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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一震,不敢看向坦荡至此的晋王妃,撩起帘惟一角,横扫街景,走马观花似的看着,什么都看不进去,就是不愿直视怅惘中的晋王妃,深怕撩起自己深深浅浅的愧意和不知名的情愫。
不知何处送来甜美歌声,一听就知道是位妙龄少女在伤春,虽谴责负心人的无情,但歌声忧戚,仍能感受到少女的一片丹心,即使良人经年不回,她仍倚门悬悬而望,初心不改。
第14章 伤春色
不知怎的,类似郑声的靡靡之音却触动了晋王妃心中的禁忌。
走过无数道重门,古柏尽处便是世子妃的居处。受尽人世冷暖的惠霞苑,与惠霞苑外岿然不动的千年古柏,都被深掩在寂寞侯门中。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繁华,都暗淡下来,只余下过墙的秋千影,嘲弄着昔日的欢声笑语。
四下仆人婢女散尽,空寂的中庭,惊鸟鸣飞的声响格外清晰。左思思凝住回廊前的西府海棠,不见艳丽之质,仍觉秀挺。
左思思静静地屏息,屋内瓷器落地声,杯盏碎裂声、珠帘崩断声,声响一浪高过一浪,从四面八方袭向寂寞中庭,左思思瞧着天色出神,始觉春日迟迟未来。
她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听着里头咆哮的声音,越发觉得悲凉,心中滋味杂陈。
世子妃摔尽了屋内所有能摔的东西,痛陈世子的薄情,直叹命运多劫,坎坷人生路从何走起。还不如旧时在家,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来得舒心。
原是家中明珠,一入侯门,光华黯淡,弃之成泥。
她推门而入,只见世子妃一身华服,珠翠不离身,终是富家儿女,服饰之华丽,亦是常人难及。
世子妃神容秀雅,府中虽兵荒马乱,但她依然我行我素,维持着最后尊严。
左思思进门,扶起东倒西歪的桌椅杌子,满地狼藉,遍地狼烟,世子妃对这些乱象无动于衷。世子妃失色,憔悴容颜,全不见红润之光,只是心寒,彻骨地寒,世子妃分明听到长裙曳地的窸窣之声,却只是漠然,淡漠地神色,仿如凌迟,令她恍然。
世子妃失声而笑,连低微地笑声也碎裂成片:“思思,它们是死物,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见左思思清理无烟战场,世子妃出声制止。
左思思缄默不笑。清理出一条阳光小道直达世子妃面前,她温婉而笑,在胡床上坐下,侧首,托着腮帮淡淡说着:“既然是死物,你又何必跟它们动气,伤了自己身子,岂不亲者痛仇者快。”
世子妃想起娘家,想起娘家的亲人,想起小时哥哥常让自己坐他肩头,哼着小曲,怡然自得的样子,不禁失笑,想起那时的温暖,莫名的涩意隐隐涌入眼底,泪水在眼中滚了两滚,终是没有流下来。
左思思端起茶盏喝冷茶,接着道:“王爷已去世子那里,世子对晋王多多少少有点敬畏,所以王爷的话对世子来说还是受用的。”
却听到世子妃落寞语声:“时至今日,晋王的话怕也是不中听了。”
“世子妃真打算让世子休了你?”左思思终究脱口呼出,话一出口,面色一变,懊悔自己的冲动鲁莽。
世子妃却坦荡笑道:“人生聚散平常,好则聚,不好则散。我一个窈窕少妇,年纪轻轻,却对这句话碎碎念了,真真可笑,可叹,可惜。”
“还记得你当初将身家都押给了世子时,曾豪气如云的感慨,人生在世,得一郎君如此,夫复何求?难道世子妃对在女娲娘娘许下的誓言,要弃之不顾?”左思思撑了额角,目光如霜,忧伤之色甚于世子妃。
“誓言只怕是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世子妃骇笑,眸光一闪,眼底微弱光彩似闪电一现,清泪划过姣好面容,纵横交错,哭得无声。
晋王妃匆忙起身,哄孩子似的轻拍世子妃后背,说得动容:“一切都会过去的。”
良久良久,泣声渐止。世子妃侧过身子,避过晋王妃璀璨目光,晋王妃悄无声息地递过浸了水的丝帕,世子妃接过,暗自揩干泪痕,自觉好笑,不过半个多月,却在晋王妃面前两次真情流露,泪眼迷蒙。
世子妃低低开口:“又让晋王妃看笑话了。”说得有些孩子气。
晋王妃恍然而笑:“我最喜你的真性情,你的气性至少没有被扼杀在世子府,想来,世子对世子妃还是宽容了。”
孟嫣然见晋王妃加重声音在世子妃上,微微一笑,话锋却是一转:“晋王妃,和晋王倒打得火热,望梅园的旖旎风光,都已书成册了。”
晋王妃立时跳了起来,用食指指了一下世子妃的额角,促狭而笑:“你如今倒有心情笑话我了?”
