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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步走到美人靠前,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若你这一回成日胡思乱想,孩子保不齐每日里就异想天开一些,还望福晋为孩子着想一二,就不要再想了。”我干干一笑,实在不知这怀胎一个月能不能影响到孩子未来的性子。
这几年中,每到了四月里,十三爷总会想方设法带我出了园子,亦或混出紫禁城,二人也不去旁的地方,而是到那花枝寺拜上一拜,时日久了,连皇阿玛都知道我二人之间这一不成文的规矩。随后,我们去得也就正大光明了起来。
花枝寺内,这一季的海棠花不如前些年的繁茂,站在院中西府海棠树下,柔风一刮,落花吹的四处纷飞。住持叹了叹,对我和十三爷道:“今年大不如从前,不过凡世皆是有盛则有衰时,有衰必有败时,两位施主也不必介怀。”
我和十三爷身前的瑞兰儿瞪着大眼睛,轻轻摇了摇我的裙,奶声奶气叫了一声:“额娘……”
我与十三爷相视一笑,十三爷矮身将她抱起来,小人儿就乖乖伏在阿玛身上,满意的笑了。
此日同来的八格格对住持道:“既不叫他们介怀,住持还不如不理凡世盛衰败落,先叫我们去大殿中拜过了再说。”
住持瞧了八格格一眼,叹道:“女施主是个爽利的人,可爽利的叫人有了可图之利,便成了坏事。”八格格轻笑了笑,也不在意,边拉着我朝大殿走去边道:“哥,你便在这一处院中同住持辩驳辩驳,我和嫂子先过去了。”
今日院中原不接待男子,我同十三爷也不愿过于兴师动众,故此我才恋恋不舍的瞧上他一眼,便要同八格格同去。十三爷空出一只手拽住我,看着我的眼睛中,满目柔情的似一潭清静水,他冲我轻抬抬下颌:“脚下当心着些。”我笑了笑,又瞧十三爷怀里的那个小人儿,她一双大眼睛来回瞅着我和她阿玛,见我看她,小格格竟心虚了起来,一双小手圈上她阿玛的脖颈,伏在十三爷肩头再不瞧我了。八格格大声应了十三爷:“我定会照看好她,十三哥你就莫要蝎蝎蛰蛰了。”
八格格这么一说,十三爷道了一声:“那最好不过。”半晌,他才移开手掌。
我与八格格一起在殿中拜了,回了院子却不见住持和十三爷父女二人,四月里的气候不热,却燥,此时已近午时,人也容易疲惫。我懒得动弹,八格格也不敢私自离了我去寻,于是二人便在大殿回廊上坐了下来。
八格格望了一回天,道:“嫂子,你命真是极好,遇到我十三哥这样痴情的一个。”她叹了叹,“其实刘大哥一看就是个专情的,可惜我并没什么福气。”她这样哀从中来,我是能理解的,皇阿玛正月里下了个旨意,将恪儿嫁给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杜棱郡王仓津,六月里送亲前去。
我安慰她道:“有皇阿玛将你亲自送去,你也不必怕。”
恪儿抿了抿嘴:“我知道,自定鼎京城之后,我是唯一一个由皇阿玛亲自陪送下嫁的公主,可是嫂子,即便我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菲比寻常,也不能心随所愿的。”她静了良久,“我宁愿在下嫁一些,择了刘大哥做驸马,也不愿嫁什么郡王。”
我怔怔瞧着她,她甜甜一笑:“这原是我方才在佛祖面前许的心愿,按理我不该说出口的,”她重重叹了一口,“可是,我并不相信,佛祖能了了我这一桩心愿。”
我好言劝慰道:“恪儿,嫁过去你便是正室,他又是皇阿玛钦定的,想必人品也是万人之上。”我故意拿自己打趣道:“你瞧我同你十三哥,皇阿玛原是赐婚的,可阴差阳错,我二人又忒不识好歹了一些,是以我落得如此下场。”
八格格深沉的看了片刻,犹豫道:“嫂子,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她顿了顿,“若是不说,我怕再同你说就难了。”
我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十三哥至今都还未封爵,已是众皇子中为时较晚的一个,”她见我垂头不语,放柔了声音,勉强继续,“其时,正室悬空,你我都知道,必是这一层缘故。”
