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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弦十三曲-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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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再远远望了望八公山,道:“僵持下去,确实于两方都不利,若是我军强行渡江,万一八公山上埋伏了晋军,吃亏的只会是我大秦将士。”

“皇上英明。”文官当即夸了一句。

苻坚沉思片刻,笑道:“不如,让我大秦步卒往后退上一些,吩咐骑兵看旗号准备,当晋军渡河到了一半之时,速速铁骑冲杀,必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兄英明!”

“皇上英明!”

此计一出,众臣应和,苻融也觉得可行。

于是,苻融便立在寿阳城上,挥旗为号,下令紧压淝水西岸的大秦将士往后撤兵。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大秦将士一瞧见挥舞撤兵旗子,还以为是两军和解,可以回家返乡,撤退的速度超出了苻坚的设想。

不知道是谁,突然在大军之后高喊了一句,“秦军战败了!大家快逃!”

方才撤退的将士更加疯狂的四散,丝毫不把军令听在耳中,阵型一散,马上溃不成军,甚至还有相互踩踏受伤情形出现。

“你们都给本将站住!”苻融扔下了手中旗子,跑下了城楼,跳上马去,在马背上一声高喝,想要制止这一刻的混乱。

没想到一支冷箭突然射来,正中苻融腰侧,他一个吃痛,翻下了马背,顿时被混乱的将士活活地踩得一命呜呼。

原本投降苻坚的晋国将领从将士中跳了出来,一声大呼道:“秦将苻融已死,秦军败了,大家快杀!”

“杀——!”

谢玄望着西岸乱成了一团,当即下令,全军渡江。

百万雄师顿时溃乱,将士们相互踩踏,未战已是满身鲜血。

苻坚不敢相信的结果,还来不及让他接受,晋国大军已经渡过了淝水,冲散了大秦前军,将寿阳城外变成了他们胜利的屠杀场。

“皇上,快逃吧!回了长安,再从长计议!”文官骇然拉着苻坚往城头下跑去,若是让晋军冲了进来,只怕就要把性命丢在这里了。

“朕怎么会败?怎么会败?”

苻坚不甘心地狠狠嘶吼,被文官推上了马车,由五千将士护卫,冲出了寿阳城北门,一路北逃而去。

身后,将士们哀声遍野,宛若鹤唳,凄惨无比。

苻坚的心充满了不甘,百万雄师竟然一夕之间,溃败若此,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结果。

“追杀苻坚!休要让他跑了!”

谢玄骑在马背上,手中长剑指向了苻坚北逃的方向,“追!”

马蹄声在马车后紧追不舍,苻坚颤抖着拔出了腰上长剑,咬牙望着远处的晋国骑兵。

自他称帝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大败?

老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苻坚狠狠抹去,不禁仰头一喝道:“老天,难道你要亡我苻坚?朕的一统天下梦还没实现,朕,不能死!”

“苻坚,纳命来!”

秦军溃败之后,晋军就宛若洪水一般,分成了好几路追杀包抄苻坚。

此刻的苻坚,就像是一只瓮中之鳖,注定难道一死。

绝望之中,苻坚一掀车帘,对着马车后的晋军大声喝道:“想要朕的命!有种就来拿走!”

“父皇!”

陡然听见一声久违的声音,只见一袭白衣立马谷口,对着这边招手道:“父皇,速速进谷,孩儿为您断后!”

看清楚来者是苻澄,苻坚一愣,迟疑了一刻,终究还是下令车夫速速驰入山谷。

自古山谷就是险地,入者若是被敌手占了一线天,无疑是自取灭亡。

苻坚看她一人一马立在谷口,实在是忧心得狠,可是看见了苻澄脸上的笑容,料想她必然不是一人前来,索性干脆信她一回。

五千将士前后护着马车驰入了谷口,苻澄也尾随而入。

只听见一声巨响,谷口轰地被数十块大石封了个严实。

谢玄勒马谷口,不甘心地跳下了马来,“该死!那个搅局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末将听她唤苻坚老儿父皇,想必是大秦的公主。”晋国小卒在一旁急忙回道。

“大秦公主?”谢玄仔细回想着苻澄的容颜,不禁抬手抚过左鬓,道,“这里有白发,怎的与那个人如此像?”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淝水之战发生了,相当于苻坚去了半条命。
当然,下章怎能少了酒酒呢?



、第六十八章.鬓上雪

“左鬓有白发?”谢酒酒读着前线传回的战报,不禁蹙起了眉头;“竟然有那么像的人?”

