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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槿点了点头,没有动,片刻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慌乱地摇摇头,连忙否认,李尧叹息一声,道:“罢罢罢,我跟你计较什么。还不快来,难道要我拉你入睡。”
说完,李尧自个儿躺在床榻的外侧,上官槿心有余悸地缩在里侧,扯过被子一角,盖在自己身上。
“你今夜好安静,我的君后也有娴静的一面,看来从宫规中受益匪浅。”身后传来李尧淡淡的语声。
上官槿豁然回首,李尧依旧背对着她,她突然想起,每当他们同榻而眠时,他们都是背对着对方,好像面对面相拥而眠,是不可饶恕的罪,上官氏和李氏永远没有和平共处的一天,除非哪天政权消失了,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坐在夕阳下,唠叨着儿孙的不孝,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早已被抹杀在世俗观念中。
上官槿转首,心乱如麻,气息紊乱,她差点脱口而出,李尧沉闷的声音打断了她那要命的话,“夜深了,早点睡,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不是我每次都能幸运地发现你偷偷喝酒了的。”
若是月光能照进幔帐垂落的寝殿,上官槿惨白无血色的脸,像个病怏怏的老者毫无生气。
就在片刻着,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可怖的幻境,她端庄地坐在雕花椅上,宫人谨小慎微地进进出出,一个宫装模样的女子被押进大殿,身后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那宫人手里端着一碗汤,压着宫装女子的内侍强行撬开她的嘴,那宫人手脚麻利地将避子汤全灌进宫装女子口中。上官槿犹记得,李尧昨夜刚临幸了那女子,宫装丽人美丽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她,嘴里骂着世上最恶毒的话诅咒她,内侍慌了,大喝一声,匆匆忙忙地赶她出了大殿,宫装丽人走后,上官槿始终觉得那道被诅咒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身上,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双手已沾上无辜生命的鲜血,她在做什么?她在做世上最惨无人道的事,她会逃不出因果报应的。上官槿冷冷笑了,她望着镜中万千光华的君后,陌生的样子偏离了曾经笑得一脸无害的少女。
身后又站着一个白素为裳的女子,披散凌乱的模样大快人心,素来注重仪容的李夫人,失了风雅如一只落难的母鸡。上官槿大笑着转身,却见李夫人微微隆起的衣衫下,似乎躲着一个小生命,她的笑冻结在嘴角。上官槿蹙眉,察言观色的宫人动作敏捷地强灌藏红花,李夫人拼命挣脱,紧咬双唇,但李夫人在一大堆宫人面前反抗的举止多么可笑,多么无力。
上官槿空洞地目视着那濡湿白素罗裙的嫣红,那抹血色是对她无声的嘲笑和指责。
看似柔弱的李夫人,死寂的眸子忽然迸出熊熊烈焰,似要毁灭她,迸出的火星灼烫了她的肌肤。
李夫人讥笑着,语声飘忽,“你有什么呢?你不过是拥有君后的虚荣,却不能为他生一个孩子,他怕那个孩子便会往他胸口插一把匕首。而我的孩子则不会,她会护着自己的父君,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李尧会给我的孩子一个父亲的爱,而你的孩子得到的只是冷漠的回应。”
……
笑,笑,笑,都是笑……
上官槿不安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淌,她粗重地喘气声,惊动了半睡半醒的李尧,李尧支起身子,探询道:“阿槿,你还好么?”
上官槿听到李尧的语声,吓得蒙上锦被,暗叫不妙,梦里自己正不遗余力地残害他的子嗣和妃嫔,梦醒后李尧竟睡在自己身侧,她不敢想自己会怎么做。
李尧不解地皱起眉头,想要扯下锦被,上官槿索性在床上滚起雪球,被子全缠到她身上去了,她包得像个粽子,李尧忍不住笑出来,道:“真是的,我又不是欲求不满之人,怎会饥不择食?你把被子卷走了,我拿什么盖?”
上官槿下逐客令,不客气地说道:“我就想要盖这条锦被,你不可以跟我抢。”
“霸道。”李尧不满道。
“在你眼中李夫人是温柔娴淑的典范。”上官槿恨声道。
身侧响起窸窸窣窣声,李尧下了床,半夜里带着怒意踏着月色回永乐宫去了。
第107章 长公主
黎明,又是黎明。
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可怕念想。
沾满政治鲜血的手。
亲手扼杀无辜生命的人却是自己,是谁把自己推向了这条可悲的不归路。
谁才是那个始终未露面的始作俑者?
