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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棍再次落在身上,力道却是减了不少。
我有些觉着好笑,这打军棍之人第一棍怕是照着平日里打下人的力道打的,可两三棍下来,见我哭得凄惨,才惊觉我是王妃,一句话,他的小命怕是不保,于是吓得不敢再打,向李良求助。
军棍还是要打的,不过存了讨好我之心,也就卸掉了几分力气。
可还是疼得要死。
我死死咬着唇把所有要冲出来的喊叫都咬死在嘴里,闷声哼着。我可以哭,但不能叫,那太难看了。何况我怕只一张口,会不由分说就威胁所有人,到时岂不是功亏一篑,前头的军棍也就白挨了。
李谦安原是站在屋门口的,忽然噔噔噔几步跑到我面前,站着他已经比长凳高了,恰好能俯瞰我。
我只觉得眼前落下大块阴影。
然后阴影下移,李谦安跪在了我面前,我抬眼看他,额上汗水太多滑进我的眼睛,视野朦胧成片,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他一双盯着我的眼睛,明亮如星辰。我想着倘若有日连星辰都染上了阴鹜,该是如何的可惜。
“抱歉……”
李谦安张开嘴,我没听见他的声音,不过我曾为李淳风练过读唇语,如何疲惫,我也能不错漏半个唇形。这个死小孩儿,庭院里人这般多,怎么能开口说这些事,脏事我们关起门来说才是。
我抬手,不太准,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挪了挪才捂住了他的嘴,我想冲他嘘上一声,张口后却是伴随着最后一下军棍落下的惨叫,太过凄厉竟是吓着了我自己,直接从长凳上翻了下去。
我只看到远处回廊拐角处一闪而过的明黄色衣摆,下一瞬是我重重砸在了地上。头顶上大块大块的阴影,随后耳边有人疾步而来,多出的阴影俯下身来,是凉风。
我冲她嘘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凉风不停地晃着我的身子,晃动牵扯着我混沌的脑袋,还有屁股上大概血肉模糊的伤厮磨着粗糙的地面,疼得更厉害了,我也就疼醒了。
我看见凉风松了口气,我冲她虚弱地笑,她从阜家覆灭来我身边的第一日,我便与她交代过,日后无论为何,我若要晕过去,定要将我摇晃醒。
彼时,这般叮嘱她,是怕在宫里一旦遭遇不测,晕过去了,也就没机会醒过来指认谁是凶手,所以想着晃醒了,能在死前交代一番。本是存着自己不得好死,也不叫别人活着的念头。
李良在旁边吩咐下去:“传太医。”
凉风接过话头道:“传书太医,王妃之前的身子一向是书太医照看,王妃身子有点什么小毛病,书太医都知道。”
我想我真当培养些亲信才好,好比凉风这般的,毕竟凉风不能每每恰好在场,例如找太医一事,倘若来的不是书太医,我要是被弄死了,是冤还是不冤。
李渊一来得很快。
我那一声叫得太惨,书房虽要拐过一个长廊,到底是在一个院子里。李渊一又是习武之人,耳力本就好,若不是有人故意牵制,他也不至于听不到半点动静。
他在我面前停住步子,低着头看被凉风半抱起来的我,勾唇笑道:“王妃,本王今儿的晚膳是血污王妃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祸起萧墙(四)
我是被身上的伤疼醒的。
屋里黑着,只点在门廊口的一盏红灯笼顺着大敞的窗棂投了些光亮进来,那盏灯笼自我入府就没一晚不是点着的。这是自宫里延来的规矩,李渊一晚上歇在谁的屋里,灯笼就要点在门廊上。
府上前几日还有太妃身边的老嬷嬷特来提点我,道是不能独霸着李渊一的宠幸,身为王妃当分好李渊一去各房侧室的天数。我倒是想,无奈在这方面,李渊一简直冥顽不灵,如何晚归,总也要搂着我一道睡。
即便白日里我伤得这般重,还是被李渊一箍在怀里,挪动不得半分,只觉得手脚木木的,一动,如蚁虫噬咬般麻痒。
我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李渊一依旧呼吸平稳,偏头瞧过去,是半张被漏进来的灯笼光照亮的脸上是紧蹙的眉目。这个王爷倒真是古怪,喜怒好恶都写在脸上,当真是“傻子王爷”,白日里倘若不是我晕得快,估计对上他的怒火,保不齐再添些新伤。
伸手轻轻拎起李渊一搁在我肩头的手臂上的袖子一角,背着手力道不太好掂量,只能试着一点点感觉着,慢慢将他的手臂往他自己那边丢,然后一寸一寸的往床内侧移挪动身子,尽力轻手轻脚,不至于惊醒了李渊一。
我好不容易移到靠墙的位置,已然一身的薄汗,趴着歇了会儿,人醒着,更觉脖子梗着难受,稍稍仰起些,转头,然后顿住了动作。
李渊一睁着眼定定地看着我,身上却是半分未曾动过,连手臂都是我丢出去之后的姿势。见我终于注意到他,淡漠着开口道:“移好了?”