世子妃悠然道:“王妃何须着恼,艳惊皇城的晋王妃,再也不是冷宫弃妇,多少人求之不得。”
晋王妃两颊飞红一片,越显娇羞妩媚,这浓腻脂粉遮掩不去的绝世容颜,让世子妃木然半晌。
晋王妃敛了笑容,淡淡道:“世子妃,莫看人笑话。”
世子妃亦是哑然失笑,半天才吐出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垂首摆弄系在腰间,打着璎珞的光滑玉佩。
晋王妃揶揄笑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世子才高八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想必世子妃耳濡目染,再过些时日,便可端起夫子架子了。”
世子妃粲然一笑:“这不是孔夫子门前卖百家姓,杜康门前卖五加皮。”
晋王妃笑意盈盈:“瞧,越说越书生气了。看来要小心了,夫妻同心同结,外人只能旁观。”
世子妃吐了吐舌头,眨着眼睛,调皮道:“你不就想让我开心点,为何总牵扯到那冤家上头。”
晋王妃低声道:“我若说别的,世子妃恐怕连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我岂不自讨没趣,热脸贴冷屁股。”
世子妃想发怒气已消散大半,只好冷着脸皮,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瞪眼嗔怒道:“晋王也不管管他的王妃,晋王妃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世子妃笨嘴拙腮,只能鹦鹉学舌,堪堪叫人生气。”
晋王妃喝完最后一口茶,等着世子妃大发牢骚。
只听珠帘外语声不断,浑厚有力的声音从珠帘缝里传了进来。
如今,世子妃的居所已冷淡到无须下人来通禀。
“砰”的一声,香案桌旁的一盆水仙轰然倒地,世子妃面色转冷,目光清寂,落落寡欢,说不出的哀伤之色。
第15章 惜离别
晋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气度高华,敛去了风流之姿。
晋王俊雅面容和世子清秀容色仿若画中人翩翩而来,他垂眸看向左思思,含笑的眸子,已有千万种话语迸射出来。
他只捡了重要的话头,眼里笑意全无:“王妃做了何事,让世子妃如此指摘?”
世子妃目光流转,来来回回,不停地看向眉目传情的两人,扑哧一笑:“我刚说着晋王妃跟着晋王时日已久,连说话语气,眉间神色都变化无二。”
无心之语,晋王倒认真听了。
他挑眉细问:“真的?”
世子妃莞尔:“假的。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只看世人想法如何。”
“世子妃学会打机锋了?”晋王缓缓开口。
世子妃一副庄重神色,肃穆道:“佛云:不可说,不可说。”
晋王不再多言,凝睇一眼被冷落一旁的世子。
晋王妃随着晋王的目光,细看世子近日来倒消瘦不少,不知是为府中之事而心烦,还是为朝中之事寝食难安。
晋王妃回眸,不经意迎上晋王异样眼光,面上惊惶之色及时掩去。晋王洞灼人心的力量不容小觑,不是谁都能让远在边关的数万名将士衷心拥护的。
世子插进话来:“世子妃,目下小王无心和你泾渭分明,我已奉旨前去剿灭江洋大盗——重生君子,明日便启程。”
世子妃怔了怔,指尖拂过香木圆桌,人往后退,踉跄着坐到杌子上,撑了额角,哑然失声。
他们还没有吵够,还没有闹够,还没有争出个因为所以然,他就这么两袖清风的离家出走。走向千里之外的南海,成就他的宏图霸业。他本该是个悠闲逍遥的世子,却因王命难为,顶着霜露入朝,披着星光回府。
这几日他神色不同于往日,纠结的眉头连睡时都未舒展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才致使世子一夜间愁眉不展,心头像积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喘息。
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末日来临,但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暗藏着怎样的危机。
世子妃想知道,世子却缄默。他们无法推心置腹,坦然相对,明明半步距离,却有天涯之隔。
