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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眸中的戾色化为绕指柔,他走近上官槿拥着她的娇躯,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莲心池不大,四哥府中高手如云,一刻钟之内定能找回瑜儿。”
南宫衍云淡风轻地说着,一番连枪带棒的话,噎得南宫烨一时说不出话来,南宫烨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了,身子微微发颤。
忽然,有人破水而出,朝着水岸快速游过来,众人灰败的眸子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小火苗。
齐刷刷地看向那位最先上岸的王府侍卫,无风抱着动也不动的南宫祯朝南宫烨缓缓走去,左思思欣喜地奔向无风,抢过他怀里的南宫祯。
“世子只是多喝了几口冷水,一会儿就没事的。”无风淡淡说道。
左思思看着闭着双眼昏睡的南宫祯,感慨万千。虽然他昏过去了,但无风说他无碍,她不知怎的就深信不疑。
南宫衍自无风上岸后,双眼片刻不离地盯着无风,暗暗说道:“此人走路竟然无声无息,内力如此深厚。若不是看着他走过来,还真不知道他是在自己眼前走。没想到晋王府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藏着那么多的武林高手。”
“四哥,这人朕好像从来没见过。”南宫衍轻笑道。
“他不过是王府里的一名护卫,圣上眼界开阔,不认识我府里的个把人也是在情理之中。”南宫烨四两拨千斤地揭过话题,他对唯唯诺诺的大夫厉声道,“还不赶紧去看看世子。”
“来了,来了……”
果然。他们来了,一名侍卫抱着南宫瑜游至岸边,岸上立马有宫人接过侍卫手中的皇三子。众人围着被救上岸南宫祯和南宫瑜忙活开了,晋王府今夜闹得鸡犬不宁。幸亏天色近灰白,黎明不远了。
雨打芭蕉,一颗颗豆大的雨珠从芭蕉叶上滚落下来,汇集成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南宫祯抱着他心爱的小白,将自己的母妃望住,他拉了拉左思思的雨过天青色曳地长裙,扬声道:“母妃。你在看什么?”
左思思慈爱地朝南宫祯笑了笑。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丝发,吐气如兰,“我在想下这么大的雨,你父王可在驿馆里避雨。”
“下那么大的雨。父王还不知道避雨?他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南宫祯踮起脚尖,好奇地张望窗外的倾盆大雨。
他的个头小,手不自觉地搂住左思思的脖颈,左思思抱起极目远望的南宫祯,南宫祯一眼便看到哗啦啦的大雨,大叫一声,“好大的雨啊!”
他在左思思怀中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惹得怀中的小白恶狠狠地瞪着他,伸展四肢要往下跳。南宫祯手一松,小白机灵地蹦了下去,撒开四肢狂蹦,珍珠窜成的珠帘被小白撞到叮咚作响。
左思思放下南宫祯,南宫祯一溜烟地跑到屋外。冲到大雨里,踩着大大小小的水坑,不停地踢腾着,玩得不亦乐乎。
“母妃快来玩啊!好好玩啊!”南宫祯兴奋地拍着小手,朝屋内的左思思挥挥手。
左思思暗骂一声,转身跑到屋外,抓着南宫祯的手便往屋里拉,调皮的南宫祯死死抱住一棵大树,在大雨里哇哇大叫,不肯离去。
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南宫祯,将他夹在自己的腋下冲到长廊上,左思思连忙跟过去。
青石砖上,到处都是水渍,左思思对着浑身湿漉漉的南宫祯又气又恼,抓过案上的书册,卷起书册便要揍不听话的南宫祯。
南宫祯吓得整个人都贴在无风身上,好似落水时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忍不住大叫道:“父王救我,这是父王教我的,他说他以前都是在大雨里练功的。”
说完,眼一闭,晕了过去。
无风无奈地看着装晕的南宫祯,苦涩一笑。左思思听到南宫祯搬出南宫烨来搪塞她,气不打一处来。奈何南宫祯耍赖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说晕就晕,左思思喷火的眸子触到南宫祯时,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大雨阻住了去路,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暂时停留在驿馆里,等待雨停便启程。
南宫烨坐在屋内凝视着廊檐下驻足细听的落玉公主,她站在风口上已经很久了,久得连南宫烨都误以为她是个动也不会动的陶俑,纤细的背影流露出说不尽的落寞和萧索,那是她唯一的生气。
风中隐隐传来凄婉的歌声,南宫烨凝神静听,仰天看了看屋顶,目光掠到背影寂寥的落玉公主身上,惋惜地长叹一声,“可惜了他们,《诗经》里的一篇《汉广》道出了他们各自的心思。”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第179章 和亲
小十七纳闷不解,晋王府舍人李成松听了一两个时辰的《汉广》,唏嘘不已,他沉声道:“此人什么地方不好挑,偏偏选在驿馆门口弹唱《汉广》,意欲何为?”
