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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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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并吃下去,保不准即便无罪,也再难从狱门挤出去了。实则,我也并没什么胃口,往深处一想,还是觉得应当同这个月盈姑娘亲近一些,遂将食盒中的各色菜肴一一摆在了她面前,邀她同享。
她推辞了半晌,才迂回勉强答应了我。她津津有味地吃着,我手捧着个温热的药碗,看了看立在门畔静候的小侍卫,侍卫名唤老五,见我瞧他,他有几分兴趣地宽慰我:“鶒儿姑娘莫怕,我们统领昨日就赶回去了,想必会有法子救姑娘出去。”
老五他纯粹多虑,我自己都未想到有什么证据来洗脱罪名,何况并不在场的石图。我冲他笑了笑,抬手慢悠悠地将药倒进口中,药苦涩的厉害,缓了良久,叹着气将药碗递给他,自言自语道:“也不知终会落个什么罪名。”
我觉得无论石图的举动再怎么明显是要帮我护我,我和太子妃的冲突,石图也没办法选择来帮我。以石图的身份,应当还无力同太子妃较量。这样一比较,我自己其实对洗脱罪名也不敢抱有什么希望。老五走后,我就耷拉着脑袋,蜷在床榻的一个角落里,颓废地打了几个哈欠,又经过了一阵上下眼皮的挣扎,渐渐合拢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4)

这一觉睡得并不沉,醒过来的时候也知道月盈正坐在我身畔,抬眼时,她凑巧正望着我。月盈冲我抿嘴笑了笑:“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意识地张了张口,喉咙处有些哽痛,就冲她笑了笑,代替回答。她勉强堆起一个安慰的笑容,略带着些恳求道:“鶒儿姑娘,你犯了何事?两日里瞧着姑娘心善,怎会落个如此下场?”
我低声道:“他们说,我害死了小格格。左右听他们说了几回我不是善类,现下我连自己曾经所做的好事也要觉得不好意思,仿佛都是坏事,隐隐总有个做贼心虚了的样子。”无奈笑了笑,“姑娘呢?所为何事?”
她同我对视一刻,提目朝隔壁铁栅内那个昨日浑身不住抽搐的女子瞧了瞧,颤颤道:“她叫月岚,我二人具在针线上当差,上月里头偏生凑巧知道了一桩秘密,”她将声音压的极低,“进来一月,原也无人问津,可月岚两日前突然发病,昨日就致神智不清,我深知,自己恐也难逃此劫……”
她坐的离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道:“你可知道平复帖?”我当即就是一惊,平复帖这三个字我听得很真切。这法帖原是西晋陆机所书,人赞其为“法帖之祖”。相传,平复帖以秃笔书于麻纸上,墨微绿,除了晋时特有的古朴外,笔随势转,轻松自如,犹如信手拈来一般。汪绎曾有言:这是藏锋,藏锋一说就是不让尖锐的笔锋过多,为就为了锐气不泄。
她打量了一下我的神情,续叹了一口长气道:“平复帖流传于民间,藏者鲜少炫耀于众,故此市井不过听个传闻,并无缘得见真迹。这也不难体谅,不怕贼偷,却怕贼惦记。”
我皱眉道:“若是我具有这么一幅传世法帖,我也一定不愿叫旁人知道。”
月盈无限感慨且无奈地摇了摇头,正碰见我狐疑的目光瞟过去,视线碰在一处,她坚定地没有避开我:“好巧不巧,我却遇着了个算计它的人。你我沦在牢狱中,你若信我,就耐心记下,若不信我,全当听了个流言故事。”
我掩口咳了两声,不及放下手来,就道:“你慢慢说说,枯坐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眼中亮了亮,又挨得我近了些,够上我耳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5)

上月的一天,月岚月盈还是对神思十分清醒的姐妹,月盈记得,那一日,天有雾气,风也大得很,二人觉得这昭示着天欲降雪。将缝补好的衣衫送至钟粹宫后,就想抄个近路回值房。
由钟粹宫的角门拐出去,需途逢夹道,路过钟粹宫院子后首角门的时候,却察觉宫门未锁,正半掩着。二人心情复杂地相视哀怨一笑,心道白白兜了个圈子,却忽听院内有个女子的低声絮语声:“昨日我听闻,月前,梁清标家中亲眷急于将平复帖出手,换些银钱用,虽是道听途说,可那大人却也是个有鼻子有脸的人物,想必也有三分可信。”二人一颗心纠在喉咙,却听女子继续道,“阿玛派刘大哥出去,无非就是为了这一幅法帖。虽说送我入宫,是为了一族之恨,可我二人若是能帮上刘大哥一些忙,且又帮的不错,也是有些功劳的。”
