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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派头。他放了杯,打眼望过来,我瞥了他一眼,佯作不经意才留了目光在他身上,转向赵洵,真挚又关切地看着他,道:“你说得对极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荦荦大端(4)
鬯春楼的店面不大,人气却甚高。赵洵引我一路向院中走去,才道前院进深竟如此宽广。东西配房的房檐上都悬着宫灯,轻风拂过,宫灯随风势微微动了动。
顺着抄手游廊直通后院,入院便放了一口养鱼的瓦缸,缸内清水泛出涟涟水纹。远远瞧见竹林疏疏间摆了石桌石凳,阿玛、额娘、汪绎正握着茶盏,轻轻闲话。
赵洵有礼数的退到了一旁,我迈步走过去,一一见了礼,在阿玛额娘身边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留得其实甚合我意,抬头便能瞧见汪绎,我打心眼儿里欢喜。桌上一打宣纸绘了一幅图,和风将纸边吹得微微卷起,阿玛沉声对我道:“晚膳若不是沾了汪大人的光,鬯春楼的雅院咱们可是排不上的。”我深深埋头不语,唇上却难掩笑意。
汪绎是康熙三十九年进士第一,亦是状元,后授翰林院修撰,做官不久,他就辞去了官职,想要返乡。可,万岁爷惜才,故此他才勉勉强强留下继续修书。汪绎这人年少时甚得外祖钱曾宠爱,不仅看了许多旁人无法见到的书籍文献,也一并结识了许多名流。若论家世,他有如此成就也不足为奇。坊间皆对他称赞有余的缘故有三,一则是因为他才气过人,二则是他气度淡雅,再则便是他尚未聘娶正室。正想到这一处,忽听阿玛顿了顿,道:“鶒儿,你总低着个头做什么?”
我虽不是个厚脸皮,但平日也当真很少怕羞,也不怯场,可今日也不知怎么,阿玛这一问,我不仅答不出来,还觉得面上红润一下飞到了耳根。
对面汪绎了然道:“格格这个做派,其实汪某就觉得甚好,姑娘家,怕羞一些是好的。”
我心中原本只有一些同汪绎对坐的惊喜,听他本人这样一解说,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眼风按耐不住地扫了一眼汪绎,盼他眸中能递给我一个了然的神色。不料,他在那头提了笔,一面琢磨着在何处下笔,一面心不在焉地对我额娘道:“不如我在这一处留白,悬在室内更有意境,嫂夫人觉得如何?”见额娘频频点头称是,他边落了笔,心神丝毫不受我这一头的影响。
空中浮来几朵云彩遮住了和煦日光,一阵疾风穿林,竹叶簌簌作响。我瞥了一眼静坐对面的汪绎一眼,眼尾含了一点儿不满,赌气看向阿玛。阿玛冲我温和笑笑,冲立在我身后的雪衣道:“怕是有雨,鶒儿的夹氅有没有带着?”
雪衣在我身后踌躇了半晌,欲答却不敢答,坐在一旁观画的额娘却先开了口,嗓音清清淡淡:“也不过是一场雨,不至于太凉……”又提醒雪衣道:“下回出来将鶒儿的带上,你自己的也该拿上才是。”
额娘总是这样偏袒雪衣,我倒也是习惯了。
阿玛摇了摇头,也不同额娘辩驳,却见汪绎正经地搁了笔,起身走向赵洵,云淡风轻地吩咐了他几句,赵洵就躬了躬身子,疾步离开了。汪绎脸上扯出个谦和又真挚的微笑来:“晚膳预备好了,外头也有些凉了,不如咱们大家都移步吧。”
屋内被几盏宫灯照得亮亮堂堂,正是个私宴的样子。私宴贵于气氛活络,席间,阿玛同汪绎谈的畅快,酒饮的也畅快。我转着手中茶杯,抬眼望了望满面笑容的阿玛和汪绎,正欲搁下杯子起身去院子里逛逛,就听汪绎向我嘱咐道:“才叫赵洵替你买了件夹氅,晚晌风是凉些,穿了再去。”他提着酒盏的一只手顿在半空,看向我的眼中没什么情绪。
我愣了一瞬,学着他的样子,不失严肃地道:“多谢汪大人。”抬眼时,瞧见汪绎弯着的眼角里浮出了一丝笑意。
我其实不大明白他这一笑的意思,只知道他冲我有些意味的笑了一笑。他温润如玉,饱读诗书,直白爽快,人也和气,再加上他这样替我思虑的心思,还有方才这一笑,我料想,无人再能寻出他通身有什么缺点。
雨水虽然润物,偶尔情怀所致,也叫人觉得寂寞凄清。宫灯已将整个院落照亮,竹影森森一摇,竹林间的雨水就沥沥更密。我微微偏着头,轻叹了一声,就听身后汪绎道:“小小年纪,叹些什么呢。”
我几乎怔在了雨中,心中是欢喜的,可面上却有些不大自然,回头瞧他,嘴唇动了动,似乎笑出了个十分客气端庄的神色:“大人怎么出来了?”
