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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为凤翔的风声还不是很紧,所以老刘头顺利地把他们带到了郊外。这里地处西北要冲,几条古道遥遥地指向天际,看不到尽头。
“再往北就是塞外了,到了那边地广人稀,官兵应该也追不到。二位请好自为之吧。”
厉剑锋取出一张银票来谢过老刘头,趁着官兵还没有追来,带着绮年就走上了旁边的小路。
凤翔属于大郡,除了往西北出塞的几条主要官道之外,还有无数小路通往各处乡村。这里离黄河已经不远,水草丰美,物产富饶,人口繁盛,村落很多。
“又要委屈你了。”
厉剑锋拉着绮年的手,一边赶路一边叹道。
“没什么,既然决定了要跟你,自然是天涯海角也要去的。”
绮年没有走过这么多路,只走了小半个时辰,她已经浑身香汗淋漓。
可是她觉得很刺激。
这种刺激,还有伴随在厉剑锋身边的兴奋,让她浑然忘记了疲劳。
当年想和薛明星做而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和厉剑锋做成了……
“看,穿过下面这个小树林,那边就有村子了。”
一座小小的村落,静静地躺在山下。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歇了歇,又喝了些水。厉剑锋走开了一会,回来后捧了一大捧野果子。
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原本想猎只兔子之类的,没想到这里人烟太旺,树林里什么都没剩下。先吃一点果子吧,回头到了村里我们再好好吃一顿。”
他又解释:“这些果子我都尝过,都很甜的!”
不等他说完,绮年就微笑着拿了一个果子放进嘴里:“我难道真的有那么娇气吗?”
厉剑锋低下头,摸了摸脑袋,然后说:“好歹,也是花魁嘛。我知道你们姑娘都很娇惯。”
“没关系,我喜欢吃水果。我们为了保持身段,都很少吃饭,吃很多水果。”
说着说着,果子不知不觉吃光了。
绮年吃了一会,发现厉剑锋没有动,奇怪地问:“怎么你不吃?”
“习武的人,都比较耐饿。”
“是吗?”
绮年轻轻一笑,低头又咬了一口果子。
突然,泪水滴了下来。
果子是甜的,眼泪是咸的。
…… ……
树林很小。
果然,很快就可以看到远处炊烟袅袅,黄发垂髫相伴田间,嬉戏耍乐。
一名剑客在树林最边缘,斜斜倚石而坐,意态悠闲。
他原本只是静静地仰望着天空,但是当他见到厉剑锋和宋绮年手拉着手从树丛里走出来,就站了起来。
“厉剑锋,宋绮年。我等你们好久了。”
宋思年抱剑在胸,微笑,再微笑。
“你是……”
厉剑锋伸手制止了要问话的绮年,他说:“来追捕我的人,已经上升到这种档次了吗?”
“这位一定是厉剑锋了。”宋思年笑容不减,“没办法。因为安思远大人,是突厥人啊。”
“哼,朝廷什么时候成为突厥的走狗了。天可汗的威名时至今日竟然堕落至此?”
“不用搬前朝陛下来压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无论哪朝哪代的律法都写明的。”宋思年不想多说,于是徐徐拔剑,“我听说你剑法不错。”
绮年也已经看出来者不善,她拉着厉剑锋,准备后退。厉剑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冲她微微摇头。
“我的剑已经被十公主在长安缴去,我不和你打。麻烦请让让。”
啪的一声,一物从宋思年手中甩出。
古木剑鞘,镂花装饰,古意苍浓。
——是厉剑锋的“挽留”。
“我替你讨回来了。”
厉剑锋愕然,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拿起了自己的剑,拔剑出鞘。菱形花纹的剑身锋芒不减,锐气十足。
“那么,开战吧。”
“是你,是你通知了李夫人我们的事。对吧?”
女子的声音抖抖地响了起来,绮年凭着她女子特有的敏锐直觉,察觉到了什么。
她这么一说话,宋思年看了她一眼。而绮年见眼前的陌生男子沉默了下来,于是壮了壮胆子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你知道了李大人要告密,要抓我们。所以提前一步说服了李夫人,让她赶在自己夫君之前来帮我们逃出城……为什么?”
宋思年的脸色微微一沉,他的笑容消失了。
绮年看着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等待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答案。
宋思年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柔声说道:“你想要知道原因?”
