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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嘻嘻,赋诗言志这个词我听说过,原来最先是从这里来的。”
“是啊。”
“那个时候赋的诗都是些什么诗呢?”
“《诗经》里面的诗。”
“哦。那现在你也给我赋诗言志一个吧。”
“好的。‘于以采蘩,于沼于沚。’”
孟蘩的脸红了,说:“这两句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以前我查辞典,看看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就看到这两句了,是《诗经·召南》里面的。”
“那你查辞典,‘蘩’字是什么意思呢?”
“白蒿呗。”孟蘩横了我一眼。我嘿嘿地笑了。
她说:“嘿嘿,嘿你个头!现在我温妮,你是怎么知道那两句诗的呢?”
“我就是读《诗经》知道的。我特别喜欢读《诗经》。”
“《诗经》好玩吗?”
“当然好玩。”
“那下次你带我读《诗经》!”
“好的好的。”
这时坐在最右边的余翔和羊屎喊我过去。余翔问我:“你问了你老婆没有?那个姓王的到底是怎么跟秦梦香打交道的?”
我就把刚才孟蘩告诉我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他们听了,默然不语。三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着同样的事情。良久,余翔叹了口气说:“操,要是秦梦香真的搞来一些条子把我们抓进局子里,那就真的麻烦了。”
羊屎说:“是啊。先把我们抓起来再说。即使后来他找不到非常充分的证据来告赢,也足够把我们打死在监狱里面的。落到那帮人手里,命就丢了半条了。我以前打架被拘留的时候,被他们踢了好多脚。”
余翔说:“那还是在我们镇子上的派出所。互相家里都认识的,他还不太敢下毒手。要到了兴州,打死你都没人管。”
我说:“想到这个我就很郁闷。我们凭什么要被他们欺负啊,可是就是被欺负。那个王惠梁,他这次是救了我们。但是我心里总是感到很不舒服。”
余翔说:“你不想欠一个陌生人的人情?”
“这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的力量有多可怕!我们觉得完全无法搞定的事情,他随便几句话就可以搞定。他和秦梦香其实是在同一个阶层里面的。他们的能量放在那里,如果要做好事也就罢了,如果他想做坏事,我们这些老百姓完全无法抵抗。”
余翔点头说:“掌握的权力的人,果然是在这个社会上呼风唤雨,威风八面。我们这些小平头百姓,只能被这些恶霸欺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几个人谈了好一阵,深感到了省城,天下大了,以前在家乡凭拳脚解决问题的方式不灵了。大家都充分认识到了敌人的强大和自己的渺小无力,坐在一起怏怏不乐。
这时杨雪萍跑过来说:“你们几个在这里鬼鬼祟祟地说了这么久,在搞什么阴谋啊?”
羊屎说:“我们在讨论一个问题,像你这么漂亮的妹子,为什么会没有男朋友?”本书由提供下载
杨雪萍寒了脸说:“你敢取笑我?”
羊屎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可是你确实没有男朋友啊,上次我向你求爱,你说有心上人了。可是到现在你还是孑然一身。你骗得我好苦!”
杨雪萍说:“本姑娘看不上你。”
“可是本少爷很喜欢你啊。哪天你回心转意了,可要随时通知我啊!”
杨雪萍说:“你下辈子都没戏。你敢再胡说,我告诉朱琼了啊!”说着指了指正在唱歌的朱琼。
羊屎无赖地说:“你告啊!”
杨雪萍柳眉倒竖,说:“哼!蘩宝琳宝说得没错,你们尚武镇没有一个好东西。”
余翔笑眯眯地说:“嘿嘿,说我和羊屎不是好东西也就罢了,耿潇怎么也不是好东西了?他除了蘩宝以外,难道还和别人好了?”
杨雪萍不知不觉看了我一眼,脸微微发红,哼了一声,对余翔说:“你少贫嘴。耿潇比你们老实多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琳宝你真的不想要了?”
余翔向顾琳望过去,发现顾琳也正望着他,于是马上起身去顾琳身边坐下。杨雪萍就在余翔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大家一起看余翔怎么表演。
顾琳把脸撇在一边不理余翔。余翔温柔地和她说了几句什么,顾琳当然还是不理。余翔看了我们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意思好像是说:“她在装蒜。看我的!”
