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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马车驰行,黑衣人纷纷向车马围攻而来,却被羽林卫奋力相阻,偶有一两人靠近,俱被江渊泽砍翻踢倒。
但马车方行出数十丈,其后锐箭便纷纷而至,江渊泽不得不一手持缰绳,另一手不断以长剑挡下箭矢。他猛地一勒缰绳,马匹吃痛,不管不顾向前疾驰,他却反转身来,一手捉向越青阳,按入怀中。
未等越青阳有所反应,便被一把带着滚下马车,立即又自山坡翻滚而下,他一手将她的头紧紧按在怀中,她的背部却不可避免地被石子碎土摩擦得背部火辣辣地刺痛。
终于缓下滚落势头,两人俱是冷汗淋漓、面容苍白,江渊泽却即刻站起,一把抱起越青阳,强行运起轻功疾速而行,同时快速解释道:“方才前路是断崖,而马车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树林茂密,他们看不到我们滚落马车,一时或许会以为我们随马车翻落,但很快便会再追来,我们必须快走。”
越青阳向来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般的伤,此刻全身无处不痛,但形势紧迫,她只能咬紧牙关忍耐,况且,她的目光看向江渊泽苍白却沉冷的面容,他伤得更重,却要负她疾行,想必更是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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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柒】不信人间有白头(三)
不知行了许久,江渊泽终于停住脚步,将越青阳放下。越青阳一落地,便四处张望,放眼尽是丛林茂密,土石野草,不由问道:“此为何处?”
不想江渊泽却道:“我如何得知。”
“那你为何停在此处?”
江渊泽:“跑不动了。”
越青阳:“……”
他说的是实话,在越青阳落地的同时,他也以手撑地瘫坐下来。越青阳眼尖地望见他背上已有丝丝血痕自衣中渗出,不由道:“我在附近找找有无水源。”
他点头嘱咐道:“别走太远。”
越青阳亦不敢走远,幸运的是她走到约摸半里之外,“哗哗”水流之声便传入耳中,她立即折返,对江渊泽道:“我听见水声了,你还能走么?”
江渊泽立即起身道:“走吧。”
越青阳看他背上血痕一眼,问道:“要我扶你么?”
江渊泽似笑非笑道:“要我抱你么?”
越青阳被他暗含的轻佻激得脸上一红,别过头不理会他。
江渊泽便也不再说话,两人在沉默中往水源处而行。
一道细细的溪流贯彻山间,在岩石沙砾上斗折南行,轻快涌动,明澈可见底。
江渊泽手上捉着一把方才路上采的外敷伤势的野草,递了大半给越青阳,此时两人顾不得男女大防,各自清理起手脚上伤势。但半晌后两人却面面相觑起来,手脚上的划伤尚可自己清理,背上的……该如何是好?
“你转过身去,脱衣服。”越青阳忽然道。
“不必了。”江渊泽默然一阵,说道。
“我都不介意你别扭什么,”越青阳涨红了脸,“你会医术,应知伤势不处理的后果。”
江渊泽终是妥协了,转过身去,衣裳褪下,白皙劲韧的背部便袒露在越青阳面前,只是对着这布满道道割裂创伤破损的脊背她反倒提不起害羞的心思了。
草药的清凉、伤口的刺痛以及……指尖的柔软让江渊泽背部紧绷,脊骨突显,半晌过后,随着上药完毕,这种奇异的折磨才消失,江渊泽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他迅速将衣裳穿上,转过身来,对越青阳不怀好意地道:“轮到你了。”
“什……什么?”越青阳知道他的意有所指,脸上不由再次烧起来,“我伤得不多,就不必了。”她受伤确实不重,方才自山坡滚落,江渊泽以另一手臂为她挡去了部分背部与砂石间的刮擦。
江渊泽一本正经道:“我会医术,知道若是伤势不处理,即使是细微创伤,亦会导致死亡。不必害羞,我只是作为一个医者为你处理伤势罢了。”
见她犹豫着迟迟未有反应,他催促道:“快些,我们要在天黑前找到人烟,否则夜宿山林可不是有趣之事。”
江渊泽同样没有欣赏女子细腻背部的轻佻心思,只是匆匆地为她擦上药草。越青阳咬着牙,难堪尴尬得泪水不由渗出,但她背对着江渊泽,故他并未看见,直到她重新穿上衣裳,转回身,才望见她眼中隐隐泪痕。
他心下叹息,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道歉:“对不住。”
她瞪他一眼,说道:“若是你真是歉疚就把眼睛挖掉。”
江渊泽:“那你就当我是假的歉疚罢。”
所以说,这人真的是很讨厌啊!
