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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果,一边顺口回道。
纪淮有些疑惑,表兄范文斌自离家后也就隔几个月来封信报平安,如今朝廷恩科,他原以为能在京城遇到他,还带上了父母给他准备的衣物银两,如今却怎么也找不到人。难道真如书墨说的这般,他不打算参加此次考试?
“对了少爷,书墨听说下个月二十号便是阿蕊姑娘十四岁生辰,柳家伯父伯母们打算大办一场。”书墨嘴里嚼着瓣桔子,含含糊糊地道。
纪淮一怔,那只伪兔子快十四岁了?十四岁的女子,可以商议亲事了呢……
他低着头,心中暗暗思索着,如今柳家再不是祈山村那个猎户柳家,而是一门双爵的柳家,小丫头虽不是长于富贵地,亦比不得京城名门大家女子那般自幼接受贵族小姐教导,甚至还不是正正经经的威国公嫡亲小姐。可架不得她受宠,亲伯父威国公、堂叔父镇西侯均对她宠爱有加,生父任工部侍郎才没多久便接连办妥了几件差事,皇帝在朝堂上多次大加赞赏,兄长还是御前侍卫,是最接近皇帝的人。这样深受圣眷家族的唯一姑娘,她的亲事,还不被人盯上?
一想到这里,他内心一阵忧虑。如今的他不过一介书生,家世在名门贵胄林立的京城根本不值一提,唯一占优势的便是他与柳家众人交好,往来较为方便。可是,友人与女婿,标准本就不同,柳家,可会愿意放弃京城贵族子弟而选择他吗?
“纪少爷,侯爷有请!”正焦虑间,门外便有小厮来报。
纪淮不敢耽搁,稍整整衣冠才道,“这便去,烦请小兄弟前方带路!”
那小厮连道几声不敢,这才引着他到了花园的凉亭处。
正自斟自饮的柳敬北见他过来,远远便招手道,“慎之快来,陪我饮一盅!”
纪淮在他对面落座,笑着问,“柳四叔可是有烦心事?怎的对花独酌起来了!”
柳敬北哈哈大笑,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对花独酌?也就你们这些文人雅士做得出来,我这舞刀弄枪的粗鲁汉子学这些,不成了东施效颦了吗!”
纪淮不置可否,先是将他的空杯满上,再替自己倒满了一杯。
柳敬北笑盈盈地望着他,戏谑地道,“硬是将你从国公府拉到了侯府,可是心有不甘?”
纪淮脸上浅笑微僵,片刻又若无其事地道,“他乡遇故知,本是人生一大乐事,纪淮又怎会心有不甘。”
“你说‘他乡遇故知’与‘洞房花烛夜’相比,哪个更喜乐些?”柳敬北依旧笑眯眯地问。不等纪淮回答,他又接着道,“若是先能金榜题名,再便洞房花烛,双喜临门,是不是人生便再无憾了?”
纪淮心中一突,迎上对方的视线,见他双眸带笑,可里头却是一片认真。
他一颗心急剧跳动,这是试探?还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诚恳地道,“情如磐石,从未转移!”
柳敬北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才意有所指地道,“永宁县主年方十五,乃文馨长公主独女,深得贤太皇太妃及徐太妃宠爱,便是皇上,待她亦是诸多优待。日前,皇上曾放话将在今科高中的学子当中择一为其夫婿……”
纪淮一惊,头皮开始发麻,那个活祖宗?
柳敬北似是没有瞧到他变幻的神色,又道,“据闻慎之抵京之日,亦即县主归京之时……”
“柳四叔,此事说来话长,当日纪淮只是仗义出言,并不知、并不知……”纪淮有点心虚地咳了咳,他又哪知道自己一片好心会惹了个大麻烦,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柳敬北也不追问他事情缘由,自言自语般道了句,“阿蕊就要十四了呢,慕国公府二少爷与她年纪相仿,今日几位嫂嫂带着她出席慕国公夫人寿辰宴……”
纪淮心中警觉,这话是何意?莫非这两家国公府要商议亲事?
柳敬北也不理会他,又是将整杯酒一饮而尽,这才拍拍衣袍,语气轻松地说了句,“一家有女百家求,东挑西拣真是愁,愁、愁、愁!”
纪淮听了更是心慌意乱,恨不得将那只扰乱他心神的伪兔锁到身边来。
京城慕国公府,柳琇蕊却与永宁县主正式对上了。
永宁县主捂着被踢疼的腿,不敢置信地瞪着被婢女拉着的气鼓鼓的柳琇蕊,居然有人敢打她?!
