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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是不想要她,可……真不知该如何表明心迹,才能教她懂他苦衷?
怎奈太子殿下永远以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等着他:“啊!你提醒得很是!归国之前孤当为男儿身,挺了个大肚子,怀着阿鹿回国是太不伦不类了,我这就去问褚郎中,询一询她如何才能暂时不要怀小娃娃。”
麒麟转头就走。
“东西你……回来。”
岳麒麟转过头。
“东西,你想过也许……我是说,金雪莲入秋方可采得,万一……”
这才是他真正的心结所在。
“没有万一!”岳麒麟眼眶噙泪,猛抱住皇叔。抱了一会儿才放开他,“不许胡思乱想,孤去找避子的法子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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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天到来之前,很有必要提一提那个差一点就被忽略了的夏天。
夏天的时候,井里充盈着滋味甜美的井水,蝉噪如雨酷热难消的三伏天里,燕太子再也不能去井下纳凉了,一来因为去年皇叔早派人修好了井,二来么,皇叔也不会让她下井去的,他总说那井水太过寒凉。
“你以后不想要小阿鹿了么?”皇叔的面皮愈发厚了,这句威胁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小皇上和燕太子愈发的刻苦,窝在上书房的宁远阁里读书学政,挥汗如雨却不怨尤。因为皇叔告诉成义,到了今年秋天,他的岳哥哥就要回到燕国去了。
小胖子刚刚爱上沙瓤的西瓜,小吃货将将能从棋局之间,体味出三分治国之道来。书上写‘逝者如川’,逝去的岁月看不见摸不着,然蹉跎光阴一速可惊,小胖子和小吃货才在猛然间觉察,原来相聚与分离,竟也是伸手可及的事实。
岳麒麟私下问皇叔:“你会随我一道回去么?”
“会的,我两头跑就是了。”
“会不会太过辛苦?”
卓颂渊总是温和抚着她的脸笑:“怎么会。”
“那你在燕国陪着孤的时候,是不是孤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宠幸你,娶你了?”
“是。”
自从开春一来,皇叔毒发的次数骤减,这一季更是过得格外安稳。褚良春妙手回春,而她当时判他只有一年的命,他都怀疑,是不是当时神医有些误判。
然而这个多事的夏天并不易过。
岳麒麟一直在苦苦追寻的避子**的历程,却实在太不顺遂,因为——褚良春怀孕了。
褚良春摸摸假白胡子,很不高兴:“咦,怎么就怀孕了。鄙人还订了五年的云游计划,待王爷的金雪莲入了药,身体一康健,鄙人就要出去玩的。这下真是把鄙人的计划全都打乱了,你说怎么办罢?”
她问的是厨子李。
厨子李吹胡子瞪眼:“怎么办?你快把你那假白胡子摘下来罢,除了生下来还能怎么办?”
褚良春瞥他一眼:“咦,你怎么那么凶?李兄在鄙人身上哼唧的时候怎么不吹胡子的?你也该担一份责任的罢?”
厨子李委屈的要死:“我又不是不要孩子!是你说不想怀娃娃,自己服药又怕寒凉伤身,那好,你开药,老李我服!结果我服了你的药怎样?吐了我七天七夜,结果你还是怀上了,一点都不灵。我早说了,你就是个庸医。”
褚良春摸着假胡子睁圆了眼睛质问:“不灵?你凭良心说,鄙人开给你那药,你是不是事后才服的!”
厨子李一脸狡猾,理直气壮:“不然呢?避子药难道不该是事后服用?”
褚良春捧着尚未隆起的肚子,几乎快气晕过去了。
厨子李抚着她的背:“稍安勿躁,等孩子生下来交给我来管,你只管云游你的去。”
褚良春同老李不知耳语了一句什么,老李面色立时涨成了猪肝:“不正经!”
褚良春眼睛重新瞪得溜圆:“你正经?”
厨子李忿忿道:“那也怪你那册《品花宝鉴》。”
褚良春指指远处,气愤道:“哼,这么说来罪魁是那薛大人,书是他的。”
薛云鹏远在衙门里没日没夜埋头苦干,忽又觉一阵寒风刺骨。三伏天,他觉得他大约又快得热伤风了。
对于一直在忙着求药避子的岳麒麟,皇叔趁机吓唬她说,你看看,神医自己都不肯服避子丸,你服了避子丸便别想要小阿鹿了。
麒麟觉得此话有理。至于厨子李服的那丸子,麒麟当然根本舍不得让皇叔服,一吐七天七夜,这样罪如何能让他受?
况且,神医自己都怀孕了,孤还能信什么她的避子之法么?