于是余翔往顾琳的脖子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顾琳回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余翔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顾琳不再看他,而是看着我们。我们都冲她做鬼脸。顾琳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站起来就走出去了。余翔连忙跟了出去。
杨雪萍鼓掌大笑。我和羊屎都说:“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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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孟蘩跑过来,在我和杨雪萍中间坐下,对我们说:“挤挤,挤挤。哼,你们看刚才余翔那一脸贱相,真欠揍!要是我是琳宝,一个嘴巴子打得他数转转不清。”
羊屎和杨雪萍都向我看来,我连忙用手护住脸。二杨大笑。
王惠梁在那边大声问我们:“你们在说什么啊?笑得这么开心?”
杨雪萍也大声说:“不告诉你。呵呵。”
我突然发现陆小林面前已经摆了七八个啤酒罐子,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坐到他身边,说:“别喝了!”
陆小林在我耳朵边上说:“嘿嘿,反正今天那个姓王的王八蛋买单,不喝白不喝。”张开就打了两个酒嗝,一股酒气迎面扑来。
“我记得你酒量不行吧?而且还没下酒菜,空腹喝酒,不行的。”
“没事!我酒量好得很!”陆小林“乒”的一声,又拉开了一罐,然后拿着啤酒罐站了起来,对王惠梁说:“王大哥!我佩服你!来!我敬你一杯!”
王惠梁抬头看着他,说:“谢了,兄弟!”
陆小林和他碰了一下罐子,仰头一饮而尽。
王惠梁微笑:“兄弟真是爽快人!”也仰头一饮而尽。
陆小林说:“王兄更加爽快!”“乒”的一声,又拉开了一罐:“王兄,我们再来!”
王惠梁稍微有点惊异,但也还是和陆小林又对饮了一罐。
陆小林叫道:“服务员,再拿啤酒来!”
我起身对陆小林说:“你有点喝多了,先休息一下吧。”
陆小林一把把我推开,说:“我没喝多,现在正过瘾呢!我和王兄一见如故,今天要一醉方休!”
在陆小林回头和我说话的时候,我看见凌雨霏趁机在王惠梁耳朵边上说了两句什么。王惠梁迅速就明白了,点了点头。
服务员端进来一堆啤酒罐子,陆小林从中间揪起一只,向王惠梁挥动着,要和王惠梁继续干下去。
王惠梁说:“小陆,今天我们主要是唱歌,如果你喜欢喝酒的话,改天我专门请你喝吧。”我们也都劝陆小林今天先别再喝了。当然我们的目的和王惠梁不一样。我们主要是怕陆小林吃亏,他没什么酒量,只是心里的郁闷想要发泄罢了。而王惠梁灌了两灌啤酒,就像喝茶一样,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他是在商场和官场上混的人,估计是喝白酒的料子。陆小林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陆小林已经有些醉了,此时九匹马都拉他不回来,一定要和王惠梁干。于是王惠梁就陪他干,一连干到第四罐,陆小林跌跌撞撞就往外走,我和杨雪萍、孟蘩连忙跟了上去。
看来陆小林并没有醉到彻底,还知道要吐在外面。他在一个阴沟边上吐了个一塌糊涂。然后找了根自来水管漱口,又吵着要回去继续干。这回我死死拉住他,坚决地说:“小林,不能再干了。这王惠梁是个不见底的,你肯定喝不过他。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你出丑,又失败一次。你还想让他看你的光光吗?”
陆小林说:“我不管!我他妈的和他拼了!”
“你拼不了!不要任性。你的酒量,今天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陆小林两眼血红,一把揪住我胸前的衣服:“操!你他妈的敢藐视我?连你也藐视我?”
孟蘩说:“陆小林,放开!像话吗你?耿潇是怕你吃亏。”
陆小林被她一骂,好像有点清醒了,慢慢放开了我,又打了个饱嗝。突然回身又蹲到阴沟边上,大吐一气。
杨雪萍轻轻拍着陆小林的背,说:“你没必要这样,凌雨霏不适合你的。我以后帮你介绍一个吧。”
陆小林一边吐一边嚷道:“我苦苦追了她半年,呕~~~~半年啊!呜呜她几天就跟了那个王八蛋。呕~~~~~~~”阴沟里传来秽物落水的啪啪声。
吐完第二遍,洗漱了一番之后,陆小林就比较清醒了。我建议我和陆小林先回宿舍,要孟蘩和杨雪萍回去继续玩。陆小林坚决不干,一定要回包间去,说自己决不临阵退缩。我们要他保证不再和王惠梁赌酒之后,才带他回到“白云深处”。
进了包间,王惠梁关切地问陆小林:“没事吧?”