谢渊抱着一件裘衣走到了谢酒酒身后;轻柔地为谢酒酒披在了身上,为她紧了紧领口,道:“人有相似而已;定然与晔兄没有什么关系。”

“是吗?”谢酒酒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夫君,我想;此事必须好好地查一查,万一……”

“怎会有这个万一呢?”谢渊话音才落,忽地顿了一下;琢磨道,“离家十三年,俱是在漠北,留下子嗣还是有可能……只是……”谢渊马上又否决了这个猜测,“玄兄说,此女似乎是大秦公主,试问大秦公主怎会是晔兄骨血呢?”

“大秦公主?”谢酒酒满心杂乱,偏偏又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谢渊瞧她心神不宁,忍不住道:“酒酒,若是你真想弄个究竟,我也不是没有法子。”

“哦?”

谢渊揽住了谢酒酒的肩头,轻轻一拍,笑道:“这点本事,我谢渊还是有的。”

“谢谢。”谢酒酒对着谢渊福身一拜。

谢渊不禁涩笑道:“你我之间,或许永远只有这一个‘谢’字了。”

谢酒酒摇了摇头,笑道:“酒酒早就当你为亲人,你我之间,岂止是一个‘谢’字?”

谢渊欲言又止,负手而立,笑道:“天寒了,注意身子,过些日子,我会带消息回来。”

“嗯。”谢酒酒点点头,觉得纷乱的心似乎安静了许多。

鬓上雪发……谢酒酒既怕真与哥哥有关,又怕与哥哥没有关系。

谢渊深深地看着谢酒酒的脸,忽然怜惜地抚上了她的左鬓,皱眉道:“酒酒,你这青丝也隐约有些雪色,以后晨起梳妆,可要记得用墨汁描画一二。”

谢酒酒低颔笑道:“谢谢夫君提点。”

谢渊淡淡笑了笑,便不再说话,视线望向了窗外,喃喃道:“苻坚若是死了,只怕这天下就大乱了……”

谢酒酒点头道:“所以,他还死不得。”

谢渊回头对望谢酒酒,笑道:“所以这一回,我擅做主张放他一马,酒酒你应当不会怪我吧?”

谢酒酒摇头笑道:“怎会怪夫君你呢?在这盘棋当中,他确实没到死的时候,留他一条命,也相当于留我们一条命。大秦一日在江北对峙,谢家就一日在江南如日中天,所以,这棋乱不得。”

“呵呵,知我者,酒酒也。”谢渊不由得笑意浓浓地握紧了谢酒酒的手。

谢酒酒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只得任他握着,淡淡地笑了笑。

大秦不亡,素素,何日才能再见你?

苻坚一路北逃,苻澄一路相护,终于逃到了洛阳。

在洛阳整顿人马之后,苻坚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听到洛阳城外战鼓猛地擂动起来,苻坚不由得咬着牙跑上了洛阳南城楼——谢玄带着大军紧逼城下,只见晋军个个斗志昂扬,双眸中尽是杀气,让人看得心惊。

“可恶!”苻坚狠狠拍上了城楼石砖,悲怆地道,“怎会是如此结局?”

“父皇。”苻澄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镇静地望着城外的晋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苻坚身子一颤,回头看着苻澄,心底百感交集,没想到自己身处险地,救自己的竟然还是这个孩子。

两年未见,这孩儿似乎结实了许多。

当目光落在了她左鬓的白发上,苻坚心里也略微有些酸意,慕容冲这些年来究竟是如何待她的呢?

苻澄望了一眼城下晋军,转头对着苻坚道:“父皇,丢了城池,日后还可以打回来,若是丢了皇位,想要再号令天下,就难了。”

苻坚眸光一凛,疑声道:“澄儿,此话怎说?”

苻澄蹙紧了眉心道:“父皇,孩儿此次来救,并非偶然。如今我大秦兵败,战报应当已传入了宫中,只怕此时的长安要变天了。”

“你的意思是,宏儿他要……”

“太子哥哥或许无心,但是若是请求登基的大臣多了,也就由不得他了。”

“朕还活着!他怎能……”

“所以父皇才须早些回长安主持大局。”苻澄说着,对着苻坚跪地道:“孩儿有一法子,可以让父皇安然离开洛阳,避开追兵,回到长安,只求父皇应允。”

“澄儿起来说话。”苻坚急忙扶起了苻澄,这个时候,或许能倚重了也只有眼前的她了,“听你这一说,朕真是归心似箭。”

“母妃在宫中危险,我也想马上回到长安,保她安全。”苻澄急忙点头,“父皇,可愿将洛阳一城之兵给孩儿指挥?”