总之这条路根本就是断了,岳麒麟哭笑不得,捧着一堆破碎的希望,还得端着太子的身份,替那两位事主主婚,阖府张灯结彩,张罗喜事。
厨子李很不过意地同她请罪:“太子自己的肉还未到口,老李我倒抢了个先,实在过意不去。”
岳麒麟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如果说,这尚可算作一桩喜事的话,另外却有一桩并不教人那么欢喜的事情。
禁军在京西的一座破庙里头,擒获了那名重伤数月的刺客团女匪首。就在此人落网的次日,这位久不伏法的刺客头子便在狱中自尽了。
又过了几日,镇南将军与隋小将军,亦先后辞去了军中职务。
因为那位左姓的女匪首不是旁人,正是镇南将军的妻子、隋小将军的母亲。这位比老狐狸自己还要执着的刺客,据说跟随老狐狸多年,甚至一度是老狐狸的情人。她死心塌地,那老狐狸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左夫人是西楚人士,朕派她杀过朕的侄儿?真是一个笑话。
岳麒麟从薛云鹏那里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愤恨早已化为乌有。她只记得她在旁亲历的,最后的那一次两败俱伤的母子交锋,她当面不好多问,却旁敲侧击从神医那里知道,隋小将军身上的那个伤处,极难医治,且不可磨灭。左夫人下手真狠。
镇南将军是个倒霉又郁闷的人,戴了绿帽,又背了许久的嫌疑,此番终得解脱,预备黯然解甲归田,马放南山。皇叔独独接受了镇南将军辞呈,却只允了隋小将军三月假期。
隋喻离开的时候,皇叔同隋喻单独长谈了将近一个时辰,岳麒麟忐忑揣测他们能谈些什么,不会是向隋喻深挖自己的童年囧事罢?想知道囧事当来问孤啊,孤的记性才好。
然而隋喻那日是从后院离开的,不告而别。
相比前年他离开燕京时的情形,虽说同为不告而别,而这一次岳麒麟心中,却只留深深遗憾。
如今回头方知,隋喻竟是自小心灵倍受煎熬,处境凄楚,她这个同年伙伴竟是不查;也不知后来,他的母亲每每逼他对太子动手的时候,隋喻更是受着怎样一种磨折?
岳麒麟无法想见。
她连轻拍一拍他的肩头,如少年时问一声:“你还好罢?”的机会全无。隋喻不知是无脸见她,还是不愿见她,连一声告辞的话都未留下。
他真的还会回来么?
岳麒麟觉得,这个既不能让她得偿所愿,又令她伤心的多事之夏,还是不要再提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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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仍有不少新消息传来。
燕皇为了立岳长宁为女储君,已然说服了太子党以外的所有人等,从废太子立女储的文书,到女储君册封大典上的仪仗,细到女太子冠带上的小小配饰……皆已全副预备齐妥。只待岳长宁满十八岁,于与辽国交战之处再亲攒三两桩军功,便可以找人提那废立之事了。太子纵然断袖、隐疾,要立新人,好歹得找几个由头的罢。
不过,听闻征战辽国的东征军,原是岳骐骥名下的兵马,此番亦经骐骥公主亲许,拨给了长宁公主使用。燕皇很是满意岳骐骥的懂事,连亲姊姊都不支持弟弟归国,太子迟早会歇声的。
无论如何,整个大燕,除了那拨死不松口的太子党人,几乎已然全盘做好了将来会拥有一个女皇帝的准备。
而人们刚作好了这个准备,却另有流言四起,有一件更要命的事情,被燕人传得有鼻子有眼——先燕皇陛下,前年秋狩,是被他的亲弟弟害死的。
至于证据么——凡只要有好事之徒存在,就根本不怕没有传递的途径。
这一番风云全在皇叔帷幄之中,实为你修栈道,我度陈仓之意。岳麒麟无比信他,觉得此仇可报,此情可待,老天待她何其眷顾。
让她等得更为心焦的消息,乃是舅舅那里采撷金雪莲的消息,时近入秋,皇叔仿佛也在等待他那边的音信,秦将军也该有信来了。
与此同时,楚国却是一切如常,楚宫之中奉皇上圣命,忙着筹备的头等大事,不过是燕太子和卓皇叔中秋的生日宴罢了。
听闻太皇太后早就弃了管她这个倔强的小儿子了。
太皇太后至今犹记得樱花春宴之上,无数粘在小四身上的倾慕目光。哼,落英之间,小四眼里却只有那粉团儿一人。
太皇太后本一心想要颂渊娶了长宁公主,然听闻小四送别燕皇之时,愣是将那长宁夸成个经天纬地的治世之才;又道自己厌倦了朝堂,宁愿搂着佳人隐居,过那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的神仙日子。燕皇那老狐狸听了此话自然欣喜若狂,你们无心,大家便相安无事了,你我也算亲上加亲,往后一切好说,好说。
小四这个拒婚法子,乃是太皇太后始料未及,岳长宁若真当得起小四那一声夸,这个儿媳,她也是不敢要的了。