“《汉广》是男子思慕女子的情歌,难道他意有所指?!”小十七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心里打了个突,水杯一时没拿稳,跌在地上摔成粉碎。
小十七脱口说出这句惊世骇俗的话,李成松顿时面白如雪,愁容惨淡,本就是忧郁的男子,再添了个为相思相望不相亲的苦命鸳鸯叹息,他更加抑郁了。李成松拂袖起身,翩然遁去前落下这么一句话,“他倒是个痴人,可落玉公主是和亲公主,我们总不能纵容私情吧!”
“难道真要上演棒打鸳鸯的戏码?”小十七讶然道。
“当恶人的是当今圣上,你瞎操什么心。”南宫烨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人已扬长而去。
小十七愣了愣,丈二摸不着头脑,讷讷道:“他们这是怎么了?把气都往我身上撒。”
冷月当空,雨后的空气清新冷冽,从院墙外吹来的缕缕清风带着山野间的芳草香,似缱绻的浓浓情意裹着涩涩的泪珠,扑到面上时已有几分湿意。
南宫烨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出房门,那自雨停后便立在中庭的丽影似遗世独立的高洁者。被大雨摧残落地的瓣瓣红花已碾落成泥,那红艳艳的花瓣似瞬间开遍山野的红花璀璨夺目,但眼神错处,那铺天盖地的艳红却似噬血的红眸吸人魂魄,令人害怕,令人厌憎。
可那白衣之人,却似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玉莲,在满园的姹紫嫣红中自成一流,平静从容的眸子中倾泻着甘于认命的淡定,似山间清泉细水长流却让人移不开双目。
“你去看看他吧!”南宫烨走至她身侧。轻轻地说道。
落玉公主侧身细看一脸优雅从容的南宫烨,不知他是何意,故步步试探,“晋王怕是会错意了,我只是想看看满庭的香花而已。”
“你脚下铺了一地的残红,难道这些还不够触目惊心么?还是公主殿下你另有一番赏花情趣。”落玉公主敷衍他,他索性也附和落玉公主。
“晋王是希望我欣赏残花败柳么?”落玉公主大大方方地说道,一双平静无波的秋水眸,看不出喜恶。
“原来落玉公主是个一心一意的赏花人,倒是我不知趣了。我既然是个耍枪舞棒之人。当然不懂得宫商角徵羽。更别说听人的弦外之音。”南宫烨笑了笑。说话时已将双手负在身后,转过身子,朝院门走去,边走边说。“本王今日被那弹琴之人扰得睡不成午觉,好好的清梦也被他搅黄了,他黄了我的美梦,我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对了,落玉公主,本王少年时便在军营里厮混,也上过战场,见惯了生死场面,所以下手不知轻重。有时也比较狠绝,不知那文弱书生受不受得住本王的蓄力一击。”
“晋王既然知道他是文弱书生,又何必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人。”落玉公主面色一变,她被南宫烨充满杀伐之气的寒眸震得不知所措,一颗心突突地蹦到了嗓门上。隐在袖中的手指不安地绞着锦帕,贝齿紧要着肉肉的朱唇,眼睛竟瞪得大大的,花容月貌顿时失色。
“是啊,本王身怀绝技却去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似乎有点以强欺弱,胜之不武。要不这样吧!我是被他的琴声搅得心神不宁,干脆剁了他的双手,免得他以后不知分寸,因这双弹《汉广》的手而丢了性命。”南宫烨话锋一转,若有所思道,“他若弹《凤求凰》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沉默,一阵死寂的沉默,南宫烨已经退步了,死心眼的落玉公主仍是不肯松口,看来他下得料子还不够猛。
“李成松,派人去把那弹琴之人给本王抓来。本王闲着没事,折磨个把人当乐趣,想来圣上是不会治罪的。”南宫烨突然朝西厢房大喊,漆黑的西厢房忽然灯烛通明,照亮了廊檐下的青石台阶,西厢房里人影闪动,似乎匆匆起床穿衣,迫不急待地去完成南宫烨的吩咐。屋里晃动的人影正合南宫烨的心意,南宫烨偷笑一声,添油加醋道,“快去,赶紧把他给我捉过来,延迟一刻钟倒霉的便是你。”
落玉公主怔了怔,面如死灰,当她看到衣衫整齐的李成松,扯着嗓子喊随行的侍卫,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再也顾不得矜持和淡雅,气得一连说了三个“你”字,跺了跺脚,剜了南宫烨一眼,咬了咬银牙,恨声道:“王爷,我不许你动他。”