几片海棠落花被风一吹,在我脚边打起转来,我没有应她,八格格继续道:“我深谙你同十三哥之间的情谊,也一心尊你为我的嫂子。可皇阿玛恐怕另有一丝用意。”她拉起我一只手,忧虑道:“前几日,我听闻皇阿玛要将兆佳氏赐给十三哥做福晋,那兆佳氏其实人品上好,温柔娴熟不在话下,更不是个愿意争宠的主儿,十三哥言外之意,竟还是暂不纳娶。”
我轻笑了笑:“他这样一来,你们定觉得是我善妒。”
恪儿也是一笑:“也不全是,他自说是无心于此道。”
春风一吹,我也觉得心中温暖,但既然恪儿知会了我这一声,我又怎能不明白,纳娶兆佳氏只是早晚的事,这事就如同近三年送进院中的侧福晋和庶福晋一样,犹不得十三爷拒绝,更犹不得我拒绝。
正思量着,角门走出了俊美的一人,低眼瞧去,被他牵住的小格格犹自挣扎着想叫他抱,这清雅华贵的男子低头柔声说了几句什么,小人儿扁了扁嘴,却颇懂道理的举起手要同这男子拉钩。十三爷似笑非笑,抬手同她勾了一勾。
我面上很难自已,浮上微笑。十三爷牵着小人儿走到大殿的回廊时,唇畔携了丝笑意,缓缓道:“你们二人在谈什么?再不去西郊刘承泽的宅子,我们小格格就要饿的走不动了。”
我斟酌回他:“那就打发和宣知会一声去,叫刘大哥先给备下些饭食。”
十三爷咳一声回我:“刘承泽肯定备下了山珍海味,等着要塞给这小妮子,你们若是谈够了,不如咱们这就上马车过去吧。”
十三爷手里拎着的小人儿着急的要来牵我的手:“额娘,饿。”
我一派好笑的摇头,道:“额娘不饿,是兰儿饿了。”
一旁身为阿玛的十三爷却斩钉截铁地对孩子说:“对,你额娘饿了,兰儿也饿了,你额娘肚子里的那一个,也饿了。”
小人儿乐呵呵地瞧着我,又张手叫十三爷抱,十三爷溺爱地一笑,右手环了她,轻轻松松将她抱了起来。他左手握上我的手,抬步朝殿外走去,又道:“恪儿,快来。”
八格格小声在我耳畔絮絮道:“有了嫂子的哥哥,就顾不得妹妹了。”
我才要开口好生安慰一声,十三爷代言道:“你的事我何尝不管过,你瞧瞧,这普天之下除了皇阿玛能动你,旁的人还有谁有胆子?”十三爷肩上的兰儿继续乐呵呵地瞧着她姑姑,眼睛忽闪得更厉害,娇滴滴道:“谁有胆子欺负姑姑!”
八格格走到十三爷身后,挑逗着兰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恪儿的嫂子是天大的善人,断不会欺负我,可是这个小家伙胆子就大了一些,欺负了姑姑,姑姑也不敢言语。”
兰儿咯咯笑的更凶,我神色平静的有些不应景,望向十三爷的时候,他眼中起了丝疑虑。末了冲我柔情笑了笑,以作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温柔梦外(2)
西郊有一片湿地,刘承泽的院子就建在湿地间的翁山里,山前有一翁山泊,京城这个地带水源罕见,故此有这么一处湖泊也就颇负盛名,湖畔一带风景优美,到了春季里,花草繁茂,文人雅士常常共邀去那一处登山游湖,吟诗作赋,捕鱼射猎,时间久了,也有人称其为西湖。
每年拜过了花枝寺,十三爷总会应了刘承泽的约,带着我和瑞兰儿去他这一处院子逛一逛,他二人骑射一会儿,我们才或回园子,或回宫中。
兰儿是最喜欢来刘承泽这院子的,或许是因我怀她时,刘承泽日日替我腹中孩子忧虑,是以,他对孩子宠爱有加。十三爷毕竟是阿玛,有时断断不会纵容,可刘承泽却不管不顾,他不仅是对小格格百依百顺,更该说是有求必应。这样一来,刘承泽对兰儿的宠爱竟还多于十三爷了。
刘承泽将西湖中的水源引到院子之中,水面同院落大门有一座可开启的吊桥相连,顺桥而去,便能度入院门,院内植了两棵粉白的玉兰,而后便有一深池,深池也有石桥连着,远望入院时,便觉得漫游在仙境中一般。度过去就是座落在院子正中的小亭,由亭中探首望下去,有红黑锦鲤游荡于池中。
前后有一组较为宽敞的大院,是接待贵客所用,房屋上覆着灰色瓦片,倒影于水面上,琼楼玉宇极为壮观。石阶被打磨的灿若白玉,连大院中的这处屋子都是依水而建,偶然水面会升起雾气,这样看来,如梦如幻,宛如仙境。岸上植着银杏,树冠繁茂,绿意盎然。
屋中立着的婢女正眼巴巴等着我们的到来,十三爷领着兰儿踏入屋中,婢女便齐齐福下身子,中间是一条道,直通宴席。待我们四人全坐下,十三爷才道了一声请起。
