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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笑抬起头,在榻边坐下来,一手抚上我圆滚滚的肚子,冲我眨巴眨巴眼睛,半晌,道:“我瞧你十月怀胎,辛苦至极,你只道自己辛苦,却不知我心中疼惜你疼惜的紧,若这一回有幸得个小阿哥,一儿一女,也算齐全,岂不是就够了?”他好像头回这样完完整整看我一般,目光留恋,“宠极了一人,怎愿累得她时时受苦?”
我垂着眼理直气壮道:“自古哪个男子不盼着子嗣昌盛?你这样说,定然是要去普度咱们这院中的妹妹们了。”
他认真地笑了笑,了然道:“两月前的气还未消呢?”不及我回神,已然从容将我发上海棠簪除下了一只,他垂眼瞧了会儿手中粉白的海棠簪花,目中露出了些柔和的神色,回忆道:“那日是我不好,不该迫你,许是同恪儿道了别,也深知此生再难相见,是以怕得紧,怕错过了一日,就少听你唤一声我的名字……”
我勉强笑了笑,很想对他保证我此生都会在他身边,可是想了片刻,还是提声问他:“若是你恋上了一个人,视其为一心人,你可能容得下她为你受累,累及名节和安康?”
十三爷面上浮出一丝惊讶道:“若是让一心人替我受累,还累及名节和安康,我又如何称得上是她的一心人?”
听闻他这样答,我心中不免有些应景之伤,哑了哑道:“你说的是,若是真的恋及一个人,就断断容不得他因自己受累。”
十三爷端详了我片刻,择了一处,将簪花别入我的发中,声音缓缓道:“好在鶒儿你并没有叫我受累。”他的目光同我在半空中相会,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我倒是连累了你,聘了这个,又娶来那一位……”
我无言以对,心中暗叹,你是爱新觉罗胤祥,是皇十三子,生了此生,有了今世,我若是他的一心人,也唯独能盼着他名垂青史,留下这一世的美誉。心思被吸引了去,后头十三爷说的话我就什么也没听进去,更是忘了此时他正在我身畔,眼泪忽然顺着面颊落了下来。
十三爷一怔,清亮的眼眸中是浓浓的歉意,他将我揽在怀里,让我靠在他肩头,声音在我头顶响起:“瞧瞧,好端端怎么就哭成泪人儿了?”我抽泣个不停,他随手轻轻地在我背上抚过,替我顺气,带着我的身子摇晃着,调笑道:“快别委屈了,是我不好,招了福晋的眼泪。我去叫月盈来伺候你收拾收拾,咱们卧下再说。”他边欲起身,边补道:“说累了,你也好直接歇下。”
我实在不愿叫旁人瞧见我这幅样子,一抽一抽地道:“你别去。”
十三爷握上我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耐心哄道:“好,那我来伺候福晋洗洗。”见我不再拒绝,又乏得不愿动弹,他象征性的拧了条帕子来,替我将脸颊和哭肿的眼睛一一擦干净,又擦了手,端了杯茶叫我漱了漱,就哄我躺了下来。
哭得久了些,就难免抑制不住的抽噎,十三爷爬到床榻里侧,将我揉进怀里,叫我贴在他胸膛上,又将二人用锦被严严实实遮了,才静了下来。我边往他怀里缩,边央求道:“吹一吹汤泉行宫那日你教我的曲子,可好?”
十三爷的视线好像在我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儿,轻轻嗯了一声,起身拿了笛子,坐在榻边吹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对影成双(4)
是风中冻久了的缘故,这一夜我睡得格外怕冷,微乎其微的意识里,隐约觉得有只手探上我的额头,那只手冰得很,我整个人被冰的颤了颤,那手将我露在外头的胳膊拽了一拽,用锦被严严实实裹了起来。身上一寸寸肌肤都疼的厉害,我哼了哼,就听到有人问我:“冷?”这个声音是十三爷无疑,我费力的在锦被里摇摇头,他摸摸我的面颊,施命道:“再去瞧瞧,和宣怎么还未回来。”一阵刁钻的凉风由彩蝶屏风后钻了进来,一不留神吸了一口冷风,热气冷气交替,呛在喉头好一阵剧咳,十三爷一边拍着我帮我顺气,一边又将我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一阵阵脚步声一会儿远去,一会儿又折回来,唯有榻边坐着的这个人没有离开,这只手一直搭在我背上,直到室内众人声音隐退,他又重新爬回床榻里侧,搂了我,我才沉入了梦乡。
一觉睡足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头重的厉害,一旁十三爷的声音先响了起来:“醒了?好些了么?”见我怔怔瞧着他一身大红的喜服,他轻蔑的瞧着衣裳笑了一下,上手扶我坐起来,又将盖在锦被上的大氅披到我肩头,琢磨了片刻道:“我需回前庭应酬应酬,你好好歇歇,不要过去了。”
他叫月盈捧了饭菜来给我,道:“想必是你昨日在亭子中伤了寒,高热的吓人,太医嘱咐,你有孕在身,若撑的过去,也无需用什么药,发发汗最好。”他神色略有些复杂,道:“你只当今日我是处理些公事,晚晌席散了,就来陪你。”
我估摸了一个比较心慰的表情,冲他点点头。他却似乎对我还有些隐瞒,须臾,他起身走到案旁,犹豫了一刻,由案上夹了张笺来,递到我面前:“刘承泽叫人送来的,是莲儿殻恕!
