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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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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愣着,察觉周遭众人皆探头探脑,兴致勃勃地瞧我,顿时感慨一笑:“什么证人,说来,奴才好歹也是和嫔娘家亲眷,奴才还需要什么证人?”
太子妃慈悲地看了我一眼:“你算什么亲眷?”她很同情地迫不及待道:“来人,将她押入大牢!”
两只手斜刺里过来将我双手押在背后,力道极大,一双手被攥的好似要碎裂一般,我身子一轻,不由自主就被人提了起来,干脆利落的被推攘到太子妃所立的石阶之下。太子妃身侧立着的张贵冲我微微一哂,我将头偏开:“不是奴才做的,奴才决不会认。”
逆光站在门口的太子妃,旁若无人的笑了笑:“这个不用你认,真相这个东西,只要察就一定可以察个清楚。”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倒是没有逼我认罪服法,瞧着立在一侧的太医,像是同他商量:“今日之事,还望太医如实回禀万岁爷。”太医将头垂了又垂,毕恭毕敬简直到达了唯命是从的地步。
半晌,太子妃满意的同我四目相对,我使劲挣了挣,想要同她一样高傲,可是身后束着我的手稍稍用了用力气,我就再难挺胸抬头的与她对视。
我被身后的人猛地一提,向院外推去。这一下力道太大,我痛的低呼了一声,回头时朦胧的眼睛里只见到立在太子妃身后和嫔的轮廓,我知道她正望着我,却连一句信任的维护都没有留给我。
阿玛的教诲是对的,我着实不该指望她人度日。自她被封了嫔位之后,我们就再不曾对等过。就好似百姓从不指望官僚一样,我这样一个奴才也决不能指望着主子。
跨出院子角门的那一刻,几只乌鸦悠然从天空飞过,眼前华丽到苍凉的夹道中,一股冷风吹过,将我头顶的簪花带得噼啪直响,犹如微尘般的细雪,纷纷扬扬的遮掩了身后深深的庭院。
侍卫在背后押着我,口中不住的催促着。长街之中。苏拉们正自扫雪,听到声音,不自觉回首一望,但因着宫中的规矩,即刻习惯的回头避过了。
有个诧异的声音,落声简洁痛快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眼中瞧清这人是一直候在院外的石图,陡然就生出更满的泪来,啪嗒,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1)

作者有话要说:
走在前面的侍卫率先停了步子,见此,押着我的两人也骤然慢了下来。在首引路的侍卫忽得一个千儿打了下去,口中朗声道:“石统领。”
我有几分怯意,默默无言地诧异眼神令石图有些不自在。
他也似乎记起曾对我说过:他不是什么角儿,他们统领才是。我垂了眼,将头扭向一边,耳中听得石图声音里含了一丝闲闲笑意,问:“这姑娘秀似空谷幽兰,也算有个嫣然的仪态,怎么好端端就给押了?”
风雪连番打在我脸上,领头的那个侍卫立得恰如木头桩子一般,叹了口气笑道:“她谋害了小格格,太子妃就下令将她关着,”他叹了口气,“不管样貌如何,总也不是个善类。”
我心里一沉。
从前小的时候,我也常犯错,我犯的错即便当时不知错在何处,事后总也能顿悟出个一二。此时,我却十分疑惑,我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就再不是个善类。眼中的泪从蓄满到再落下,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茫然地看了看一片雪色的深宫,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想要抓住点信任,天大地大,却不知道信任这两个字究竟在何处飘飘荡荡。
晃眼间瞧了石图一刻,他正攒着个眉头,恍惚地看着我。他有些不忍心,言语间却做出了个统领的姿态,切切叮嘱了侍卫们留神照看着我一些,以免万岁爷要拿人的时候,徒增一个失职的罪名。
侍卫们连连附和,又一一弓了弓身子,手上一使劲儿,狠狠在我背上推了一把,迫我迈开了向前的步子。
从石图身侧经过的时候,他还立在原地,杂乱的神色,满眼的凝重和极力的掩饰,枝枝蔓蔓繁杂,巨细无疑的被我瞧进了眼中……