是谁掌握了一切?悲欢喜怨在时光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眼前的道路黑且长,一直隐忍不发的危险气息随时都会挟雷霆之势而来。
上官槿呆呆地坐在花树下,微风吹动摇摇欲坠的花枝,没有根的花瓣飘落下来,落英成泥。
若是人的一生也如花期这般简单,少了算谋、权策、心计,是不是人的生活也会变得简单且容易满足。
没有人会给上官槿明确的答案,因为她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心声,在这深深浅浅的宫闱中,她已学会了伪装自己,真话是一把带血的利剑,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暴露出来的。
宫人轻手轻脚地布置茶盏和点心,触手可及的都是她爱吃的,上官槿的手往前一伸,她想要的便会落入她手中。
如今,她却迟疑了,望着御膳房精心制作的点心,无非是想讨君后一个欢喜。她想,过不了多久,时局变化,无上尊荣的上官槿是否还能坐在这华丽的囚笼中,慢慢地品尝美食所带来的愉悦感。
上官兰自上次密谈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传入宫中,承珠偶尔说起上官兰呆在家中照顾缠绵病榻的父亲,上官安躺在自家的别院里休养生息。
六天,六天的时间,上官安没有一天上过朝堂。
危言耸听的流言疯传上官安命不久矣。
上官槿每日在宫中如坐针毡,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对翅膀,飞出这九重宫门,飞回她最初的地方,那个生她养她的上官府。
好好看一眼养大她的父亲,亲手将他最宠爱的幼女送入宫中的男子。
恨也罢,怨也罢,在骨肉亲情面前败得一塌糊涂。
上官槿猛然起身,广袖一扫,掀翻了搁置在桌上的茶盏,茶水顺着桌面缓缓流动。上官槿微微蹙眉,拔腿跑向大门,她不能坐以待毙了,李氏家族在暗中无声无息地剪除上官氏的余威,李尧对两大家族所做的火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官槿迫切地想要见一面父亲,一吐为快,似乎回到温暖的家里,身上的重担会轻轻松松地被挑下来,落到兄长身上。
李尧是她唯一能求救之人,上官槿一路飞奔,心念百转千回。
阳光赤热,花草树木在日光下无精打采,失去了柔软春风里的神采飞扬,远远望去,它们竟像死物,无端打压微弱的士气。
湖边的垂柳搔首弄姿,随风拨弄起丝丝涟漪,湖水经了柳枝的打扰,水光潋滟。
一声声欢笑从转弯处拼命地钻入耳中,上官槿停下脚步,凝神细听,李尧正陪着长公主玩纸鸢,李夫人不时地催促他们放高一点,再放高一点,一边又娇声责怪李尧不该放任长公主到处乱爬。万一碰伤割伤了,心疼不已的那个还是君上。
上官槿瘫软在假山后,聆听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笑语声。她的心怦怦乱跳,紧张兮兮地不敢出声,唯恐破坏了宫中久违的温情。
长公主童稚的声音忽远忽近,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玩得正起劲,加之纵容她的李尧在一旁,将母妃的唠唠叨叨全抛诸脑后。
上官槿缓缓步出假山,信步踏上软绵绵的草地,长裙委地,腰间环佩随着身子摆动叮当作响,李尧和李夫人不约而同地朝上官槿望去。
风中洋溢着长公主无邪的童声,伴着宫人小心翼翼地话语声,自成一道风景。上官槿迈向如斯美景,脚步微颤,一瞬间,镇定自若。
望着她的是乌池国的君主,执掌生死的君主,不再是当初养精蓄锐的幼主,谨慎地不露锋芒,藏好强有力的羽翼。
时势变幻猝不及防,即使老谋深算的父亲也算漏遗策。
举步艰难之际,她再也逃不出这场没有硝烟的权利之战。
成王败寇,是成,是败。
谜底渐渐揭晓。
面对生死的坦然,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强烈。
一场灌入输赢的赌局,拭目以待。
“阿槿,你来得正好,熟读经文史籍的你来评评理,她今日直怪我太惯着贞儿了,要星星绝不给月亮,宠得贞儿无法无天,到处惹是生非,又没有人敢出来数落贞儿半分,尽说贞儿的怪脾气是我惯出来的。”李尧笑指着涂了胭脂醉的李夫人,李夫人不依不饶地瞪了一眼李尧,半嗔半怪的娇羞模样,一看便知是一个从小被人呵护在手心里长大的闺阁秀女。