我心中究竟还是一沉,接了笺,假意揉了揉额角,平静地恍若无事,对他道:“他们的事,我也没有心力去管,倒有心想去瞧瞧那孩子。”
十三爷简洁应道:“等你大好了就去。”我抬头望着他,他眼中满是温柔。他弯腰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在我耳畔轻声道:“晚晌我过来,你可得等着我。”
我强忍着哀意应了他,他起身又提了唇角冲我笑了笑,复而转身离去。
透过彩蝶屏风,屋外雪光朦胧,光辉夺目,大雪渐晴,四顾一望,唯墨白二色,雅致的很。身着大红喜服的英挺身姿迈入这一派粉妆银砌之中,他脚下顿了顿,不禁又回首深深瞧了瞧我,见我冲他一笑,他面上也不禁松了,集中了一刻的精神,毅然决然地掉头走了。
见我怔怔瞧着,月盈忙安慰道:“主子,这一日里,爷已经跑回来瞧了您四、五次,对您当真上心极了。”
我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自己都吓了一跳,清冷冷道:“替我拿笔墨来。”这语调也着实吓坏了月盈,她谨慎地应了,就匆匆跑去端了一张摆好笔墨纸砚的小炕桌来。我用了片刻功夫,书了一纸笺给刘承泽,告诉他,我对石图的事并不大感兴趣,有些顾虑那孩子的事。虽然我并不想做个姑姑,却以长辈的身份,盼刘承泽能接济择教他一二。写了信,又附上他要的槐林图,一并叫月盈放在案上,留与十三爷替我送去。
我昏昏噩噩的度过了这一天,一会儿昏昏睡着,一会儿朦胧醒来,天短,不觉又是夜晚时候,屋中只燃了一只红烛,有些昏暗,我迷迷糊糊睁了眼,十三爷正坐在案旁,手中瞧着槐林图发怔,瞧他的模样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见我撑着坐了起来,他放了槐林图,走到榻边来。一身喜服已经蜕去,唯留了一身中衣,我瞧着他,道:“你当真过来了?”
十三爷一双指骨分明的手将我蓬乱纠结的头发用手指轻顺开来,轻笑着道:“这是什么傻话?”
温言软语入耳,我心中柔了柔,含情目微敛,好言劝道:“我已舒坦多了,你不如去瞧瞧嫡福晋,她才来,想必也是怕生的。”屋外一阵狂风大作,屋中的冷气也晃上一晃,带的屋中海棠香气飘摇,香气飘摇中,我的心却不似面上这般平静。
十三爷向着我蹙眉道:“你近日是怎么了?那幅槐林又是何意?”
我笑了一下,感觉自己这个笑其实笑得挺真诚,这么久我都没有这么真诚地笑过:“刘大哥求我画的,你若喜欢,我再画一幅。”
十三爷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眉目间忧虑顿生,低声道:“我不喜槐树,喜欢海棠。”
我垂头眨了眨眼:“好,那就画海棠。”
他醋中的面上透亮了一些,劝道:“那……等你大好了再画。”他看了我一阵,薄唇微启:“今年皇阿玛亲去谒陵,后日启程,我是得陪的。”
我柔软的反望回去:“也好,后日可否顺路送我去石图宅上,我想瞧瞧那孩子。”
十三爷揉了揉鼻子:“你不是不愿做姑姑的么?”
我隐去自己心中的不安,语重心长道:“那孩子同兰儿年岁相仿,是以我才瞧着可怜。料得石图他们也不愿请我这样的一个人做姑姑,我只是积德行善罢了。”
十三爷像是得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眉眼柔柔挑起:“不是旁的,你是嘴硬心软。”话罢他自顾自地又笑了两声,“也好,我亲自送你去,心中也踏实许多。”
我痴痴望着他,只有自己心知,这一趟出去,再见无期,这两日,是二人最后相处的两日,这样的关头,眼中自然而然变得朦朦胧胧,虽然在泪幕之后,我怎么瞧也瞧不清他,可我却怎么看也看不够他这模糊的轮廓。
十三爷思索了片刻,忧虑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敷衍他一两句,却莫名的有些郑重:“有句话,我从未说过,此时倒是想对你说一说。”
他声音忽然不紧不慢,逗我道:“莫非是月前的事,你终归想通了?”
