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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图笑着看我们二人,问:“怎么样?你们的屋子可还满意?”
凌霜很难理解他的问题,反问道:“这岂止是满意?”又问:“你们是如何找来这样气派的船的?”
在这样皇家风范十足的船舱中,各地最佳的工匠必是都找来了,在这样繁复华丽的雕刻中,能够刻出的花应该也已全在这墙壁之上了。连太医院随从的屋子都美的如此令人感到震惊,很难想象,主子们的住处儿该有多精美。
“我们可是借了刘兄的光……”石图满心歉意地表示这不是他所能办到的。
“这刘承泽当真有些能耐。”凌霜似乎并不介意,笑了笑,“前儿个当差,看他为十三爷诊治,叫我好生感慨。”石图目光停在她身上,片刻示意我们随他向屋外走去,出了房门一拐,我们便进入了另一间屋子,没想到,这里竟是小厨房。石图解释道:“有什么想吃的,来这里寻。”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船才在月色中出发了。这天晚上月亮亮极了,亮得连群星都被隐没在了漆黑的天空中。风很凉,夜很长。岸上的灯火一盏一盏地亮了,人声沉寂,一如船舷旁一波又一波闪动的波纹,光滑柔细。
送走了石图,我同凌霜在屋子中央的玛瑙拼花桌前坐了,她随手拿起一个橘子,低头细细地剥了开来。橘香馥郁,一下浸满了整个屋子。她见我正瞧着她,便将那橘子掰成了两半,一半递到我手中,另一半就囫囵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我调笑道:“你瞧,在情这个字上得意的人,果然不同。”
自从泰山回到岱庙,我先忙着堵气,后忙着照看十三爷的伤势病情,二人日日照面,可却还没来得及细问一问那日她与石图一同下山后,二人可是解开心结。是以,我也不敢再多取笑她一点。
她静默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门外却有个声音,一板一眼地唤道:“鶒儿姑娘?”
我应了一声,却见石图手下的小侍卫推门而入,恭敬地回禀道:“晚间刘公子布了筵席,邀了姑娘同去。”
我问他:“只有我与他?”
小侍卫仍旧没有抬头:“还有十三阿哥和我们统领。”见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侍卫才麻利的退出了屋子。
桌案那一头,凌霜状似疑惑地看着我,道:“也不知,究竟是谁在情这个字上得意。”
我笑道:“你今日不许早睡,待我回来,再同你仔细品评品评得意的这两个字。”
她随口应了一声“好”,显然没放在心上,随手又去捞了个橘子来剥。
☆、第十二章 深陷其中(5)
筵席这个东西,我原本就没什么兴趣。大宴人多,是非也多,强将并无缘分的众人聚集到一处,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当真无趣。小宴却也分人,除了必得是知心好友外,此友吃品需得是上乘。品食最忌无人同赏,如我阿玛阿哈占最喜同汪绎置一小宴一般,他二人吃起来分外洒脱,经常是吃到桌案上盆干碗净,才叫好离开。再如我额娘就不喜同他二人一处聚了,因她喜欢品种繁复且菜式入目漂亮,量却一一少一些。阿玛与额娘常因此而彼此揶揄,乐此不疲。
但今日这个筵席,我不知道为何,冥冥之中总觉得是必须得去的。筵席设在船头平台上,这里是赏景的绝妙所在,晚间空气冷的透心,平台上悬了两盏琉璃风灯,我因来的略早了些,便在那平台之上眺望暗沉的水色,岸边是一户户人家,炊烟四起,沿泉都有灯火引路,一丛丛灌木深色的剪影,被灯一照,好似刀刻出来的黑白分明。
肩背上忽然一暖,我回头望去,是十三爷。
“这样早就来了?”我自己伸手扯了扯大氅,问他。
他脸上还有些憔悴,可笑意却更浓:“和宣说你已到了,我自然就来了。”
我又问:“今日刘承泽可替你瞧过了?”
他在我身侧,侧脸低头看着我,温言答道:“早就瞧过了。”
他目光深邃柔和的看着我,我被盯的有些害臊,垂头却看见自己身上的一袭白色大氅,怔了怔,刻薄道:“萨仁的?”
