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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素荷,素荷”米洛脑袋一片空白,她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道:“若有来世,我也不愿做什么太后,只做寻常人家的泥娃娃,夕阳西斜之时,唤一声娘亲,女儿回来了。”
说罢,两人哭成一团。宫女们实在觉得耽误工夫,按照上头的命令,这老嬷嬷是得第一个带出园子的,拖到最后一个,已然是违命了。
素荷还是被带走了,米洛眼睁睁着看着那把大锁“咔嚓”落定,她转过身,看着廊檐上的几个小蜘蛛网,轻不可闻的苦笑起来。
给读者的话:
其实故事没有丝毫改变,我只是开始尽兴的思考。
八 有灰鸽的地方就有五王子
一天,两天,米洛在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就动手划一条横线,在天黑的时候,就动手划一条竖线。三天,四天,五天“十”字越积越多,它们不知何时混在了一起。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有时候会不安的看向门口,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天空照样是晴朗的,宫内的食物越来越少,尽管在素荷走的那天,她小心的将食物都分门别类的包好,但天气开始变热,有的小点心出现异味。
“呕”她吃坏了肚子,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小坑,将秽物都吐了进去,然后又填好坑。最后剩下的食物是几颗五色果,她今日一天的口粮就是一颗红色的五色果。
清晨起床,她梳好头发,对着镜子给了自己一个浅笑。迈出门槛,她慢慢走到井边,拨开那些疯长的杂草,气喘吁吁的给自己打了半桶水,仔细的固定好粗草绳,她用盘子将水舀进金盆中,就在井旁边洗漱了一下。天上飞过一群灰鸽,米洛抬起头,城的灰鸽子一半以上都是睿王完颜立养的,街巷的孩童都说,有灰鸽的地方就有五王子。五王子是旧称了,他那时还是五王子,比起如今声色犬马的睿王,五王子这个称呼饱含了尊敬。
“终于舍得出【长乐宫】了?不知刮得什么风。”嘀咕了一声,米洛端起金盆,走到廊檐下,用洗过脸的水浇花,一盆又一盆,丝毫不漏。
这些花是幸运的,即便宫里半个奴才的影子也找不到,它们个个还和从前一样,该旺盛的旺盛,该开花的开花。米洛看浇完了,就回到宫中。金盆放回洗脸架上,和往常一样,找出一本和军政无关的书,坐在临窗的桌边,打发时间。
宫里和军政相关的书,都被烧了,只剩下一沓文人的诗卷,有的太久没碰,都模糊了。米洛看着看着,就开始思考吃败仗的缘由。即便是霍执和霍恪都叛变,没道理半年没到,大禹的七十座城池都被死死的吞噬。有内应她能理解,可是,所有人都是内应吗?不可能。
霍执是个贱民出生,他想要博得各地贵族的支持,简直比登天还难。米洛了解那些鼻子长在头顶的贵族,他们最看重的就是背景和银子。霍执那种只会武枪弄棒的野蛮人,他们是不屑的。低叹一声,米洛放下全都是诉说相思的诗卷。
兵力来看,霍执的叛军与大禹的军队还差了一些。她头疼的皱皱眉,安慰自己道:“不想了,不想了。”才下心头,却上眉头,这几日也总是如此,告诫自己不要再思考这些无意义的失败,可转过身,她就像是看到了霍执深不见底的黑眸,那双眼睛已经不再如初见那般清澈见底,它像个深渊。你注视深渊久了,深渊也会注视着你。
“咚咚锵咚咚锵”敲花鼓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米洛冷声的摇头道:“看来是卯上秦淮的戏子了”
给读者的话:
完颜立的绰号灰哥。。
九 咚咚锵咚咚锵
“咚咚锵咚咚锵”花鼓震动着,敲鼓的是一个年约二八芳龄的女子,婉约的妆容,和崇尚浓妆艳抹的女子有着不同的风味。
“敲得好呀,大王,她叫悦心,是我在秦淮河上夜游时,在一个画舫中觅得的佳人,今日进宫,特带来给大王瞧瞧。”男子眉飞色舞,站在那叫悦心的艺妓身边,赏心悦目的不断鼓掌。
“睿王真是好眼力,此女风韵独特,身段丰腴,倒是有几分蛊惑。”霍恪看到哥哥的脸色不好,就接话夸了几句,都道这睿王玩物丧志,真是一见不如百闻,不如不见。
“是吧是吧,我大齐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呵呵~”睿王完颜立笑得一脸灿烂,似乎早就忘了自己祖祖辈辈励精图治的大禹早就让坐在花园中间的霍执给灭了,连一群和他同姓完颜的人也被斩首。
霍执改国号为齐,如今按新朝来算的话,就是齐国熙爵元年,他现在已经初步坐稳了江山。没事接见几个有名有姓的人,登基大礼之后,刚得了一日的空闲。无端让一只会吠的狗给搅了,他只是喝茶,对哈巴狗的爱好不感兴趣。霍恪被封为王,现在的位置和没被砍头的睿王完颜立持平。