☆、第四章 含冤入狱(2)

寒风咆哮,只有后山上的松柏,精神抖擞地立着,傲迎风雪,毫不畏惧。
出了紫禁城,侍卫们压着我左拐右绕,就来到了内务府附近的一处牢狱。说是牢狱,实则却是个宽敞的暗房,暗房内以铁栅相隔,看守的都是些奴才。进宫前,教习姑姑们特意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只为让我们存一个害怕的心思,可如今,我也算成了先驱。
狱门一敞,一股冷风回旋而来,风声如同水面冰层破裂一般的骇人,打破了这里的死寂,冷彻心腑的寒意悬浮而起。狱中深处一片漆黑,唯有几束微弱的光线从墙头映下来。此时才觉得无光反而好,这样昏暗的光线,倒衬得愈发压抑。
一名狱卒正独坐在右首昏暗的值房里,糙木桌案上,立了只孱弱的白烛,冷风一吹,烛火微颤了颤。借着烛火放出的微弱光线,勉强才能看清那狱卒的轮廓。他很是瘦弱,从额角到下巴,只需一条极简单的线便能描摹。脸上泛着几抹红晕,左手熟极而流的从一尊茶碗中捞出了几粒油炸花生,丢入口中,他双眼不时小心谨慎的向下瞄着什么。
为首的侍卫不管不顾地朗声叫道:“高大爷,又在偷喝了?”他们之间看来颇为熟悉,他淬了一口,“大冷的天儿,也不和兄弟几个共享好酒,着实让人恼火。”身侧众侍卫附和着笑了起来,让人觉得其乐融融。
被唤作高大爷的狱卒闻声踉跄扶案而起,匆忙中倾倒了藏着的酒杯,只听“哎呦”一声,他猛的一个闪躲,酒还是活活洒了一身。即便酒泼了一身,他也还是顾不上许多,匆匆回身取了悬在值房棂子上的一串钥匙,迎了出来,口中念念叨叨:“我才说,张公公一会儿要提审那丫头,早些饮了,免得误叫人瞧见,可巧儿就让你们瞧见了。”
其实这个时候,我不太明白他们提审的人究竟是谁。我正自顾哀怨,暗叹这一回大老远的跑回来照看人,却将自己照看进了大牢。又归结了一刻,才叹八成是我在汤泉屋舍中的时候,身上的霉运没有彻底洗得干净。所以,自打洗了那么一回,我就一直不大顺遂。
脑袋一阵疼痛,好似有人拿它做了木鱼,接二连三的一顿猛敲。我不觉有些蔫耷耷的,深一脚浅一脚,任由侍卫们押着我跟着狱卒走进了一团漆黑之中。高大爷遇着这几个老朋友,显然还是挺开心的:“我说,你们就手把那丫头给捆出来算了。”左首押着我的一个侍卫不情不愿地道:“那你可得分给我们些酒,不然哥儿几个来日一定要好好治一治你这爱耍赖的性子,”轻笑了一声,同另一个侍卫道,“他回回都说,下回有酒喝,谁耍赖谁是乌龟王八羔子,可是我掐指一算,高大爷自个儿产的乌龟王八羔子都能买来多少亩田地了?”过道狭窄阴暗,听着侍卫们的插科打诨,我起先也并未察觉有异。可不自觉向两旁一瞄,顿觉毛骨悚然。
过道两侧皆是铁栅,静静立在里头看着我们的是一群面色惨白的犯人,他们双手紧攥粗疏的铁栅,不发出一点声音,惊恐的双眼让人不敢直视。我脑中空空,神思恍惚,一下子觉得,即便是被侍卫大力押着,也是个很亲近、很贴心的行为。若是叫我一人沿着这夹道往前走,那才是真正的惩罚,走不了多久,我必要腿软到寸步难行。
我发了片刻的呆,高大爷的声音懒洋洋的飘过来:“这么一个文秀的小姑娘,”哼笑了一声,“可惜啊,说病就病了。”
左首的侍卫笑了一笑:“落到这个地方,都不见得有什么活着的希望。”他猛推了我一把,“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我被推得一个趔趄,沉着眼,抿着唇,勉强忍了忍委屈。左首的侍卫又推了我一把,又道:“怎么,如今就委屈了?”瞧着我这副狼狈模样,他挺开怀地道:“日后要委屈的还多着呢,哥哥劝你一句,都是奴才的命,今天遇着这事,算你倒霉,替罪这个事儿,对咱们奴才来说,也是个正途……”
他好似闻着了什么难闻的气味,后头的话说得就有些太过含糊了,我没有听得太真切。瞧着他干呕了一下,心中想想也知道,除了霉气,此时飘散着的,应当还有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我其实没闻见什么异味,暗自哼了一声,向伤寒这个病症道了声谢。此时不用说气味儿我闻不着,连味觉都尽失,这样两种状态兼而有之,应当不会给这个牢狱之灾再增什么痛楚。
想着想着,就察觉舌喉一阵发痒;伴了些肿胀疼痛,不过头上猛得一阵木鱼,我很快地被这个奇怪的痛痒岔开了神思。我皱了皱眉,觉得这一颗脑袋生生被劈成了两半。说来奇怪,这个病症这两日展开的攻势很是迅猛。