刘承泽提步迎进来的时候,兰儿早就从凳子上蹭了下来,颤颤朝他奔去,刘承泽矮身将她抱到怀里,起身过来见礼。
我口中道:“刘大哥左右是不缺什么东西的,我同十三爷商议,便带了两壶好酒,不成敬意,总是我们不愿空手而来的情谊。”
刘承泽抱着孩子在凳子上坐下来,和蔼一笑,好半天才道:“也好,有宫中的琼浆玉酿,有十三爷这样侠肝义胆的挚友,有八格格这样美丽的公主,还有古灵精怪的兰儿,今日也算无憾了。”
他缄口不提我,反倒刻意了些,叫人不大自在。
席上八格格眼中灼灼光辉渐渐暗淡,只余一派深沉的墨黑。我蹙眉瞧她,她却浑然不觉,人也变得怔怔的了。一只宽大的手掌贴覆到我手上,我抬头看十三爷,他一双漆黑的眼被略带忧虑的苍白面孔衬得越发漆黑,望着我半晌,回头看刘承泽,一字一字道:“刘兄说笑了。”
刘承泽眼中全无什么色泽,咬牙道:“来此处无非就是说说笑笑,”他脸上的神情像是被人困住了一般,心头恍似有累累伤疤。他硬生生仰起头望了望,又瞧着在他身上左扭右扭的兰儿,忽然洋溢起不协调的笑意:“来,兰儿,伯伯给你布菜,尝尝这个可好啊?”
十三爷安慰地冲我点点头,提箸举了两片蛰头凉瓜放入八格格面前碗盏之中,八格格一惊,迷茫看了看十三爷,面上慢慢溢出了些颜色。我拨开十三爷的手,着手替恪儿布菜,八格格声音柔弱,却干干的:“快别,该我来替你布菜才是。”
我停了许久,才道:“什么你呀我呀,开了这样的好席,咱们只管吃就是了。”
十三爷将筷箸轻轻放下,好似省起件十分紧要的事情,向刘承泽道:“我这里有一桩事,要向刘兄讨教一二,刘兄可识得什么山西的商贾?”
我心中忽然空荡了一下,刘承泽一手稳稳抱着兰儿坐在他膝上,一手端起案几上的酒盏,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不知十三爷所提的是那一类的商贾?”
十三爷一双眼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个遍,也端起酒盏来啜了一口,一双剑眉微拧:“心中洁净的商贾。”
刘承泽含入口中的一口菜几欲喷出来,他抬了拇指在唇角略略擦了擦,嘲笑道:“商贾哪里有什么洁净的?见利忘义罢了。”片刻,他又诚实道:“就如你们这些权贵也并无什么洁净的一般。”
十三爷目光如炬,紧盯着刘承泽,古怪一笑,道:“山西巡抚噶礼面上将这地带治理的极好,可百姓近些年委实辛苦,皇阿玛有心救民于水火,无奈皇命是一套,官僚做派又是一套,回禀上来的,偏差也就忒大了一些。”我极少过问政事,听了此言,也能参悟出十三爷警诫的意思,想必刘承泽这样一个人精,也一定能听得出这弦外之音。十三爷拣了一箸菜,放入口中,笑道:“这一来,总要寻个可靠的,撑起这一方百姓的天地,你说是不是?”
刘承泽将一勺鱼羹送入兰儿口中,对十三爷豪爽道:“若十三爷不嫌弃,刘某倒愿意揽了这差事,也可尽财富,融仁意。”
十三爷默了一会儿,道:“这也是个主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不冤枉。”
我愣了一愣,恍一听到这个话,我心中一抽,暗道这一顿饭吃的当真不容易,二人言内言外,警示不断,若不是我清楚,十三爷早于三年前就知道,噶礼乃刘承泽的义父,可能听罢这一番对话还觉得二人只是在一个平凡的时刻,决定了一件平凡的善事。
饭毕,刘承泽邀十三爷同去林间射猎,十三爷见我神情疲惫,便将我安置在大殿暖阁内的一张柳木靠椅上,由此处窗扇望出去,春日午后柔和的日光温暖的抚摸着水面,恪儿、月盈领着婢女们在院中看顾着兰儿。
我择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见十三爷端了条薄被在我身上搭了,问道:“兰儿怎么笑的这样厉害?在玩儿什么呢?”
十三爷潦草一笑:“刘承泽不知从哪里寻了只兔子来,兰儿喜欢的不得了。”他微皱着眉头,道:“兰儿有月盈她们看管着,你也不用忧虑,我倒要问问你,你从寺里出来,脸色就不好,是身上不舒服?”
我琢磨了片刻,摇摇头,不说话。
十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