越青阳自幼长在宫闱,娇生惯养,在这山野间步速自是不快,而江渊泽也不再有气力负她而行,故以两人只能缓慢前行,幸而虽是遇上一些毒蛇野兽,但却未遇上追兵。
视野所及的不远处出现的简陋草屋让两人眼中一亮,不由加快步伐上前敲门,却无人应答。江渊泽径自推开简陋木门,屋中家徒四壁,仅有几张板凳、一个烧火的土炕而已。
“许是猎人午间休憩的小屋罢,”江渊泽揣测道,“看来附近也许有村庄。”
他话音才落,便忽然转身,警觉道:“有人。”
越青阳同样一惊,双手紧张地不由自主捉住他的衣袖。
“只有一个人。”他说着,将门掩上,背靠着门边墙上,若是来人不善,便可在对方开门的瞬间突袭。
门“吱呀”一声打开,江渊泽却未出手,只见来人一身短衣葛布,虎背熊腰,身负弓箭,似是猎户装扮。
他见到两人同样惊疑,“你们是谁?”
江渊泽便随口编了一个俗不可耐的落难兄妹的故事,递给猎户一些碎银,猎户便表示可以带两人回到他们村庄。
当日晚间,两人便宿在猎户家中,晚风夜凉,寒月如霜,越青阳蜷缩在床上,累及,就要昏昏欲睡,却忽闻坐在身旁的江渊泽道:“我们跑不了。”
“什么意思?”她蓦地清醒了几分,睁开眼问道。
他神色平淡地说道:“再过一会,便会有人来捉我们。”
“啊?”这回她睁圆了眼,惊异道:“为什么?
“猎户的神色有些不对,而且我听到他暗中对村人说报信云云。”
“那我们怎么不走?”
“想必报信所得酬金不少,若发现我们欲走,村中所有人都会前来阻拦我们,”他揉了揉额头道,“我一个人尚可悄然而行,加上你……”
越青阳彻底没了睡意,懊恼道:“早知便不同那猎户回村了。”
“村人对附近地形熟悉不过,我们迟早会被找到,”江渊泽侧首看她,夜色沉暗中,他的眼眸被月光映得微亮,“放心,我算了一卦,我们不会有事。”
越青阳望着他浸在黑暗中的面容良久,翻过身去,闷声说道:“你如此会推算,为何算不到我们竟会被迫于此境?”
他耸了耸肩,道:“我只推出此行必有一劫,不料竟来得如此快。”
她哼道:“你如此说岂非事后诸葛。”
江渊泽终于不再说话。
昨日虽是劳累了一日,但在提心吊胆之下,越青阳在晨光熹微时便醒转,她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界逐渐清晰,却见身侧的江渊泽并未躺下,仍是盘腿而坐,双手置于膝头,似已熟睡。以为他未醒,越青阳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屋外。
红日自东方的轨迹冉冉而上,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投射到江渊泽身上时,他终于睁开眼,同时打开的还有屋门。
几个黑衣人没入屋内,其中一人道:“渊泽先生,请随我们走罢。”
“和阳郡主在何处?”他沉声问道。
“自是也随我们走了,”那人回道,在江渊泽走近时疾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渊泽先生武艺高强,我等不得不失礼了,请见谅。”
一个时辰后,押着江渊泽的马车终于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停下,江渊泽随黑衣人缓缓步入大堂,只见一名黑衣锦袍的男子负手背向而立。
“晟阳侯。”他说道。
男子转过身来,面容刚肃,年逾不惑却目色明锐如少年,对他拱手道:“孤久仰渊泽先生之名,却未料竟是年少有为。”
江渊泽似笑非笑地道:“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何也?’曰:‘吾闻道矣。’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学邪?’曰:‘恶!恶可!子非其人也。’①”
晟阳侯并不介意,只坦然道:“孤自是心不在道。”
江渊泽却转而问道:“和阳郡主可安在?”
