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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平时,绮年一定会拒绝这样轻率的外出邀约。
雅轩姑娘外出,大多是坐雅轩自己的精致小车。小车送姑娘到目的地;等到接客完毕,再由小车接回雅轩。
这是因为风月女子接触的人品流复杂,而姑娘们无论姿色如何,一副华贵的行头都是必定要的。所以她们身上的衣服首饰大多华美非常,很是值钱。万一被歹人盯上,就很容易被劫财劫色,搞不好还会伤及性命。所以必须要采用这种手段来保护姑娘的安全。
尤其是花榜上的姑娘,都是各自雅轩里的摇钱树,更是轻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贵程度堪比大户人家的小姐。
只不过,今晚却是例外。绮年觉得有厉剑锋在身旁,很是安心,似乎就算天塌下来这个男人也会为她扛着。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带着金丝“跳脱”的白嫩手腕。
这个“有点远”的地方,居然是在骊山。
绮年看着眼前的精致房屋,有点无语。
“这是你的产业?”
“马上就不是了。”
厉剑锋轻松地说。
绮年扬起了一边眉毛,转过头来盯着他。厉剑锋摊手道,“我把它让给了怀瑾,他正想要一座城郊别业过冬。”
绮年没有问厉剑锋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她从他脸上读出了“不然的话你认为我区区一介白丁怎么说得动尚书大人为我召妓?”这句话。
为了她,这个人还真是舍得呀。
骊山地下有两大宝藏,一是蓝田美玉;二是温泉。
有玉脉的那一头,自然是被朝廷围起来采玉,闲杂人等不得接近了。
而所剩不多的地方,又有一大圈被天子围起来建造了华清宫。剩下的不多的地皮,可谓寸土尺金,一地难求。
能够在骊山拥有一套自己的别业,是很多长安官员的梦想。眼前这个院子,房舍精致,规模虽然不算宏大,然而很多地方可以看出是花了无数心思的,考究非常。可是厉剑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眼前这套几进的大院子给送出去了。
为的居然只是能够拜托董瑜来请宋绮年。即使是见惯了公子哥儿为自己挥金如土的长乐坊花魁,也忍不住小小地满足了满腔的虚荣心。
屋子粉墙,玄瓦,正屋左右翼以回廊,形成院落。院子里佳木葱茏,繁花吐艳。可是,偌大的屋子里却静悄悄地,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这里平日没有人照看吗?”
“只有两三个仆妇,都在后院里。时候已经不早了,她们应该都睡下了。”
“可是也应该有上夜的人吧?”
“在门房里窝着呢。”厉剑锋说着,自己引了绮年向屋子走去,“这边来。”
绮年跟着他的脚步,走过明明暗暗的院子,突然一股熟悉的香味迎面扑来。她一阵窒息,随即就伸出手去拉住了厉剑锋的衣领。
“等等!”
她转过头去,寻找香味的来源。然后很快就找到了。
在院子的东北角,一丛昙花正在幽幽开放,花瓣白嫩如女子肌肤,寂静安详。
“昙花开了……”
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厉剑锋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她,“是啊。昙花开了。这丛昙花每年都会开的,很漂亮呢。你喜欢?”
绮年没有回答,她定了定神,跟着厉剑锋继续往前走。
院子不大,只不过几步路,他们就走到了正屋门前,厉剑锋回过身来,握住了绮年的柔荑:“绮年,你喜欢这里吗?”
绮年抬起头来凝眸看着厉剑锋文雅的俊脸,眼神闪闪发亮,嘴角弯弯翘起,“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厉剑锋于是把她揽入怀里,“那,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的享受三天吧。”
第十六章
“昭明别业”前居后院,院内引有温泉。
骊山温泉,最著名的当为“华清池”。说是“华清池”,实质上是天子家享用的一组温泉,内有“星辰汤”“九龙汤”“海棠汤”……除了供天子享用之外,还会在特殊的日子特别允许百官及命妇们进宫内赐沐。
几十年后,有一个影响大唐命运的女人,就是在御赐命妇沐浴的时候脱颖而出,造就一段长恨孽缘。
此地的泉水千年以来与日月同流,不盈不虚,清澈、无味,沐浴其中,肤滑如脂。
骊山一地难求,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些温泉。“昭明别业”的温泉在后院,用专门的院子隔开,池子呈圆形,打磨得很光滑。池底,居然是用贵重的蓝田玉铺就,绮年光溜溜的脚丫子踩上去,触感温润腻滑,不让肌肤。
她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抬头仰望星空。尽管冬天才是泡温泉的好时机,不过在夏虫低唱中独处,也是一件难得的美事。
“好美呀——”
绮年惬意地闭上眼睛。
厉剑锋走了进来,他精赤、矫健、匀称,他的独角兽雄赳赳,气昂昂,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战的准备。
“厉公子,你喜欢看女子沐浴吗?”
