的看着他。他又道:“我也一直在寻你。”
我仍旧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批了件外衣,走到床边。他神色几转,目光里渐渐露出了悲哀的神色,他问我:“笑儿,你是忘了我,还是不愿记起我?”
他问我这话的时候,我垂下眼帘,只觉心里满心的无力和悲哀。
而后我伸出手来,一个风铃就飞落到我手中,我冲他轻声叹息,淡声道:“日后,不需再送那些药过来了。”
说完,我变手掌一握,那风铃就在我手中飞灰湮灭了去。
我看他张了张唇,似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他却只是轻轻一笑,足尖一点,跃到我窗栏前来。我仰头看他,他低头看我。过了许久,他伸出手来,轻轻抚上我的面颊。我闭上眼睛,而后便感觉有温热的水滴落到我脸上,许久之后,等我张开眼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好似一长虚空大梦,梦醒即空。
我转过身去,躺倒卧榻之上,没过多久,便听耳边有人焦急的声音:“笑笑,阿轩病重……”
然后便消弭了去。我从卧榻之上惊跳起来,立刻便知是百里君华在我周遭布下结界,君凰好不容
易破开结界传讯而来。
我是知道阿轩的身体如何的。
他昔年渡了五万年修为给君凰,后来又度了七万年修为给我。如今也不过就剩下两三万年的修为,且救人这事儿本就伤身,如今两三万年的修为,不过就只能支撑着他拖着而已。先前又被百里君华伤成那般模样,他若不病急,那才有鬼!
我心中焦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直直便往外冲,我方才出房门,便看到夏浅带着一行人向我冲来,我心知必定是君凰惊扰到了结界,便长剑一指,直接道:“夏浅,你让开。”
“上神,请您回去。”
夏浅欠了欠身,面上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柳上尊不会有事,您请放心。”
“你让开!”我大声吼出声来,夏浅却是一脸正经的目光,不动声色道:“上神,除非夏浅今日死在这里,不然,夏浅不会让。”
“你别逼我。”我冷冷看她:“夏浅,蓬莱岛什么的,三生石什么的,我都已经不在意了。阿轩等着我回去,我不会为了你留下的。”
“可是,岛主在让你等他回来。”夏浅抬起头来看我,目光灼灼。
话毕那瞬间,我再顾不得其他,催动法术念出,长剑直直横劈而去,破开一条路来。
我一路直闯突围,他们人数虽多,却也不敢伤我,而我下手狠辣,于是一群人中,我竟就直直冲了出去。
刚刚飞出蓬莱岛上空,只见华光一闪,我被逼得急退十丈,待到我抬起头来,却是百里君华拦在我身前。
他目光里带着寒意,面色苍白的看着我,问我道:“你想走?”
“让开。”我长剑指着他,他面色越发难看,却是固执不让,再问我:“若我告诉你,他没事,你还是想走?”
“我让你让开!你没听到么?!让开!”
我剑指着他,竭力嘶吼开来:“你莫不是真想让我杀了你?阿轩在等我,你给我让开!”
“可我也在等你!”他忽然吼出声来,那样疯狂的模样,吓得我不由得手抖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如以前一般,吼过之后,极力克制,他竟是放任着自己,继续吼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寻你,你可有曾看到我?你每一次忘得都是我,每一次恨得都是我,你可以原谅天下人,却惟独原谅不了我?你明明记起来了,明明想起来了,但你却还是要伤我,却还是要装作从未想起的样子伤我。叶笑,到底是为什么?”
“他可以度你万年修为,我也可以度你万年修为;他可以做到的一切,我也可以做到。甚至于他不能做到的,我还是可以做到。”
“笑儿,”他痛苦的闭上眼来,声音里满是颤抖,低下声来问我:“你既然从未忘过,又怎的能这般伤我?”
我静静看他,终于轻叹出声来。
是,的确,其实我从未忘过。
如阿轩所疑惑那样,他不过是给我重新塑了个肉身,怎的会连记忆都没了?他的疑惑是对的,一直是对的,因为,我其实从未忘记过。
我未曾忘记,但我不得不忘,于是我装痴做傻;于是我被他劫走,明明可以逃开,却还是随他回了这带着我最美好时光的蓬莱岛;于是我在百年之后再见他时,便忍不住再给了他那穿心一剑;于是我给他那一剑后,却也又忍不住,再救了他。
可最后我终于没再能装下去。
不仅仅是因为阿轩,更是因为这蓬莱岛的一切,一点点磨着我的意志,一点点让我近乎崩溃,快要疯狂。
我想我要逃出去,我必须逃出去。
“是,我未曾忘过。”
他既然挑开,我也不想再隐瞒,我抬起头来,静静看他:“你可是想,既然我未曾忘,为何还能这样对你?”
“君华,”我解开所有封印,让那一直停止生长的身体慢慢复原,我的四肢张开,眉目舒开,随后略施法术,那衣服便同我的身体一般的尺寸。我站在云端,放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