世子妃语声微弱,手上一顿,指尖发白:“世子,请容妾身为您制备新衣,阳春三月来得这么快,天暖了,薄凉的衣衫总是要多制备些,以防不时之需。”她温柔驯顺的样子,如同一只豢养在手心的珍鸟,他宁愿世子妃吵闹挣扎,看到世子妃顺从温婉的模样,他心下怅惘之意越发浓了,世子转眼看向窗外景致,淡漠出神。
世子妃以为世子对她不屑一顾,对她的体贴无动于衷,她眼底隐隐泛出泪水,两个倔强之人到了此时,谁也不肯先低头。
反是让旁人为他们担忧,晋王妃手心里捏了把汗,冷汗沁出,玉手垂落,揪着绿罗裙,晋王握住她那只攥紧了素手,生怕她最终伤了自己,紧紧握在手心里,不舍得放开。
晋王妃挣扎了两下,晋王孔武有力,不动分毫。
晋王妃美目一瞪,迎上晋王似笑非笑的目光,满是不经意地笑,却有着感染人心的力量。
她侧首,不再与晋王对视。
她发现自己在晋王面前越来越不能伪装自己。
晋王对她的了解甚至比她自己都还了解。
屋内静寂无声。
良久,晋王才低叹道:“世子此去路途险恶,江洋大盗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是个难缠的人物,世子可要当心,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世子抱拳恭敬道:“谨遵教诲。”
晋王眼底凌厉之色隐去,复又温润如玉,笑说:“王妃不去陪伴世子妃挑选衣裳,世子出行匆忙,世子妃来不及思虑周全,有王妃在旁也可以稍微指点一二。”
晋王妃蓦然抬头,撞进深深笑意中,一时失神,引得世子妃暗暗焦急,晋王妃似乎每到紧要关头都会犯糊涂,看来晋王也是心中有苦难言。
世子妃拉了拉晋王妃的衣袖,转而握了她的手,拖着木然的晋王妃直奔中庭。
华丽马车,皇城遍地都是。
但一辆全身漆黑,在日光下闪闪发亮,一看就知道是辆名贵的车子。车厢宽大,足足容得下十余人的大马车,在热闹的大街上疾驶,一时街道变得拥堵起来,车厢外惊呼声不时传来,世子妃得意洋洋。
她最重要的马车,让世人侧目而视,纷纷退让三尺,心中十分快意。晋王妃亦是高兴不已,看着原形毕露的世子妃,只觉她重又活过来了,不是为别人,而是为了自己的骄傲。不肯轻易低头的高贵额头,金子般的闪着万道光芒。
马车在一家气派恢弘的绸布庄门前驻足,车夫搬了踩脚凳,平放在青石板上。世子妃拉开车门,钻了出来,跳了下来,身后的晋王妃也撇开踩脚凳,提了长裙,利索地往下一跳。
绸庄掌柜见有贵客盈门,自然拿出十二分诚意招待客人,把上好的衣料通通捧了出来。
世子妃细心挑选,若有所思,店中掌柜鞍前马后的效劳,晋王妃乐得清闲。早有机灵的伙计捧了茶水出来,端着四季芳斋的糕点,招呼姿容出色的晋王妃。
晋王妃随手拈了一块糕点,入口即化,口感极好,她称赞不已。
店伙计见美人一笑,不由自主地说起四季芳斋的糕点,夸夸其谈。
晋王妃莞尔一笑:“这么好吃的红豆酥,我倒是第一次尝到。”
店伙计显然十分中意四季芳斋,温言笑说:“四季芳斋的点心,是没得挑的,说句老实话,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四季芳斋的师傅,这样的点心只怕连宫里的娘娘都未必吃过,陛下不来品尝,实在可惜。”
晋王妃又拈了一块红豆酥,一口咬尽,极是享受,心情一好,连多日来郁积在心头的浮躁之气,尽融化在唇齿留香的红豆酥中。
一盏茶功夫,世子妃已挑好几件成衣,铺在四方桌上,欣赏不已。
天下不平事何其多,碰着一件便会接而连三的遇见更多。
晋王妃将目光探向声源处。
第16章 画扇
本在细心挑选成衣的世子妃,豁然抬头,探向声源处,只见四季芳斋前围着一群冷漠的看客。
世子妃不看还好,一看怒由胆边生。来不及提起长裙,火急火燎地飞向四季芳斋,大有和人大干一场的架势。
晋王妃见她神色瞬间变化,心觉不对,想拉住她已来不及了,只好紧随世子妃奔到四季芳斋前,挤进人群,站到最前面,看个一清二楚。
一个滚圆胖子尽显富态,脸上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颧骨奇高,腮帮子里像塞了棉花一般,永远鼓鼓的。厚实唇上蓄着八字胡须,有胡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胡子几乎和眉毛齐平,原来他故意要将胡子蓄得跟别人不一样,这样才能显示他的独特和今日今时的地位。
而在他脚跟前却缩着一瘦小童子,身着青衣,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有神,可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