我摇了摇头,垂了眼睑,叹道:“得此夫婿,鶒儿自当誓天不相负。”
十三爷闭眼片刻,睫毛又长又浓,良久才睁眼瞧着我,道:“胤祥早就誓不相隔卿,你这誓天不相负,是对极了的。”
他这番对我的肯定让我不禁有些感叹,身为一个皇子,这样其实无赖极了,嘴上还未怨他,人已在一瞬间被他轻轻放倒在床上,回过神来时,他由我身侧压过来,一只手将我制住,另一只手探上我额头试了试,动作虽然又霸道,又无赖,声音倒是温柔的好像嚅软的糯米一般:“我此刻才觉得有些佩服自己,”他坦然地看着我面上红霞直泛,耐心道,“柔弱扶病,红晕恍若施了脂粉一般,再加上这通身的闺阁风度,我选福晋的眼光,果然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对影成双(5)
次日,又纷纷下起了小雪,风也不大,于是,趁着十三爷被皇阿玛召走的空儿,我带着瑞兰儿一同去春日那一片桃林中去逛了一逛。清寒的白色,罩着天和地,山石树木湖面被勉强铺洒全了,春日的桃林此时全是枯枝,几步之外,秋千也被雪色笼住了。蓦儿跟在小格格身畔,不时凑上去逗她一逗,我们这小格格虽然年龄尚轻,可是样貌仪表可都不在话下。她瞥了瞥蓦儿,有分寸地道:“蓦儿你要乖乖跟着我额娘,我阿玛说了,这月之前,咱们都不能顽皮。”她矮下身子,兴致勃勃凑到蓦儿身旁去,“要是顽皮了,我生辰可就得不着小兔子的布偶了。”瑞兰儿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无奈蓦儿并不听话,左闪右躲,同她玩笑,是以声音越说越亮堂,倒叫我听个无疑。
我轻轻拉了拉瑞兰儿,点点头,缓缓道:“你同你阿玛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额娘阿?”
小格格肃然抬头,大眼睛滴溜乱转,半晌,笑了一笑,违心赞道:“额娘好美。”
我唔了一声,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像极了你阿玛。”
小人儿竟然干笑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是阿玛说的。”
我顿了一阵,领着她朝秋千走去,了悟点头:“就是,这违心的神态也像极了你阿玛。”
垂头瞧着兰儿的时候,她仔细地回想片刻,似乎是一定要解释明白什么似的,从喉咙里憋出来,道:“兰儿问阿玛,兰儿美不美,阿玛说,咱们满人家的闺女,年幼时都极美,可大了却未必美,说要等兰儿大了才知道美不美。”小丫头拨浪鼓似的摇头,“兰儿说不是,额娘就美,所以兰儿也美。”
我在秋千前站定,伸手拂开兰儿头上的雪花,兰儿诚恳道:“阿玛说,额娘在他眼中是最独特的女子,自然最美。兰儿很难服气,就同阿玛辩驳了,说额娘在兰儿眼中才是最独特的,所以兰儿眼中的额娘比阿玛眼中的额娘更美。”
我打断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和你阿玛说得都很对,你额娘果然最美。”
小格格轻飘飘问我:“额娘,我长大可以嫁给阿玛么?”
我怔了一瞬,脸上的哭笑不得,稍顷,才肃穆道:“不能。”
瑞兰儿提了稚嫩的哭腔:“为什么?”
我含笑看了她一眼,见她垂头丧气一副悲容,不禁想要笑出声来,我立刻化淡了笑容,捧了她的小脸,道:“因为阿玛已经娶了很多福晋了。”
兰儿恍然大悟的表情叫我难耐笑意,我费力弯了腰,将她抱起来,兰儿贴过来,讨好的亲亲我的面颊,道:“那兰儿可以嫁给额娘吗?”兰儿周遭奶香直泛,我亲了亲她,道:“不可以,额娘可娶不起兰儿。”出嫁。兰儿会嫁给何人?那人待她如何?那时我又在何处呢?
满园枯桃的枝丫间遍织白羽,放眼瞧去,没有了旖旎的春色,独剩了孤寥气泽,我眼中不由露了哀意,兰儿又轻叫了声“额娘”,道:“那兰儿要嫁给谁呢?”
我拍着她的背后,掩去离伤,缓缓道:“谁能视兰儿为珍宝,额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