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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身有千千劫
忘川河凄凉,地狱鬼惊魂,我站在奈何桥上的望乡台,淡淡地看着孟婆和阎王。
阎王告诉我,我身有情劫,转世后不能得到真爱,即使是得到也会很快失去,需历劫9999世,方能脱世。情劫是三界刑法上三品之首,不能干预,不能脱离,不能抗拒,不能违背。
第一世,我是洛阳振帮镖局镖头之女,自小习得武术,和父亲走南闯北,一日押解着货物路经青萝山时,被山上盘踞多年的烈风寨劫镖。镖局一行三十来人,包括我的父亲,无一幸免,死在匪徒门的乱刀之下。我身受重伤,被带回山寨,被寨主夺去了身子。杀父之仇夺身之恨,让我对他从未好言好语过,连目光都是吝啬的。无奈那寨主给我服了一种九天玄药,让我施展不出拳脚,只能任他掠夺,好是悲愤。
那寨子里还有一个和我同病相连的人,乃是那寨子的军师,原是酆都的教书先生,雇了马车前往洛阳迎娶父母定下的娃娃亲,路经此地也被押上寨来。那寨主看他样貌清秀,学识颇丰,便对他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意,留他下来做军师,但从不让他单独离开寨子。军师除了谋划各次劫镖,还常常去洛道昆仑等地采购物品,但每次必有五个以上匪徒跟随,以防他逃跑或者报官。
我寻了各种借口接近那军师,想要共谋下山之计,那军师心性良纯、谈吐见闻谋略无一不令我惊艳,久而久之竟生了爱意。一日我忍耐不住说了出来,那军师分明眼里有欢喜掠过,却婉拒了我,说定下了亲事不能违背父母之命,但我想一定是嫌弃我非清白之身。我郁郁寡欢,既脱不开这寨子报不了父仇,又被心爱之人嫌弃拒绝,人生凄苦之处,无人可说。这一切被寨主看在眼里,开始责难那军师,对他百般折磨。我自身难保,只能痛在心里,愈发羸弱。
忽一日,有大批官兵从四面八方攻上寨来,解救了我,我奔向山寨主厅聚义厅,却正好看见寨主的刀*军师腹中!原来这一切都是军师暗中谋策,当日还与寨主交杯换盏拖延时间,待到寨主发现不对,为时已晚,一怒之下竟对军师下此毒手!我奔上前去,恰恰将军师抱在怀里,他道:“我定下的亲是你,我原想了结山寨之时之后娶你为妻,现下看来,应是不成了……”语未毕,手先垂。
我悲恸欲绝!他竟是爱着我的!我一把抽出刀,向那寨主砍去!他单手接住刀,鲜血流下,他却不管不顾,只是看着我道:“我疼你怜你,为何你不曾对我有半点好脸色?莫非就因为我是匪?杀你父原是我不对,但即使重来我还是会要了你的人!你要杀我,我不拦你,只希望下一世我不是匪!”
我微愣,竟好似听不懂他的话。我恨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他这么说,是想要博得我的同情吗?那些他为我采来昆仑的雪莲、洛阳的牡丹、长安的芍药,为我买来五彩的鹦鹉找来各地的杂文,向我述说落山为寨的故事的画面一一拂过,我的眼睛竟湿润了。我刚想开口,嗖的一声,那候在厅外的官兵已经不耐烦,一箭射死了他。
我望着身边两具温热的尸体,突然大恸,用手上的刀一横,也自尽了断。
第二世,我是唐门门主膝下老幺,唐门善于用毒工于心计,正邪难辨,被列为魔教之首。我对毒术研究颇深,豆蔻之年已冠绝门派,无人敢近身。我告别父母去往中原游历,路上遇到一少年被人围攻,奄奄一息仍奋力反击,我被他的坚韧所感,随手施毒杀死周围的黑衣人救下他,他昏迷在我的怀里。
他醒来之后告诉我他是扬州宋家的小公子,因父亲中了剧毒,命在旦夕,想要去万花谷寻找医治之法。我道“我对毒术研究颇高,可与你回去为你父诊治一二。”他大喜,我们一路策马而行,行侠仗义,互生好感,只待双方父母同意。
我救了他父之后,他正欲禀明我俩之事,突然武林人士纷纷来到宋家,说中原和魔教已经开战,邀请宋父作为盟主,率领众人去唐门一探究竟。我才知道,宋父乃是当今武林第一侠士,那毒便是我父所下。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和他们一路来到唐门,听得他们鸣兵起令,我心急如焚。宋公子见我脸色不对,宽慰我道战争结束之后就与我结为连理。我有难言之隐在身,根本无法开口!