“这……”苻坚略微迟疑,洛阳城中平时倒是有十万人马,只是此次东征,早已被抽掉了大半,只怕现在连上一路护送逃回来的兵马,也不足五万,就算是给了她,也不见得可以扭转乾坤,打得过城外的七万晋国北府军。

苻澄恳切地望着苻坚,再次跪倒在地,道:“父皇,战机不可延误,若是让城外的晋军站稳了脚,孩儿就再也无法保父皇您离开了。”

“这……”苻坚再次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道,“澄儿,朕就将洛阳全军交给你了……朕,要活着回长安,重整山河,来日再来雪今日之恨!”说完,苻坚从怀中掏出了节制全军的虎符,一分为二,将一半交到了苻澄掌心之中,“澄儿,靠你了。”

苻澄恭敬地接过了虎符,道:“父皇,请随孩儿来。”

“好。”苻坚跟着苻澄下了城楼,苻澄当即召集了洛阳城中的守将。

“本宫需要三千骑兵,待本宫杀出城去之时,暗中护送父皇回长安。”

“诺。”

守将对着苻澄一拜,即刻从洛阳守军中点出了三千骑兵。

“父皇快上马。”苻澄指着一旁的战马,凛声道,“若是孩儿还有性命回来,希望见到母妃一切安然。”

“澄儿……”苻坚忽然觉得心酸无比,一直以来对这个孩儿百般猜忌,却不想孩儿竟然一心为他,甚至甘愿为他牺牲。

“速速送父皇走!”苻澄一语说罢,翻身上了战马,勒紧了缰绳,高举手中一半虎符,指向洛阳东门道,“其余众将士,随本宫冲杀出去!”

“诺!”

见到身为公主的苻澄都不怕城外晋军,身为七尺男儿,哪一个敢落于她之后?

士气一时高昂,洛阳东门轰然打开,苻澄将虎符放入了怀中,拔出了腰间佩剑,一马当先,冲出了洛阳东门。

“杀!”

“皇上快走!”

与此同时,苻坚急忙上马,被三千骑兵簇拥着往西门悄然逃去。

“全军突击!”

城外谢玄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马从洛阳城中杀出来,当即下令,可是令声才落,似乎恍然想到了什么,谢玄马上下令道,“全军避开秦军冲击,全力进攻洛阳!”

“诺!”

原本两军将要交接,谢玄的军令让两军的锋芒一擦而过,自己带着晋军猛扑洛阳。

苻澄略微一愣,砍翻一个冲在最前的晋兵,下令道:“全军西撤!”

“诺!”

大秦兵马跟着苻澄勒马往西边撤军,原以为晋军会一直纠缠下去,没想到追了数里,晋军竟然鸣金收了兵,尽数退入了方才打下洛阳城中。

谢玄立马城下,望着秦军消失的方向,不禁嘴角一扬,自言自语道:“这位大秦公主着实是个不错的对手,这招弃车保帅,本将军接了。”

“将军为何不追下去?”杀红了眼的将士们隐隐有不服之意,“今日分明可以与敌军大战一场,为何将军要劳师动众地攻杀这座空城洛阳?”

谢玄摇头道:“我军一路北上,已是疲劳不堪,若是强然与秦军一搏,只怕我军要吃大亏。”说完,谢玄勒马回头,望着洛阳城,“留苻坚一条命,这残破的山河,自有他烦心的。我们只要占了这洛阳,以逸待劳,迟早有一日,这秦国的江山,都将是我晋国的!”

晋国将士们听得有理,这战意一懈,果然觉得全身酸痛不堪。

谢玄大笑道:“传令三军,今日全军入洛阳,庆功犒赏,大宴一日一夜!”

“诺!”

一时之间,将士们齐声高喝,欢声震天。

苻澄带领数万残兵一路西奔了百里,方才下令停步驻扎。

“公主殿下,末将有……”

“你是想问本宫,为何不战先逃,舍了洛阳?”苻澄知道有些将士心中有愤懑,这相当于白送了敌人一座城池,任谁也不能轻易罢休。

几名将士惊诧于苻澄的反问,一一点了点头,眼中颇有怒色。

苻澄定定望着来时的方向,道:“淝水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必有后祸不断。晋军北上,必然已是疲劳之师,我们勉力一战,或可击退晋军,可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说着,苻澄突然跪下,对着数万残兵恭敬地一拜,“丢了的城池,总有一日可以打回来,若是你们丢了性命,就再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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