十三爷无奈地抬手抵上前额,挫败笑道:“我在你眼中,当真有这么不解风情?”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脑海中岱庙抄手游廊下风过花落中他倾身靠近的那一幕不时飘过,愣神片刻,气氛就有些尴尬。
船舷灯影下,一些青荇幽幽地在水中漂着,船原本还行进在开阔的水面上,可是忽然微微向右一转,就进了一条绿荫夹道的水路。他却全不在意,继续道:“冰戏那日,你穿得单薄,后来我寻了打来的白貂,想着人做件大氅。”他仰首望着遮天在泉上足可蔽日的树冠,“可在样式上耽搁了些时候,好在冬日才来,也不算太晚。”
听他这样一说,我仔细打量起这件灰白的大氅,果然与众不同些,耳畔,他一手握拳掩嘴,干咳不止,才停下,就道:“昨儿个叫他们快马加鞭送来的。”
这条水路比方才的水面狭窄了许多,岸两旁种满了很高的树木,可却叫不上名字来,它们疏密有致地微微俯下身来,遮住了外面的月光,独留几只小鸟在夜色里的树荫中飞来飞去,还清脆地叫着。我抬首望他,心中一片安宁,嘴角轻轻抬了抬,却听耳畔有人问安道:“给十三爷请安。”
舱内,是石图与刘承泽,依势望过去,他们二人穿鹿皮靴子,难怪走路这样轻,轻到我竟未察觉。
十三爷清了清嗓子,对他们二人道:“都过来吧,又没旁的人,不必拘着礼数。”言毕,就要拉我坐下来。
我对他说:“奴才该请你们先坐才是。”
刘承泽的声音恰如其时地传来:“十三阿哥的吩咐,我二人岂能挑理?”放眼瞧去,他今日穿的是身墨黛常服,趁得他样貌格外风流。
十三爷冲我会心一笑,抬了抬下巴,叫我坐下。
今夜,除了和宣和惯有的侍卫,船舱内还多了许多侍女,见我往四围打量,席上的刘承泽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扬声吩咐舱内静候的侍女们开始置席。
这当真不能怪我短了见识,怪则要怪一众侍女打扮的太过不俗。她们荼白的衣裙上绣着色彩斑斓、却又不知名的小花。衣裙迎着河风微颤着,惹人怜爱。才将杯碟碗筷以及一席菜肴一一放置桌上,便毫不拖沓的下去了。这个风貌,这个气质,都属侍女中的上品。
不过,我很快便被桌上的器皿所吸引了。
这个器皿,比美人侍女还要引人注目。杯碗外观均是素白的薄瓷,可内里却嵌入了囫囵的蚌壳。若是一般的蚌壳倒也罢了,这蚌壳取其内里一层,又经细细打磨,终才铸成此物,借着船舷上的风灯一瞧,杯内碗内都泛着柔柔的七彩幽光。
刘承泽在我身边奉承道:“你这大氅的样式倒是别致,与你正合衬,品位不凡啊。”我冲他笑了笑,收了盯着杯碗的目光,偷瞧了一眼十三爷。自然,他也正满意地看着我。
刘承泽好像并未在意,他提了白瓷壶,为我们三人依次斟了酒,勾了笑意,道:“此番着实紧凑,今日这席,只有些家常的菜,三位见笑了。”
十三爷与石图相视一望,面上具无神色。良久,十三爷抬手夹了一片蜜藕放入我碟中,道:“若论相识先后,这桌上自然是鶒儿与刘公子相识的最久,”他将筷子放到桌上,看着我,他笑问:“若同他往日的作派相论,今日这席可是潦草了?”
我挑眉笑望着刘承泽:“潦草!肯定是太潦草了!”顿了顿,接道,“这样大的家业,你这个头脑会不会太伶俐了一些?”
刘承泽目光一滞,手握酒杯,皱眉呆望杯中酒水,良久,才强扯了笑意,边又抬手请我们动筷,边道:“这些也都是家父的一些功劳,我们这些后辈们也没什么作为,徒做个帮手罢了。”
石图想了片刻,试探道:“令尊坐拥如此家产,不知是哪一位高人?”
刘承泽看着石图的眼神甚为茫然,他脸色忽然变的苍白,鄙夷地开口辩了句:“他能算得什么高人……”
四下突然安静了,我眼皮一跳,觉得他这话说得其实不是自谦,反而有些掏心掏肺。石图见此,忙引着十三爷和刘承泽连饮了两杯。十三爷把玩了片刻酒杯,循序渐进地问道:“刘公子可有妻室了?”