然而回答他的却并非晟阳侯,而是从身后传来的伴随着细细碎碎脚步声的少女清澈声音,“劳先生记挂,我很好。”
江渊泽默然望着眼前的少女,良久不语。不过一个时辰,她已不再是那副憔悴褴褛的落难模样,甚至亦非淄林山上的衣饰朴素。羽衣华裳加身,步摇玉簪挽发,正是一名郡主该是的模样。
越青阳却未看他,而是对晟阳侯道:“王叔,让我与渊泽先生谈谈罢。”
晟阳侯目光掠过两人,微微颔首,步出厅门。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越青阳重新面对江渊泽时,他发现她的脸色一如先前苍白,这大约是她与昨日唯一共同的模样了,他心中生出了许些唏嘘无奈,只道:“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越青阳有些好笑,他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可是随即口中又蔓上莫名的苦涩来。她定了定神,说道:“我并非永平王之女,实为因‘清君侧’而忤逆皇后,被满门抄斩的虞宁王之女,由晟阳侯夫人所救,替代早夭的永平王之女入宫闱。而晟阳侯亦实为先昭陵太子之子。如此说,你明白了么?”
江渊泽面上无波无澜,只道:“明白了,你们想如何?”
“自是希望先生站在我们一边,”越青阳道,“如今圣上病弱,皇后执掌大权,顺者昌逆者亡,有欲登大宝之势,甚至不惜谋害越氏皇族。能与之抗衡的惟有掌握兵权的晟阳侯,其为我越氏江山之维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渊泽依旧无动于衷,“我说过,出仕只为承人之诺,报人之恩。”
“渊泽先生,”她肃容道,“你该明白,我们费尽心思请你来,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那可有劳郡主费尽心思了。”他不假思索地嘲讽道,随即却是微微一怔,心下叹息,其实他竟然还是在乎的么。
随着他这句话,越青阳自再见到他起一直戴着的冷肃的面具似乎有了裂痕,不由低下头,掩饰自己复杂的神情。
空旷的厅堂一时陷入了沉默中,两人之间惟有凉风微微掀起衣角起伏。
“对不起。”
又一阵凉风拂面时,似乎同时带来了她低低的语声,掠过他的耳边。
“渊泽先生,你说人于世间总如提线木偶,而我,身上的提线似乎有些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庄子·大宗师》,翻译如下:南伯子葵向女偊问道:“你的岁数已经很大了,可是你的容颜却像孩童,这是什么缘故呢?”女偊回答:“我得‘道’了。”南伯子葵说:“‘道’可以学习吗?”女偊回答说:“不!怎么可以呢!你不是可以学习‘道’的人。”
另外上一章提到的《南华经》就是《庄子》
、【壹捌】不信人间有白头(四)
永德四年的天时,仿佛被诅咒一般。阴雨连绵的春日终于过去,但与春日迥乎不同的夏季却并未给人带来欣悦,艳阳高炽,连日干旱,农桑田地间,怨声载道不绝于耳。
皇后亦越发焦躁起来,朝野之中上书者越来越多,所言无非牝鸡司晨,天数异常,要求还政。但一旦手握权势,不到穷途末路,又何谈放手,由此朝堂间不免又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皇后睥睨着下方清隽少年,问道:“太史令,以你之见,今岁天数异常,是为何故?”
“回皇后娘娘,臣以为天岁非异也,” 江渊泽道,“臣尝翻阅史料,如此天时,非今载初成,且更有天数恶劣者更甚今载,可见天道运转如此,非以人为,是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而圣人之德,非在穷究天时,而在泽被于民。”
皇后神色稍缓,淡淡笑道:“太史令不愧天下称颂之名。”之后也未久留太史令,很快令和阳郡主送他出宫。
这是两人自回京后首次携行,越青阳心思繁复,只觉不能面对他,故一直微微垂首,步履匆匆,只求快些到宫门处。
“郡主,现下艳阳当空,如此疾速,易发热。”江渊泽略落后于她,说道。
越青阳脚步一滞,她额上已渗出热汗,面上亦被晒得微红,强词道:“正是由于天热,才须尽快返及檐下避暑。”
“看郡主有发热先兆,不如下官为郡主开一副药罢。”
“我无事,且宫中自有太医,不必劳烦大人。”
纵是如此,两人脚步却缓下来,亦不复沉寂,而是有一句每一句地扯起来,倒有些似在淄林山竹林中的光景。
可惜,这京城的天,总不似山野间广阔。越青阳终是停下脚步,发怔般地望着江渊泽上了牛车,渐渐消失在宫门外的阔道上,她忽地恨起自己方才沉默地匆匆而行浪费的半路光阴。
返回永安宫后,有宫女告诉越青阳,皇后正在陛下寝殿中,越青阳自是不敢打扰,只静静候在殿外。除了她自己,只有晟阳侯及其夫人知晓,她自幼六感敏锐,此刻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