汪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我。两人这样站着,委实尴尬。片刻,我嗽了嗽,找话题道:“大人穿得也很淡薄,难道不冷么?”
雨香逐风而至,汪绎眨了眨眼,别转目光,慢悠悠道:“你不冷,就很好。”
晚风风势渐长,将我额角碎发吹起了一些,天上的云雾似欲散去,一轮圆月在云后熠熠生辉,我笑了笑,心中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开怀。
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一个被排了位数的皇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荦荦大端(5)
这一处宫苑中,空廊迂回,竹帘低垂,帘外的鸟儿一声半声的断续着,传到竹帘遮蔽的回廊里,显得静极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甜净的空气中混合着花香,沁的人心脾通畅。
和嫔实乃我的堂姐,今日进宫来给她请安,确是圣上恩泽,再者,还有那么一个拴婚的缘由。传说这位皇子是众多被描绘的十分精彩的皇子中的一位。按惯例,拴婚之前也未必要二人相见,还不是和主子面子大,我才得了这么一个相处的“机会”。
宫中罕有外人得以探访,故此,和嫔院中一时有些喜庆,又有几个机灵灵敏地道听途说,我注定会成个福晋,左右一嚷嚷,正赶上当值的奴才们,能出来捧场的就皆出来捧场露脸了。
凑巧,我一向不喜热闹,也很凑巧,我想了许多自认巧妙的办法,来塑造一个十分不宜做福晋的女子。我坐在廊下,抛着手中已被揉做一团的帕子,暗道:“只要我的招数一出手,不要提这一个皇子,估计大大小小一众阿哥也无一人愿意立我做福晋。”
和主子很是吃惊地看着我:“鶒儿,这些年中,你这性子倒变了不少。”
帕子轻,接起来实在不易,我猛地张手,险险接住从半空中飘下来的帕子,看着她莞尔一笑:“是呀,汪大人说了,太过沉静的性子不好。”
和嫔抬手理了理我的衣裙,垂着头,似乎心有不悦:“……一会儿还是沉静些的好。”
我坚决地把头扭向一边,才要拗一句“不好”。却见清影手托两盏青釉小碗徐徐走来,心中一喜,应付道:“好。”
清影身上这宫服与旁人的大不相同。草绿色的宫服上,几只灵动的柔粉小蝶翩翩飞舞,衬的她好似如画中走来一般。她既然是和嫔的陪嫁丫头,身份特殊一些就是很自然的事了。她蝎蛰道:“鶒儿自小就很有分寸,小主若是纵着她,她保不齐是可以把咱们这宫殿都掀翻的,小主严苛一些,她定然消停极了。”一列服侍的小宫女皆掩面笑了起来,和嫔也被哄的掩面笑了一笑。
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掀宫殿的本事,我肯定没有,但是这一日,能让我消停下来的办法也独有一个,那就是取消拴婚。我存了这样的心思,却心知不能轻易叫她们瞧出来,是故,我一定要像平日一样,同清影笑闹笑闹。
我从上到下打量了清影一番,目光终于落在她这一身宫服上,嗓音平板地开口:“清影,你这身衣裳的设色真是巧妙,草绿披粉而和,再瞧瞧手中端着的这青釉杯子,”故意顿了顿,浑不在意道,“倒是映了句话儿:要想精,加点儿青!不过太青的话,可就不好”话未说完,清影便将手中托着的两盏小碗往廊上一放,作势要来呵我的痒。
这一下,众人笑的愈发畅快了,和主子倒是见怪不怪,笑着捧了个冰碗用了起来,无暇顾及我们。半盏茶的工夫,她咳了一声,一时廊下齐整的静了下来,她搁了冰碗,拢了拢衣袖道:“去瞧瞧,十三阿哥可是得了空闲儿了?”瞧了一眼,不露声色地补道,“皇上亲自准了的,他总不会不来的。”
其实人有时说话是不宜太有把握的,模凌两可也是一个计策。
清影引我出了和嫔院子的时候,我其实悲切地觉得,和主子以后一定不会再指望万岁爷了,若能指望,也只能指望命格的变数迅速一些了。
御花园内古柏参天,浓荫疏地,怪石奇花,千姿百态。清影环顾四周,叹道:“怎么就赶上了那一位师傅,真是白费了小主的一番心意。”她静了片刻,被自己激出了些敏感,欷殻У溃骸肮钙锷淙肥且簦蛩暌粗刂钗皇Ω担跎傥チ耸Ω得枪娑ǖ某淌剑惗阋材Ш丁!彼铣傻靥玖丝谄坝ㄔ凹昂笊绞橇蠊≈髅嵌疾荒苋我庥瓮娴模勖钦庋娜耍苋デ魄埔彩峭蛩暌亩鞒琛!迸渥耪馍酒页隽擞ㄔ啊