“你、你你……”她又羞又气又恨,一把推开欲上前扶起她的婢女,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掩面,‘哇’的一声大哭着一拐一拐地离开了。
柳琇蕊恨恨地瞪着她的背影,丝毫不在意周围那些或震惊、或幸灾乐祸、或同情的目光。仅是骂她便算了,竟敢骂她的爹娘,不但如此,还想出手打人,她若不反抗,还真当她是病猫子了!
“小、小姐!”佩珠哭丧着脸,这下祸闯大了!自家小姐打了在宫里颇为得脸的永宁县主,若是追究起来……
“阿、阿、阿蕊!”目睹经过的袁少萱亦是张口结舌,永宁县主出口伤人,被柳琇蕊反驳得恼羞成怒,欲一巴掌扇过来教训敢回嘴的柳琇蕊,却没料到被对方一手拨开手掌,顺便着被一记螳螂腿扫倒在地。
还有比这更让人震惊的吗?
☆、第四十一章
同样高度集中注意力与夫君的前妻对峙的高淑容;自然想不到她的宝贝女儿先与对方的女儿战了一场;并且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望着秀美绝伦、举止优雅的文馨长公主;她心中冷笑,突然生出一丝不屑来;这便是皇家公主?早前先在慈云庵截住她,明里暗里的表示着与柳敬南的熟络;开口闭口‘擎南擎南’,全然不顾彼此身份;实在是让人气不过!
可这些倒不是让她气了柳敬南这么多日的主要缘由;她气的是文馨长公主口中的那个温柔多情、体贴入微的‘擎南’;再对比与她相处十几年的冷面夫君,又想到柳敬南亲口承认当年对文馨长公主确是动过心,她心中又恼又酸;这便是他待心悦与否的女子的差别吗?
她有时甚至会想;自从到了京城后,他的态度变化之大,难不成是心虚的弥补?这种想法一冒头,她便先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大概是钻了牛角尖。柳敬南待她或许没有待前妻那般,可这十几年亦不曾薄待过她。况且,对他来说,文馨长公主与她,一个是求而不得,一个是主动上前。她,从一开始便亮出了所有的底牌,又怎能与对方心中恋慕多年而不得的高山雪莲相比!
高淑容强自将这些沮丧的念头打压下去,收敛所有的消极情绪,眼神怜悯,声音同情,“公主殿下,你很可悲,你永远活在过去里,永远不懂什么叫物是人非。柳擎南在你身边时,你心中只有‘早逝’的江少爷;江少爷成了你枕边人,你又怀念过去的柳擎南。你总是顾着自己,无视身边为你付出的人,直到失去了,才来追悔莫及!你深深地诠释了什么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今你到我跟前来,说我的夫君曾经如何温柔体贴、风流多情,可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他正是经历过那段过去,才铸就如今顶天立地的柳敬南!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儿女的生父,再不是你口中那个待你体贴入微的擎南,这一点,请你无论如何不要再忽略!”
文馨长公主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惨白,身子不住地颤抖,袖中双手死死握紧。她怎会知道这些?难道是他说的?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整颗心便如被人捏在手上,并且越捏越紧,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愿相信,当年那个时时刻刻将她放在首位,总是千方百计讨好她的男子,竟然会将两人那段过往对别的女子坦白。她更不愿正视,曾经心中只有她的人,如今却与她再无半分瓜葛。
高淑容见她如此模样,突然失去了乘胜追击的兴致,说到底这不过一个自以为是,不懂珍惜的可怜人,她又何必再往她心上补刀!
她深深地再望了僵立在场、面无血色的文馨长公主一眼,正待转身离去寻李氏等人,便听有慕国公府的婢女急匆匆走过来禀道,“公主、柳二夫人,出事了,永宁县主与柳大小姐……闹……起了争执!”
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立即回过神来,异口同声地问,“出什么事了?”
那婢女心中焦急,可亦知道两府之人都得罪不起,只得含含糊糊地道,“柳小姐将县主碰倒了,县主哭着要进宫请太妃娘娘作主,秀和长公主劝都劝不住。”
高淑容大吃一惊,阿蕊碰倒了永宁县主?她稍一想便明白对方这话必是委婉了的,那县主又不是纸扎的,碰一下就倒。她头疼地抚额,那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还当是在村子里呢,恼起来就动用武力解决!