“他是谁?公主所指何人?本王稀里糊涂的还不明白。”南宫烨坏坏地笑了,故意轻咳一声,拖长了声音说,“难道公主说的那人跟本王要逮捕之人是同一人?如果是的话,本王可以放他一马。”
南宫烨看出了落玉公主的犹疑,她那又羞又急的模样像极了左思思,南宫烨怔了怔,神色稍缓,院落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忍不住道:“公主,过了今夜,本王是不会再给你们机会的,毕竟纵容你们这一次,已是本王的极限了。你如果还在意他,便去绝了他的念头,免得因得不到心上人而坏了将来,整日借酒浇愁,活得不成人样,那真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公主你于心何忍?”
“晋王从小顺风顺水,当然不会理解我们这些弱小者的无奈和挣扎。”落玉公主愤然说道,那温柔的明眸刹那间化成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人的心脉,字字见血。
在这一刻,她将自己的悲愤和凄凉全都袭向南宫烨,她痛恨上位者把她当做政治筹码,换取一时的安宁。
她太渺小了,所以从来没有过问她的意愿,直接将她送上了和亲之路,与他远隔千山万水。从此,思念他时,只能向北眺望。
金石之声在清冷的夜里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南宫烨无言以对,他只能仰天长叹,他的苦,又有谁知?
落玉公主眼里蓄满了泪水,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驿馆。
第180章 宫宴
天色已晚。
无尽苍穹下,没有皎洁的冰轮,也没有闪闪烁烁的星子。
微风袭来吹动庭院里的梧桐叶簌簌作响,绯色宫纱灯挂在高高的廊檐下,晕黄的灯光照得花木疏影斑斑驳驳。
绯色宫纱灯下,两条被拉得长长的一高一矮的影子正纠缠在一块儿,而其他人则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对闹变扭的母子。
不是不愿去劝解,而是劝解不了,南宫祯的牛脾气上来,还真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
左思思头疼地掰开南宫祯死死抱住她大腿的十根手指,南宫祯发挥了他极致的哭功,左思思一掰开他的一根手指,他就痛得哇哇大叫,哭得稀里哗啦,好似左思思虐待了他一般。
左思思被他的哭劲儿烦得不行,冷冷瞪着眼,大声怒斥他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听话?母妃只是去宫里赴宴,又不是不要你了,做什么大叫大嚷的。”
“母妃就是嫌我调皮捣蛋,才不许我去。我要去,我就要去嘛,母妃。”南宫祯不气不馁地说道,委屈地拉下脸,一张嫩脸可怜兮兮地巴望着左思思,双手更加拽紧了左思思的紫纱长裙。
左思思对上南宫祯清澈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那样的纯净,未经世事的天真模样使左思思硬起的心软了几分。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南宫祯的发丝,从袖中抽出锦帕,揩干挂在南宫祯面上的泪珠,又抱了抱他,把下巴搁在他的发顶上,柔声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去的都是大人。一言一行都是正儿巴经的,字斟句酌,夹枪带棒的。你去了宫里又没有人陪你玩。听我们唠唠叨叨那些家长里短,岂不是很沉闷无趣。”
“不行。我要去嘛!自从父王走后,你就什么地方都不让我走了。”南宫祯从左思思怀里挣脱出来,扯着她的衣袖身子不停地晃动着,嘴里不依不饶地说,“母妃,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保证一定听你的话。”
自南宫烨向她吐露南宫衍有意要将团子召入宫廷教养。她便整日提心吊胆的,真的怕南宫衍会不顾及他们的母子情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