中原势力雄厚,唐门毒术精湛,一时双方胶着,无一方落下风。可我深知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因我听得宋公子道他们已请来万花谷这一代佼佼之辈,为他们破解唐门辛秘。
我连夜赶回唐门,父母惊喜之下便让我布局,为了保全家人我只好全力施毒,但对宋家所在营地未曾下过毒。
第三日,我施毒时竟被宋公子发现,追踪我到密林,我虽毒术深厚,但内力不深,根本躲避不够,被他抓住。他掀开我的面纱之后震惊了,久久不语。他未开口身边的小师妹却开口了:“我早就道你突然失踪必有蹊跷,师兄却不信。呵,果然你跟在我们身边是为了探听我们的行兵布局,你个魔教妖女,好不速速受死!”语毕突然出剑,剑锋之利,直取我性命。
哐!却是宋公子为我拦下了剑,我欣喜地看向他,他却偏过头去不看我,道:“今日我放你走,从此恩断义绝!”
我泪流满面,所有的解释突然都封了口,回到唐门后一心一意谋划,但心总是慌乱,他有没有事,他不会被我派中人杀死吧?又一日,我收到消息说宋家公子中了毒,我疑惑中并为多想,去他的帐篷却被他的师妹抓个正着。我问:“他怎么样?”他师妹大笑道:“师兄此刻应正屠你们唐门一族!”我气得口吐鲜血,下手狠戾,一路逃回唐门,却只见遍地尸体,父母双亡。我做了什么?!我立誓,此生此世,不杀死宋公子,永世不得为人!
费尽艰辛我终于杀到他身边,我却下不去手,我只流着泪问:“你杀我父杀我母杀我族人,我只杀你报仇,不伤及你父,可好?”他道:“如此甚好。”拉着我的手自刎。
这时他的师妹却出现了,愤怒地道:“师兄并未参加那一役,而是被师傅关了起来,你错杀了人!”我仰头大笑,泪水汤汤,抱着他的尸体离开,从此隐居起来,直到老死。
第三世,我是风月国的小公主,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了邻国的小王子,一见倾心,央求父王将我嫁过去。我的小王子并不受宠,而且喜欢的是从小青梅竹马的阿媛,可是阿媛嫁给了太子,我的小王子只能一片丹心沉海。
幸好有我,我会舞动我那四肢的铃铛,跳起异域的舞蹈,用我活泼的身姿取乐我的小王子。我还会带小王子游山玩水,忘记皇家的勾心斗角,也忘记那个为了富裕抛弃小王子的阿媛。可是我的小王子还是不快乐,我只好带他回宫。太子对我的眼神赤裸裸的,阿媛陷害我,小王子居然责怪我,让我不要在皇宫待下去了。
我一怒之下,伤心地回到风月国。但我每天都笑得很灿烂,向父皇母后隐瞒了我的哀伤,骗他们说只是想念他们了才回来看看他们。我每天都在思念我的小王子,直到有一日,小王子居然来接我了!我欣喜地奔入他的怀里,看到他的视线却是在我的身后。原来是母后察觉到了我的不快,请小王子来的。
我和小王子和好了,我给他说我们风月国的奇闻异事,带他参观我们的军营民间。一切都很美好,直到邻国突然向我国发动了战争,甚至还守在了密道口,我的父皇母后都被杀死了。我伤心地望着小王子,密道是我告诉小王子的,是我害了我的父母!