“王,你瞧这花鼓,做工精巧,声音也讨巧。”完颜立依旧不停的和霍恪谈论花鼓的事情,还说这秦淮的风情有多么旖旎,改日还要带他去游玩。
“睿王,你今日进宫。只是为了说这花鼓的事?”霍执放下茶碗,问道。
“大王。臣这不是讨您开心吗?”完颜立跪下来,笑着说。
“好了。带着你的人和花鼓回【长乐宫】吧。”甩了甩袖子,睿王便退下了。
“大王,您今日心情不佳。”霍恪以为他是累了,正想告退,却被霍执叫住,他说:“那几个附属城,还攥在完颜澄的手中。都是军事中枢,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这回是用不上了。”
“您是说封邑,都野,望驼,长和,还有赋城?不是已经交出兵权了吗?”霍恪大感意外,天下初定,可不能再出什么大乱子。
“五城的城主说了,见不到太后的本人,绝不放行。”
“他们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呐。”
“要知道,曾米洛当年是怎么竭尽全力的给这五个城开后门?原先不过是五座废城,凭着数不尽的窑炉,给全大禹我们手上的兵器,全都是来自于这五个城,硬攻的话,得不偿失,不攻的话,早晚是个祸害。”霍执站起来,“他们连我的手谕也不当真。”
“幸亏那些使者都走了,要不,非得闹笑话。金陶说,池疆国愿与大齐世代交好,我相信他的话,可我不相信那个长胡子池疆王。”霍执抬起头,看到那些灰鸽子咕咕的从天空穿过,它们是在向堵死的【浴凤宫】方向飞。
米洛窝在床上,将两只耳朵里的棉花给掏出来,仔细听听,已经没有花鼓的声音了。她拍拍手,躺在床上,把塞耳朵的棉花又重新塞到被子里。
看着帐中央纹丝不动的凤玉,她抬腿踹了一下凤凰的屁股,凤玉开始左右摇动,米洛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那块玉,她发现,这是一种很好的催眠方式。
给读者的话:
想起了黄梅戏和凤阳花鼓~
十 梦靥:小怪物和三哥的秘密
米洛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在短暂的心灵休憩之后,进入了她不想重温的梦靥。
稀落的阳光从翘起的屋檐处洒落,一个小身影蹲在墙角处,高大的芭蕉叶遮挡住了她,几个丫鬟小厮从长长的回廊上走过,却没有发现躲藏的身影。
“刚才啊,幸亏那个小怪物跑得快,要不然呐,三夫人准是一顿好打。”丫鬟们脸上有怜悯,也有些幸灾乐祸。
“三夫人这两年呐,就是阴晴不定的,你们仔细着点儿,别说错话,惹她不高兴。”说话的人是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老妈子,她站在一群丫鬟小厮的前面,走路也带着款儿。
众人附和,向内院走去。那小身影动了一下,一瘸一拐的从三颗芭蕉树里走出来,这是个小院子,四方的天空割断在她的头顶,阳光的映照下,是个瘦小且面目丑陋的小怪物,半张脸落满了稍显狰狞的胎印,宛如修罗的怨恨。她两眼惊恐的瞪着,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芭蕉,几片从高树上落下的青叶子,她猛得向后一退,坐倒在一滩污水之中,前两日才落了谷雨。
浑身瑟缩着,两只吃饱的虱子从她乱糟糟的头发上跳下来,落在污水中,淹死了。脸蛋上的泪痕未干,她左右看了看,将那几枚青叶子拿在手中,喘了口气,咽咽口水,抬头看向正方形的天空,天是瓦蓝瓦蓝的,干净的纤尘不染。
小怪物微微笑了笑,将几枚青叶子小心的塞进口袋里,她穿得是一身青色碎花小衿衣,她再次左右看了看,使劲用满是老茧的手拍打身后染了污水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十分用力。直到稍微干净了一点,她才拐了弯,沿着小路往回走。
“娘亲”她站在一棵小树面前,摸摸小树的叶子,说:“娘亲”害怕自己的娘亲不答理,她就擦擦鼻子的灰,在心里解释了一遍,又喊道:“娘亲”
微风吹过来,小树点了点头,小怪物就当是娘亲不怪自己了。鼻子上的灰,是她到后院的厨房偷山芋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她的小手指在小树身上摩挲着,喃喃的喊道:“娘亲”
“怎么弄的一身的脏?”小怪物吓得转过头,就看到站在廊檐下的男子,粉白肤色,淡色唇角,琉璃般的黑眸,波澜不兴的盯着她。“我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我去去”小怪物吓坏了,她不停的向后退,“不是我,不是我”
“洛儿。”男子走近了几步,眉头微皱,将她拉至近前,折扇在她的脸上逡巡着,冰冷的折扇带着一股凌厉。“洛儿?抬头,看着我?”