小四非得绝了母后所有的念想,要搂着那个娘娘腔的小粉团深杯酒满,小圃花开去。去罢,有本事你在这个隐疾小太子身上断一生一世的袖,哀家就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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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最后一天,质子府廊前的牵牛花上,落了一只蜻蜓。
它透明的翅膀振颤不止,最初发现它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它是将将落下准备停留整夜,还是即将飞走,再不归来。没有一个人知道。
终于春去、秋来。
85战斗记(上)
中秋前夕;燕国大地上炸开了一桩惊雷般骇人听闻的大事件;燕皇老狐狸害死亲皇兄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前燕大将又兼前楚国镇南将军;亲自己跑去了启国;呈给启皇陛下一套铁证,即当年燕皇于秋狩猎场中布下恶毒机巧;令其兄死于非命的全部罪证。
启皇陛□为先燕皇的亲小舅子、燕储君的亲舅舅;当殿震怒。
启皇即日便向燕国周边诸国如西南部的戎国、东南部的辽国以及燕国南边的楚国齐齐发出了吊民伐罪之邀,以伐此无道无义之奸君,逼其退位,并请燕储君归国。
辽国本来就正与燕国交战;而戎国声色未动;但遥在楚京的楚国小皇上接此急报,却是正正经经亲笔写下一封征讨逆贼之书,大有全力助燕太子归国之意。
国内太子党人群情激愤,原赞同立女储君的中立人士,亦是纷纷罢朝,燕京除却城防未乱,其余皆已乱作了一锅粥。
是时岳长宁将将在辽国取了一场胜仗,正打算乘胜再下一城,却被她的父皇急召回了燕京。辽国战事为小,被群起而殴之事大。
燕皇对着岳长宁后悔不迭,他尚且不知事态严重的程度,仍只是以为左氏临终摆了自己一道,她的绿帽丈夫这才跑去启国捣的这一趟鬼。老狐狸哭叹当年一时情迷,与那左氏勾搭成奸,又对她太过于轻信,结果岳麒麟那小祸害未除,埋下的祸根却是不浅。直害得此刻内外交困、南北楚歌,不但立储之事须得暂搁,连他们父女的江山,此番看来也得奋力一保了。
岳长宁她冷冷听完父亲自责,却宽慰他事已至此,不如将万事放宽了心。她与那戎皇乃是有着同门之谊的师兄妹,而且……
戎国与燕国西北部相接,东邻启国,南边与楚国小部相接。虽不能算是一个大国,却是国富粮多,更有数万精良骑兵,若是戎皇有意相帮他们父女,燕国的南北二骑即便应战应得粮困兵伐,仍可从那戎国那个豁道之中,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援。
即便戎皇不肯相助,只要他不偏帮启楚两国,也不行与两国任何方便,东边的启军与南边的楚军根本难连一成片,他们想要造就的南北包抄合围的局面,便不过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岳长宁从小就极自信。她遥师兄昔日与她情意笃深,师兄虽未将情字挂在口上,大抵也是因为山水相隔,师兄又是个淡性子的缘故。世间男子,真能对她岳长宁的能力和美貌熟视无睹的,恐怕只有那断袖之人。单遥对她究竟有意无意,她心中又岂能不明?
在岳长宁的盘算中,如今倒是正逢良机,父皇昏昏老矣,不单单无后,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乱若平,她岳长宁便干脆一举倚功登了帝位,再同那戎皇结一个秦晋之好。她与遥师兄之间,本就应当以旗鼓相当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到时美娇妻加之壮河山,统统入君囊中,只怕再与世无争的帝王,闻之亦会怦然心动罢。
此番于情于理,戎皇必定出手帮她无疑。她与师兄比肩之日,便是两国结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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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白露很快就到,尽管小皇上满心的不乐意,八月十四那日的二寿星寿宴,最终还是听了皇叔之令,低调行事了一回。只在摄政王府设下小宴,厨子李掌勺,私下不过请了卓成义、薛云鹏、邻人宋福气、大着肚子的褚良春、赋闲在家的丞相同席欢聚了一餐。
这一席酒既是寿宴,亦为了饯行。
明日就是宫中中秋夜宴,却也是燕太子离开楚京的日子。
燕国国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