月岚和月盈皆不是新近的宫女,二人当即便知此时不宜兴致勃勃地听下去,当即偷偷摸摸地牵上手,欲背向而行,却听院中一个太监顿时无限感慨:“什么样的法帖,竟让宫内宫外一并搜寻?”这个声音边问边向院外迈步,可叹院外这无心听个究竟的一对姐妹才紧迈出两步,完全起不到避嫌的作用。
身后谈话忽然顿了顿,说话的太监心情似乎很好,也没怎么和她们计较,哼了一句轻快小调,在她们身后叫到,“二位姑娘留步,这样妙的宫女,不知是在何处当值的呀?”寡淡的语气中带了两分严肃,月岚和月盈还是不得不转回了身子,端端福了下去。
到此处,月盈沉默了许久,幽幽的目光定定望向一旁铁栅中的月岚:“那太监就是张贵,可那个女子我们并没有瞧见。”月盈别传目光瞧着我,哀叹道,“此事之后不过一日,我同岚姐姐就被择了错处,关了进来。”
据我的猜测,月岚月盈的食物中或许是被做了手脚,是以导致了月岚的失常,遂建议月盈同我一道用膳。我才提了这个邀请,这一日的晚膳就来的格外晚,老五竟然不争气的迟了半个时辰。好在犯人也不用终日走动,没什么消耗,是以,也不大饿。
日光寸寸退去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冷,月盈见此就将自己的避寒之物统统塞给了我。
老五来的时候,不如午时活泼,面上还裹了一块白布,不时咳上两声,这情形像是同我一样着了风寒的光景。我看了看他,沉重地同情了他一句:“你身子竟然这样娇弱,按理说,我这风寒是自己伤了风,怎么也非瘟非疫,不及染于旁人的。”他声色奇异地笑了笑,我就提了奇异地面色看向他,“你这个声音当真是怪极了……”
老五向铁栅前凑近了些,冲我招招手,示意我再靠紧一些。遂将裹住口鼻的白布向下揪了揪,这一揪不要紧,我忽然就成了愣住的那一个,她压低声音哈哈笑了一阵,重掩了口鼻,边由食盒中递饭,边悄声道:“可别张扬,我十三哥若是听说了,要生我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6)

我打断她,悄声急道:“格格的确不宜来……”
她提指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粗着嗓子假装老五道:“老五我得了石统领的指示,自然要来,今日让姑娘等得久了,还望姑娘不罚。”陡然粗重的嗓音让我吓了一跳,同她对视半晌都没接出话来。
八格格说完向四周望了望,靠着铁栅压低了声音向我道:“十三哥叫老五来问你,是否当真一丝蹊跷都没发现。我瞧着老五不如我机灵,就扮了他来。”
我同她对视半晌,颓然甩了甩头:“奴才同八格格仅有一面之缘,就叫格格冒险前来问话,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八格格点点头,将药碗递到我手中,眼中有些笑意:“石图素来和我十三哥混的不错,也从未开口求过他什么,今次这样一求,我十三哥就应了他,我不帮一帮,就觉得太没义气了一些!”她顿了顿,“你果然没有发现蹊跷?”
我忧郁地低叹了一声:“我糊里糊涂的就成了谋害小格格的凶手,但奴才到头来也就是这一句话:不是奴才做的,奴才死也不会认,不能认。”
八格格表面纹丝不动,泰然地看了我半晌,眯了眯眼睛:“这样说来,就有些复杂,我就很难将你即刻带出去。”她摇了摇头,“如今是冬月月末,十三哥同石图至少要至腊月中才能返京,你恐怕还要在这里呆上些日子。”
这是我所料到的,也就不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勉强含了凄惨的笑意,慢悠悠点了点头。其时,忽然想到月盈说的那一回事,便觉得这事还是可以求一求八格格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月盈的话不可全信,八格格将她带出去再查一查,也能有些眉目,于是就抱了一丝希望,殷切地问道:“……格格,可听过平复帖?”
此处,八格格狐疑的仔细观察了我一番,疑道:“入宫前教习姑姑们没有告诉你,宫中戒律森严,不能胡乱听说一些皇上的旨意,因一旦知道了,便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未尽的话被我打断:“奴……奴才并不知道什么皇上的旨意,”指了指身后月盈,结结巴巴道,“她不幸听着了宫人算计法帖,遂被寻了错处关到这里,”我又指了指已经静了半日,不知死活的月岚,压低声音对八格格道,“同她一道的姐妹已被人下了毒手,格格,这其中必有蹊跷!”