陆小林说:“没事!我们继续来!”
王惠梁说:“不来了不来了,我认输!”
陆小林说:“嗨!认什么输啊!我又不是要和你比赛,只是和你一见如故,高兴嘛!”
王惠梁说:“是高兴啊,我们还是唱歌吧!到歌厅喝酒,就和到饭馆唱歌一样不合时宜。”
陆小林说:“好,唱就唱!”于是唱了一首《游击队之歌》。我总觉得他的意思在于最后两句:“若是谁要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王惠梁就唱了一首《朋友》,大概是表示自己绝对对陆小林没有恶意。
我悄悄对孟蘩说:“赋诗言志又开始啦!”
孟蘩说:“嘻嘻,我觉得这样有意思,比斗酒打架文明多了。”
陆小林又接着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王惠梁见陆小林并不领情,就唱了一首《金色盾牌》:“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中显身手,显身手!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似乎是表达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
陆小林赋《国际歌》:“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似乎是要坚持到最后。
王惠梁赋《长征》:“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表示奉陪到底。
二人激战正酣,余翔和顾琳走了进来。顾琳满脸通红,低着头,而余翔脸上则洋溢着幸福而胜利的微笑。我和羊屎点头说:“不出所料,不出所料!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当天晚上,在我们的管制下,陆小林没有再向王惠梁挑战赌酒,但是自己还是拼命喝,如果不让他喝他就骂人。所以他最后还是喝醉了。王惠梁有小汽车,他建议由他来送陆小林回校。但是陆小林死活也不肯坐他的车。我们怕陆小林大醉之下说出不合适的话来,就要王惠梁先送凌雨霏回学校去了。我们和他们俩道别之后,就一起架着陆小林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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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林歪歪斜斜地走着,坚称自己没醉。他做出一个施瓦辛格的健美动作嚷道:“看见没有?看见我的肌肉没有?”
“看见了看见了,好强壮!”我们说。
“喝醉的人有这么强壮的肌肉吗?”
“没有没有。”
陆小林又换了一个健美造型:“看见我的力量了没有?”
“看见了看见了,有力量啊!”
“喝醉的人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没有没有!”本书由提供下载
陆小林说:“你们还没看见我最拿手的呢!你们会玩推板车的吗?”
“会。”
“好,我们现在就来玩。”陆小林把两手撑在地下,“耿潇,把我的腿扯起来!”
我看他醉得站都站不稳,两手根本就没力气撑起来了,如果我真的把他的腿扯起来,他肯定马上就会摔个嘴啃泥,就说:“推板车不好玩,我们来玩开飞机好不好?”
“不好!我就爱玩推板车!”
“小林,听我的。现在不时兴玩推板车了,那是我们70年代的东西。现在已经到90年代了,时兴玩开飞机的。”
“不!”陆小林甜蜜地笑,“如果你们不和我玩推板车的话,嘿嘿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好吧好吧!”我们没有办法,只得同意。我要羊屎和余翔二人箍住陆小林软绵绵的身子,我在后面扯起他两只脚,玩推板车。陆小林往前爬了十来步,哈哈大笑:“过瘾!过瘾!好多年没玩过了!呕~~~~~”突然又呕吐起来。
我们连忙将他放下。陆小林爬在地上,又呕得惊天动地,呕完以后放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校园里凄凉地回荡。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烂醉如泥的陆小林搬回他的宿舍。大家也就都散了。我回到色人居,看到王骚又在声情并茂地朗诵他给凌雨霏写的“发不出去的情书”系列的第20集,左一个“我的霏霏”,右一个“我的霏霏”,温柔极了,肉麻极了。众闲人心不在焉地夸奖他两句。
我刚刚经历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晚上,目睹了陆小林的所有惨状,此时看见王骚依旧无知无觉地进行他“想入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