没有等绮年回答,他又说:“也罢,反正我也没想着瞒你们。原因嘛——有三个。”
“第一,我生平最讨厌背信弃义,卖友求荣的人。”
“第二,不把你们放出来,我又怎么能够有机会在这里等来厉剑锋厉兄,继续上次未完的战斗?”
“第三……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自己的妹妹,再次落入那些奸党狗官手里,任人欺凌。”
第二十五章
那日致远侯府中,厉剑锋暴起发难,一剑击毙安思远。随即大战四方,冲出侯府侍卫的重重包围,如入无人之境。
在席间的宋思年挺身而出和他对掌,厉剑锋中了宋思年一掌,负伤逃走。而宋思年却也被厉剑锋踢了一脚,当场就口吐鲜血,只能眼睁睁看着厉剑锋翻墙离去,不能再作追赶。
所以现在,于公于私,二人的一战都已经在所难免。
唯独绮年,却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当地,一声也做不得。
“哥哥……”
眼前的青年,长身玉立,英气逼人。他早已经不是绮年印象中的那个淘气顽皮的,二娘所生的,对她不屑一顾的哥哥了。他的眉宇是粗犷的,皮肤黝黑,一双眸子干净而有神采,透着说不出的气势。
——也许是心理作用,绮年无端地从宋思年身上,读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宋启山的影子。
多年不见,天生的亲情在血液里流动,她激动不已。
可是,见面的哥哥,却是要来取自己爱人性命的……
绮年从来都是只顾眼前享福,凡事不深入考虑的娇懒性格,但是现在她没来由地感到宿命的可怕。
难道,是冥冥之中果然有股力量,把宋家和薛家纠缠在一起?
只不过是一瞬间,厉剑锋大喝一声,已经向宋思年攻了过去!宋思年双手擎剑,迎面踏上,他的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从下向上挑向厉剑锋。
当的一声,两剑法相交,火星四溅。
此时已经将近傍晚,天空被夕阳染得血样的红。绮年站在树林边上,看着两个你来我往地拆招的男人。
她第一次见到厉剑锋用剑,剑气如黑龙舞动,逶迤狂放。宋思年的剑则似白蛇出洞,灵巧诡变。
二人翻翻滚滚地缠斗在一处,等到又拆了几十招,宋思年高高跃起,要往下进行全力一击,而厉剑锋向后一掠,已经躲过了这一击,随即一个平花向宋思年刺了过去。
宋思年瞄准的是厉剑锋的百汇,而厉剑锋则冲着宋思年的丹田。
他们招招下的都是杀手!
绮年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耳边兵刃相交之声仍然不绝于耳,往事一幕一幕地,在她心头浮现——
…… ……
三岁时,爹爹带回了精美的波斯国匕首。匕首上镶嵌了各色宝石,光华灿烂。她想要伸手摸一摸,旁边一只小手大力地把她打开:“那是我的!”哥哥随即拿走了那把匕首,跟着二娘回屋里去了。
十岁时,美丽病弱的芙蓉在精致小车上缓缓而下,身后跟着一身白衣的薛明星。
十一岁时,红双线木兰开了。北院回廊下,芙蓉的笑脸亲切而苍白。昙花幽香袅袅。
十二岁时,她得到了她的“芙蓉”琴,燠热烦躁的午后,西域红葡萄散落一地。薛明星的身子比日光还要热上三分。
差不多到十三岁的时候,官兵来了,哥哥为了维护她被官兵毒打。而薛明星,则和北院一起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
二十二岁的时候,她遇到了厉剑锋……
“能够遇到你们,真好啊……”
几滴温热的液体飞溅到绮年的脸上,她睁开眼睛。
宋思年和厉剑锋身上都带了血迹,宋思年口角带血,青筋暴起,气喘吁吁,步法已经开始凌乱了。而另外一边,厉剑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脸涨得通红,而且肩膀上已经带了一处伤……
也不知刚才溅到她身上的血,是哥哥的,还是爱人的。
命运总是在给她希望之后的不久就无情地把那微弱的光芒一手按灭。
一而且再。
远处,二人虽然已经都受了伤,但战况却愈加激烈起来。剑气纵横,就连地上的草叶也都纷纷乱飞。
厉剑锋终于窥得了一个破绽,一剑向宋思年刺去。不料宋思年这一下却是诱敌之计,趁着厉剑锋一剑出来,他一扭腰,飞脚就对厉剑锋心口踢去。
厉剑锋一招还没有使老,于是改直刺为斜砍,剑锋斜斜向上削向宋思年会阴要穴。宋思年急忙变招,向后凌空一翻,伏在了地上。
厉剑锋大吼一声,跨步向前刺向宋思年。战到眼红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宋绮年的哥哥,是他心爱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乌沉沉的黑龙咆哮而至,宋思年正伏在地上,眼看是躲不过了——
嗤的一声轻响,剑尖没入了血肉。
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漫天的血光映红了厉剑锋的双眼。
宋思年大吼一声:“绮年——”