一瞬间,八格格将我说的话在心中过了一过的空,忽闻一片寂静的大狱中传来一丝轻笑。她即刻快步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恭敬站了,顺势抬手掩了掩面上白布。我不犹得也多了几分警惕,回头瞧一瞧月盈,她缩了缩,眼中闪过了一抹寂寥和忧郁。
脚步渐进,周围光亮浅起,听来不止一人。不过一会儿,高大爷引路而来,他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二人手中各执一盏羊角风灯,最后则是张贵一张晦暗不明的脸。他面有喜色,行至我这扇铁栅前就驻了足,一手掩面,突然就开怀大笑了起来:“月盈姑娘好,鶒儿姑娘好,都这样惊恐做什么,大家也算是个旧识。”
我背后一凛,身子竟似僵直了一般,丝丝阴冷毫无防备的直袭骨髓。竭力镇定了一下,心内却还是跳得极快。张贵对高大爷使了个眼色,叫他将铁栅的铜锁开了,身前两名小太监很有眼力的踏上前来,照亮了狱中这一方天地。
张贵稳步迈到我近前,瞧了我一眼:“鶒儿姑娘才来,莫怕呀,”他一手轻轻划过我颈上,柔声道,“我这不是来寻咱们月盈姑娘说上两句话嘛。”
他轻轻将我推开,瞧着角落里的月盈正色道:“好端端的,怎么立在个角落里?”他猛提步子,径自走到月盈跟前儿,不料却踢着了盘盘碗碗,一阵盘碗脆裂的刺耳声响将张贵吓了一跳,静了良久,才道:“哎呦,姑娘们这是住客栈呢?老高,这是怎么回事?”
高大爷颤颤巍巍在原地跪了下来,狱中的气氛闷得紧,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候,我觉得像是一年都过完了似的,张贵没有呵斥高大爷,反而平心静气地道:“姑娘们也不想叫人来送吃食,我懂,”他尖声厉呵道,“既然食盒还在,送吃食的人也未走,戳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含冤入狱(7)

他心思缜密的微妙表情变化被我捉在眼中,就让我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儿不大对头,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要连累八格格,刚要出言分一分张贵的神,却被八格格阔步走过来的仪态架势给震了一震。我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怕冷,就缩了缩。
墙上的窄窗中,光线已经完全黯淡了下去,羊角风灯中的火烛噼啪响了一声。八格格使出个娇滴滴的声音,笑道:“我戳在那一头,是怕张公公的飞沫四溅,弄脏了我借来的一身衣裳。”
张贵眉头皱出了一层层皮褶,下一刻,就干脆又直接的跪了下来,他这一跪,狱中诸人连同我在内都一并跪了下来:“八格格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里浊气重,不适合您。”
八格格提手将白布揪了下来,扯着瞧了瞧:“你瞧,被你弄脏了。”不容张贵多讲什么道理,拉了月盈的手,轻飘飘便朝狱外走去,“我来也不为别的,这个丫头我早就瞧着长得不错,原就要调到我身边侍候,被你这狗奴才关到这一处地方,害我一顿好找。”她拽着月盈的袖子,回头瞧了瞧张贵,带着哭腔对月盈喊道:“你瞧瞧,都是那个死太监弄的,你回去帮我洗洗干净。”
月盈显然觉得有些为难,眼风扫了眼跪在狱中的张贵,张贵一定也感受到了月盈的这番沉默,奸猾地笑了笑,四平八稳地道:“奴才劝格格还是不要任性,这月盈手脚不利落,缝补的衣裳刺痛了太子妃,才落入狱中的。”
我心中顿时感慨了一番,觉得难解难解。
八格格可并未怎么细细琢磨,接着就道:“张公公何时监管针线上的事情了?”她一边反省似的回想,一边娓娓道来:“不就是得罪了我二嫂么?我自去同二嫂说一说就是了。”
张贵被八格格这一问问得有些酸楚,还是勉强笑吟吟地称了声是。
八格格满意地嗯了一嗯,带着月盈拔腿就往狱外走去,走出去五步远,悄悄回头望了一眼我,那个笑容隐入昏暗之中的时候,我心中不知为何就有些酸楚,也有些羡慕。
日子晃晃悠悠过的不快,因为月盈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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