这时阿媛走了出来,要带小王子回国。我不哭反笑,对小王子说:“你让我辞世后怎么有脸去见我的父母啊!我爱你,我不忍心杀你,但我一定要去陪我的父母!”说完一头撞死在白玉阶上。
小王子冲上来抱住我,哭着说是他错了,然后对阿媛说:“原来那*来找我,只是想偷听我们的谈话,探听密道的位置。你爱上大哥,你嫁给大哥,我都不怪你,可是这一次我没法原谅你了!抱歉,我不会回去的!”说完小王子也撞死在玉阶上。
……
情劫之苦在于,每一世投胎之前都会有人告诉我历世的苦痛,告诉我这是第几世,还有多少世,然后让我抱着对红尘的绝望对天命的无奈投生,明明知道不能爱,爱上也会无果,却还总是为天命纠葛。
我不是没有抗争过,至少不要累及家人。我出家当过尼姑,但庙被农民军攻占,我流离失所,被起义首领的才华吸引……爱情,是没有办法抗拒的,明知他不会爱上我,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了,直到他被朝廷军绞死……我还跑到偏离的山谷隐居起来,却还是会被迷路的赶考文人问路,然后钦佩他的才华,送他一路上京,他高中后却娶了宰相的女儿……
“这是第三十世。”阎王道。
“你为什么要亲自来告诉我这些?孟婆其实就可以告诉我的。”我困惑地问。
“因为你的最后一世是你受到情劫的最开始的那一世的地方,我的私生子在那里,他注定会为你而死,我只希望你能在那之前对他好一点。”阎王眼里露出了深思。
“那是谁?为什么他会为我而死?”我不解。
“不好了!报告王,有人要破坏这位姑娘的情劫!”一个拿着三叉兵器的鬼差跑了过来。
“是谁?”阎王吃惊地问,“他难道不知道破坏情劫,他也要接受轮回么?”
“是——”鬼差凑到阎王耳边说了什么。
“居然把这位祖宗给请来了!看这情形,他是专门找过来的。上三品的历劫有上万种,每个人的历劫口不同。才用了三十世就找到这位姑娘的情劫口了,真不愧是……”后面的话阎王自动隐去了。
“是谁要破坏我的情劫?他认识我?”我问。
“恕我不能说。但你的情劫现在减为969次,余下的全部由他受了。”阎王望向另一个方向,“破坏别人的情劫要受的可是罗刹劫啊……”
“那是什么?”我急急地追问。
“就是会历尽上三品各种磨难,包括情劫生死劫灾患劫等等,至亲至爱之人全部因他而死,他又受尽磨难痛苦中死去,不断轮回。罗刹劫是比上三品的历劫还要恐怖的历劫,至今渡劫最多的人也只渡了1024次就受不了自尽了,而他要渡9000次啊……”阎王的眼里也流露出了恐惧。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我哀求地问阎王。
“我真的不能说,你去吧。”阎王又道。
……
又过了很多世,我都已经麻木了,已经不会再认为我可以抗拒天命,我的心也已经不会再为爱跳动。只是偶尔,我还会想起那个人,在历劫罗刹劫的那个人,他是我的什么人?这个问题占据了我的大脑,我和他的历劫口不在一起,我从未见过他。我无数次地想象他的样貌,他的心情,却总是无果……
终于,到了第999次历劫。阎王告诉我这一世结束我就可以脱离情劫道了。而这一世也是我会重新回到我遇情劫的地方。那处地方,叫缥缈大陆。
正文 001 神秘画像
好疼啊,后脑勺钝钝的,像是装了什么重物,一直往下陷。
我眨眨眼,轻轻挪了挪脑袋,重重眨了眨眼,眼前的视野终于从混沌逐渐变为清晰。
叮铃叮铃——
我抬头仔细一看,原来头顶是晃动的风铃,青白色的瓷罐,一条长长的勺儿插在里面,光晕润泽。有风过时,风铃轻摆身姿,声音清脆而舒爽。听着这声音,好似人也变得清爽起来。
我用手肘撑着身子,缓缓爬起来。
嘶,头重脚轻,又是一阵晕厥。
我赶紧闭上眼睛,等眼前的流线状的小星星们消失了,才再次睁开眼睛。
原来我正坐在一张花雕木床上,身上盖着丝帛被子。木料光泽,熏香安神。被褥入手,柔滑腻人。我顺着床下的地面一路看去,只见家具精简,罗列有致,正对床的是一个明亮的窗口,搭着一个褐色的木头架子,上面摆放着几盆花草。青青嫩嫩的叶子,粉粉淡淡的小花,明明是娇小的花朵却给人无尽的活力,并且让我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旁边墙上挂着一幅国画——茫茫视野中,有一蓑衣人独力撑舟,河水湍急,浪流朵朵,激流滔天,让人生生为那蓑衣人捏一把凉汗,生出一股逆境中绝地而起的勇气来。画面留白出有裱字“我心狂野”,四个字瘦劲有力,游龙走蛇,飘逸婀娜。
单是这画,我就观摩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胸中仍有激昂之意。傻站着,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大堆问题:我这是在哪里?我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仿佛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关于自身的问题在安静地藏匿之后,接二连三地挥刀砍向我的大脑,茫然中的我只觉头疼欲裂。脑袋愈发疼痛,我恹恹地扶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