我垂头敛去笑意,拾起满脸哀怨,似乎是抱憾终生了一般,用帕子掩了半张面孔,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当然,事实证明,如果我知道后来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在这之前就会后悔的。不过我不能预知未来,所以清影抬了手,在我背上宽慰的拍了拍的时候,我还是很庆幸自己骗过了她们雪亮亮的慧眼的。
后山园子的朱门大敞着,山并不高,沿路树木疏朗的枝干直直向上生长,枝丫层叠间毫无顾忌、更无章法。
烈日炙烤,草木都蒸得热气腾腾的。清影在一旁也没什么兴致:“格格不热么?”她轻笑一阵,“若是怕热,咱们也可以不去山上瞧,毕竟,万岁爷也不是迫你爬山的意思。”
我愣了一下,觉得她这是疲懒的意思,就匆匆将她拽到一棵树影之下,转身走上上山的石阶,道:“你在山下等等我,我去瞧瞧就原路返回,不然今日不是白白入宫一趟。”
清影在我身后道:“不用我同格格一道去么?格格可不要走得太急。”她并没有两三步赶上我,也没有问“用不用”她同我一道去,而是精明地用“不用”二字起了头。我由繁花树木后头探头向已在一块山石上坐下的清影点点头:“不用陪我,我自己走一走,自然也不急。”
紧走了几步,就离山顶近了一些,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将粼粼光斑印在地上。热浪一过,树丛中发出微弱而嘈杂的叶鸣声。远处有谈笑的声响,声儿虽不大,但也能听出是那么一两个女子。我悄然喘着粗气,站了下来,回望着参差林木间的紫禁城,倍觉庄严肃穆。黄色的瓦经日光一照,泛起了耀金波光,喘气暂歇的间隙,人语声渐近,再回首,正逢山上幽幽晃下来两名女子,瞧一瞧二人的身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女官又或宫女。
年长些的梳了个大拉翅,衣上绣以色彩丰饶的丝线绣出了几朵牡丹,缀珠刺绣直至领口。年幼些的梳了个两把头,黛青旗装之上绣着金丝柳叶,规整柔和,苏扇坠子上系着个莹白玉佩,脸上虽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如仙子。
二人瞧见我具是一愣,不知我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那年幼些的女子可有些见识,她柔柔一笑,叹了口气,先发了话:“你不是宫里头的吧?”
和嫔是后宫小主中年纪最轻的,可这一位女子年纪尚且轻过和嫔,我心中知晓她一定不是后妃。可她这不凡的气度,再加上那苏扇上不是俗物的玉佩,俨然是位主子。甚至言语间有股视深宫如宅府的气势,想来是皇女。
我续着她叹的那一口气,又叹了叹,端端正正行了礼,道:“给格格请安。”
这一位格格抬了抬手,面上有些讶然,同我一般思量了一刻,随即一阵恍然:“你是阿哈占家的?”
我抬眼见她好奇打量着我,无限感慨地摇了摇头,正碰见我瞟过去,视线碰在了一处。相视一瞬,她如我一般,略略思忖了一下,落声道:“瞧着挺好,他这一招用的有些绝了。”
年长些的女子拎起帕子沾了沾额上汗珠,半晌:“……八格格的意思,她是叶赫瓜尔佳氏?”这女子面上寒意顿生,面色深沉地看着我。
我同这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对视了半晌,颓然败下阵来,求助般地瞧了瞧满脸喜色的八格格。她似有所悟,长叹一声:“这是我二嫂,也是当今的太子妃。”
我晕头转向地福下身,眼皮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起来,这一位太子妃的阿玛乃石文炳。二人虽同为瓜尔佳氏,却并非同一支。世事难料,此时想起来,倒不记得阿玛何时提过两家因何结下的梁子。虽然在我思索的这个过程中,我有些茫然,但结果我却是十分肯定的,就算我今日登时认出了她是太子妃,又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礼,估摸着她也是不会喜欢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荦荦大端(6)
再抬头的时候,太子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