“唔嗯”男子脸上的表情十分专注,比他作画吟诗时,都要用心。
“去三哥房里吧。”男子似乎是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再开口。眼睛盯着她一身的脏污,有点败兴的味道
“不是我,不是我”小怪物不停的摇头,希望三哥一定要相信她。
“偷拿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对。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懂吗?”男子让她抓着折扇的一头,他则捏着折扇的另一头,两人就这么进了屋子。
那一年,的雨水比往年的都多,天空也仿佛变成了三夫人的脸,一会儿晴,一会儿雨。门窗紧闭,男子低喘一声,当他睁开眼睛找回理智的时候,能清晰的听见外面的雨水叮咚。
“去把手洗干净。桌上有五色果。”男子躺了一会儿,平复了气息,翻身整理好衣服的下摆,看到小怪物抱着几个五色果,在那儿冲自己笑。
笑容有点难看,他皱眉问道:“还不走?”
“三哥你的病好点了吗”小怪物刚才感觉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发着高热,但是“毒液”揉出来之后,只是用手遮住脸,不停的喘息,看不出来好坏,反而是,比第一次严重了。难道说,自己的双手,根本就没办法治好三哥?
男子低头的瞬间露出一抹浅笑,他很少笑,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本来想浅尝辄止的男子第一次在同一个人手里摔了两次,尽管,摔得他浑身舒爽,还会继续摔么
屋外有点响动,是男子身边的丫鬟红雀,那笑声是小怪物最害怕的,好像有很多人朝这边走过来。男子站起来,走到慌张不知何处可逃的小怪物面前。
“不要动。”男子弯下腰,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那红雀在外面笑着说:“三爷还没回来呢。哎,你们说,这王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派二爷去那个北冀救灾?我们堂堂临霄公子,就去不得了?”
小怪物感到三哥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高热,这让她稍微放松了一点。
“红雀姐,我们也这么觉得。可能是咱三爷年纪小了点,二爷都二十二了。”
“三爷怎么年纪小了哼,我看呐,二夫人不定捣了什么鬼”红雀在嗑瓜子,声音嗑嘣嗑嘣。
“北冀大雪成灾,这在大禹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就是不知道,那雪花是个什么样子就是热!”
雪花那是什么花?小怪物迷糊的看向外面,男子松开了手,屋外的人都各自忙去了。他蹲下来,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和任何人说,否则,三哥的病,就治不好了。洛儿?”
疑惑的看向三哥恢复平静的两腿之间,小怪物仍旧狠狠的点点头
给读者的话:
梦里的懵懂。。不能说的秘密。
十一 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入夜之后,整个宫殿都森冷寂静,霍执批完了最后一摞奏章,两座树形的油灯莹莹的亮着,他走下龙椅,看到一直坐在屁股底下的黑狐裘坐垫,不肖说的,一定是米洛坐在这里批阅时要用的。连国号都换了,他猜这个黑狐裘的正中央还绣着一个【禹】字。没有翻开皮毛光滑的坐垫进行验证,就这样把覆灭的大禹坐在屁股底下,也是一种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