我僵着没动,即便隔着浓重夜色,他情绪不善我也能清晰地分辨出来,我没必要将渊王府里最后一道护着我的屏障都给撤了,我想活着,所以我不能杀傻,尽力委婉措辞道:“你手重,被压着,我睡得不太安稳。”
李渊一纹丝不动下,沉默更显。良久,他直接移到我身侧,近了的面目上神情越发渗人,他也不吭声,干脆抬手伸过来。我本着不还手的心思,本能眯了眼,皱了鼻,岂料落在头上的是轻柔的揉噌,耳边是李渊一脱口而出的轻笑。
我睁眼,回眼过去。
头上揉噌的力道增大,倒是有些疼,李渊一嗔怪道:“这就知道怕了,白日里领一十军棍的时候怎不知道怕。”
随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手指使力,我头皮都被揉疼了,他说,“你傻的么,只说是我拿了银子,谁敢再多说一字半句。”
“倘若再出这世出事呢?”
我回问他,我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深受先帝宠爱,自是不懂这些个银子的去处会有如何的影响。
李渊一随口道:“渊王府不缺那点银子。”
我想说他助纣为虐,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倘若不是这事牵连着我,我知晓了这般事,定也不会想着为渊王府好,或是为谁,就出了头,那样的我与他也无甚不同。
“好生将养着。”
李渊一终于伸回手,继续道,“我会让柊叶盯着你,明日让书太医过来府上,一日一号脉,你好之前不能出府。”
于他争执定是无用,我只说了句现实:“倘若三日后,查不出是府上谁做得手脚,我要领五十军棍。”
“我自会与母妃说。”
那便是无商量的余地,我也懒得多言,只转了头面对着墙,闭眼不再开口。我知道身后的李渊一正瞪着我,不过无妨,我就是仗着他目前还没生起要将我打入“冷宫”的念头,其余的我无心理会。
李渊一伸手拥我入怀,很好地错开了我身上的伤处,脸凑到我肩窝上,鼻息落在耳后,温温的痒痒的,他说:“三日后是寒梅宴。”
所以这三日我不安分些,那寒梅宴便没我的份。
我爹在血书中不愿我去报仇,我不会听,反正我也没听过多少他的话,不在乎再多上一次少上一次。虽我已然弄不清楚我该报仇的是何人,是下毒的二皇子,还是一心要我爹死的先帝,抑或是对阜家置之不理更甚做了推手的李淳风。
而我,只能抓着寒梅宴不妨,我想许是寻着蛛丝马迹也不一定,二皇子大可只要我爹一人性命,如何要了阜家满门性命。
至于李渊一,在我得逞所愿前,渊王府是我的屏障,他是我最后的稻草,倘若我还想成事,不能气盛。我不是不能忍之人,从前为着李淳风,对他那些瞧不上我的幕僚也好,对那些满身血的尸体也好,对着连日连夜的蹲守也好……
我早百忍成钢,曾经为李淳风学会的,最后都留下了,只是丢了个人罢了。从前我想过风花雪月,以后我不敢再想,代价太过惨烈。
再醒来,我紧贴着墙,床上也就变得空荡荡的。寒梅宴要开始了,李渊一再无懒可躲。
凉风在脚踏处候着,见我醒转,当即凑上前来,动作小心地扶住我,生怕我有个动作,然后伤筋动骨。
“小姐,书太医来了,在大堂候着。”
我屁股不挨着任何一处地借着凉风的力道,纵身而起,然后落地,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疼,摆了摆手拒绝凉风帮手套外衫,只自己慢慢摸着,吩咐道:“让冬野过来。”
“估摸着小姐这时辰会醒,冬野去厨房给小姐取早膳了。”凉风边说边帮我取了鞋,搁在我脚边,等我自己摸着穿上。
冬野端了早膳回来,我才将将把鞋穿上,屁股的伤扯得一抽一抽的疼,却也没法子,又坐不下去,让下人动手不知轻重,倒不如自己弯了腰一点一点来。
柊叶守在庭院里,靠着唯一的一棵大树,双手交叠着抵住长刀,刀锋深入泥里三分,木着张脸,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或是什么也没想。
我吩咐凉风来屋里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为了让柊叶安心也没关门窗,只站着用点吃食,问道:“冬野,你原是何处调过来的?”