众人突然停了下来,只听狱卒手脚麻利的开了一扇铁栏,抬眼瞧过去,他脸上绽放出一个残忍的笑来:“他奶奶的,总算到了,这里头的气味儿着实太难闻了。”侍卫们都正屏着呼吸,也没有高大爷的这个精力,笑起来应付了一下,随手一把将我推入了铁栅中。
我定了定神,才瞧出这个铁栅内的环境上好,竟然还有一张很有品质的床榻。此时,床榻正搭在我所立之地五步远的角落里,这一张很有品质的榻由灰砖磊起,上置一块糙木板子,不过,这块木板其时给这个有品质的床榻丢了些面子。
榻上正坐着个女子,她只穿着中衣,唇上干裂,眼中满是惊恐。
两名侍卫早就上前轻轻巧巧提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铁栅,未等到锁扣的清脆一响,就迫不及待的沿原路返回了,高大爷暗骂了两句,紧追了过去,一切重归安静。
我木呆呆地在这一处极有品质的床榻上坐了下来。这个床榻,着实有些硬,睡起来,也一定硌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3)

当我发着愣,完完整整将和嫔宫中的情景回忆了一番的时候,墙上窄窗外传来了簌簌轻响,是日无光,窗外灰蒙蒙一片,雪粒子都连绵成了纷飞的茸毛,是雪下的更大了。我这样坐了很久,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但坐得久了,也不知怎么,心中就有些发急,胸口一阵气闷,身上就热寒交作了起来,隐约觉得胃中灼痛。
冷风习习中,有拖沓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烛光亮也随之愈近。三人在我这一处铁栅前停下来,开了铁栅,匆匆丢了个女子进来,就锁了铁栅离开了。这个丢法,如同丢一件轻薄衣衫没什么差别。
地上这个女子的面庞被冷汗打的湿极了,她挣扎着爬了起来,脚下费力的挪了两步,在目测还有两步的地方晃了晃。见她走得艰辛,我略有踌躇的上前抬手扶住了她。
我毫不避讳地带着疑惑看她。她一张清秀的脸上,严肃得堪比当差时的侍卫,眼中掩了几分幽幽落寞。这个落寞游离一刻,就让我毛骨悚然,觉得此生几乎就到了尽头。不由得怔怔退后了两步,正将贴上身后的铁栅时,我恍惚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偏偏正瞧见一个惨白的面孔正紧握着铁栅,浑身不住抽搐,伴着她自己咿咿呀呀地叫声,甚是可怖。
有人使力猛得将我拽到铁栅中央的位置,迟疑地宽慰我道:“你……别怕,她……她两日前就这样了,”我即刻明白,这就是高大爷方才口中提到的女子。虽然有人好言劝我,可劝我之人自己的声音却不够坚定,二人相视沉默良久,与我共享一个铁栅的女子礼貌地冲我挑起一个笑,像是在安抚我,然后问我:“你叫什么?”
我轻声道:“鶒儿。”
她点了点头:“我叫月盈。”
石图终归是个好人,即便他当时骗我他并非统领,他也还是个好人。我在狱中不过呆了半天的工夫,他就命个小侍卫提着个食盒,跑来探我了。以我看来,他这一食盒的菜肴,各个不是什么俗物,盘盘有解析,碗碗有典故,额外的七八块烤红薯就更让我确定是石图派他送来的无疑。
石图有这个职权,也很优待我,想必这连狱卒都要格外高看我一眼了,更不提同享一间铁栅的月盈了。既然石图这样热情,我也不好相拒,遂说了个治疗风寒的良方,请那小侍卫次日捎进来。
按常理论,我有石图这么个愿意将铁栅“界边儿”都处个和睦的熟人,这位月盈姑娘理应趁机提一些可以满足的要求,譬如同我共享吃食,又或讨一套干净衣衫,再者要些水,洗上一把脸。这些都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且也算为同处一牢的狱友着想,若是换了我,我反正一定会讨上一些。但是月盈这姑娘有些死心眼儿,她不但什么都没有同石图讨,连我主动端去的饭食都被她一并回绝了。
虚闲一夜,次日,小侍卫又拿了个食盒施施然来给我送饭。我看着食盒中的西北菜肴,同昨日苏杭菜式全然不同,这真真是费了心思的。铁栅不宽,要是一并吃下去,保不准即便无罪,也再难从狱门挤出去了。实则,我也并没什么胃口,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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