黑色的剑刃穿过绮年的肩膀,红色的鲜血如泉水喷涌。她脱离了“挽留”的剑尖,飘飘摇摇地跌落在宋思年的怀抱里。
在舞池中倾倒众生的长乐坊花魁,就连这个动作,居然也像极了一场惊艳的舞。
宋思年下意识地一伸手,抱住了自己见面不过一个时辰的,分别了十年的妹妹。
“哥哥……”绮年呼吸急促,却面带笑容,“请……请放过我们……”
“绮年,你怎么那么傻?!我千里迢迢从塞北回来,就是为了见你啊!你……你……”
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宋思年的脸颊流了下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因为……因为,哥哥,我爱他啊……”
随着鲜血的流淌,绮年脸色上的血色越来越微弱,她看了一眼厉剑锋,厉剑锋已经吓得呆了,面如土色地站在一旁。
“哥哥,请放过我们吧……”
绮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美丽的眸。厉剑锋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了,他上前一步拨开痛哭的宋思年,迅速点了绮年周身的几处大穴,然后说:“她只是昏过去了,要赶快想办法给她止血,不然的话她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他这么一说,宋思年也回过神来了,他喃喃地答应着,然后撕了自己长袍的下摆来,手忙脚乱地为绮年包扎。
可是现在荒郊野岭的,终究缺医少药。厉剑锋点的穴道只能稍为延缓血流,却还是不断有鲜血流出来。
很快,宋思年为绮年包的白布就被染红了。
“赶快到村子里去!”
厉剑锋抱起绮年站了起来,冲向不远处的村庄。
两个携着兵刃的大男人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闯进村庄里,马上就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骚动。原本村头玩耍的老人孩子吓得一哄而散。宋思年一马当先,随手就拦住了一个老伯,“大夫在哪里?”
得到答案后,他们二人就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那个小小的院落。
这里是一个北方常见的院子,四方的篱笆墙围拢起来,小小的几座房子。唯一不同的就是院子里晒的是草药而不是谷子,而且也没有咕咕乱跑的鸡鸭。宋思年站在门外大声叫:“大夫,大夫!”
那大夫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看衣着打扮和当地农民一般无异,他早就在屋子里看到了这些人,赶快迎了出来。
“我妹妹受了伤!”宋思年嚷着,厉剑锋紧跟在他身后,绮年已经气若游丝了。
大夫眼见来人不善,吓得两只脚都开始打战了,哪里还说得上治伤。厉剑锋见他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于是安抚地说道:“大夫,我们不是坏人。麻烦你瞧一下我的妻子,回头一定重重酬谢。”
他说到“妻子”二字的时候,宋思年微微乜了他一眼。
也许是厉剑锋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大夫也看出来他们不是坏人,虽然那大夫两条腿仍然筛糠似的,不过还是走了过来,给绮年搭起了脉。
“嗯,失血过多,不过倒也没有伤到什么要害。现在头一件事是先止血,然后再服药调理就好了。只是……”大夫说到这里,为难起来,“只是我这里乡村野店,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宋思年一听就急了:“尽力?!你必须得治好!”
厉剑锋一手按住了他,另外一面就跟大夫说:“大夫,那麻烦你把这里最好的药都给她用上。其他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再想办法。”
他们两个人,一软一硬,大夫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翻箱倒柜找了一根压箱底的老参出来,先熬了一碗独参汤出来给绮年灌了下去,吊着一口气再说。然后又取出金创药来敷上。
可是地方偏僻,药物短缺,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大夫打扫出一间干净屋子来给绮年睡下,厉剑锋就守在她身边。等到大夫离开后,厉剑锋见宋思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问:“你现在打算怎样?”
“先治好绮年再说。不过我是不会姑息朝廷钦犯的。”
厉剑锋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