她不敢耽搁,急急跟在文馨长公主身后,由着那婢女引着去寻闯了祸的女儿。
柳琇蕊抿着嘴一言不发地任由关氏训斥,“你瞧你如今这像什么样子,这是京城的慕国公府,你打的是当今圣上的表妹,不是祈山村那些阿猫阿狗。平日里教你的礼节礼仪全都是白教了,骨子里便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
李氏听她越说越过份,厉声喝止,“三弟妹!”
关氏未尽之话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柳琇蕊,恼怒地站立一旁不再多说。
李氏握着侄女的手,柔声问,“阿蕊,不管怎样,你动手便是不对的,若是追究起来,只怕原先占理的也变成无理了。听伯母的,去向县主道个歉,这事便这样结了。”
永宁县主哭着要进宫里告状,为了不让事情扩大,李氏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让柳琇蕊先低头。毕竟在场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了柳琇蕊一脚将对方撂倒在地,不管这事是谁无理在先,闹进宫里,终究吃亏的也会是柳琇蕊。
柳琇蕊却依然不出声,固执地抿着嘴,明明白白地表示不愿意,让李氏好一阵叹气。
“阿蕊!”高淑容快步走了进来,先是将女儿拉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见她好好的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松了口气。
柳琇蕊一见娘亲到了,眼眶一下便红了,几滴泪珠堪堪挂在眼睫上,硬是不肯掉下来,让高淑容又好气又无奈。
“你这笨蛋,真是……真是让人少担心一刻都不行!”她恨恨地戳了柳琇蕊额头一下,仍觉气不过,又用点力捏了她嘴角一把,“你这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怎的不动口反而动起手来了!”
柳琇蕊被她捏得一阵痛,那几滴眼泪终于‘叭哒’一下掉落了下来。
“她骂我,还骂爹爹和娘,我反驳了她,她说不过我便要动手,我就一手拨掉她的,再一脚把她撂倒在地!”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经过道来。
高淑容妯娌三人均是一怔,互望一眼,倒不知该如何再劝了。
刚走进来的慕国公夫人楚氏亦听了她这番话,脚步一顿,直到关氏发现她的到来,主动招呼了一句,她才重又扬起笑容,与李氏、高淑容及关氏三人见过了礼,这才坐到柳琇蕊身边,和蔼地道,“一直听大堂姐说威国公府有位乖巧贴心的嫡姑娘,如今可总算是见着了。”
柳琇蕊抹掉眼泪,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又回头望了望李氏。李氏笑着替她解惑,“你陶二伯母,便是出自慕国公府!”
柳琇蕊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您是陶二伯母娘家弟媳!”
楚氏笑笑,又拉着她的手问了她日常爱好,见她口齿伶俐,脆生生娇俏俏的,便又喜欢几分。
“方才的事,慕伯母也听说了,确是县主出言不逊在先,阿蕊维护爹娘孝心可嘉。只不过,县主如今确是被摔到了,阿蕊是个敢做敢当的好姑娘,就摔伤县主之事向她赔个礼如何?”
柳琇蕊望了望楚氏鼓励的眼神,又望望高淑容及李氏,终是点点头,“好!”片刻又嘀咕道,“我撂倒她是我不对,我也只就这事赔礼!”
楚氏失笑,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亲自拉着她的手,领着她往永宁县主所在的屋里去,高淑容等人自然亦跟着一起。
一行人尚未行至目的地,便听前方一阵喧哗,楚氏蹙眉,转头低声吩咐身边的婢女前去查看出了什么事,半晌,那婢女回来禀道,“夫人,永宁县主哭着闹着出了府,现往宫里去了,秀和长公主与文馨长公主拉都拉不住。”
楚氏侧头望望高淑容妯娌三个,又望望毫不在意的柳琇蕊,无奈摇头轻叹一声,终是惊动了宫里……
“县主之前不是被秀和长公主劝住了吗?怎的这回又……又进宫里去了?”楚氏奇怪地问。
那婢女不敢瞒,“文馨长公主进来后,听县主身边侍候的人说了事情经过,便骂了县主几句,县主这才哭着进宫的。”
婢女话音刚落,秀和与文馨两位长公主便并肩走了过来。
“今日此事给夫人带来麻烦了,小女……”文馨长公主率先对着楚氏歉意地道。
“公主言重了,孩子之间闹两下也是难免,不算什么。”楚氏笑笑地回了礼。
文馨长公主又转过头来望望站在楚氏身边的柳琇蕊,见她双嘴抿得紧紧的,这神情,倒有几分像她的生父柳擎南。
她心中一痛,慌忙垂眉收敛思绪,片刻这才抬头端出几丝笑容,“改日再来向夫人赔礼道歉,告辞了!”
“五皇姐……”秀和长公主望着姐姐纤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