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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医自取了饺子,放入青花小碗中,沾了沾醋:“药堂之处,总预备着的。”话落将饺子送入口中,吞嚼了,才道,“刘兄想必是怕疫病扰了酒肆生意?”
刘承泽将杯中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正是,若是疫病一日不能除,酒肆生意如何兴旺?”将酒杯放置桌上。湘儿缓缓起身,踱到刘承泽左手边,持了一尊晶莹剔透的白瓷净壶,替他将酒盏满了,柔声道:“刘大哥放宽心,李大夫夜以继日的琢磨,定不会扰乱了城中诸多百姓的太平日子。”
李太医大笑着饮了自己杯中之酒,眼光轻扫了扫我,示意我设法将话题转开了去:“湘儿这话可叫我如何敢当。”
“今朝有酒今朝醉,师傅与刘大哥今日何不饮个尽兴,”我笑意绵绵,恭敬地对李太医说:“若刘大哥不嫌弃,师傅莫不如留刘公子在堂中宿上一夜,方才能尽兴。”说罢,换了脸色,愁眉苦脸道:“不过劳累了我们湘儿,忙前忙后,可比招待我时多费了不知多少心思。”
李太医轻笑一声,附和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湘儿羞红了脸,将酒壶往桌上一放,匆匆回到自己杌子上坐了:“本料想鶒儿是个沉静性子,没承想,嘴这么坏。”她虽低着头,但我却知道,她心中开怀极了。
我笑看了她,抬头却见刘承泽盯着我看,他眼中并无太多情绪。我匆匆举了筷子,衔了个饺子放入碗中,目光恍似不经意间再瞧了瞧他,他竟还是专注的看着我,这眼光看的人发慌。
我礼貌的笑着,竭力镇静,却听他道:“承泽想到有一事想要求了李大夫。”
李太医又从盘中取了个饽饽,边吃边问:“在下除了治病救人,有何能助了刘兄的?”
刘承泽抢白道:“承泽眼见堂内白日繁忙,想近日无甚大事,求李大夫应允,让承泽在这堂内帮应几日。”李太医想是要拒绝,可还未尝开口,他又道,“李大夫也是知道承泽的,自小便极爱医术,也略通药理,定不会给李大夫徒增麻烦。”
我暗自惊了惊,不曾想,刘承泽竟还有如此本事。李太医顿了顿,为难的继续道:“刘公子真是说笑了,谁人不知你医术高明,但在堂内帮应,唯恐接触各类病人,委实是个极危险,刘公子这等贵人,不该在此犯险。”
刘承泽笑着囫囵塞了个饺子进入口中:“李大夫诚然是在推辞了,”这个动作若是搁在旁人身上,定让人看着觉得动作粗鲁,可偏偏配上他这样的人,就理所当然了起来,显得英气勃勃。一桌人望着刘承泽,他也似无察觉,慢慢咽了口中之物,才道,“李大夫的医术好比华佗转世,恐怕担个太医都不为过。”他眼中流转着一丝精明,让我浑身不安。
李太医笑应道:“刘公子如此吹捧在下,单单为了做堂内的帮应,恐怕很难说服旁人啊?”
姜是老的辣,醋是陈的酸。李太医这一句本意深。可湘儿却误解了,她羞得更加厉害:“我去替刘公子打点一处僻静的地方。”随后起身离席。
李太医的话中本就不是这层意思,那一头,李太医笑意正浓,径自细品着口中食物。话题仿佛到此处就断了,二人只拣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再叙,直至晚膳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永寿堂内(4)
虽说湘儿细心地为刘承泽备了住所,可刘承泽左右推辞了一番,还是不曾留下。湘儿因在席间已羞涩难当,眼下更不敢开口相留。推说自己要领着周海儿将碗筷收拾了,叫我将刘承泽引至东门送出去。可她忽略了一点,这不过是我来院子的第二日,哪里知道从未去过的东门是在什么鬼地方。
东首的院子与玉兰海是相连着的,此院中多植桂金,现在正是盛放时候,晚风一吹,院中香气馥郁。我们二人从一棵棵金桂树下走过,唯闻他叹道:“你这样一个身份,竟是李大夫的徒儿?”我心中一滞,失神了一刻,就听他继续道,“你这是失神想对策呢?李大夫是个太医吧?”刘承泽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可是语气中却全无一丝一毫的疑问。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歉意的冲他笑笑,不敢瞧他,只能垂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继续前行。二人又行了几步,我眼风一瞟,隐约望见一片粼粼光影,才发觉是到了故香院。
我猛然驻了足,冲他道:“刘大哥,实在抱歉,我也是不熟,竟然引错了方向,大约……”我左右踅摸了许久,手指一个角门,对他道,“大约是那个方向。”
朦胧月色中,刘承泽提了唇角一笑:“你腿上不方便,先回去吧,这里我熟得很。”
我惊讶半晌,他也不再看我,沿着铺满银光的游廊,慢慢向前走去,背影中有一点寂寥的嘲讽。
白绸面巾外头,格格屋内的药香弥漫过来,屋内一名身着青色便装,面系白绸的侍女正隔帘观望帐内情形。见我进来,她冲我颔首,退至一旁。
今日晨起,湘儿急匆匆地一阵叩门声使我即刻清醒,我一瘸一拐地跳下床去开门的时候,已经料到,想来是八格格的病情不大好了。我瞧这个痘症来势很是迅猛,便即刻同李太医商议,由他一日入室探诊三次,其余时候皆由我领着八格格的侍女在室内照应。如此,即可掌控格格病况,又可保全一人无忧。
我矮身将帐子掀开,一旁侍女一边低声轻呼,一边迅速远远躲开了。我凝目看她,她即刻噤了声。
我小心翼翼在榻沿上坐下来,帐内八格格似是醒了过来,她脸色惨白,轻声叹息了一下,又费力喘了良久,道:“你是……?”