“喜欢看你沐浴。”
绮年笑了起来,她咻的一下从水中脱颖而出,坐到了温泉边的地上。随手一伸,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檀香梳子。
她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长发过腰,乌黑如墨,光滑如丝。
火红漆的梳子在上面划过一道妖异的弧线,她梳理完毕,然后把梳子咬在贝齿中,高举双臂开始挽髻。
黑夜的星光下,女人雪白的手臂泛着淡淡的光华。黑发在手中盘旋,缠绕,转了两圈之后重新挽回到头顶上,象牙簪子一穿,挽了个松松的慵妆髻。
厉剑锋看着她,忍不住走上前来,“不好看。”
宋绮年长眉一挑。
“这么好的头发,挽慵妆髻不好看。”厉剑锋拿过了她手上的梳子,随手一拔,把簪子取了下来,“我来帮你。”
他开始帮绮年梳头。
动作很缓慢,绮年感觉到他很细心,很认真。
“你是第一个。”
梳子停顿了一下。
绮年补充:“这样帮我梳头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感到很荣幸。”厉剑锋低下头来,他埋首在绮年的颈窝处,呼吸温暖了绮年的耳垂,“总算能够拥有一样你的第一次了。
他这么温柔,绮年没来由地心烦意乱起来。
——作为一个官妓,其实她不应该对自己的客人这么任性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应不应该,就能够轻易控制得住。
为了把越来越讨厌的烦躁感觉压下去,她一转身,投身入厉剑锋怀里,主动地吻他、把舌头伸进他嘴巴里。
“你要要我、要要我……”
她主动逗引他,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白嫩的小手蛇一样向厉剑锋身下迤逦。
没有男人能够抵挡得住绮年的温柔攻势,她是一个天生的尤物。这一点在绮年十一岁那年她就已经十分清楚。也许就算宋家没有遭受官非,她这种女人也不会落得比官妓更好的下场。
因为在一个对那件事过于稔熟擅长的女人而言,男人总是会乐于和她们颠龙倒凤,而不会较多地想到责任。对那些男人来说,绮年最好还是可以在天亮以前在他们的床上消失。
虽然绮年很希望,厉剑锋可以是个例外。然而事实即是事实,她知道他不会是“那一个”的。
那就只争朝夕吧!
他们来到了昙花架下。
花架之下,有竹制凉床。
绮年的胴体在夜色中闪着柔白的光,厉剑锋把她的披帛拿了过来。
把她的左脚栓在左边。
把她的右脚栓在右边。
独角兽长驱直入,圣洁的花蕊吐露着濡湿的花蜜,绮年媚眼如丝,喉间发出阵阵嘶声。刚才还处于主动地位的女子,现在却被反客为主了。习武的男人孔武有力,她无法招架。
“嗳……会弄坏的……”
花架不断抖动,发出阵阵吱呀的低吟,好像会随时负荷不住这一切,轰然倒塌下来。午夜的昙花在夜空中舞成了飞天仙子,带着浓郁的香气衣袂翻飞。须臾,仙子的白衣纷纷脱落,锦锦重重地落在地上、竹床上、厉剑锋的背上……落英缤纷,不可方物。
宋绮年哽咽了。
泪水晶莹剔透。
这种夜晚,也只有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以前,才试过一次。那时候,才刚刚是“龙抬头”,倒春寒严重的雨夜,院子里的繁花佳木,都只才吐出尖尖嫩芽。
却被暴风雨摧残致死。
——就像,那时候的自己。
现在,夏时正好,万物生发,昙花也到了开得最好的时候。于她,却一切已经太迟了……所有所有的一切,已经回不去。
透明薄纱的披帛在激烈的动作中拉扯着宋绮年的纤纤玉足,不知不觉地勒紧了。披帛在她光洁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红印。但是绮年丝毫不觉得痛楚,厉剑锋把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灌注在身下,她发出一声呢喃。
“我要啊——”
女子无奈的叹息在花架下传将出来,轻轻袅袅,如泣如诉。
…… ……
这一夜好长。
绮年已经把自己不久之前才说过的“按次数收钱”一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反而成为了需索的一方,祈祷着、哀求着厉剑锋的赐予。
而厉剑锋显然很乐意做这个施舍者,他慷慨地满足着绮年的要求。
于是在花架下做了、在温泉里做了、在正厅里的贵妃榻上做了……最后一次,是回到了厉剑锋的卧室内。厚厚重重的被褥很舒适,绮年整个人都陷入到宽大的卧具中,她背对着厉剑锋,咬牙承受着来自身后猛烈的冲击。
汗水沁入到上好的缎面被子中,整个卧室都是淫靡的气味。
“绮年……我爱你……”
厉剑锋叫着她的名字。
绮年神志不清,她热烈地回应:“我也爱你……”
话一出口,她才雷轰电掣一般回过神来,顿时感到四肢冰冷。
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可是厉剑锋却很高兴,这一点体现在他动作上,他加剧了进攻,而且吻如雨点般落下。绮年瞬间再次沦陷,她无暇思考自己此时此刻的失态是为的什么……
反正,那不过是一时失言罢了,对吧?