冬野偷眼看我,见我回看,立马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抵地道:“冬野对王妃绝无二心。”
小丫头竟是以为我为昨日对不上账一事怀疑她了。
“你先起来。”她抬头看了看我,最终还是乖乖起身,瑟缩着身子,我无奈道,“你是渊王府老人,虽现下在本宫屋里,到底也有些姐妹,平日里能说说话。凉风不比你,她是我带进府的,能听着的话皆是府上的人想叫本宫听到的,行事多有不便。本宫身边亦是竟是无人可用。”
这话说得已然够直白,倘若冬野再听不懂,我也不会要一个蠢货来做自己人。
冬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询问道:“王妃想让小人在府上打探打探消息?”
“府上素来不缺吃的用的。”
我冷笑一声道,“即便是动了银子,也不会搁在府上。何况昨日里一闹,风声鹤唳的,你出去也探不出什么消息,反倒是打草惊蛇。”
“冬野不明白。”
我匆匆扒拉了几口剩下的吃食,让屋外的候着的下人进来收拾了,领着凉风和冬野去书房,想着昨日见着与瑞妃一道的男子,画了下来递给冬野问道:“府上可有这个人?”
冬野细下辨认,肯定道:“回王妃,此人乃瑞妃娘娘的娘家舅爷。之前有一回川儿,就是在瑞妃娘娘屋里伺候的,她也不知吃坏了什么,一直跑茅厕,让我帮着把瑞妃娘娘要的茶水送过去时提过一句,说是瑞妃娘娘的娘家舅爷来了,那时我见着正是画像上之人。”
“可有认错?”
“绝不会认错。”冬野又仔细看了看道,“府里的下人要会记人,不然倘若哪个人来了府上,我们认不出来,耽误了王爷的事,可要被李管家责罚的,严重的还要被赶出府,所以大家都练过认人。”
“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我点头,正待吩咐她盯着瑞妃那边的动静,书房外柊叶的声音传来,道是瑞妃、明妃还有清乐公主、李谦之一道来请安。
凉风取了几张软垫在椅子上塞好,冬野扶我过去坐下,这才请了他们进来,一道行礼道:“给王妃(母妃)请安。”
清乐公主冷眼看我,没有要施礼的意思。
我点点头道:“都起吧。”
瑞妃端着笑,明眸善睐,从前也没注意,道是张了张不错的脸,她说:“王妃身子可好了些,我那儿没什么有用的,左右想想,还有支人参是年前王爷见谦之体弱连连生病送来的。不顾太医道是虚不受补,一直也没用上。我也不懂有没有用,借花献佛,送了过来。”
我示意冬野过去收下,随意点点头道:“瑞妃有心了。”
瑞妃微微颔首算作应答,温文和顺。
作者有话要说:
☆、祸起萧墙(五)
明妃也送了些进补的药材过来,她没有子嗣,也并无如何得李渊一的宠爱,屋里东西也就一般。
我全示意冬野收下。
清乐只在旁瞧着我,冷眼轻哼,尽是不屑,估摸着是过来看笑话的。见不到我如何凄惨,也就只能瞧瞧我如何得入不得她的法眼了。
“凉风,前头搁冰窖里冰上的西瓜还有荔枝果去取些来,让明妃和瑞妃带回去,左右我受了伤,这些个冰镇的不能吃,王爷也不好这口,搁着反倒坏了。”
至于清乐公主,这场她瞧不见我的戏倒是有趣,我自要配合她演上一演,毕竟渊王府太过清闲,该闹腾起来了。
“哟,还一桩的中饱私囊呢,不知道李管家在账册上可有记上一笔,莫到时候查起来,又是区区一十军棍草草了事。”
清乐忍不住开口冷嘲热讽一番。
冬野为他们上茶,送至清乐公主面前,忽的就顿了顿,有些为难,毕竟我故作见不着人的姿态摆在那里,她是我屋里的,总不能驳了我的脸面。不过是这一顿,也不是多久,倘若无心也就错过了,孰料清乐公主竟是腾地起身,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冬野脸上。
“好你个贱蹄子,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冬野隐忍着眼泪就要跪地求饶,我取了桌案上一只砚台,飞出去敲在冬野膝盖上,让她直起腿来。
“本宫还道是清乐公主正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