“从前订下过一桩,现在……”停了停,道,“没有了。”刘承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声音中有巨大的痛苦,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却又放开,像是用尽了力气。他迟疑了一下,道:“姻缘这个东西,我比不上石兄,平白就能讨个美人儿回去。”石图瞧了瞧天色,神色冰冷的吓人,低哑地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只顾盯着桌上一道清新小菜发愣。
刘承泽又逐一将他们三人的酒杯满上,边抬了酒杯共邀他们同饮,边继续道:“自然更比不得十三爷了。”刘承泽煞白的一张脸上隐现苦涩一笑,随即便强收了回去,自去夹了菜,胡乱往嘴里塞了。
其实,席间气氛颇为压抑,他们三人酒意渐涨之时,我恭恭敬敬垂了头,向十三爷回禀道:“十三爷这个病,本就是个容易复发的症,若再犯,爷受罪倒也是其次,但日后苦了和宣和萨仁,也是爷的罪过。”
他唇沾杯沿,听了这话,摇头将酒杯放置桌上,瞧了我一会儿,话音里含了一丝玩味:“你这样说,我倒有一法,能牵制此病必不再犯,可却需你帮一帮我,你可得应允。”
我乍闻有法子可以牵制此病,先叹自己医术不精,再就毫不思索地匆匆颔首应允。
却见他双瞳含着无限柔情,低声道:“那不如,你留在我身边,即使复发,亦无需再怕,不说免了和宣和萨仁受罪,也一并免了你的担忧。”
我一怔,心就好似提到了半空中,席中石图与刘承泽皆是惊讶地看着我。我呆呆再看向十三爷时,他已近乎强忍了笑意,轻松将杯中的一盏酒推到石图面前,道:“反正方才她应了,这下我可不能再喝,没的叫她替了和宣和萨仁受罪。”
石图匆忙点头,无限真诚地满饮杯中酒水,道:“是,新福晋的吩咐,奴才自然得替爷挡了。”
我脸上热得厉害,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忽听舱内一名小侍女冲我们这里回禀道:“少爷,老爷差人送了信儿,他人已回到了山西界内,还说,交待您办的事儿可须得有动静了,不然,少爷也知道家中规矩要如何惩戒。”背对舱内坐着的刘承泽紧闭双眼,语声冰寒:“我的规矩,你可知道?”
那小侍女怔了一下,颤声唤了句“少爷”,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船舱里头。
石图缓缓笑了笑,扬声对刘承泽道:“她也并未犯什么规矩,无非是扰了我们三人逗弄鶒儿,你且别怪她。”
刘承泽神色僵硬道:“罢了,下去吧。”
我左右将他们三人打量了一个遍,猛地站起身来,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三人,果然让我有底气了些,方才得羞怯也一扫而空,道:“你们三个相约好了,一同耍我?”
一旁,十三爷的一只手攀握上我手指,道:“怎么是耍你,你瞧,你这个变化无常的脾气,只有我治得住你,”他自己从凳子上站起来,续道,“……因为,只有我懂你嘛。我并未耍你,也非玩笑。”他语声中透着疲惫,继续道:“我有些乏了,顺路送你回去吧。”
我并没有应他,那石图就已经笑着起身恭送。十三爷点点头,同他递了个眼色,握着我的手,向舱内走去。
再垂头看一看座上的刘承泽,他脸上,愁色愈浓。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这么想的,“抓紧办事儿吧你们”,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
☆、第十二章 深陷其中(6)
舱内房外,“哒哒”一阵叩门声毕,屋内却没人应,我推门进去唤了声“凌霜”,亦无人应。
身后十三爷道:“待她回来,我再走。”我转过身来,垂首无意识地点着头,同他一起在屋门外站着,等凌霜回来。
屋内并未燃着灯烛,漆黑一片,凉风由半扇敞开的舷窗中吹进屋子,又刮到我们周遭,叫人心中清爽不少。月华如水如酒,清澈迷离的散落在屋内,将窗棂上雕花的影子清清楚楚的印在地上。
身前十三爷不禁轻笑了起来,他咳了咳:“好在我事先便叫你应了,不然你这副样子,倒叫我拿捏不准你心中的意思了。”他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不答他,反问道:“你冷不冷?”
他看了我良久,安慰道:“不打紧。”他双眸中溢满怜惜,“明日午时便能靠岸,你醒了,就来我房里,有样东西给你看。”
舱内脚步声由远处传来,十三爷看着我:“听上去像是她,你若怕羞,我这就走。”
我收拾起羞涩,强装出淡然点了点头。
“这几日你因我忙得不可开交,”他的手搭上我肩头,像哄孩子般:“别耽搁的太晚,早些歇下吧。”说完,我还未反映过来,他双唇在我额上碰了碰,匆匆离开了。
凌霜点燃了屋中烛火的时候,笑嗔了句:“我方才瞧见十三爷了。”
我将大氅解了,挂在朝服架上,小心探问道:“别只顾揶揄我,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