亢奋到了极点的她,甚至没有留意到事毕之后,她第一次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沉沉睡去。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唤醒绮年,她才察觉到自己拿厉剑锋当了一晚的人肉枕头。
红霞直飞脸颊,她连忙滚到一边去。
这么一动,却惊醒了他。
“你醒了。”
一晚激战,他居然还神采奕奕。他睁开了眼睛,在阳光中他剑眉入鬓,神采飞扬,干净、俊朗。
绮年自惭形秽。
她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抬眸看看他,他一笑,绮年连忙又低下头去,脸更像熟透的苹果了。
“其颜如玉,其俏盈馨。”厉剑锋和身拥了上来,“真美。”
“我就是靠这张脸吃饭的呀!”
一根食指竖在绮年的唇上,厉剑锋盯着她,摇摇头,“从现在起,不准再说这种话了。这三天时间里,你都是我的。你可以把一切都忘掉。”
绮年一窒,垂下头来。
“好。”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厉剑锋挑眉,“召妓需要理由吗?”
“你刚才让我忘记自己身份,我可是照足你吩咐了。”
厉剑锋一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哈哈一笑,“说得也是。没什么,也是那一句——千金难买我喜欢。”
为了一句我喜欢,把房子都送掉了。果然是千金啊。
“如果你父母知道你这么败家,一定会哭的。”
“我父母很久之前就不在了。”
怪不得。绮年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跟自己说不定是个同类,一样的任性和胡来。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自己不那么排斥厉剑锋了,也不那么心烦意乱了。
她“哈”了一声,“那这三天你打算怎么过?”
“嗯,”厉剑锋歪着头想了想,“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呗。”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跳下了床:“而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早饭。”
…… ……
昭明别业里的仆人不多,只有一名厨娘,另外有三四名供使唤的仆妇仆人,都是三四十岁的老人。她们都归一个叫冯婶的老妇管。
这个院子,静谧而萧条。
当冯婶领着仆妇奉上早饭时,绮年留意到她的情绪很激动。她觉得很奇怪,送早饭给主人,有什么好激动的。难道她知道了厉剑锋把别业送了给别人,所以气得发抖?
然而看着冯婶那很显然是开心得不得了的神情,看着又不像。
“我很少来这里,她们很挂念我。所以激动了一点。”厉剑锋看出了绮年的疑惑,解释道。
“那,之后她们会——”
“过完这几天,她们就可以领到一笔钱,回家养老了。”
这是别人家的秘辛,绮年不再问了。
第十七章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过得很快活。
总的来说,内容可以概述如下:吃饭、睡觉、做那事。
痴痴缠缠,圈圈叉叉,这是一个荒淫的时节,宋绮年觉得很快活。
别业里有琴,制式为伏羲。厉剑锋会琴艺却不精,倒是跟绮年半斤对八两。绮年拿了琴放在廊下,胡弹一气,把厉剑锋笑得歪在地上。
不做那事的时候,他们就长久地并排躺在那张竹床上,仰望白云蓝天。夏日炎炎,厉剑锋把竹床从昙花架拖到绿杨树荫;又从绿杨树荫,拖到走廊里头……绮年和他随着日影变动而卧,绕着院子睡了一圈!
“这是紫木兰,也就是药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