我转身去桌案为她取了盏水,再折回床畔时,在障了半张脸的白绸后头笑了笑,道:“姑娘已不识我了?”我独手将面上白绸扯了下来,侧身在她身旁坐好,意欲将她扶起。眼风一扫,却瞧见两个侍女早就吓得躲到了屋子角落中去,二人皆背身对着我,手头佯装忙碌了起来。
榻上的八格格面露喜色,喘了片刻,道:“竟然是你。”良久,又道,“我十三哥可知道你来了?他……”八格格一阵大咳,我替她在背后顺了顺,将水杯递了过去。她抿了几口水,复又躺下,叹了叹,才道:“你快将面纱掩了,没得染了病气。”她又长舒一口气,“这痘症可不仅是个痘症,恍似是个瘟疫。”
听着八格格语声中透出的疲惫,我安慰她道:“快别乱猜了,不过是寻常伤寒,不出三日,姑娘定会好起来的。”
她格格枯躺了几日,精神虽不济,却也愿意与我攀谈,笑了笑,摇头道:“病了这样久,反反复复不说,还有加重之势,恐难痊愈,之后也再难好,你莫来骗我。”
我道:“姑娘不过是此刻因病伤心,若三日后痊愈了,奴才再来讨赏赐。”我顽皮地笑了笑,又拧了条热帕子来,替她细细擦着手臂。
陡觉一股暑日热气由身后扑来,我同八格格一并朝屋门望了过去。
看清来者身影时,就听见刘承泽缓缓道:“唔,鶒儿说得不错,若叫我来说,两日也就该好了。”他边说边随手将面纱取了下来,往那桌案上一丢,笑着对我道,“听说你近来日日守着病人,我就有些好奇,又闻病得是个绝色的姑娘,我就更得进来瞧一瞧了。”
我着实没明白,此时这个疫病,众人无不巴望躲在千里之外,刘承泽怎么就这样想得开。
我起身,抬眼便瞧见刘承泽从房里书桌旁走了过来,饶有兴致的瞧着榻上的八格格,顿悟道:“榻上这位姑娘长得实在秀美,难怪李大夫这样着急。”刘承泽近乎是用一种欣赏地眼神看了八格格一眼,赞赏地点头:“姑娘放心,有我在,必定叫你好起来。”
我颇有些感慨:“你从前也不是这样一副样子,彼时我记得对你挺谦卑,也很知廉耻,我倒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能说出这样混账的话。”
刘承泽一边自去探脉,一边挑眉道:“你从前也不是这样一副样子,彼时我记得你挺大家闺秀,也很知礼,没想到,近日竟然难得一句好话。”
我不以为意笑道:“我从前也是这个样子,倒是你不识我的真面目。”又道,“虽然你对恪儿姑娘的印象还算不错,不过要论般配,恐怕还得说是莲儿。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莲儿姑娘虽远不及恪儿姑娘,但配一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承泽落下眼神,打量着八格格,道:“今日你这个谏言,倒是毒辣。恪儿,恪儿,”他念叨了两遍八格格的闺名,自己品得津津有味,“不承想,人与名字竟果真有这么般配,原来长辈们的话竟是说真的,人如其名,我这个名字,一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抬眼看向我,沉思中带着专注,专注中透出严峻,我很难想见他此时心中揣得是怎样的一番心思。
八格格轻声笑了笑,我瞧过去的时候,她正带着唇角的笑意,微阖了双眼。
刘承泽亦收了神,格外用心地继续探脉。他将差事吩咐给房中其余侍女之后,并没有离开,在此处同我一道静候着什么。一坐就坐到入夜 ,又从入夜坐到了晨曦微亮。