上官槿朝李尧行礼,李夫人不失礼数的大方行礼,李尧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指了指右边的空石凳,上官槿优雅的落座,缓声道:“贞儿古灵精怪,长相讨喜可爱,见了她的人很难对贞儿疾言厉色,更别说指责贞儿的一言一行了。”
“好啊,君上和君后联手来抨击臣妾的养儿攻略,在这么强大的主子面前,不懂得以退为进,岂不是太不知趣了。”李夫人娇声笑道。
“一句话,把我们俩都骂进去了。”李尧扬眉,望住心事重重的上官槿。
把目光倾注在李尧身上的李夫人,忽觉被人钻心剜骨,脸色阴鸷,一笑揭过,脸上重新换上温婉喜色,对着李尧嗔怪道:“君上真是的,非要把臣妾抹黑才肯罢休。”
“真是无奈,瞧瞧有了贞儿,说什么都不怕了,换做从前,你可不敢这般拿我说事。”李尧淡淡笑着,待李夫人比从前亲切了,上官槿刚入宫时,李尧对他的一干妃嫔称呼素来用“孤”,唯独对上官槿例外,而今这已不是上官槿的特权了,李夫人凭着贞儿得到了这份宠爱。
上官槿喜忧参半,心里某个位置空落落的,她望着脸部轮廓分明的李尧,心绪不宁。不由得感叹时光走得匆匆,回忆里李尧的只言片语会让她回味好久,她还年轻,却有了老人般的感慨。
第108章 长公主
“难得对君上唠叨,君上就嫌弃臣妾啰里啰嗦了。”李夫人笑睨一眼李尧,转眼去瞧跑得欢快的长公主,长公主个性倔强,喜欢自己动手,自己能做的,决不让宫人伺候,尤其是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不喜被人束手束脚。长公主追着纸鸢一路小跑,一双明眸顾着天上的纸鸢,而脚下崎岖不平的草地却绊倒了圆乎乎的长公主。
“哎呦。”李夫人惊呼道,摔倒在地的长公主四肢摊开,李夫人心疼地冲上前,抱起哇哇大哭的长公主,温言软语哄着哭泣的长公主,安慰时还不忘责骂伺候的宫人笨手笨脚。
随后赶到的李尧忙查看长公主有无受伤,从李夫人怀里接过小小粉团,长公主一到李尧怀中,忙换了鬼脸,朝李尧嘻嘻大笑,李尧赏了长公主一个爆栗子,笑道:“淘气。”
长公主对李尧吐吐舌头,转首朝李夫人卖乖,李夫人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调皮捣蛋的小人儿。
“母妃抱抱。”长公主甜甜笑道,朝李夫人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李夫人媚眼如丝,柔情似水地探向李尧深邃的眸子,李尧回以了然的微笑,李夫人抱过长公主,长公主似藤条攀上了大树,整个人缠在了李夫人身上,李夫人长叹一声,道,“你啊!真会撒娇。”
“她还不是得了你的真传,学得惟妙惟肖,贞儿长大了,还不知有要惹多少人伤心,他们有苦头吃了。”李尧俯下身子,亲昵地捏了一下长公主秀气的鼻子,惹得长公主呵呵大笑。
日头毒辣,射在身上灼烫肌肤,老宫人悄声提醒李夫人时辰到了,长公主素有午睡的习惯,李夫人不敢大意,经老宫人的提醒,想到今日却是出来玩得久了,便向李尧跪安告退。母女两人在宫人众星拱月般地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步向寝殿。
李尧目光从李夫人身上转回到不发一言的上官槿脸上,浅浅笑道:“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上官槿被问得糊涂了,不解道:“什么?”
“你来不是为了上官安之事?”李尧不答反问。
“我确实是为了父亲之事来求君上的。”上官槿老实巴交地说道。
李尧闻言,苦涩一笑,温柔眸子渐渐转为严冬的寒冰,身在酷暑之下,仍觉有丝丝寒意钻入温润肌肤,他冷声道:“若是为了你父亲之事,我没什么好答应你的。”
“君上果真这般无情,八年夫妻情分换不回一个答应。”上官槿嘶声道。
“若不是看在君后自幼入宫为后的情分上,孤何苦对你心慈手软。”话音落地,似寒芒碎裂,脸色凝重抑郁。
上官槿一震,烈日下不寒而栗,隔开八年恩爱死生契阔,隐忍多年的辛酸在他灼灼目光迫视下,傻傻地流下泪,心中酸楚皆化作眼底涩意夺眶而出,她仰头,仍抑不住泪水滚落,好似诸般痴缠恩怨,顷刻间流尽。
李尧唇角微牵,颇有负疚之色,探过身子,揽过泪流满面的上官槿,神情凄恻,柔声道:“刚说贞儿动不动哭鼻子,现在你又来了。到底是你像贞儿,还是贞儿像你?”
“君上就取笑臣妾吧!气消了,就放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