格格的病的确不如我所预言的一般,三两日即可康复。但刘承泽的医术的确让我心中起了敬佩的意思。挨过了五日,八格格竟然就有了精神。李太医自然喜出望外,亲自将刘承泽请出了病房,意欲答谢。可晚晌听屋中侍女提着个倾慕地语调道:“刘大夫着实是个罕见的公子,推说自己应当在家中呆上几日,免得将疫情扩散出去,就辞去了。”我看了看自己这几日重新带上的面纱,心道:“爱屋及乌这个词若用在此处,就恰当的很,同是以免扩散瘟病,我这个样子,就没什么人称赞。”
因八格格身上热度尽皆退去,唯剩了个喘症,故此,李太医诚心荐了个不伤身的法子。
但我心知,这诚然是个不讨格格欢心的法子。此法名曰半刺,半刺是五刺法的一种,此法是将金针浅刺,不伤肌肉,极快拔针。若施半刺,大夫必要掌握一套熟练的经络图,并在人体上推压,找出临近发病的位置,每刺一针后有所间隔,再于出血部位复以角法,由此通过吸拔促使经络通畅,气血旺盛,活血行气,散寒,退热。由此诸多好处,仅一点最令人难以接受,便是“刺”,单单只是想想,让这一根针在穴位上快速连刺廿十余次,怕就已经是毛骨悚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永寿堂内(5)
果不其然,次日问诊,八格格听李太医再荐此法,只闷坐不语。
室内沉静之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走进的竟然是和宣,我一怔的工夫,他朗声道:“李大夫,十三公子奉‘老爷’之命前来探探。”他躬身立在一侧,掀了屋门的帘子。
此言真是不虚,正跨进屋中的十三爷,面上笑容和煦。
李太医抱拳请安道:“老奴给十三公子请安。”
鹿皮靴子踏在青砖上,发出杂沓响声,我低垂了头,不敢望他。鹿皮靴子在我跟前停了停,继而抬步向八格格榻边走去。
“十三哥!”八格格混似个孩子,她匆匆站起身来,一下扑进十三爷怀里。十三爷还未说话,八格格那一头又清了清嗓子,道,“你何时来的?”言毕一阵咳喘不止。
十三爷拿起侍女手中的茶碗,递给八格格,道:“日日都来,今日才放我进来。”他话未说完,一边侍女已将圆杌子替他摆至八格格对面,他见此坐下来,道:“我今日头回领教,往日人说八格格性子古怪,我还未必相信,但方才瞧你的样子,也要信了八成。”
八格格是个知羞的人,她一边沉吟,一边点头:“从前你不留意,日后,你若瞧上什么性子古怪的姑娘,我可能就帮得上,到时不要怪我不帮你一帮。”
十三爷显然对她的回答很包容,但目光却向四维徐徐一扫,似乎同我对视了片刻,才继续道:“恐你之前也发觉了,取代这个人的姑娘,很难出现。”他指了指自己:“此时譬如我掉进了一汪清泓流水,原本可以起身上岸,但瞧着水流清洌,上岸的念头顷刻就消失了。”
八格格又是一阵咳喘,调侃他道:“这个事情我略有所闻,有些匪夷所思,好似个霹雳,直霹在我头顶上呢。”
十三爷瞧了她半晌,揺了揺头,不愿同她多做争辩:“你还是先收收这个古怪脾气,快请李太医医好了才是。可莫要再出什么纰漏了。”他回首目视着我:“若再有纰漏,叫我如何是好。”
八格格得十三爷一席话,心中似乎顿时很开怀,抬眼瞧了瞧凝望着我的十三爷,又看了看我,怆然咳了一声道:“十三哥,你方才说这个话,不怕我误解成恪儿失宠了么?”
等了许久,十三爷才回过头去。他声音中带着低沉:“不如咱们二人都行这半刺之法,一来算我陪你,二来,也算个比试,瞧一瞧,这李大夫和女医生谁的手法更为高明些?”
八格格瞪了十三爷一眼:“罢了,十三哥还是出去等吧。”
内室梁上略有些响动,头上黑影一闪,蹿至地面。事发突然,屋中原还其乐融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